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仅没好还更严重了,除了在晚上往墙头上趴,白天也开始往坟茔地里钻。
那种地方能是她一个小姑娘爱去的地方么?!
白老爷愤怒的问她去哪里做什么?
她就委屈巴巴的说自己饿。
气的白老爷到处找东西,抓起一根木条,抬手就要抽她。
饿,饿,饿,他们亏着她了,有山珍海味不吃,跑到坟地里找吃的,她就是欠揍!
白老爷狠下心来要给她治过来,把瑟瑟关在了屋里不让她出来,看她还怎么往坟地里跑。
白夫人虽然心疼,但也同意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白夫人慌了,她每日去给瑟瑟送饭,看着傻丫头一天比一天憔悴,她着急的摸着她的脸,心酸的哭道:“你说你这是咋了呀?”
瑟瑟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娘,饿。”
这下,白夫人更想哭了。
我的傻丫头欸,你到底要吃啥东西呦。
次日,瑟瑟被放了出来。
白老爷和白夫人心照不宣的默认了这一行为,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些疑虑。
每日里给她收拾收拾烂摊子,看着她高高兴兴的也就不求什么了。
想通之后,反而轻松了一些。
白夫人已经很久没见白老爷这样烦躁不安过了,又说是因为瑟瑟,这让她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提起了心。
正要再问清楚点,院子里传来了瑟瑟欢快的声音,“娘,娘。”
派出去找她的人还没回来,她自己倒是先回来了。
“诶,这呢。”白夫人回了一声。
瑟瑟跑了进来,白夫人看见她头上沾着草根,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摘了摘头上的草,念叨着:“你又往哪里去了,看这满头的草,就不能安生点?”
瑟瑟对白夫人笑了笑,转头看向白老爷说道,“爹,你回来了。”
白老爷板着脸“嗯”了一声。
瑟瑟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个东西,往白老爷眼前一放,“爹,送给你。”
白老爷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金戒指。
虽然是金子,但做工粗糙,成色也不好,不知她从哪儿翻腾出来的,面上黑乎乎的,看着实在上不了台面。
刚要问她是从哪儿弄的,就见外面跑进来一个下人。
“老爷,李家婆子在外面大喊大闹,说小姐拿了她家老头子的金戒指。”
李家婆子在外面喊的话可要难听多了,直接大骂小姐是个傻子,连挖坟的缺德事都干的出来,早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话谁敢在老爷和夫人面前说,只能把事情往轻了说。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白老爷和白夫人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李老头不久前刚下葬,瑟瑟她是从哪里拿了人家的金戒指。
两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此时再低头去看那金戒指,顿时就浑身不舒坦了。
白老爷气极了,一把打掉瑟瑟手里的金戒指,哆嗦着手,指着她骂道:“你个死丫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死人的东西你也拿!”
“是他给我的。”瑟瑟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她可不是不劳而获,要不是她好心帮着补了补坟,那地方早晚得淹了,阴宅出了问题,那一家子也得遭殃。
“你还胡说八道!”白老爷拿起拐杖就要打她。
这拐杖是白老爷特意定制的,按理说白老爷正值壮年,腿脚也没有毛病,用不着这拐杖才是,可他偏偏整日里拐杖不离手。
不是用来拄着走路,纯粹是为了震慑某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老话说的好,“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他家这个,但说要打又下不了手,本来就傻,再打的更傻了怎么办,只能吓唬吓唬她。
每次她一惹事,白老爷的那根拐杖就派上用场了,高高的一扬起来,就把她吓的直躲。
这次也不例外,唯一不同是,白老爷这次是真想打她了。
瑟瑟一见大事不妙,赶紧搬出救星,大喊道:“娘,你快看啊,爹要打我了!要打你的宝贝闺女了!”
瑟瑟的眼泪说来就来,跟个小泉眼似的哗哗往外流,雾蒙蒙的杏眼望向她娘,像是一个等待拯救的小可怜。
“别扒拉我,你娘被你气死了。”白夫人站着不动。
瑟瑟躲着白夫人的身后,从后面探了探头,跟怒火正旺的白老爷商量道:“爹你别打了,我本来也没想要那东西,这就给他埋回去行不行。”
埋回去,她还想再去翻人家的坟?
白老爷气的拿着拐杖咚咚咚的杵了好几下地,看瑟瑟还一副不知错的模样,没好气的骂道:“我看当初就不该让你叫什么白瑟瑟,该叫你白嘚瑟才对!”
“爹!”
瑟瑟忽然喊了一嗓子。
白老爷被她喊的一愣,“干……干什么?!”
瑟瑟表情严肃,“不好听!”
白老爷:“……”
把人家的金戒指奉还,又把瑟瑟拉过去跟对方赔礼道歉。
“不是我说,白老爷你们家这么多人,连个傻……”李家婆子住了住嘴。
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了,白老爷和白夫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事也就搁我身上,要搁别人遇到这事,你看谁不跟你们急眼,真是丧天良啊,要不是看你们摊上这样一个孩子,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总之啊,你家这孩子呀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说完李家婆子把丰厚的荷包揣进了怀里,又戴上她家老头子的金戒指,心满意足的走了。
被人当面戳心窝,白夫人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哼了一声,“咱们家瑟瑟好得很,比她家那个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好多了,用得着她教训?”
瑟瑟挽着白夫人的胳膊,也哼了一声,“不用她教训!”
“你还跟着哼,你不去拿人家东西,人家能找上门来?”白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使劲儿推了一下瑟瑟的额头,“你可长点心吧!”
白老爷皱着眉头挥了一下手,“回去了。”
“娘,爹今天没给我买糖人。”瑟瑟跟白夫人小声的说道,她都惦记一天了,说好要给她买,结果啥也没有,还差点挨揍。
“你还想要糖人,西北风都没处喝!”白夫人叹气,心里不断的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老爷今日如此反常。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夫人又和白老爷提起了当时没说完的话。
白老爷看了看她,说道:“今日我去老黄的府上看字画,遇到了一个人。”
白夫人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往下说,“快说呀,遇到什么人了?”
白老爷思绪飘忽,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人,只道:“一个先生。”
“什么先生啊,哎呦,你可急死个人了。”白夫人听得着急,非得她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就不能干干脆脆的说明白了。
白老爷瞪了她一眼,“你急啥,你让我想想咋说,我也得捋一捋。”
“行行行,您捋,好好的捋。”白夫人也不问了,等着他说。
被白夫人这一打岔,白老爷反而顺了一些。
“我到了老黄府上,本来聊的好好的,突然有门房通报说荀先生到了,我还在想这荀先生是谁,老黄就急急忙忙的起身往门口迎去了。”
“这人是谁呀,这么大面子。”白夫人好奇的问。
白老爷道:“一个阴阳先生。”
一听这话,白夫人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许久。
白夫人低声问道:“他和老爷说什么了吧?”
白老爷点了点头。
“他说咱们没有子女缘,注定无儿无女。”
“胡说八道,咱们还有瑟瑟呢!”
白老爷当时也是这样激烈的反驳,但那人只是抬了抬眸,下了断语。
“水劫,六岁早夭。”
第36章
白老爷一直忘不了那人说这话时的神情,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简短的几个字,从他口中平静的说出来是如此的笃定,就像是在阐述既定的事实。
一瞬间白老爷的心中骤然一紧,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
那年的事确实诡异。
当时他和夫人一听说那丫头掉进水里了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去,他们到的时候,看到那丫头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几个下人站在一旁,说小小姐已经去了。
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让白老爷整个人都懵了,他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不忍心去看他那个傻丫头。
耳边响起夫人的哭嚎。
那一刻白老爷心如刀绞,他们就这一个傻丫头,老天爷还要夺了去,这是在挖他们的心,要他们的命啊!
就在这痛不欲生之际,忽然一个微弱的小女娃的声音传了出来,甜丝丝的叫了一声“娘”。
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白老爷急忙过去,看到那丫头又活了过来。
失而复得的喜悦难以用语言来表达,他和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想别的。
事后再回忆当时的情形,白老爷便回想起一些他那时没在意的细节,比如在场的下人脸上的惊恐,再比如他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说什么明明身子都开始凉了。
这么多年过去,白老爷还能忆起那时的事,说明他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只是一直压在心底没往外揭。
落了一次水,傻丫头再不是之前那个木呆呆地样子,能跑能蹦,能说能笑。
白老爷没敢细想,掩耳盗铃的过一天是一天。
被这位荀先生一语点破也是始料未及之事。
白老爷想着既然他能说出那丫头落水的事,或许也能有法子治好她身上的邪病。
所以白老爷请他为瑟瑟算上一算。
但那人却说,他只算活人,不算死人。
白老爷顿时就急眼了,他家那丫头活的好好的,怎么就、就……
他平常是死丫头、死丫头的叫她,但那都是被她气的,又不是要咒他家丫头。
可这个人说的话分明就是在咒他家丫头,白老爷就忍不了了,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上来,差点撸起袖子冲上去揍人。
黄老爷哪能让白老爷打了他千辛万苦请来的贵客,赶紧拦住人,劝道:“消消气,消消气,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他家丫头都让人给说成死人了,能有什么可误会的,白老爷气的直喘气,再看那人坐的稳稳当当的淡定喝茶,压根儿不在意他是不是快被气死了。
白老爷觉得这人简直跟他家那个傻丫头有的一拼,一样的气死人不偿命。
黄老爷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老白,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请来的,你可不能把人给我得罪了。”
“我看他就是个骗子!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就是来骗吃骗喝的,先是玄玄乎乎的说一套为人耸听的话吓唬你,再装模作样的贴点黄符念点咒,然后就跟你说解决了,拿着钱就走了,根本啥事也不顶!”
白老爷在这种事上吃了不少亏,这些年他家来来回回的请了多少所谓的大师了,他见过的那些有的仙风道骨,有的不苟言笑,随随便便拎出一个来也比这个小白脸看着靠谱。
那些像模像样的都不行,白老爷就更不信一个小白脸有什么真本事了。
至于他能说准他家丫头落水的事,肯定是他提前打听好了,做了充足准备才来的,现在的这些骗子一个个精着呢,为了干成一桩生意,把人家祖宗八代都能给扒拉出来。
白老爷对这些骗子是深恶痛绝,曾经他听人介绍,说是从南边来了一个大师本领很大,白老爷恭恭敬敬的把人请到家里,再让瑟瑟出来给人看,那大师沉默许久说是她这个名字取的有问题。
白老爷就赶紧问是什么问题,又该怎么改。
那大师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改名就是改命,以后就叫她白好好。”
白老爷和白夫人从那日开始就对着瑟瑟叫好好,他们一叫,瑟瑟就捂耳朵,嚷嚷着,“不好,不好,我不好。”
夫妻俩没法子,私底下也琢磨着不是那么回事,白好好,白好好,听着就是别想好。
他们自己叫着都不得劲,瑟瑟也不乐意,这真能好了?
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又听说在某处有一个驱鬼的大师,白老爷和白夫人对他抱了极大的期望,到了晚上这个大师在院子里四处撒黄符,瑟瑟就在墙头看着,她拿了一张往自己的脑袋上一贴,好奇的问这东西管用么,那人猛地一回头看到贴着黄符的长发女鬼,吓的尖叫一声扔了桃木剑就跑。
白老爷和白夫人也是无语,胆子这么小,还装什么驱鬼大师。
这些年看的多了,白老爷越发觉得到处都是骗子,而这个荀先生还是装的最不像的一个。
黄老爷说道:“你小点声,你说的那些能和荀先生比么?”
“我看这位荀先生还不如他们呢。”
“老白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还能骗你?荀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人,我拉你出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你得罪了人。”
见黄老爷语气郑重,白老爷不禁想,难道那人不是个骗子?
要是有几分本事的话,就不好得罪了,这些人要想给人使坏,那是防不胜防。
“不是我说啊,你家那闺女是有些邪乎,诶,你别瞪我呀,上次你过寿那事你还记得不?”
白老爷点了点头。
关系到家里的私事,黄老爷不便细说,只含糊道:“你家那闺女也不是胡说,我夫人身上是有点事。”
白老爷惊讶的看了过去。
“也是偶然的机会我才碰到了荀先生,从他那里得了一张符。这符看着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但自从戴上那张符之后,晚上睡觉时那种憋闷的感觉就没有了。这次我就是想请荀先生再给看看,你这正好遇上了,还不赶紧跟荀先生说说你家闺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