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淼是金丹后期,两人相对,他胜算不大。
但为阿昭,可以一战。
辛淼见他剑拔弩张,知道他会错了意,忙道:“我对虞昭和宋君书并无恶意,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想知道,虞小姐是不是已经许了人家?”
“……?”
沈司京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放开了。
这个人,是女人对吧?
她为什么要问阿昭有没有许人家?
沈司京痛苦又不解地微微皱起了眉。
向来冷漠的人红了脸,又红了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沈城主,请你告诉我。”
虞昭和宋君书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辛淼流着泪站在沈司京面前,沈司京一手握着剑柄,皱着眉,低头注视着她。
这场景让虞昭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起。
沈司京这个面瘫……居然把辛淼惹哭了?
辛淼可是一百多岁的金丹修士,沈司京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沈城主,你怎么把辛淼真人弄哭了?!”
宋君书一句话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辛淼全然不觉得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她转身向虞昭走过来,目光紧紧锁定虞昭的头顶。
虞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再一回神沈司京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虞小姐,我想请问你,有没有许配人家?”辛淼已经止住了眼泪,但眼眶还是红的,显得她的眼神有几分凶。
虞昭茫然地看向沈司京,摇摇头,“没有啊……”
对面的人猛地松了一口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头上的木簪是怎么来的?”
她指的,是在怀天宗时那个来求灵植的病弱公子所送的木簪。
虞昭把头上的发簪取下来,感叹竟然就是这玩意儿害得两人被辛淼盯了这么久,“是一位公子送的。”
沈司京和辛淼皆是呼吸一紧。
“是、是谁?”辛淼问道。
“是你们空城派之前的一位弟子。”虞昭想了想,决定说的清楚一点,“他从我这里取走了一盆灵植,将此物赠给了我。”
虽然这木簪简朴,但虞昭觉得合眼缘,便一直戴着。
“不对!”辛淼忽然又变得急躁起来,“不是空城派的人……这木簪,是咸玉……是你师兄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沈司京:反复去世.jpg
第32章 第三十二棵树 [VIP]
虞昭手里的不过是一支在普通不过的木簪, 大街上随处都可以买到,若非要找出一点特殊之处,便是这支木簪没有打磨过的痕迹, 簪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簪头也是不规则的形状, 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又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鸟。
她把木簪放在手心, 任由辛淼颤抖着拿去。
“这就是咸玉的木簪……”辛淼从前的冷漠消失殆尽,她眼眶中蓄着眼泪, 眼底是深深的怀念,“虽然它看着平平无奇, 但是我认得,这样式独一无二的,是咸玉亲手做的。”
木簪似乎在她掌心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虞昭只知道师父在他们的师兄失踪之后就再也没收过徒弟,也知道他们那位师兄根骨奇绝,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但那人的名字在怀天宗就像是一个禁忌, 钟生等人讳莫如深, 从不曾提起。
“辛淼道长,你和咸玉……师兄之间……?”
“我是他道侣。”辛淼红着眼说,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差一点就结为道侣了,只是他失踪了。”
两人相知相识二百年, 也因为彼此之间性子里的别扭纠缠拉扯了二百年, 眼看着那层窗户纸就要被捅破的时候, 咸玉失踪了。
辛淼大闹过怀天宗, 也去过盖天宗,都没人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一夕之间,咸玉这个人仿佛彻底消失在了世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是百年前屠沉从封印中出来的时候吗?”虞昭问道。
辛淼点点头,“我知道他没有死,统计伤亡人数时,死亡名单里没有他,只写了失踪。那么多人里,只有他一个人失踪了……”
“如何确定不是死亡而是失踪呢?”
“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辛淼眼中带着怨愤,“知慈知礼这两个老头子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们都不肯告诉我。”
但不管怎样,这给了希望,所以她等了一百年。
只要知慈没有亲口告诉她咸玉已经死了,她总能等到他回来。
百年里她在除魔卫道的同时,走遍了许多地方找寻咸玉的踪迹,但是一无所获。
虞昭头上这根木簪,是她这么多年见到的唯一和咸玉有联系的东西。
虞昭遗憾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支木簪是一个空城派弟子送给我的,他年纪不大,或许根本不认识咸玉。”
“是谁?”辛淼问道,就算有一丝的希望,她也要抓住。
虞昭挠头,后悔当时没有问那人的名字,“我只记得他是火灵根受损,是空城派弟子,在十年前的五月仙会上还差一点打败盖天宗拿了擂主,据说他半年筑基天赋极佳……”
辛淼眼神一凛,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人的身份,“竟然是他……”
他今年才二十六七,按理来说应该不认识咸玉才对……
辛淼心里燃起的希望之火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猜疑和不安。
“不管怎样,我要先他问一问。”
她把木簪放回到虞昭手中,让虞昭有些不知所措,“这既然是咸玉师兄的珍贵之物,还是交给道长吧。”
“不必,他也没有说过要把这东西送给我。咸玉他最看重缘分,既然它到了你手里说明与你有缘,你且收着吧。”辛淼语速极快,已经忍不住要去找人了,“我们后日空城派见。”
说罢,直接御剑消失在众人面前。
手中的木簪上还带着她掌心的温热,虞昭拿着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在沈司京和宋君书的注视下,她轻咳一声,把木簪收到了储物囊中,另取了一支玉簪来簪上。
“真是巧了,那人手里怎么会有师兄的东西呢?”宋君书想起那公子病恹恹的样子,“不过那公子长得着实好看,没想到已经二十六七了,看着像十七八的一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倒是搞得虞昭有些尴尬,“修仙之人比凡人生长的慢些,他的容貌不显年纪也是正常。”
“害,那样他就比师姐大十多岁了,不合适,不合适了。”宋君书对那人的好感一下子降了下去,这人的年纪,若是放在人界都该儿女成群了。
虽说修仙之人无论多少岁容貌都会保持在结丹的时候,但在宋君书脑子里她师姐年轻貌美,找姐夫还是要找个年纪相当的才对。
沈司京幽幽的望着他,宋君书没法忽视他的视线,抬起头尴尬一笑,“我的意思是,这人单看外貌和师姐还挺登对的,就是身子太弱,病恹恹的……”
虞昭:“……哦?原来你一直这样想的,难怪那日给他挑了个最弱的对手。”
沈司京:“……”
“哈哈!”越描越黑,宋君书干脆抱着虞昭的胳膊撒娇,“师姐咱们去吃早饭吧,我饿了!”
沈司京看他的眼神更幽怨了。
“宋君书竟然一直想着给阿昭找别的姐夫,阿昭也格外在意那人,连那人当日的对手都记得!”
虞昭待在花中,无聊的打着哈欠。
就知道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沈司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他小媳妇似的单手撑着下巴,满脸的幽怨,“只差一点点,我都要跟阿昭表白了,却被那小子打断了。”
那你还真得感谢宋君书,我那时正在气头上,你表白只会让我更生气,说不定会闹得更僵。
“父亲和母亲快回来了,我要带阿昭回家,不能再等了。以后她身边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人……”
沈司京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虞昭也被他影响,心口像压上了一块石头。
沈司京要以什么理由带她回家,他父亲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虞昭印象里沈眺是个不苟言笑的严父,长了一张会棒打鸳鸯的脸,她连学堂的老师都不怕,独独怕沈司京父亲。
她对沈司京的母亲倒是印象不深,只记得那是个温柔美丽的妇人,总是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裳,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等着沈司京,温婉端庄。
“不知道父亲这次能不能成功,如果还是无解的话,我和阿昭该怎么办,就算她同意跟我回家,我也陪不了她多久……”说着,他抚上自己的肩膀,顺着肩膀往下摸到了背部,背上的火焰纹隐隐发出烫意,似乎在提醒他它的存在。
遇到屠沉之后,背上的火焰纹发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沈司京想着,到床前解了衣裳。
虞昭再次看到沈司京线条流畅如蝴蝶展翼的背部,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司京背上的火焰纹,颜色似乎加深了,从火焰般明亮的红转变为暗红色,有些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下方……若是再往上移几分,颜色再深些,便和他们这几日见到的魔修无异了。
……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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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一睡醒,便把神识海里待机的鱼头敲醒,“沈司京背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鱼头还想装傻,“什么东西?我没有见过啊唔唔唔唔……”
“别装了,这肯定不是后期设定,为什么沈司京背上的纹路,越来越像是魔修身上的纹路了?他颜色为什么会变深?原著里沈司京黑化成为反派,和他身上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鱼头缩起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这个……不能剧透。”
虞昭严肃起来,“你果然知道。”
“呜呜呜主人……这是不能说的,可能会影响到剧情的发展,要循序渐近……”
“去你的循序渐进!你们找我来是来修正剧情的,可是现在连剧情该怎么发展都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修正剧情?!”
“这不是有我吗,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的……主人TAT。”
“你别放屁了!你除了当个数据库还有什么用!你明明知道许多事情,却骗我说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祝思俞是沈司京打伤的吧?你能感受到魔修的气息,自然也能感受到沈司京!可你隐瞒了我,还让我把炎木决渡到自己身上来救祝思俞……因为你一开始就知道沈司京能帮我!”
“主人……”鱼头小小的身躯颤抖着,“我都是为你好,这样可以获得女主的信任……”
虞昭忽然冷静下来了,她凝视着鱼头,眼底是失望之色,“你好像懂得还挺多……为了获得女主的信任,造出我舍身救她的假象……那你让我做的其他那些事情,是不是也有你们的目的?”
故意让她引出千年玉蟒来吞食宋君书,提前让九尾凤凰蛋出现,也是为了让她获得宋君书的信任吗?
她是想让宋君书信任她,也是真心诚意的对宋君书和祝思俞……
但当这些举动都变成刻意的时候,显得她别有所图,真心就掺进了别的东西。
“主人你相信我,一切都是为了修复世界线服务的,我绝对不会害你!”鱼头被虞昭的眼神吓到了,他的机械心脏似乎加快了跳动,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我只是在能完成任务的同时,对完成任务的方式做了一些改动……这样能让我们拥有更多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筹码。”
“所以你就算计我,算计我身边的人?”
“不是算计……主人,我在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了,我从前一直说完不成任务会被遣返,其实不是,我们已经被放弃了……如果我们不能修复世界线,就要做好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的准备,那时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是无序混乱的……宋君书、祝思俞、沈司京是书中三个最主要的角色,可以说世界线就是围绕他们三个展开的,他们是关键。”
鱼头说的没错,她在书中潦草带过,严格来说她都不能算是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她真的完不成任务,这个世界又该如何,宋君书三人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把我当棋子。”虞昭有些泄气下来,她盯着鱼头,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小系统了,“世界线会被修复的,你也可以离开这里,没必要对我有所隐瞒。”
“好的主人。”鱼头哇哇大哭起来,“主人你原谅我了对吧?”
“想得美。”虞昭在他脑壳上弹了一下,“你得先告诉我沈司京身上的是什么,剩下的看你表现。”
鱼头哭得打了个嗝,“沈司京他身上的东西,和屠沉有关……”
虞昭起床出门,外面阳光明媚,鸟叫声悠扬婉转,宋君书和沈司京在院外等着她,祝思俞也刚好赶到。
一切都刚刚好。
但刚和鱼头吵过一架的虞昭心情并不明朗,她沉默地站到宋君书身侧,侧过脸避开了沈司京向她投来的视线。
一切又好像有了不一样。
“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去空城派了,我听师兄传讯说,师父和怀天宗的知微尊者打起来了。”祝思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