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肚子有些饿,但是心里那股气还没消,知道沈司京还在门口待着,她也不想出去,便一直在床上躺着。
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毕竟那人她已经教训过了,后来还和沈司京一起出去赏月,吃了谢芳斋的月饼。
被外公外婆提起,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委屈着,只不过委屈藏在心底最深处,上面埋着一层土,土上开着因为好的回忆长出的花朵,掩盖了委屈的痕迹。
一旦被雨水灌溉,埋藏的种子生根发芽势如破竹,那股委屈又重新将她的内心占据。
很多事情,沈司京还没有跟她好好解释过。
虞昭越想越委屈,趴在枕头上又哭了一阵,把自己的哭得饥肠辘辘,实在受不了了。
看到门外沈司京还没走,她干脆从另一侧翻窗出去,溜到厨房里找吃的。
案桌上还有一笼点心,应该是有人特地给她和沈司京留的。
虞昭心里生气,直接把一笼都给提走了,还顺走了桌上的一壶酒。
沈司京只会在门前傻站着,活该他饿着!
从厨房出来,虞昭没有回房间,而是在树上找了根粗壮的枝干,就着月色填饱肚子。
隔着层层叠叠树叶,她看向自己的房间,那里恍惚有个人影,但是有屋檐挡着,看不清楚。
沈司京不会还在那里站着吧?
如果她不出来,难道他还得在那站上一夜?
蠢极了,就没见过他这么不会哄人的!
虞昭边吃边腹诽沈司京,一口粘糕下肚,忽然觉得身侧枝丫往下沉了下去。
一转头,旁边赫然出现了沈司京的身影。
虞昭一个震惊,差点被噎住。
“咳咳咳……”
“阿昭,你没事吧?”沈司京慌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虞昭把东西咽下去,推开他的手:“别碰我!”
“……”
背上的那双手停了一下,匆匆收了回去。
虞昭把糕点放到另一根树枝上,喝了半壶酒润嗓子。
“阿昭,你不能喝酒……”
“空名谷的果酒,不醉人的。”虞昭转过头去,语气冷冷的。
沈司京犹豫了一会,靠近她坐下,小心地在两人之间留了一道距离:“阿昭,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他这一提,虞昭又开始委屈了。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虞昭便感觉熟悉的气息压了过来。
沈司京两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树干上,长臂将她圈了起来:“阿昭,如果今晚哄不好你,我就不回去了。”
气得虞昭一巴掌打在他胸口:“有你这么哄人的吗?你不回去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这里景色不错,地方也足够大,待上一晚上足够了。”
虞昭瞪他:“沈司京你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阿昭,你告诉我错在哪儿我才能改,别这样吓我。”沈司京声音里有些许的脆弱感,虞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听出他声音的颤抖。
她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把剩下的半壶酒也灌了进去:“沈司京,你是个混蛋……你以前是个混蛋。”
“嗯,我以前是个混蛋,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无论虞昭提多次,沈司京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我、我第一次做月饼送给你,你没有吃!你连看都没看!”虞昭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沈司京手忙脚乱地找手帕,“怎么会,你每次送来的东西我都有认真地吃掉。月饼,是两年前中秋节那次吗,我就说味道和谢芳斋不一样,原来是你亲手做的。”
“不是,是三年前!那才是我第一次做月饼!我去给你送月饼,结果被拦在了外面!”
虞昭挥舞着双手,脸上的泪像是决了堤的江水。
沈司京一边给她擦眼泪,另一只手在她腰边护着以免她掉下去,还要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三年前的事情。
忆起的瞬间,沈司京脸黑的像在墨缸里浸了百年。
三年前的那个中秋,他为了一桩案子忙了整日,傍晚才回到江阳城,回去便看到沈望在训斥一个小侍卫。
他本来不关心那个小侍卫犯了什么错,沈望却拦住了他,告诉他今日虞昭来找过他,给他带了东西,但是府中有节庆不许收百姓赠礼的规定,那小侍卫便没有帮虞昭把他的东西送过来。
沈司京当时面色不好,是沈望劝说他那人也是严格按照规定来执行的,他才免了那人的处罚。
后来听说那人无故旷工,沈司京也就直接辞退了他。
那晚他去过虞家,在墙外徘徊了会儿,听见里面一片欢腾,便没有进去。
隔日他让沈望包下了宝成楼供他和虞昭赏月,那日虞昭的心情不错,他也就没再提起此事怕惹她不开心。
“我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是谢芳斋的月饼,便没有再提……”
沈司京一脸的懊恼,早知是阿昭第一次亲手做的月饼,就算是冷了硬了他也得拿回来供着。
虞昭哭的稀里哗啦,借机告状道:“他不仅是拦着我不让进,他还说、还说‘虞小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平日里大人对你是什么态度,我们可都看在眼里。’你看,连你门前的小侍卫都知道你根本不在意我!”
她虽哭着,这句却学的惟妙惟肖,沈司京又想笑又心疼,把这喝醉了的人拥入怀中:“他又不是我的亲信,我平日都没怎么见过他,我对你什么态度,沈望最清楚。”
空名谷的果酒不醉人,但虞昭酒量差得很,一小杯酒就能让她醉倒耍酒疯,更别说今天喝了一整壶。
不知道自己醉了的虞昭拿沈司京的衣裳擦眼泪,用脸拱着沈司京的胸口:“沈望知道,我又不知道!他说了那样的话,我当然伤心。”
“你前几天还说知道我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那是安慰你的!就算有的时候我有的时候会这样想,但是你那么多时候都对我很冷淡,我会觉得我在自作多情!”
虞昭本就是个率性之人,喝醉了酒更是什么都往外冒。
沈司京温柔地在她耳边安慰:“你没有自作多情,你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从来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骗子!大骗子!你个混蛋,你个哑巴,你喜欢我不会说吗?既然我和别人不一样,那你就该告诉我,不要让我以为自己在自作多情像个傻瓜。”
沈司京摸着虞昭的头发:“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以后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阿昭,我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怀里的人闷声道。
沈司京勾起唇角,忍不住想要亲一亲怀里的泪人。
但是虞昭的头有千斤重,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沈司京便继续抱着,哄小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肩膀。
片刻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衣裳被解开了,有一只手在衣裳里面乱跑。
脊柱尾部传来阵阵酥麻,沈司京声音嘶哑:“阿昭,你在做什么?”
“凉快,沈司京我的手好烫啊。”
虞昭醉醺醺的,不知道凉的是自己的手,发烫的是沈司京的皮肤。
“阿昭,乖、把手拿出来。”
“你让我拿我就拿?我凭什么听你的?”虞昭说着,把另一只手里的酒壶扔了下去,“沈司京,你的皮肤真好,还那么白……如果背上的纹路去了,应该很白,但是这样也好看,白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很色.情。”
“……阿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司京已经没心思去思考虞昭这话里的漏洞,他极力抑制自己,急促地喘着。
“我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凭什么管我!”虞昭抬起头,眼中水雾氤氲,“沈司京你手好凉啊,沈司京你想不想亲我?”
她轻轻一笑,因醉酒和眼泪而微红的眼角泛着勾人的魅惑,沈司京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想……”
“我才不让你亲呢。”虞昭狡黠一笑,起身跨坐在沈司京的腿上,“我要亲你,把头低下来!”
沈司京乖顺的低下头,虞昭冰凉的唇覆了上来,带着果酒的香甜气息。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亲人只会轻轻地在唇上碰一下便要离开。
沈司京圈住她:“阿昭,亲人不是这样亲的。”
“嗯?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你不听话,以后不亲你了。”
“不行,我听话。”沈司京板着脸,不舍的把手松开。
但虞昭没急着走,她眨着眼问道:“那该怎么亲啊?”
“我教你好不好?”
“……好,那我给你暖暖手。”
“……”
在痛苦和欢愉的交替冲击中,沈司京把虞昭靠到树干上,虔诚地吻了下去。
两人气息交错,他也得以品尝到空名谷果酒的滋味。
甜的,非常甜,让人想这样一直醉下去。
两人许久才分开,虞昭把手抽出来,整理着衣裳。
她嘴唇微微发肿,脸也红,眼神却还是不清醒,“你吻技不行,教得不好,下次我要换人试试。”
沈司京:“……你知道我是谁吗?”
虞昭瞪大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嘴一瘪,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沈司京,你个混蛋!你不喜欢我还亲我,你真是个大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她提着点心飞了下去,还抽走了沈司京的腰带。
沈司京:“……”
作者有话说:
咳,在学习中,想象力是必不可少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棵树 [VIP]
第二日虞昭醒来的时候, 酒醒了,气也消了,心底一片平静。
她揉着太阳穴回想昨晚的事情, 忆起自己和沈司京吵架, 想到她在树上吃东西, 还喝了一壶酒,沈司京来跟自己解释……
虞昭抬起手, 发现手腕上缠着根眼熟的带子,她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鱼头开口提醒道:“主人, 这是沈司京的腰带。”
!!
虞昭顿时全想起来了。
她昨晚喝了果酒,喝醉之后对着沈司京耍酒疯, 不仅非礼了他,走时还扯走了他的腰带。
虞昭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腰带,手忙脚乱地把它扯下来,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主人你放心,我昨天什么都没看到。系统检测到不宜内容,自动关机。”
虞昭把皱成一团的腰带放在掌心, 握成小小一团, 满眼忧愁。
她要不要还给沈司京?
也不知道昨天沈司京是怎么回来的。
虞昭待在屋里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带着那团腰带出了门。
小院里只有祝思俞:“虞姐姐你醒了?宋君书和沈城主被尹爷爷叫走了。”
虞昭把那团腰带紧紧握在掌心, 强装镇静地点点头:“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呢,等着他们回来一起。”祝思俞打了个哈欠,没有注意到虞昭的异常,“虞姐姐, 你和沈城主还没和好吗, 他今天早上看着不太高兴。”
虞昭:“……”
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不和好她也不可能亲他。
祝思俞伏在石桌上, 不住地打着哈欠, 语气中也有些困倦:“虞姐姐,这里风景真好,真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虞昭道:“以后可以常来。”
她摇摇头:“师父的事情暴露,以后旁人不知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些盖天宗出来的人……”
“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跟你说了什么话?”
“没有,我只是在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门派也不安生,祝思俞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天降的灾星。
“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管怎么说盖天宗和怀天宗师承一脉,师父是个念旧的人,最重视宗门的传承,他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虞昭在她前面坐下,把握着腰带的拳头搭在膝盖上。
“可我是知礼的弟子,知义尊者和他的弟子叫重归师门,像我们这种如果拜入怀天宗,又该拜到谁门下?”
祝思俞见虞昭一副为难的样子,叹气道:“我那些师兄师弟们,大部分都打算回家了。”
“只要你悟性好,在哪里修炼都一样,我极少受师父指导,不还是到了金丹中期。”
“虞姐姐悟性好,但是我这些年来的进步离不开师父的教导,闷头钻研收效甚微……”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外出游历。”
祝思俞和虞昭提起,也是因为她早就有了打算。
她也想过能够拜入怀天宗,但她身份尴尬,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会有哪个师父会收自己。
倒不如投身于山水人间,自行去感悟。
听她这么说,虞昭先是想起了自己的小师弟。
祝思俞若是走了,宋君书刚刚萌芽的爱情怎么办?
不过见祝思俞神情坚定的神情,完全不像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虞昭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两人虽然是差不多的年纪,但是论心性祝思俞远比宋君书要成熟得多。
与其和宋君书谈小学鸡的恋爱,倒不如给彼此成长的时间。
“你跟宋君书说过了吗?”
祝思俞脸颊染上一抹绯红:“还没有……我想请虞姐姐在我走之后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