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装的——一字眉
时间:2021-08-30 09:18:48

  佣人也不敢拦,犹豫地走开。
  特殊的地毯及建筑材料所致,三楼有着异乎寻常的清静。
  宁思音正探头寻找蒋措在哪里,忽听叮铃哐当巨响,循声一望,只见一只白毛鹦鹉跟蒙眼乱飞似的横冲直撞跌跌撞撞,沿路打翻自己的食盆、水盆、木方桌等一系列物品,尖着嗓子嚎叫:“警报!警报!”
  宁思音:“……”
  至于吗?
  怀里的旺仔突然呜呜挣扎着要下地,宁思音刚把它放下去,它就拔腿冲鹦鹉飞走的方向狂奔而去,边跑边叫:“汪汪!”
  鹦鹉嚎得更尖利了:“敌军入侵!危险!”
  与此同时慌不择路迎面撞上一只半米高的花瓶,剧烈的碰撞后随即整只鸟与花瓶一起倒在地上。旺仔瞅准时机敏捷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正正扑到鹦鹉翅膀,鹦鹉惊声惨叫,冲着旺仔的脑袋狠狠啄了一口,趁它后退之际仓惶飞走。
  “救命!救命!”
  旺仔紧跟着去追:“汪!”
  三楼维持长久的静谧在短短数秒之间裂成碎片。
  刚说完的话还没十秒钟就自打脸,宁思音快步跟上去。
  鹦鹉转过弯直直冲进一间书房,紫檀木的书桌后方,蒋措手执毛笔正在写字,鹦鹉没头没脑冲上桌子,啪——一脚栽进砚台。
  霎时墨点飞溅,落上桌面、宣纸、以及蒋措白色的袖子上。
  旺仔飞奔而入,看到桌后的人猛地刹车,脚底打滑呲溜着滑到书桌跟前。仰头与蒋措对视一眼,它嗖地一下原路往回窜,正好宁思音走到门口,慌忙躲到她腿后面去。
  鹦鹉惊魂未定,泡过墨的爪子从砚台蹦到纸上,又跳上蒋措手臂一路蹦至肩膀,沿途留下一排巨大的鸡爪印,蒋措雪白的衣服转眼成了泼墨山水画。
  额……
  宁思音停在门口。
  蒋措看了眼写到一半的字,将毛笔搁下。
  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的语速道:“来拆家来了?”
  声音稳定,没有生气,或者生气了看不出来。毕竟他这个人平静得过了头,喜怒都不会显现在脸上。
  “你在写字啊。”宁思音往书桌上看去。写了一半的心经,现在已经被墨点和鸡爪印毁掉。
  墙上挂着许多装裱精致的笔墨,不知是他自己写的,还是名家作品。
  果然是老年人,爱好是写毛笔字。
  “你来之前是。”蒋措从书桌后走出来,鹦鹉站在他肩上满脸警惕地盯着地上的狗。
  宁思音看着他的衣服,诚心道:“不好意思,我的狗没见过鸟,有点激动。衣服我可以赔给你。”
  蒋措:“毛衣么。”
  宁思音:“……”
  咋还过不去了呢。
  “你要是喜欢,我多送你几件。”
  蒋措没搭腔,抬手,鹦鹉顺着他的手臂跳下去飞走。
  他转头瞥向宁思音:“我去换件衣服,你自便。还有什么想拆的就拆吧,别在这里放火就行。”
  宁思音:“……”
  拆你家的又不是我。
  -
  等蒋措换好衣服,宁思音带着狗待在客厅,茶几上放着佣人刚刚送来的茶点。
  旺仔扒着桌沿哼哼唧唧想蹭食物,宁思音一根指头抵住它的头说:“你不能乱吃东西,吃了又要吐。”
  蒋措的视线从狗身上滑过,未曾停留。
  见他过来,宁思音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养的狗。它叫旺仔。”她很公平,事先询问他的意见:“未婚夫,你不介意我养狗吧?”
  蒋措在沙发坐下,朝旺仔伸出手。
  这狗也不知是完全不怕生,还是他有什么特殊吸引力,果真朝他走了过去,站在地上望着他。
  蒋措单手抄着肚子将它放到腿上,可能是刚才追鹦鹉追累了,旺仔乖乖地在他腿上趴下来。
  “娘胎里带出来的弱,你养不活。”蒋措说。
  宁思音一顿。
  “你怎么知道?”
  蒋措不答,清瘦的手缓慢地抚摸狗的脑袋。
  宁思音问完也觉得白问。
  旺仔简直肉眼可见的虚弱。
  蒋措的话,他一点怀疑都没有。
  “养不活吗。”她看着乖乖躺在蒋措腿上的旺仔。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旺仔总是生病,总是好不了,这段时间一点都没有吃胖,还有越来越瘦的趋向。
  蒋明诚送了她一条天生体弱带病的狗。
  为什么呢?
  宁思音闭上眼睛让自己思考。
  他为什么送她狗?——没有任何比一起抚养一只宠物,更快增进两个人感情的方式了。
  可她刚回国那几个月,蒋明诚并没有对她表示过任何想法。如果和蒋伯尧、蒋二奶奶一样有所图,她和蒋昭野婚约破裂的那段时间,才是他最好的可乘之机。
  为什么是一只病弱的狗?他在嘲讽内涵蒋措?——不至于。因为一只多病、经常要看医生的狗,更能为他创造机会。
  竟然,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吗?
  走心地讲,抛开那些算计或利益,蒋明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蒋家的人,有些一开始就对她存有偏见或敌意,譬如蒋昭野,譬如六太太;有些人则一心榨取利益,譬如蒋伯尧,譬如蒋二奶奶。
  蒋明诚是第一个对她展示友善的人,也是蒋家最没有距离感的人。
  他总是带着笑容,让你觉得平易近人。
  总是绅士而体贴,让你和他在一起时感觉很舒服。
  他很有耐心,旺仔曾经吐到他身上,他一点都没生气,温柔地抱着它抚摸它说没关系。
  但其实他比蒋二奶奶还要更冷血。
  或者更早让宁思音见识到冷血。
  哪怕是从各种各样的算计中穿行到如今,哪怕自己心里也打着许多小算盘,直至此刻,宁思音才真正感受到藏在这个庞大家族枝叶中的坑路无情。
  蒋措没有再答她无意识重复的问题。
  宁思音再睁眼时,他顾自看自己的书,右手放在旺仔的身上。小狗子盘在他的腿上已经睡着,身体在他的手掌下均匀起伏。
  宁思音又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能养活吗?”
  蒋措的视线从书页横向平移过来。
  他没说话。
  宁思音已经有了决定。
  “我把它放在你这,你帮我养活。”
  蒋措不置可否,只问她:“为什么认为我能养活?”
  “我觉得你可以。”宁思音说。
  没道理,说不来,女人的第六感是玄学。
  也可能是因为在体弱多病这方面他有经验,应该算是半个专家?咳。
  蒋措将眼睛重新移向书,手依然放在旺仔身上。
  宁思音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
  她又起身转头寻找。鹦鹉正站在一根高高的站架上,像个摄像头一样居高临下地监视他们。
  “你的鹦鹉叫什么?”她问。
  蒋措翻了页书:“亚里士多德。”
  “……”
  如此洋气的名字,简直是城市高富帅,一下子将他们旺仔衬托得像个农村小土鳖。
  宁思音决定消除这种城乡差距。
  “太长了,不好念,以后它的小名就叫铁蛋吧。亚里士多德·铁蛋。”
  鹦鹉:?
  宁思音又转头看看旺仔:“苏格拉底·旺仔。”
  蒋措唇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好像笑了一声。
  宁思音背着手慢慢走向鹦鹉。亚里士多德·铁蛋充满防备地盯着它,在站架上小小挪动了一下。
  宁思音拿起旁边的鸟食,挖了一勺喂它。鹦鹉瞅瞅她手里的食物瞅瞅她,不为所动,怀疑这是一个捕鸟的陷阱。
  她把手抬了抬:“吃吧。”
  鹦鹉犹豫片刻,这才谨慎而戒备地往前探头,飞快地啄了一口。啄完见什么事都没有,相信了这并不是一个陷阱,放松警惕低头食用。
  宁思音又喂它吃了两勺,将鸟食放下。鹦鹉吃饱了警惕也放松干净了,愉快地抖抖翅膀。
  小小的鸟脑袋怎么都没想到,就在此时宁思音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趁它不注意伸手一把抓住了它。
  遭到背叛的亚里士多德出离愤怒了,奋力挣扎:“救命!救命!”
  宁思音强行把它抱在怀里,抚摸它的头。
  “救什么命,我又不杀你,我来和你培养一下感情。”
  鹦鹉扯着嗓子叫喊:“毒妇!毒妇!”
  宁思音啧了声:“三爷爷,你的鹦鹉诽谤我。”
  “是诽谤吗。”蒋措的声音从沙发飘过来。
  宁思音:“当然。”
  “它不说谎。”蒋措道。
  “你的意思是我是毒妇?”
  蒋措不回答这个问题,慢悠悠说:“你若坚持维权,明天我会给它请一个律师。”
  厉害了,让她去起诉一只鹦鹉啊。
  “我是个好人。”宁思音说。
  “一个威胁把它下油锅的好人?”蒋措反问。
  那天他果然都听到了。
  宁思音捂住鹦鹉的头,因为她没找到它的耳朵在哪里。
  “别听他的,我没说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旺仔是你的弟弟,你知道做哥哥的应该怎么对弟弟吗?应该保护弟弟,善待弟弟。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不准欺负他,明白了吗?”
  给鹦鹉做了足足十分钟的心理教育,宁思音才放开它。亚里士多德已经生无可恋,扇动翅膀奋力飞到高处,钻进它因为向往自由而从来不进的金属笼子,并自己用嘴关上了门,转过身面朝墙壁,留给她一个倔强的背影。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宁思音准备离开,趁旺仔还没醒,否则她大概率会心软。
  她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看着蒋措的侧脸:“三爷爷。”
  蒋措侧眸。
  宁思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天你看到我坑蒋昭野了吧。”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还见到我在芳里约瓜哥见面,知道我私下跟他交易。”
  蒋措依然不否认,回视她的目光寂静而清淡,在那张漂亮又苍白的脸上找不到微毫波动。
  宁思音微微歪头:“你知道我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为什么要答应跟我结婚呢?”
  “你认为呢?”蒋措平静淡然地反问。
  宁思音又说:“你知道你四孙子在追我吧。他好像是冲你来的哦。”
  -
  “明诚,怎么一直不说话。”会议主位,蒋伯尧朝他望过来,公事公办地询问,“你对这个安排有异议吗?”
  蒋明诚右手转着笔,闻言道:“明天就走,这么急?”
  “事出得紧急,得尽快安排人过去接替,要是出什么差错,对接下来的工程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你这边有什么困难吗?”
  从天而降的差事,远隔千里的调遣,不过是想把他支开,以免他坏了事。
  蒋明诚若无其事地笑笑:“没有。舅舅安排就是了。”
  蒋伯尧没再说别的,收回视线宣布散会。
  蒋明诚将笔尾在桌上一按,笔芯缩回透明笔身,被他随手轻撂到桌上。
  等与会人员散去,蒋伯尧才从主位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会上公事公办的语气切换成长辈的亲切。
  “心里有气?”
  “怎么会。”蒋明诚说。
  不过是临时派遣他到外地,接替一个所谓的分公司总经理职位,负责一个工期还剩一半的项目,半年之内回不来,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蒋伯尧道,“你二奶奶都跟我说了。明诚,思音跟你三爷爷的婚事是你老爷子做主的,谁都不能插手,也不能阻碍,我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年轻人,动了感情也可以理解,不过你要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现在这个时机,你离开一阵冷静冷静也好。”
  蒋伯尧又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身要走,只听身后的蒋明诚说:“你们都不想知道,三爷爷这么多年清心寡欲,一个外人都不见,怎么突然想结婚了吗。”
  蒋伯尧停下。
  蒋明诚合上面前的文件,拿起笔站起来:“小思音当众点了他,他就答应了,舅舅,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男人到了岁数都要结婚,你三爷爷也一样。他只是身体差,又不是那方面无能,想结婚并不奇怪。”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其他原因呢。”
  蒋伯尧拢眉,语气沉下三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爷爷真的无心家业吗。”蒋明诚稍稍靠近蒋伯尧,别有深意地问,“他是身体差,无力,但是真的没有这个心吗?”
  蒋伯尧眼底微动。
  “尤其是,他母亲的死那么蹊跷。”
  蒋伯尧面色骤变,冷声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母亲是突发心脏病去世,哪有什么蹊跷。”
  他的威厉蒋昭野会忌惮,对蒋明诚并无多少震慑作用。后者无所谓地笑了笑,拿着文件打开门。
  “我先走了,舅舅。”
  作者有话说:
  sorry,字数多所以更得晚了点。
 
 
第20章 我爱谁 [VIP]
  宁家座落的位置距离熙河不远, 恢弘豪华的房子一部分亮着灯,在夜晚发出温馨的暖橙色。
  蒋明诚将车停在河畔路旁,望向宁家。手机屏幕显示着十分钟前发出的一直未得到回复的信息。
  蒋明诚把电话拨过去。
  “睡了吗?”接通后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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