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虽未大婚,但现在康成帝已是允其入朝听政了。听得康均之言,赵禛急得刚想举步上前辩白,但被明定一个眼神止住了。
明定跟玉然相处日久,又经常在一起辩论,托玉然的福,现在很是会找话把儿的。
等了很久,好容易听到康均漏了这么大个话柄在这儿,赶紧上前一步,对着康成帝一揖道:“皇上,臣请治康侍郎的罪。这满朝谁不知昭王侍君恭敬亲近,对陛下您是敬之爱之。可这康侍郎今日竟说出如此诛心之辞,实乃用心不善,意在挑拨天家骨肉,实在罪不可赦。”
一顶挑拨天家骨肉的大帽子盖下去,康均当即大惊失色的对康成帝告罪,表示自己绝无此意,是这李明定故意曲解。
这个罪名可不能领受,于是康均面红耳赤继续反驳,李明定也不甘示弱的一一回复。
接着,双方的支持人等,也加入战团,一时当朝展开了一场混战。
康成帝气得拍案大吼:“反了反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君王,竟敢如此目无君上?!”
见得君王发怒,众人连忙噤声告罪。
康成帝气得拂袖而去,王得前连忙唱喝散朝,然后急急跟着而去。
平川侯一系大松一口气,总算将这事儿混过去了,没有让君王为此事怪罪平川侯府。
朝中众人俱都面面相觑一阵儿,也都散去。
陈阁老还没走出宫门,这时长乾殿大太监马禄儿急步跑过来拦住他道:“阁老大人,皇上有请。”
陈阁老跟着马禄儿来到长乾殿。
康成帝给他指了个座儿,对他叹道:“唉,儿女都是债啊。你说,昭王选妃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阁老追随康成帝几十年,对君上的习性是非常清楚,这事儿自己可不能说什么。
虽说不能说具体昭王妃应该出自哪一家,但却是可以给他一点建议。因此,陈阁老斟酌道:“昭王选妃既是陛下家事,也是国事。此事不宜久拖不决,为家国安宁之计,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才好。”
康成帝听了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滑头的很,一句实在话也不肯说。但这老家伙确实说了一句实话,这事儿,真不能拖,看今日早朝的事儿,这两儿子各自为政,已是势同水火了。
康成帝又跟陈阁老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些事儿,就挥手让陈阁老退下。
陈阁老走后没多久,康成帝闭目养神没多大一会儿。王得前走上前小声的提醒他要批折子了。
康成帝勉力睁开眼,来到御案前,随手拿起一个折子看起来;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几个新上来的一二品大员,提请出入宫禁的腰牌。
康成帝随手将这折子扔回案上:“这些须小事怎也送到我这儿来了。让肖志武批牌子就是了。”
话音未落,康成帝陡然心惊。这肖志武管着大内宫禁,可谓是关系到自家的身家性命。
能做御林军统领之人的,当然是皇上最信任不过的忠心人。但是,那是之前,现在,他不光是自己的御林军统领,他还是老四的舅舅。
一个年富力强儿子的亲舅舅是自己的御林军统领?之前还不觉得,现下,怎么越想越让人心惊呢。
不行,必须得制约下才好。不然,这睡觉都睡的不踏实。
看来,老四跟老十一这种针锋相对,也不是坏事;所谓平衡之道,只有他们两个不停的争斗,自己才得更加安稳不是。
老四现在在军中的实力不凡。
但相对的老十一嘛,外家平川侯府在自己早些年的打压下,在军中早已势微;看来,得扶持一把老十一了,免得老四一家独大,到时一呼百应那就麻烦了。
淑妃不是有意窦佑安的女儿吗,那好,就如了她的意。
是日,康成帝当朝下旨,以窦佑安之嫡女为昭王妃。
钦天监择算时日,明年三月二十八为大吉之日。
时间紧凑,礼部也紧锣密鼓的准备起下聘娶亲的各项事务,在此也不必一一赘述。
但说成王一系,见昭王娶窦佑安之女已为事实,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去。
这些时日频频受挫,成王颇感棘手。再看父皇日益老迈,而赵禛势力增长惊人,实不能再慢条斯理的做下去了。
成王召集谋士细细商讨,确定先前派去联络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是属实的。
遂,过不了几日,几骑轻乘往北疾驰而去。
康成三十二年,昭王大婚后不久。匈奴进犯,连下北方三城,举朝皆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匈奴来犯?朝中众人皆是惊愕万分。
康成帝立即紧急商议此事,务必要尽快选派人手去往北边增援。
为增援大将人选,这几□□中吵翻了天。
早朝中,竟有人当朝推举昭王做为此次拒敌的主帅。
平川侯一系的,当即指责他不怀好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现下又不是危及到国之存亡之时,竟然要昭王这个康成朝的亲王亲自去上阵杀敌,是让匈奴笑话我康成朝无人么?
那人反驳道:“昭王年轻,刚刚入朝,正是需要历练之时,现在去北边抗击匈奴,正是打出威望的时候,微臣也是为昭王着想。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现在正是为君分忧之时,昭王别是因为害怕不敢去吧。”
昭王虽从小习学帝王心术,文武之师轮番教导,已算是颇有城府的了;但到底年轻,受不得激。
被这人的话激得举步上前,明定一见不好,在昭王开口之际忙上前拦住。
成王已是看到昭王之举,立即不怀好意的开口道:“十一弟方才上前来,莫非是想毛遂自荐?”
昭王被明定一拦,也迅速冷静下来,心中滴汗的暗道:方才怎么没忍住,差点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听得成王如此之问,昭王立即对着康成帝一抱拳道:“父皇有令,禛必遵从。”
说着,又转过头对成王道:“禛自知年岁尚轻,不敢为了面子而去自荐。不过,方才有人说的不错,国家有难,我等更应身先士卒。四哥既为我等兄弟执牛耳者,更应做出表率,此次北方有难,四哥更应身先士卒啊。”
成王一听,立即斥责道:“几日未见,想不到十一弟也学会了牙尖嘴利了。为君父分忧,本就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怎么,现今国家如此危难之际,十一弟竟想推脱不成。”
昭王当然不肯认,立时又怼了回去。这下,兄弟俩都丢开了帮手,你来我往的亲自撸袖子上了。
康成帝见两个儿子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顾形像的大吵起来。
气得拍着案几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现在外敌还没退去,你们俩倒窝里斗起来了,成何体统?!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见父皇发怒,两人赶紧噤声上前请罪。
很快,第二封边关急信又到了,匈奴势如破竹,进击不已;继前面拿下的三城,又拿下了一城。
康成帝惊怒非常,这样一来,北方已连丢四城了,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康成帝威严的目光扫向朝中众,逡巡一遍,认真的想着此次北征的主帅人选。
还不待康成帝想好,此次前来送信之人又说道:“此次匈奴一路进犯,叫嚣不已,点名要找平川侯一雪前耻。”
听得此言,康成帝也不再想主帅人选了;好了,匈奴本就找平川侯,那就让李家人去好了。
见到康成帝如鹞鹰般的眼神盯着自己这边,平川侯世子李起承心中一凝,看来,此次自家是躲不过了。
见李起承他们不说话,礼部侍郎康均盯着李起承道:“世子爷怎么不说话了?现在匈奴点名要找你们,莫非世子爷怕了不成。看来,平川侯骁勇善战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康成帝闻言,也不阻止,看着李家人的目光颇为不善了起来。
李起承见状,一咬牙正要上前,却被明定抢先了一步。
明定上前,对着康成帝一揖道:“皇上,国家有难,我等责无旁贷。现匈奴点名要找祖父,可惜祖父年事已高,现今再去御敌,恐匈奴笑我康成朝无人。明定既为李氏子孙,愿代祖父出征。”
康成帝当即大笑道:“好好好,真不愧是我朝铮铮男儿。既你已是请命,那朕就允了。朕就封你为镇北军主帅,即日出发吧。”
明定任镇北军主帅,即日就要出发御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玉然的耳朵里。
玉然急速的分析起来,但因未得到最实际的讯息,也不好做什么结论。
但明定做镇北军主帅的事,却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玉然强自按捺住混杂的思绪,开始收拾起明定出征的行装。
玉然跟着杨嬷嬷她们忙碌起来。行军打仗不能带太多的东西,于是玉然她们斟酌了又斟酌,精简了又精简,减了这件又添上那件。
待明定回来时,玉然正忙得不可开交。
明定见状道:“行军用不了多少东西的,稍稍捡几件得用的就行了。”说着,又一挥袖子对着众人道:“我跟你们奶奶有话说,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下后,夫妻两人相顾无言了一阵儿,明定忍不住伸手拉过玉然,紧紧的搂抱了起来。
感受到明定这恨不能揉入骨血的搂抱,玉然使劲儿抽出自己的胳膊,也紧紧的回抱了起来。
两人搂抱了一阵儿,玉然闷闷的出声儿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会这么突然的就定了你北击匈奴了呢?”
玉然的出声儿,击醒了情绪涌动的明定。
明定松开玉然,拉过玉然的手,带着她坐下,叹道:“坐下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明定将今日朝中之事一一细到来,再接合之前的邸报。
玉然发现一个重大的疑点:“之前匈奴进犯,总是在冬天食物匮乏之时前来,主要目的也是抢粮抢物;说白了,那也是过冬过不下去了,才如此冒险进犯的。现如今,已是四月,正是水草丰美之时,怎么突然侵扰呢。”
玉然的话提醒了明定,明定也道:“是啊,这些年来,虽匈奴时有侵扰,但都规模不大,想来,现今匈奴也是国力有限,还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但这次,势如破竹,突然连下四城,那就太蹊跷了。”
玉然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看来,平川侯府此次被选为这北征主帅,绝非偶然。说不得,是有人有意而为之了。
夫妻俩说到这里,也顾不上什么离情别绪了,立即来到英武堂召集众人议事。
听完明定玉然的分析,众人也想到了,恐怕这次真不是简单的敌国之袭了;说不得,是剑指平川侯府,意在昭王了。
如真是他们猜想的一样,那这次北征更是凶险万分了。必得做好完全之策才好。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玉然最担心的是粮草补给,当即让人拿过沙盘,细细的演算明定将要行军的路径,计算粮食补给的最佳地点。
见玉然如此紧张,李明广虽认为有必要,但也不必惊弓之鸟;毕竟,户部、兵部现在都可算是在平川侯府的掌控之中;想来,成王就是想在粮草上使坏,恐怕也没上次蔡州赈灾时那样趁手了。
听得李明广之言,玉然摇头道:“话虽如此,虽说此次没那么趁手,但是这么长的行军路线,可做手脚的地方也不在少数;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得益于手头有荣志生这个大粮商,调起粮草来也不是太困难。因此,玉然特地制定了一套完整的粮草补给线,并将意外情况考虑进去,做好备案。
此次,李明出征,平川侯府的侍卫也是精英尽出,务必要保证这个侯府第三代最精英子弟平安归来。
在明定出征的头一天,平川侯府也算是样样儿都做好了周密的安排。
康成三十二年,旌旗猎猎,征北大将军李明定带军出征匈奴。
送走李明定,玉然初时也担忧挂心了一阵子;随着时日渐长,玉然也逐渐淡定了下来;虽仍是挂心不已,但已没刚开始的焦虑不安了。
五月,平川侯府开宴,广邀宾朋。
本来,边关告急,平川侯府今年端午节预备一切从简的。但康成帝为怕民众忧心,以致民变,特地诏令京中豪门世家一切照常,务必要营造一个升平盛世之感。
端午节这天,淑妃派出心腹锦绣到府与宴,并大派赏赐。
接着昭王、昭王妃如约而至。听得昭王驾临,侯府立即大开中门迎接,侯府众人从世子爷之下都到门口亲迎。
看着彩绣辉煌,气度高雅的昭王妃,杜三太太匍匐在地仰望着。心里艳羡不已,又酸溜溜的不行:怎么同是女儿家,有人就这么命好,就能高高在上呢?
侯府众女眷将昭王妃迎进了昭晖堂。
昭王妃见到侯夫人,欲行家礼,被侯夫人止住了。最后,两下一礼让,都不必行礼了,
世子夫人请了昭王妃上座。昭王妃落座后,赶紧请侯府众人坐下。
众人热热闹闹的说了一阵儿话后,谢大奶奶要忙于家事,先行告退了。
接着,侯夫人也遣退众人,只留玉然跟世子夫人在此说话。
杜三太太还想跟昭王妃套近乎呢,谁知,这么快就被打发了出来,心中很是不忿。
走出昭晖堂不远,杜三太太就对贴身嬷嬷杜嬷嬷道:“哼,要说将大嫂留下,我们都走也就罢了;偏偏将个王玉然也留下,这不是明着打我们的脸么?”
见着自家主子,心思不平,杜嬷嬷赶紧道:“我的好太太,可不兴再说七奶奶了;您忘了?当年,我们还没怎么着呢,老太太就给赏了个妾下来。可不敢再说了。”
这杜嬷嬷不说还好,一说,杜三太太怒气顿起。想着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那王玉然;现在,自家院里还住着那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妾呢。
见自家太太的怒火已是拱起,杜嬷嬷接着道:“其实吧,我觉得,要压过那王玉然也不难。您看,今儿个昭王妃多气派哪。以我们家现如今的势头,说不得,昭王还能再进一步的。”
杜三太太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得点,不耐烦的说:“谁耐烦听你这个,快说要紧的。”
杜嬷嬷赶紧道:“太太,我是这样想的。您看,大太太现在多威风哪,腰板挺得笔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个做王爷的外孙。太太,您想啊,我们房里的孙姑娘也长大了,您说,如果配一个给昭王。那日后您不也是可像大太太一样么?”
一席话说得杜三太太心动不已,不错,现在茹姐儿今年也十三了,配昭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