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昭王正妃已是有人,以自家跟昭王这样亲近的关系,茹姐儿进门做个侧妃想来也不在话下。
他日茹姐儿一旦诞育皇嗣,以平川侯的实力,要捧他上位也不在话下啊;到时,自己不也是侯夫人似的人物么?什么世子夫人,什么王玉然,那皆是自己鞋边的尘土一样。
越想越开心的杜三太太,要不是顾着宴席中人物众多,众目睽睽;都想直接让茹姐儿去伺候昭王了。
宴席方罢,杜三太太就迫不及待的将茹姐儿叫到自己房中来,好一番提点不说,还大方的给了一套头面。
李茹回到房中,母亲汪氏已等在那儿了。
见女儿回来,汪氏一把拉过她,紧张的问道:“太太叫你去有什么事?她没对你怎样吧。”一边说还一边检查女儿可有受伤。
见母亲这样紧张,李茹忙道:“祖母没说什么。就是教导了一番,然后还赏了我一套头面。”
赏了一套头面?汪氏听了颇为愣然,那个只进不出的婆婆竟然舍得赏茹姐一套头面。这倒是奇了。
还有更奇的,第二天请安时,还特地点出茹姐儿,让她日后常侍在此,自己要亲自教导于她。
汪氏被杜三太太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待杜嬷嬷落单时将她请了过来,好茶好点心的奉上,还奉上了一只金镯子,才让杜嬷嬷吐了口。
只听这婆子说:“大奶奶毋须烦扰,太太将大小姐留下,那还真是为了她好。说不得啊,我们茹姐儿是个有大造化的,日后,大奶奶您也会尊荣富贵享不停的。”
听到这里,汪氏隐约有点明了,心中隐隐兴奋起来,进一步追问道:“究竟是何事?还请嬷嬷明示。”
杜嬷嬷哈哈笑着:“我的大奶奶,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您想啊,我们茹姐儿跟昭王可是年岁相当呢。”都说到这儿,还有个什么不明白的。
汪氏只喜的心突突跳。她的贴身嬷嬷虽也心生欢喜,但还是疑问道:“大奶奶,您说,太太想送茹姐儿去昭王府能成么?我们府上会同意么?”
汪氏笃定道:“这还用想吗。昭王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我们家,我们家劳心劳力的将他送上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得。送个姑娘进去,以图以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好了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赶紧将我的嫁妆单子拿过来,我得看看,有什么东西好让茹姐儿使的。”
汪氏这两天颇为情绪高涨,老天还是可怜自己的,这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唯一骨肉就要飞黄腾达了;日后,看谁敢在自己面挺腰子。还有那贱人跟那贱人所出之子,他日将他们全卖到苦寒之地去,以泄心头之恨。
心情甚好的汪氏,一扫往日的阴郁,这几天很是明朗开心,见谁都是一脸傲然笑意。
这点玉然是最有体会的,见汪氏现在见到自己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谦卑,而是一脸大气甚而傲然的模样。
玉然颇是奇怪。这汪氏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很快,玉然就会知道这汪氏是有什么好事了。
杜三太太这些时日一直在想,要如何将茹姐儿推到昭王面前。
当然不能直接找侯夫人或世子夫人说;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侯夫人对自己就只个面儿情。毕竟不是亲生的,这种好事,当然得仅着自家人。要知道,侯府的适龄闺女儿可有好几个呢,自己找她们,那是在提醒她们呢。万一她们醒过神来,跟自家抢怎么办。
见杜三太太头疼如何找到昭王说项,杜嬷嬷出主意道:“太太,我看您也不必想那多了。我们直接到昭王府递帖子请见好了。昭王妃想来是不会拒见我们的。见到昭王妃,将意思说给昭王妃也一样。”
见杜三太太有点迟疑,杜嬷嬷进一步游说道:“其实啊,找昭王妃更好。您想啊,她一个新媳妇,面对您这个昭王外家亲戚,想来是不敢拒绝的。到时,说不得一下就成了呢?”
嗯,这个主意不错。杜三太太欣然接纳了。
选了个好日子,杜三太太带着茹姐儿到昭王府串门去了。
听得杜三太太来访,昭王妃虽是奇怪,但还是亲自接见了。
待听得杜三太太的来意后,昭王妃沉下脸道:“三太太此次来意,是侯夫人的意思?还是外祖母的意思?抑或是七舅母的意思?”
见昭王妃摆出王妃的威严,杜三太太有点慌神了;但还是勉励撑住,拿出三外祖母的架势逼问昭王妃同意与否。
昭王妃哪会被她这虚张声势唬住,很快套出话来;原来,她这次前来,并没得到侯府几大决策人物的授意。
昭王妃放下心来,但她奶嬷嬷的一番话却让她的心又提起来了:“王妃可别放心的太早了,这杜三太太是临时起意来的。但您怎么知道,侯府就没有这个意思呢?”
是啊,侯府这样鼎力助昭王登顶,怎么可能不想着分享胜利果实呢。而分享成果最好的不就是再送个姑娘进来,以巩固与皇权的关系吗。
一旦这姑娘诞下皇子,那自己日后可就难说了。
早就做好心理建设的昭王妃,早就知道自己日后不可能独占得了昭王。
其他任何女人她都不见得怵;但如果这些女人中有,有对昭王有恩的平川侯家的亲表妹,那就令人如鲠在喉了。
见自家一番话说得小姐心情郁郁,奶嬷嬷赶紧道:“王妃也不必想太多,我们还是赶紧传消息回去吧。让夫人帮着出出主意。”
这边昭王妃回娘家搬救兵了。
这边杜三太太要送孙女儿,进昭王府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平川侯府。
待听得人报得此事,侯夫人大惊,当即气得砸了个茶杯。
世子夫人虽也生气,但也未深想。
玉然听到这消息,却是心惊不已。这事儿有猫腻,怎会这节骨眼儿杜三太太上门要送孙女儿?
玉然立即将心中所想报于侯夫人。
侯夫人听完,思忖一阵后,缓缓道:“你是说此事蹊跷?你做何想?”
玉然道:“孙媳想此事绝非偶然。具体的想法,孙媳已是有了,但孙媳想要跟祖父大伯商议过,再来禀报。”
侯夫人点头道:“那你快去吧。”
事不宜迟,玉然急忙来到英武堂,找到老侯爷,又请过世子爷。
人到齐后,玉然将杜三太太去昭王府的事儿说了,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我们府上日后都不要再送姑娘去昭王府了。这不光是为了安抚窦家,也是为了我们府上日后计。毕竟,做君王的外家,比做君王的岳家安全的多。”
老侯爷、世子爷权衡利弊后,同意了这个观点。现在明定正在外征战,京中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跟窦家起嫌隙。
说服了侯爷他们,玉然又来到昭晖堂,将意思说给侯夫人与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虽心有惋惜,但为大局计还是接受了这个观点。
侯夫人听了玉然之言颇为赞许,自己还真没看走眼;这个孙媳妇的立意就是高远。
三人将话说完后,玉然告退。侯夫人也吩咐人,只要杜三太太一回府,立即将她带到自己这儿来。
玉然回到畅欣院儿,立即命人换好衣裳,并吩咐人立即备车,她要前去窦指挥使府上。
窦夫人也接到了女儿传来的讯息,听得平川侯府竟想送人进昭王府,真是怒不可遏。生完气后,更是深深的担忧。
窦夫人气得午觉都没歇好,翻来覆去了一阵儿,就爬了起来。
正心情郁郁的吃着茶呢,有人来报:“平川侯府的七夫人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听得玉然登门拜访,窦夫人瞬间精神大振,只道快请。
窦夫人热切的将玉然迎进上房。
待丫头捧过茶后,玉然也不多说闲话,单刀直入的道:“我今日上门,是来赔罪的。”
窦夫人悬了大半天的心,因着玉然这句话,立即放了下来。
窦夫人紧绷的神情退去,轻笑道:“李夫人真是说笑了。您何罪之有啊。”
玉然笑道:“想必夫人您今天,对我们府上有人去到昭王府的事,已有所耳闻了?”
窦夫人见玉然如此直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瞒李夫人,这个我确实已有听闻。但这也是我们爱女心切,可真不是有意窥伺昭王府啊。”
玉然暗叹窦夫人的爱女心切,宁愿得个窥伺皇子的罪名,也不想说是女儿回府报信,生怕对女儿有所损伤。
玉然不在意的笑笑:“窦夫人说得哪里话。这爱女心切,人之常情。”说完这话,玉然暗道,幸好我们得来的消息是昭王府主动送出来了,要不然,照你这样说,我们不也得个窥伺皇子之罪了。
今日是来说正事的,玉然也不再跟她打太极了。
玉然单刀直入道:“今日之事,是我们府上管教不严所致,对此,玉然深表歉意。但是,玉然今日要说的是,我们家绝对不会送人进昭王府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玉然这番话只震的窦夫人有点晕了。
良久,窦夫人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也顾不上绕弯子了,直接问道:“李夫人此言可当是当真?冒昧的问句,侯爷他们可知晓?”
玉然神情定定的笑答道:“窦夫人请放心,此话玉然保证是真的。玉然此次前来,也是受家中长辈之使而来。”
窦夫人彻底放心了,想不到李家竟然如此大方。好,好,看来,日后不但要以命相报昭王,更得好好结交李家才是,毕竟,自家女儿日后也得需要他们不是。
宾主双方说话更是融洽了,见目的已是表达,玉然也不再多跟窦夫人说什么。
接着,玉然又求见窦佑安,窦夫人知道玉然之于平川侯府也是决策型的人物,见她要见窦佑安,想必是有要事。遂命人即刻去请老爷。
玉然见到窦佑安,拿出平川侯爷的书信,并将目前平川侯府的一些布置说与他知道。也请他注意京城动向,时刻注意好昭王的安全。现在非常时期,怕就怕有人行非常手段。
窦佑安早就听闻,玉然以一介女流之辈参与平川侯府的决策。之前还道是别人夸大其词,今日是以之一交谈,才发觉此女果然不凡。
玉然跟窦佑安密谈后,就告辞离去,窦夫人苦留不住,只得由她而去了。
玉然还没从窦府出来,平川侯府不会送姑娘进昭王府的事儿,已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听闻之人俱是感叹平川侯大方,有那心思活络之人,立马就想到了,这平川侯姑娘不进昭王府了,那日后,如自家姑娘进去了,机会不是会更大吗。
一时间,因为此事,给昭王与李家递橄榄的人家还挺不少,为昭王集聚了不小的人气。
就连成王听到李家的决定,也暗叹李家人够狠,放着这么大块香饽饽竟然也能割舍掉。
幕僚见成王若有所思的样子,还道是他还想对此事再有动作,于是上前进言。
成王刚听了个开头就打断他道:“此事原本就是顺带的,能成最好,不能成也不必过做过多纠缠。眼下还是将精力放在北边的好。”
且不说成王是如何布置的,单说杜三太太,刚一回府,立即就被等在此处的嬷嬷带往了昭晖堂。
平川侯夫人眼神如刀剑一般刺向她:“先前我想着你蠢是蠢了些,但也没惹出什么大麻烦;但不曾想,你竟然如此胆大,胆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见到侯夫人如此神色,杜氏膝盖一软,早已跪倒在地。
还不及喊冤哭求,侯夫人接着语气森森道:“就你这不听长辈之言,饶舌多话之罪,休了你都使得得。但念你儿女都已长成,就不让你丢这个人了。从明天起你就去家庙修行吧。”
杜氏惊骇无比,连连磕头求饶,侯夫人看也不看,命人将她拖出去,明儿个一大早就送往家庙,一刻都不得耽误。
至于知情不报的汪氏,侯夫人发话让她抄个三百遍《金刚经》再出来。此次罚人侯夫人毫不避讳,只将汪氏羞得不敢见人。
至于茹姐儿,毕竟是待嫁的姑娘,长辈的谋划也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情,侯夫人就让汪大奶奶好好教导教导她一番。
想着这丫头,从小有爹就像没爹一样,母亲也是个提不起来的,也是可怜;侯夫人特意跟谢大奶奶交待,要她好生给这丫头相端个人家。
自家人处置好了。就轮到处置杜氏的心腹杜嬷嬷了。
自知道杜氏带人去了昭王府,侯府迅速行动,很快就查清了前因后果,也就知道了这杜婆子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
原来,这杜婆子跟肖府一个管事沾亲带故;人又跟她的主子一样,最是贪财忘形的;那肖府的亲戚就对她说,只要她说动她家主子去到昭王府,就给她三百两银子。
竟有如此好事,只需动动嘴就能得到大笔的银子,这买卖多划算。于是她就使劲儿的撺掇杜三太太送人进昭王府。
这个卖主的奴才,原本侯夫人想命人直接结果了她去;谁知,一向温和,从不伤人性命的玉然却进言道:“祖母,这个人杖刑吧,而且要召集府中所有不当值的来观刑。今天要让他们都好好儿看看背主的下场。”
看着杜婆子被一板子一板敲得从惨叫到毫无身息,下身渗出的血也流了一地。这个视觉听觉让人两股战战,噤若寒蝉。
震慑过后,谢大奶奶起身森然训话:要府中一众人等务必忠心护主;要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可贪小利而忘大义;否则,这就是前车之鉴。
听了外面传进来的消息,龟缩在屋里的玉然心中非常不忍。没办法,从一个生命至上的和平世界来到这里已经几十年了,玉然还是不习惯如现世人一般打杀下人。
今天她也算是开了先河,虽然她不说,那杜婆子也是必死无疑的。但她说了,她就是因。不过,虽心里很难受,但玉然却奇异的毫不后悔。
明定现在还在前线打仗,正是危难之际;再加上成王使的绊子,真是危机重重。任何不利的因素,她都得提前除去,除去不了的,也得尽量的伤害降到最小,以期明定受到的影响最小。虽心里这样想,但玉然心中这道坎还是难过的很。
见玉然心思难忍,恻然不已,杨嬷嬷转移话题道:“想想今日之事,受影响最深的恐怕是三房的茹姐儿了。虽是三太太欲壑难填,汪大奶奶也有贪心之处,可此事毕竟是因她而起;可怜她无辜受累,这日后,可让她心里怎么想哟。”
这话成功的转移了玉然的注意力,想着这姑娘也着实可怜,因让杨嬷嬷亲送了一套头面过去,并说日后,让她多到自己院里走动走动,以示给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