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场)——慕如初
时间:2021-09-04 09:11:42

  “小心孩子还未出世,人就老了。”
  苏锦烟也笑起来:“再说了,若是孩子想要个父亲,以后学那高家小姐招赘便是。”
  苏穆知饮了杯酒,慢条斯理地打了会儿折扇,才又说道:“阿丸,你料尽世间千般情态,却终究算错了一样。”
  “什么?”苏锦烟问。
  “真情无悔。”
  *
  京城,皇宫。
  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宴,每年圣上都会以邀请重臣入宫同吃宴席以示恩宠。不过今年跟往年有些不一样,众人或多或少都得了些消息。
  皇后娘娘欲在今日请旨给璟国公府世子赐婚,这婚事已经传了许久,如今尉迟世子下江南办案回来,且案子办的极漂亮,说不定除了婚事,今日还会加官进爵。
  又是赐官又是赐婚,实在是双喜临门,众人暗自羡慕。
  尉迟瑾在宫门口下马车与女眷们分开后,就跟着璟国公一同前往宣德大殿,刚入了宣德门,却见一名内侍匆匆过来。
  “尉迟世子,老奴在此等候已久。”
  “何事?”
  “皇后娘娘说许久未见尉迟世子,想请您过去一叙。”
  闻言,尉迟瑾也没推辞,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瑾儿,”璟国公走近一步低声嘱咐:“我前几日与你说的话,你务必牢记。”
  尉迟瑾没应声,行了一礼与璟国公告辞离去。
  .
  尉迟瑾被宫人带到了一处偏殿,他皱眉,正想寻个宫女问皇后在哪,便见屏风处转过一个窈窕的身影。
  “尉迟世子安好。”那女子行了一礼,举止大方得体:“皇后此时正忙,请您稍等片刻。”
  “嗯。”尉迟瑾只瞥了她一眼,便站着等候。
  “尉迟世子。”那女子娉娉婷婷,又唤了他一声。
  尉迟瑾斜睨过去。
  “小女子姓纪,名涵青,久违尉迟世子棋艺了得,此时正巧得闲,可否赐教一二?”
  尉迟瑾这才明白过来,这名女子并非宫中侍女,而是那个山东大儒的孙女纪涵青。皇后姑母此次邀他前来,想必真正用意便是见这人。
  想到被自己的皇后姑母摆了一道,尉迟瑾心里不大舒坦,面色也就沉了些。
  “纪小姐得闲,可我不得闲,我此来是见皇后姑母,并非与你对弈。”他冷声道:“既然皇后姑母此时没空,那我等一会儿再来。”
  尉迟瑾说话毫无半点客气,甚至是有些无礼,何况面对的是即将要跟他赐婚的女子。若是别人想必早就要哭了,可纪涵青却是从容地笑了下。
  “尉迟世子,”她直言:“实不相瞒,我也并非想与此种方式与你见面,但兴许再过不久咱们就要赐婚,索性便也抛了矜持与你说清楚。”
  “你想说什么?”尉迟瑾转头。
  “我知尉迟世子心里还有前妻,但我纪涵青并不介意,毕竟你我以前从未相识。”
  “只不过,”她说道:“希望尉迟世子能够公平对待,我纪涵青有心与你结为夫妻,不求日.后琴瑟和鸣,但求能得夫君接纳。”
  尉迟瑾听她说完,唇角挂了摸似笑非笑的嘲意:“你就这般确定能与我做夫妻?”
  “难道你还能抗旨不成?”
  尉迟瑾脚步一顿。
  纪涵青趁机道:“尉迟世子可要想清楚了,娶我为妻,我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尉迟瑾冷笑一声,寒着脸出门。
  过了会儿,纪涵青的婢女走过来说道:“小姐,尉迟世子果真如您之前说的那样,桀骜难驯。”
  “再难训又如何,我纪涵青定会让他心悦诚服。一个商户女而已,如何跟我比?”纪涵青转头问道:“皇后娘娘呢,我们先过去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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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宴席鼓乐喧闹,君臣其乐融融。
  一场歌舞作罢,女眷席突然有人站起来:“皇上、皇后娘娘,今日佳节和美,纪涵青斗胆欲舞剑一曲助兴,愿皇上皇后娘娘万福安康。”
  “哦?”皇后甚是惊喜:“久闻纪大学士之女才情绝佳,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却不想还会舞剑。”
  “既如此,”皇后转头询问皇上:“皇上允了她如何?也让臣妾开开眼。”
  京城贵女们也不乏才女,可会舞剑的才女却是少见,皇帝笑道:“好,准了。”
  纪涵青当即从身后婢女手上取过一把木剑。她今日有备而来,穿了一身白衣长裙,长发高高束起,既有女子的柔美,又不乏男子的英气,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她身轻如燕,动作行云流水,一把长剑舞得意气飞扬,赢得众人喝彩。结束时还特地往尉迟瑾的方向瞧了眼,却见尉迟瑾低头饮酒,看也未看她。
  尉迟瑾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纪涵青心底的征服欲。在山东,几乎所有世家公子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来了京城,也照样令许多贵公子爱慕不已。区区一个因情失意的尉迟瑾罢了,她心底自是有把握让他喜欢上自己。
  因此,不急一时。
  舞剑结束,皇帝大赞:“不愧是纪大学士之后,颇有其祖父风范。”
  “皇上过奖了。”纪涵青福身拜谢。
  “皇上,纪家小姐贤淑知礼,德才兼备,依臣妾看啊...”这时,皇后又开口了:“竟与璟国公府的尉迟世子十分般配。”
  “今日良辰美景,”皇后笑道:“皇上何不学那月老也做一回媒,成全这对佳人,也好全了今日花好月圆之意。”
  这种事,皇后私底下早就跟皇上商量过,此时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将场面做足罢了。
  皇上卖她面子,便也笑道:“如此一看,两人确实般配。”
  “璟国公府世子尉迟瑾在何处?”
  尉迟瑾冷眼瞧着这场热闹,起身上前行礼道:“臣在。”
  “朕今日借此良辰,赐婚你与......”
  “皇上,”尉迟瑾跪拜下去:“臣不能领旨。”
  话落,殿内顿时寂静,落针可闻。
  皇后面色铁青,尉迟瑾疯了不成?不仅打断圣上说话,还敢抗旨不尊。席上的璟国公府众人也赶紧跪下来,不敢言语。
  好半晌,璟国公才战战兢兢地上前去:“皇上,逆子近日因江南案子忧心思虑,难免头脑不清,还请皇上恕罪,这桩婚事老臣替逆子应下了。”
  皇上僵硬的面颊这才不紧不慢地扯了个笑,冷眼看向尉迟瑾:“尉迟世子如何说?”
  “皇上,”尉迟瑾再拜下去:“臣罪该万死,断不能领旨。”
  这下,皇上面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好端端的宫宴因为这场赐婚闹了个无趣,他沉着脸看了皇后一眼,眸中愠怒。
  太子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父皇,您有所不知,尉迟世子从江南回来连夜赶路不眠不休,前日在儿臣东宫都差点站着睡着,听说回府又是躺了一天一夜,想必这会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依儿臣看,这赐婚也不及一时,”他笑道:“等尉迟世子何时头脑清明了,儿臣自会拎着他进宫领旨。”
  一国储君出面圆场,总算将此事勉强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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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罢,尉迟瑾匆匆离了皇宫,太子内侍追了上来:“尉迟世子,殿下有请。”
  尉迟瑾步履踉跄,闻言打了个酒嗝,摆手道:“我知表兄想说什么,你回去跟他说,改日我上门谢他。”
  他接过侍卫递来的马江,翻上马翻了好几次也没能成,还差点跌倒。内侍见了摇头无奈,转身回去禀报去了。
  尉迟瑾好一会儿才坐上马,望着虚空的夜色,眼里渐渐清明。
  “世子爷,回府吗?”
  尉迟瑾没说话,夹紧马腹纵马离去。
  .
  西城角楼。
  尉迟瑾迎风而站,隔着栏杆望向脚下万家灯火,烟花璀璨,到处都在热闹。
  他愣愣地望了一会儿,提起酒壶兀自饮了一口。夜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簌簌翻飞,近处一道烟花炸开,散发的光瞬间映亮了他冷白的脸。
  深邃的眸子里头是笑,却笑得苍白落寞。
  忽地,耳后的风一动,尉迟瑾凝眉低喝:“谁人?”
  “尉迟世子好雅兴,”来人洒脱不羁调侃:“竟独自在此赏景。”
  尉迟瑾立即转过头:“苏穆知,你为何在此处?”
  苏穆知手上提着壶酒,还十分惬意地带了两只酒杯,说道:“一人饮酒有何趣味?来,我与你一起。”
  他将酒壶放在窗沿上,将另一只酒杯递过去。
  尉迟瑾没接,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道:“我喜欢用在这个。”
  苏穆知也不勉强,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回答他刚才的话:“我昨日到了京城,太子留我过中秋,听说你在此,就顺道来了。”
  “啧,”苏穆知故作叹息,举起酒杯道:“原本也是件美事,却不想这中秋越过越没滋味。”
  “好像....”苏穆知斜眼去看尉迟瑾,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缺了点什么。”
  尉迟瑾拿起酒壶跟他碰了下,仰头就是一口酒灌进嘴里,凸起的喉结冷冽地滑动。
  显然不悦。
  但苏穆知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添柴火:“我刚从荷州过来。”
  闻言,尉迟瑾动作停下,眉间微动。
  “你猜我家阿丸与我说了什么?”
  这句“我家阿丸”实在刺耳得很,尉迟瑾没好气:“我并不想知道。”
  “她说...”苏穆知幽幽地:“若是孩子以后想要个父亲,那就招赘便是。”
  “什么?”尉迟瑾眯眼,喝酒喝得脑子顿顿的,没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何意。
  “你可还想要你的妻儿?”苏穆知直接问。
  “妻...儿?”尉迟瑾咀嚼了下这句话,而后眸子渐渐放大,不敢置信地:“你是说......”
  他忽然心跳加快,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我我有儿子?”
  苏穆知见他一副傻了的模样,摇头无奈:“还不快去?再晚了,你儿子都要唤别人做爹了。”
 
 
第76章 
  得知自己有儿子, 尉迟瑾心跳如雷地愣一会儿,而后又裂开嘴笑,笑得傻里傻气。没过多久, 又忽地觉得委屈起来。
  苏锦烟怀了他的孩子居然不告诉他,还将他赶走,不愿跟他做夫妻。中秋圆月本是该团圆之日, 可妻儿却不要自己。
  尉迟瑾闷闷地又喝了口酒。
  “你不高兴?”苏穆知侧目问。
  “并非,”尉迟瑾摇头:“离开荷州之前,她对我说了许多话,说不想回京不想再跟我做夫妻, 让我成全她。”
  “她性子如此倔,甚至连怀孩子都不告诉我。”尉迟瑾挫败地仰头看夜空:“我尉迟瑾从小到大从未觉得做什么事如此艰难,唯独苏锦烟让我无所适从。”
  听他这搬话,苏穆知‘啧’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算了?妻儿不要了?”
  “如何会不要?”尉迟瑾道:“就在今晚宫宴之上我才拒了圣上赐婚, 这辈子除了她, 我不想再娶别的女人。”
  “我只是有些烦闷, ”尉迟瑾叹气:“她心硬如铁,我该怎么做她才能对我回心转意。”
  闻言, 苏穆知笑了笑,闲闲地道:“庸人自扰。”
  “何意?”尉迟瑾斜睨他。
  苏穆知说道:“我虽是阿丸的长辈, 但从小阿丸与我最亲近,拿我当友人一般看待。她想什么做什么大多也会与我商量, 说不上最了解她, 但比起其他人,她心里想什么我自然能猜透一二。”
  “阿丸从小失母,她父亲另娶后,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甚至小小年纪便要学着做买卖。彼时我问她,苏家家财庞大,往后的嫁妆也够她无忧一辈子,何必这般辛苦去学男子做买卖?”
  “你猜阿丸如何说?”苏穆知问。
  “如何说?”尉迟瑾动作停了下来。
  “她说,她觉得靠自己心里更踏实。”
  苏穆知继续道:“彼时她才十二岁,可她为何会有这般想法?无非是在苏家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罢了,她母亲去世后,父亲的另娶让她觉得自己被抛弃。我母亲苏老夫人又是个重男轻女之人,对于苏家女儿的期望就只是联姻,希望日.后能为苏家攀一门关系。”
  “因此,阿丸从小就不是个容易将真心掏出的人,除非......”
  “除非什么?”尉迟瑾声音微哑。
  “除非你对她极好极好,”苏穆知道:“好到让她放下心防,对这个世间无所顾忌。”
  “我曾经赠你的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用意就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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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瑾今日喝了很多酒,可整个人却是没有半点醉意。听了苏穆知那番话之后,他忽然变得轻松起来,脚步越越来轻快。
  下了城墙后,尉迟瑾吩咐:“回府收拾下,今夜出发去荷州城。”
  说完,他翻上马,正欲扯缰绳离开时,就见迎面行来一辆马车,缓缓到了他跟前。
  随后下来一女子,面上清冷高傲,只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尉迟世子。”
  “你来做什么?”尉迟瑾骑在马上,淡漠地看着来人。
  纪涵青面上含着浅笑,似乎并未对宫宴上的事恼怒。她缓缓说道:“尉迟世子莫要误会,我只是因为心里有疑惑而不得解,特来求问。”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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