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9-07 09:38:57

  搁以往,但凡能有机会待在他身边,姜韵哪舍得离开?
  也罢,反正他也不想留她。
  付煜板着脸,闭上眼睛,不消须臾,前两日姜韵一路安静的模样又浮上脑海。
  稍顿,他眉眼的情绪倏地寡淡了些。
  往日姜韵在宫中,离得远,他只记得她一心欢喜他。
  如今她在他身边,他反而有些看不清她想要什么了。
  明明和往日一样,近乎满眼满心皆是他,可付煜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可他说不上来。
  楹窗未关严,一缕冷风透过缝隙吹进来,烛火应景而灭,房间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付煜却在黑暗中睁开眼,眸子中的情绪一时间晦涩难辨。
  ********
  在定州这段时间,不仅付煜忙,姜韵也很忙。
  不过,姜韵倒没有像在府中时那般说的,紧紧跟着付煜。
  付煜将她留在城主府中。
  如同在长安城时一般,只在付煜早出晚归时,方才可以看得到他。
  城主府中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自然交到了姜韵手中。
  其余尚好,只这安侍妾一人,就让姜韵有些恼。
  先前看着颇为安静的一人,近日不知怎么回事,总要闹出些动静来。
  这日,姜韵正在和刘福说着话,忽地听西厢房又传来些许动静。
  她心情顿时有些不好。
  刘福和她对视一眼,也有些不胜其烦,扯了扯唇角:“安主子近日倒活跃得多。”
  换句话说,就是事多。
  姜韵没说话,不管怎么说,安侍妾都是主子。
  她打眼看去,安侍妾领着芳芸正往这边走,一身粉白色的春裙,跟朵将要绽放的花似得内敛好看。
  姜韵不动声色地轻挑眉梢。
  殿下不在城主府中,安侍妾穿的这身是要作甚?
  安侍妾快走近时,姜韵和刘福才上前见礼,姜韵抿唇问:
  “安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城主府中种着梧桐树,梧桐花浅淡,飘着股清香,甚是好看。
  安侍妾今日的这一身颇为应景,她浅着眸,似不好意思地看向姜韵和刘福:
  “我在院子中待得无聊,想出去走走。”
  姜韵和刘福对视一眼,轻拧眉。
  虽说她们一行人入住了城主府,可城主府中却不止她们。
  城主家中内眷可皆在府中,不过和这边离得甚远。
  只是瞧安侍妾这模样,必然要去后花园之类的地方走动,难免会和城主府的人撞上。
  姜韵有心让她安分些,可她又不是被关了禁闭,是以,姜韵只能温和道:
  “那奴婢让人陪着安主子一起。”
  安侍妾仿若就在等着她这句话,话音甫落,安侍妾就弯眸道:
  “哪用得着旁人,姜姑娘日日待在院子中,也甚是无聊,不如就你和我一起吧。”
  她问得轻松,却不似给姜韵选择的机会。
  姜韵沉默了下,抬眸静静看向她。
  安侍妾脸上的笑稍顿,看向姜韵:“姜姑娘不愿意?”
  姜韵推辞了一句:
  “院子中的事离不得奴婢。”
  安侍妾嘴角一僵。
  离不得她?
  她倒是看得起自己。
  安侍妾朝刘福看了眼,笑呵呵地:“这不是还有刘公公吗?”
  刘福本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仿若没听见姜韵和安侍妾之间的对话,谁知晓,安侍妾直接一句话把他牵扯了进去。
  他心中叹了声晦气。
  怪不得安侍妾进府这么久,依旧不讨殿下欢心。
  瞧这事做的?
  刘福皮笑肉不笑地:“安主子,殿下交代了院中的事皆交给姜姐姐,奴才可当不得事。”
  他当得,这时也不想当。
  拿他当筏子?
  甭说他眼界高,他还真的瞧不上安侍妾。
  想叫他顺着话说?得,您先让殿下见您一面。
  连番被两人驳了面子,安侍妾的脸沉了下来,她倒不敢对刘福怎么样,只冷眉看向姜韵:
  “我不配叫姜姑娘陪我走一遭?”
  姜韵闻言,有些好笑。
  她和刘福同是殿下近身的人,安侍妾不敢得罪刘福,却只顾为难她。
  真不知安侍妾是如何想的。
  可姜韵却不想惯着她,不卑不亢道:
  “恕难从命。”
  似没想到姜韵会这么直接拒绝她,安侍妾脸色刹那间十分难堪。
  就是这时,院门处传来些许动静。
  “你们在干什么?”
  付煜一进来,就见安侍妾和姜韵对峙的模样,他抬手打断身后卫旬的话,冷声发问。
  安侍妾一惊,匆匆回头,忙服下身子,她有些委屈地拧了拧帕子,挤出一抹笑:
  “妾身在院子待久了,便想请姜姑娘陪妾身走走。”
  她想,她总归是个主子,请个奴才陪她逛个花园,总不会过分的吧?
  姜韵也颇有些讶然。
  往日殿下总在将夜时才回来,今日回来得倒是早,也颇有些巧。
  听着安侍妾的话,姜韵却没打断她,只安静地冲付煜行礼。
  付煜眯了眯眸子,仿若听错了般,他又问了句:
  “你说什么?”
  怕外间疫情染到她,他每日出府前,都要吩咐一句让她待在院中。
  安侍妾倒好,还总想叫她往外跑?
  在付煜眼中,姜韵即使是个奴才,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奴才。
  连贵妃如今驱使姜韵,他都有些不乐意,更何况是安侍妾?
  安侍妾不知他为何这般反应,还在呐呐地说:“妾身、想请姜姑娘陪妾身走走——”
  话音未尽,就见眼前的殿下沉下了眸:
  “不若本王将张盛叫来陪你走走?”
  安侍妾吓得脸色煞白,砰得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脑子终于清醒。
  她只当她是主子,姜韵是个奴才,却选择性地忽视了姜韵是谁的奴才。
  安侍妾紧张道: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她进府多年,自然知晓张盛是殿下身边的第一人,连王妃都不会轻易得罪张盛。
  特意让张盛陪她逛花园,她还没那个脸。
  可她想不明白,姜韵怎就能和张盛相提并论?
  付煜懒得听她再说。
  往日挺安分的一人,怎来了定州后,做事这么没有分寸?
  他冷眉不耐地说了句:
  “没事待在院子中不要出来。”
  这句话,相当于给安侍妾关了禁闭。
  安侍妾惊得眸子瞪大,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只不过想让姜韵陪她走走,怎么就惹殿下这般不高兴了?
  甚至给她下了禁闭!
  那她冒着风险前来定州,所为是何?
  她忙摇头,想去拉付煜的衣摆:“妾身知错了,殿下息怒!”
  安侍妾哭声响起的时候,付煜脸色顿时难堪。
  一直未说话的姜韵终于有了动静,打断安侍妾的动静,扫向一旁婢女:“愣着作甚?还不将安主子扶起来,送回房间?”
  经此一事,旁的婢女自然不敢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两个婢女忙忙连拖带拽地将安侍妾扶起来,送回院子。
  待东厢房安静下来,姜韵觑了眼付煜的脸色,心中对安侍妾颇觉得有些无语。
  这是定州城主府。
  不是长安城岐王府。
  安侍妾在这里大哭大闹,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如何看待殿下?
  姜韵服下身子,有些愧疚道:
  “是奴婢办事不妥,殿下息怒。”
  这些日子,付煜几乎没怎么和姜韵说过话。
  姜韵不是感觉不到付煜的冷淡,但她不知是为何,只得假装不知,若无其事地和往日一般对他。
  付煜冷下眉:
  “办事不妥?你还真想陪她出去不成?”
  姜韵有些讶然地抬眸,似不解他为何会这般想一样,堪声道:
  “奴婢是觉得未能在殿下回来前将安侍妾劝回去,办事不力。”
  付煜顿了下,才似平静道:
  “让她不要乱跑。”
  忽地转移了话题,将话头扯到安侍妾身上,颇有些无厘头。
  但在场的人也不敢再重提,姜韵偷看了他一眼,没搞懂他是何想法。
  只有卫旬在付煜身后,轻抬手抵了抵鼻尖,压下眸子中的那抹笑意。
  付煜说完,就和卫旬进了书房。
  趁姜韵还未进来伺候时,卫旬失笑摇头道:
  “属下倒是头一次见殿下这般护食。”
  付煜动作一顿,眯起眸子看向他,冷声斥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说八道吗?
  卫旬眉梢微动,并未反驳。
  他自幼就是付煜的伴读,对付煜自是较旁人多些了解。
  殿下将姜韵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旁人碰不得、说不得。
  所以,他才用了“护食”一词。
  可卫旬心中也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卫旬至今还记得,他不过瞧见了一次姜韵脸红,就被殿下冷声斥退的情景。
  他虽不懂男女之情,但依旧觉得殿下待姜韵姑娘的占有欲似乎有些强烈了。
  付煜垂下眸,翻看手中的卷宗。
  可翻了两页后,付煜就停了下来,遂顿,他抬起头,冷眸看向卫旬:
  “今日是她越矩。”
  姜韵是前院的人,连王妃都不会直接越过他吩咐姜韵作甚。
  她一个小小侍妾,倒是不知规矩。
  没有指名道姓,卫旬也知晓这个她是指安侍妾。
  卫旬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若不解释这一句,他尚可相信殿下的说辞。
  毕竟殿下往日也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可偏生这一句解释,倒叫卫旬忽地有些了然。
  谁叫殿下对姜韵姑娘过于在意了些。
  但有些东西,由他人说破了未免是好事。
  姜韵推门进来时,就察觉房间中气氛有些不对劲,可卫旬一脸自然地对她点头,姜韵抿唇低了低头,只当那抹不对劲是自己的错觉。
  奉茶后,姜韵不敢打扰二人谈正事,将要退出去时,就听见卫旬和付煜说:
  “属下明日要去一趟莫府,恐不能陪殿下去城南了。”
  姜韵顿时失神,后面的话她皆未听清,只记得卫旬说的那句“他明日要去莫府”。
  刘福等在外面,察觉姜韵脸色似有不对,他接过姜韵手中的托盘,有些不解:
  “姜姐姐这是怎么了?”
  姜韵立即回神,她对着刘福抿唇笑了笑:“没事。”
  刘福有些不放心:
  “姜姐姐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吧,这里还有奴才呢。”
  若是往日,姜韵必然会拒绝他,可如今她脑海中甚乱,她顿了顿,终是没有推辞,她垂眸抿出一抹笑,低声说:“那麻烦你了。”
  将托盘交给刘福后,姜韵和往日一般回了房间,只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脚步似比起往日有些凌乱。
  等到付煜和卫旬谈完话出来时,没看见姜韵,付煜扫向刘福:
  “她呢?”
  刘福了然,立即回答:“姜姐姐说她身子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身子不舒服?”
  付煜倏地拧起眉心,他想起方才看见的姜韵,脸色红润自然,不似身子不适的模样。
  可姜韵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
  卫旬觑了他一眼,还说不在乎?
  他打断了付煜:“殿下,定洲城的官员还在等您呢。”
  付煜话音稍顿,颇有些不耐地抬眸,凉凉扫了他一眼。
  卫旬若无其事地和他对视。
  最终,付煜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让刘福看着些,就领着卫旬出府。
  毕竟,如今定州一事方才是要紧。
  东厢房,一间偏房中,只简单的一个衣柜、一张梳妆他和一张床,比不得王府中的精致自在,可姜韵却没甚不满。
  毕竟跟来的人中,除了殿下和安侍妾外,只有她得独自一间房。
  此时,姜韵坐在炕上,她怕自己胡思乱想,将许久未动的绣帕拿了出来,只心不在焉的,刚穿线,就扎到了手指。
  一滴殷红顿时溢出来。
  姜韵面无表情地按住那处伤口,两指之间顿时溢红,丝毫没有往日中在付煜前的那抹娇气怯生的模样。
  指尖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疼,让姜韵有些陷入怔愣中。
  她似恍惚间,打了个冷颤。
  ……
  “贱蹄子,还当你是什么千金小姐呢!来了这里,就给老娘乖乖听话,否则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头顶簪着金钗的妇人脸上透着凶狠,唾骂了几句,手上的小鞭子就要顺着打下来。
  一旁的中年男人似有些于心不忍,想要拦下她。
  却被妇人一巴掌打在脸上,啪得一声响,中年男人顿时消了声,可妇人却没放过他:
  “你还想替她求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地上的女子恐才八九岁的模样,她抱着头躺在地上,穿的衣裳单薄,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裹在身上,任由女子的鞭子挥下来,也一句不发,若非她疼得浑身皆打着颤,恐是妇人都要以为她死了。
  妇人不屑道:
  “和她娘那贱人一样,小小年龄就会勾引男人!”
  说着,她拧住中年男人的耳朵,一边拽着他往外走,一边骂道:“给我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
  女孩渐渐听不清妇人的声音,她才放下抱着头的手,她透过拆房的窗户,将视线落在奄奄一息的月色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