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9-07 09:38:57

  姜韵顿时收声。
  无用功,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淬锦苑中跪了一片姜韵的人,她一点点抿紧唇瓣,铃铛的贴身之物落在外间,除非铃铛自己不小心,否则院中必有内鬼。
  可她一心皆在腹中胎儿身上,倒疏忽了甚多。
  姜韵闭了闭眼。
  院中顿时陷入一阵沉默中。
  其实不是没人看出来,今日之事就是针对姜韵来的,但看出来了,也不会帮她说话。
  唯一会帮她说话的陈良娣,也只安静地待在一旁。
  半晌,王妃似疲惫地抬手捏了捏眉心,扯了扯唇瓣:
  “你抵死不认罪,不过仗着腹中有孕,本妃拿你没办法罢了。”
  姜韵不着痕迹地拧眉。
  不对劲。
  伺候王妃十几年的婢女无故惨死,相较而言,王妃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些。
  王妃顿了好久,未说话。
  显然她发现,她真的拿姜韵没办法。
  她不可能真的对姜韵做什么,顶多就是将她看管起来,等殿下回来作主。
  但这又正和姜韵的意。
  何氏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脸色难堪地沉默了下去。
  姜韵跪得久了,脸色渐渐泛白,她似无力地倚在铃铛身上,一副柔弱作态,叫旁人没眼看。
  何氏嫌恶地移开视线。
  “来人!守好淬锦苑,待殿下回来,本妃自会问殿下要一个交代!”
  王妃冷然扔下一句话,阴沉着脸带众人离开。
  不消片刻,淬锦苑就只剩下姜韵一行跪着的人,张盛停了会儿,只低声说了句:
  “姜主子保重身子。”
  他离开后,姜韵才被扶起来,她站立片刻,视线从跪着的奴才身上一点点扫过,她平静地说:
  “我做过人下人,所以知道当奴才的苦。”
  她自揭身份,让院中跪着的人脸色顿白。
  “许是我太体谅你们,倒叫你们各个生出惫懒之心,忘记了做奴才的本分。”
  她太过平静,反而让绥枝等人心中生了怵意:
  “奴婢不敢!”
  姜韵好似没听见这些,她觑了铃铛一眼,铃铛砰一声跪地,咬声说:
  “奴婢昨日睡下时,衣裳还是好好的。”
  院中出了内鬼。
  姜韵比铃铛清楚。
  她扫了眼今日打水的奴才:“自行领罚。”
  小良子脸色一白,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解释,主子明摆着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只领一顿板子,尚算好的结果。
  不过,小良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经此一事,他怕是再也不敢疏忽了。
  “你们是张公公亲自挑进来的,我信张公公,对你们也不耐再去查身份。”
  若家世不清白,张盛不会挑她们进来。
  “我不管你们背后有哪位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比我清楚,我若出了事,即使你们逃脱了去,谁又敢用你们?”
  “我许是碰不了你们身后的主子,但叫一两个奴才给我赔命,却是不难!”
  “背主之人,能有几个得了善终?”
  姜韵眸中闪过一丝轻讽,她冷冷道:
  “好自为之!”
  她说罢,就径直回了内室。
  叫一群奴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她一番清冷的话叫有异心的奴才脸色变了几番。
  道理摆在那里,谁都懂。
  身世清白,那背叛姜韵的理由,也不过就剩那一个,利诱。
  觉得姜韵不如身后那位主子有前途。
  可就如姜韵所说,从她院子出去后,谁敢用她们?
  到时,身后那位主子别说重用她们,怕只会避之不及。
  铃铛从地上爬起来,她往日在前院,从未亲身接触过后院隐晦,还保留着些天真,今日一事算是彻底叫她清醒。
  她仿若一瞬间沉稳了不少,她看都未看身边的人,一瘸一拐地朝姜韵追去。
  绥枝随后起身,她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
  “主子的意思很明显,那个背叛主子的人若去向主子认了罪,主子许是会当作无事发生过,若不然……”
  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你们可别忘了,我们主子从何处出来的,能一步步走到如今,会没一点手段?”
  “要知道,这后院可没有查不出来的真相。”
  “主子怀着身孕,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我看你们,当真是失了心智!”
  否则,怎会在此时,选择背叛主子?
  说到最后,绥枝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是张盛亲自挑出来的,伺候姜韵时间不长,只短短时日,可她看得出,姜韵不爱闹事。
  或者说,姜韵的心思根本不在后院争斗上。
  她心思清明,知晓谁才是这府中真正的主子,所以,她的心思手段皆用在了殿下身上。
  只要殿下护着她,其余人再看她不惯,又如何?
  内室中,姜韵回到房间,脸上情绪就淡了下来。
  铃铛进来时,她也只当作没看见,铃铛低着头,愧疚不安,说话间忍不住哽咽:
  “都是奴婢疏忽,否则……”
  姜韵不想听这些,直接打断她:“够了,如今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
  铃铛哑声,她擦了把眼泪,眼中第一次出现恨意:
  “主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听主子的!”
  姜韵听出她话中的恨意,只一顿,她若无其事地眯着眸子,轻声道: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我怀孕,娘娘拿我无法,不得不放过我,也就罢了,可她却连你们也未动。”
  铃铛也哽咽着点头:“奴婢也察觉到了。”
  衣裳从她房间搜出来时,她都觉得她今日必然逃不过这一劫了。
  谁知晓,王妃根本没有管她,就直接走了?
  姜韵轻凝眉,静了半晌,她忽然说:
  “我记得前两日才下了一场小雨。”
  如今天已凉了,地面干得也不会那么快,若秀珠真的是被人推进井中,附近必然会留下痕迹。
  姜韵招来铃铛,附耳低声道:“你亲自去一趟……”
  铃铛抹干了眼泪,听罢她的话,连连点头,就跑了出去。
  她离开后,姜韵眸中才闪过一丝不耐和凉意。
  在适才,她其实是有过舍弃铃铛的念头的。
  她不喜欢给自己招惹麻烦的人。
  她一个人,在这府中堪称夹缝求生,本就十分艰难,她只想要一个助力,帮她越走越远,而不是一个累赘。
  但王妃一番行为,反倒将铃铛越发推近了她。
  只是不知经此一事,铃铛是否能有长进?
  若没有……
  姜韵视线透过楹窗,若有似无地落在绥枝身上,一顿,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怪不得她狠心。
  所谓情分总会耗尽,这世道,还是有用的人顺手些。
 
 
第83章 
  昏暗的房间内点着一盏烛灯, 添了几分光亮。
  姜韵卧在床榻上,往日这时,她早就入睡了, 今日却一丝困意都无。
  铃铛跪坐在床边:
  “主子猜得没错, 奴婢仔细观察过, 虽然那处脚印繁杂,但有三道脚印却比旁的深些。”
  今日发现尸体后, 井口周边来来回回路过很多人,脚印凌乱, 但幸好前两日下了雨,地面湿时和干燥时留下的脚印不同。
  “我们淬锦苑打水, 一直是小良子负责的活计,奴婢比划了小良子的鞋码,其中的确有一道是小良子的。”
  说到这里,铃铛犯了难:“可奴婢无用,只能看出另外两道脚印是女子的,其余的毫无头绪。”
  姜韵安静听着铃铛的话, 连眉眼都未抬。
  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她的淬锦苑位置特殊, 若非故意,根本和正院无所交集。
  秀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到淬锦苑来。
  但若说, 她是死后被人扔进井中的,也不太可能,淬锦苑靠前院,有侍卫巡逻, 又有张盛日日派人盯着, 这般显眼, 再小心也不可能不被发现。
  除非, 秀珠是被人故意引过来的。
  能让秀珠毫无防备的人,只会是秀珠信任的人。
  而这府中,秀珠会信任谁?
  不言而喻。
  但让姜韵想不通的是,大张旗鼓地弄出这番动静,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心腹,就为将她“看管”在淬锦苑内?
  这和她先前称病闭门不出,又有何区别?
  姜韵轻抿着唇瓣,眯眸朝楹窗外奄奄一息的月光看去,王妃究竟想做什么?
  铃铛看不得她这般模样,小声地说:
  “还有近半月,殿下就要回府了,到时候,定然会还主子一个公道的。”
  姜韵扯了扯唇角,却没应话。
  还她一个公道?
  谁知道呢?
  姜韵轻敛眸,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轻讽。
  付煜刚失了嫡子,如今王妃又怀身孕,恐怕在付煜心中,王妃这胎才是重中之重。
  嫡庶分明,又岂是说说而已?
  况且,她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半晌,姜韵徐徐轻声道:“希望如此。”
  半个月时间一闪而过。
  付煜回府那日,姜韵还被关在淬锦苑中。
  府中的情况,张盛早就写信告诉了付煜。
  所以,在迎接的众人中没看见姜韵的身影,付煜并未有意外。
  他弯身,扶起王妃,平静地轻斥了声:
  “你怀着身孕,不必行礼。”
  若说付煜回府前,对王妃这胎还有存疑,可如今看着王妃微微隆起的小腹,所有的怀疑皆消失殆尽。
  王妃被扶起来后,就护住了小腹,才抿出一抹高兴的笑:
  “早就盼着殿下回来了。”
  说罢,她轻抚了下小腹,脸上似闪过一丝羞涩。
  将她下意识的动作受尽眼底,付煜敛下心中情绪,甚至觉得他先前的那些怀疑有些好笑。
  王妃无故装孕作甚?
  一行人进了府邸,待他将王妃送回正院后,只稍停留了片刻,就回前院。
  付煜一走,王妃脸上的笑就冷了下来。
  秀琦一脸不解:“娘娘怎么了?”
  她低头,轻讽地嗤呵:
  “这般迫不及待地回去,倒真是惦记姜韵!”
  秀琦懵了瞬间,她迟疑地怀疑:
  “娘娘许是想岔了,方才殿下可是一句都未提到姜良娣。”
  王妃心中堵着气,甚难受。
  说着日后会对付煜死心,但说着简单,做到却是难。
  每每看见付煜对旁女子关心,却还装作若无其事模样,王妃心中就涌一阵气愤和心凉。
  但她最恨的却是自己,让付煜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她的心神。
  恨自己的不争气。
  听罢秀琦的话,王妃扯出一抹冷讽:
  “他怎么可能会提起?”
  她赶在付煜回府前,让姜韵身上背了条人命,这般长时间过去,饶是付煜,也不可能给姜韵洗清嫌疑。
  但凡付煜提起姜韵一句,就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付煜舍得去罚姜韵吗?
  正如王妃猜想那般,付煜刚回正院,还未进坐下,就冷脸问向张盛:
  “这么久了,还未查出真相?”
  张盛苦着脸摇头。
  心中却在腹诽,真相?
  看来殿下根本就没有怀疑过,秀珠之死和姜主子有关系。
  顿了顿,他才将自己查到的线索禀告给付煜。
  铃铛能看出的东西,张盛自然也查得出,甚至他查到的更多。
  但张盛却不敢对王妃乱加猜测。
  所以,他只能将一切线索告诉付煜,剩下的,皆由着付煜作主。
  “奴才问过绣房的人,拿了正院和淬锦苑的奴才的鞋子做对比,只有……秀琦姑娘一人符合。”
  话落,张盛死死埋下头,不敢去看殿下的神色。
  安静的书房中,付煜脸色平静,他手指敲点在案桌上,但书房中的气氛却越发让人心中紧绷。
  许久,付煜才说:
  “本王让你看好淬锦苑,但淬锦苑旁出现尸体,你却一无所知。”
  还有王妃早产一事。
  他都分不清,是后院女子手段太高明,还是他这前院的人太废物了些?
  在付煜眼中看见失望和凉意,张盛心中顿时一紧。
  他砰一声跪下,却不敢求饶。
  不管是殿下定州一行,还是南巡一行,交代他的每件事,他都没有办好,的的确确是他办事不力。
  张盛跪伏在地上:“奴才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付煜脸色没有一丝缓解,甚至有似不耐:
  “如今罚你,有何用?”
  张盛不敢吭声。
  过了不知多久,付煜才沉声问:“她身子如何?”
  姜韵身上嫌疑未洗清,死的又是正院的人。
  即使他担心姜韵,也不能去淬锦苑看望她,否则打的就是王妃的脸。
  张盛自然知道殿下在问谁:
  “姜主子那日看见了尸体,许是受到了惊讶,当晚就动了胎气,王妃虽说将姜主子看管起来,但却没禁止淬锦苑请太医。”
  “所以,有惊无险,只不过姜主子后来还是卧床许久,才调养过来。”
  “不过,奴才听说,自秀珠事件后,姜主子吃什么皆不下咽。”
  张盛支支吾吾地将淬锦苑的奴才疏忽,让姜韵不慎用了泡过尸体的井水一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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