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灵魂好像就是一个女子,只是错投了男儿胎而已。
歌声约来约尖锐高昂,仿佛要把耳朵都塞满似的。四周的气温也越来越冷,冷的仿佛是一把刀子,能够刮破人身上的肌肤。
时遇拿着怀表,看着表盖上面的名字,她想了想准备赌一把,握着怀表朝着人影的位置大声说道:“司月,你想再见到郁愠吗?”
歌声忽然顿了一下,虽然只是细微的一秒钟,可是时遇明白自己的这个方向对了。
不仅如此,时遇还发现,本来没有电的怀表居然秒针开始走动。时遇眼前一亮,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演出表,和之前在后台里面听到的那些纸人闲谈。
这个金怀表是昨天郁愠送给司月的,而昨天司月是……下午15点30分。
时遇哆哆嗦嗦地从被褥里面伸出手,扭着金怀表上面的按钮,一点点的把时间调回去。
当最后一根指针落在“6”上面的时候,室内的一切东西在那一秒钟之内恢复如初,就连尖锐而又刺耳的京韵小调,也开始变得柔和悠扬了起来,三个人沉浸在小曲之中,感受着歌唱者的心境。
郁愠今日大婚。
司月自尽而亡。
淮说起了自己在后台发现的客录表,几乎每一场司月唱《云追月》的时候,这位威震X城的大司令都会到座,有的时候甚至挥金如土,有的时候直接扔银票、有的时候直接礽金银珠宝,而昨天是把跟着自己贴身多年的金怀表也一并送了出去。
很多戏园子也不缺乏一些大客人,但是像郁愠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倒是十分少见。
时遇总觉得,这可能不是司月的单相思,很有可能是一个双向奔赴。
可是,一切的阻挠都在于。
双方都是男孩子。
帷幔后面的“人”唱完了,时遇听到了一声低低地啜泣,但是它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忽然消失在了帷幔后面,室内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就这样吗?
什么都没有了吗?
一点点提示都不给啊。
时遇有一点点失望。
但是在低头的时候又发现并不是完全没有给信息,她坐在床上,怀表就像是自动被人转动的样子,时针和指针以及秒针全部都飞速运转着,好像无形当中有一只手,在转动着这个表盘。
等到三根针全部都停下来的时候,三根针同时都指向一个地方。
正对着时遇的一个复古中式的相框,照片是一张司月的剧照。
嗯,找到了。
第51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4 我……想去看看。……
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民国时期标准的黑白照, 而且像素也略微有些糊,但也不影响司月的清秀模样和板正的身板, 穿着一件素白色的中山装,手里面摇着一张折扇,看起来文质彬彬地就像是贵家少爷。
时遇伸手,把相框摘下来。
拿下来的时候,墙上面挂着一个椭圆形的贵妃镜,在镜子的后面雕刻着许多繁琐的符咒。
没错了。
这个就是玄灵大师说的通灵镜。
可以知晓前尘往事。
但是时遇放在手里把玩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不同, 顶多就是清晰度高一点。
她想起了在宣纸上面看到的那个血渍, 难道……要把自己的血滴在上面吗?
看着人类小孩脸上燃起了浓烈的兴趣, 应灼猜到:“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时遇点点头, 随手拿起旁边书架上面的剪刀, 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指腹。
“你干什么?”应灼蹙眉。
指腹上面传来的刺痛,让时遇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指腹上面流下来的血珠滴在镜面上,时遇解释道:“那个宣纸上面有血渍的镜子轮廓, 我猜估计是司月也会用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然后拿着宣纸垫在镜子下面, 血从镜子的缝里面渗了出去所以才会在宣纸上面留下痕迹……”
她话音刚落, 忽然忽然看到镜子上的红血在隐隐约约地发光。
这种光就像是被某种符咒催动, 时遇觉得有一股力量似乎在拉扯这她, 把她往镜子里面拉。
在时遇的意识沦陷的时候, 她听到了应灼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有一句。
“淮,你做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时遇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只手拽向了镜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里面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详之感。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天旋地转了起来,所有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被打翻了的颜料桶,什么都发生了变化。
再一睁眼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面看到的是雾气重重的山村,宽阔的石子路两侧是阴森而又浓郁的黑色森林,月光落在上面的时候,把森林照耀的更加阴暗。
这是……哪儿啊。
时遇忽然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没有办法收到自己的控制了,她的身体在自己运作着着,往前奔跑着,身上环佩叮当仿佛压着一堆地巨石。
这好像也……不是她的身体?
这个身体已经精疲力竭了,走路的时候两腿也是慢慢地往前挪着,时遇看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古风古韵的襦裙裙摆、以及一双碧绿色的绣花鞋。
她甚至听到“自己”在喊着。
——“救命啊。”
这也不是时遇的声音。
时遇被拉进了镜子里,准确来说,不仅仅是镜子,而是镜子里面这个人的身体里。
她所看到的,是镜子里人所看到的东西,她所听到的,也是镜子里人所听到的声音。
是司月吗?
不,刚才的那个声音是女子的声音。
“她”好看的襦裙上面沾着泥土,遮盖住了原本的华丽,“她”的身后追着一群人,脚步声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七八个装扮非常豪气的山贼。
这些山贼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各个手里都握着一把长刀。
而“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跑得过这群山贼。
“她”跑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看着步步紧逼的贼寇们除了哭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时遇听到“她”哽咽地哭喊着:“你们、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我乃是、是……”
贼寇们才不管女孩子的哭喊,听到这哭声反而更加高兴:“我管你是谁,我们就知道等明天,你就是我们大哥的媳妇了,嘿嘿……”
“她”哭声大作:“救命啊、救命啊——”
最后还是出现了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麻白色下人服的青年,他一把把“她”从地上抓了起来。青年的家似乎就在不远处,有一个蔫巴巴的瘦骡子,青年把“她”拉上骡子,两个人就着这干瘦而又弱小的骡子,飞奔而去。
“她”紧紧地抓着青年的衣服。
衣料是非常劣质的麻,冬天的时候根本就不保暖,里面还嗖嗖地漏风,但是时遇却感觉到了“她”的安心。
狭窄的森林开始逐渐变得开阔了起来,青年抓着马绳,耳边听着呼啸地风声和山贼们逐渐被甩到脑后的声音。
青年开口了:“高小姐别怕,将军府就在前面了。”
“她”低低淖淖地说道:“谢谢你。”
青年憨憨地笑了一声,时遇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知道肯定是这位高小姐害羞了,“她”轻轻闻着青年身上的味道,有一股略微苦涩的柴木和男人独特的汗水味,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虽然时遇没有见到那个青年的样子,可是她能感觉到应该是个很俊俏的小哥。
“她”抓着青年的衣服时,摸到了潮乎乎的衣服角,借着月光伸手一看,“她”惊呼道:“你流血了!”
青年憨憨一笑:“没事,就蹭破了点皮,把你送回家我就去包扎。”
蹄子停在了一对宏伟而又威严的石狮子前,那是一座古风古韵地府邸,门槛到了人大腿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一个社会阶层非常高的存在。
而这个青年,自己唯一的家当可能就是这个干瘦骡子,他把“她”从马背上扶下来,指着不远处亮着灯笼的府邸:“高小姐,将军府到了,您快回去吧。高将军为了找您,整个北城一晚上都没太平。”
“谢、谢谢你。”“她”不敢看眼前这个青年,目光落在了青年的手臂上,“她”关切而又焦急道。“我们府上有很好的大夫,你……你先包扎下吧。”
青年摆摆手:“不了不了,您失踪了一整天,晚上还被一个男子送回家传出去对您清誉有损。”
时遇心想,好嘛这小伙子人挺好啊,仗义救人而且还会为了人家女孩子考虑。
果然,这位高小姐也动心了,“她”顿住了回家的脚步,转头冲着那个青年的背影喊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青年转过头来,挠了挠头。“我叫岳白。”
岳、白。
岳、月。
时遇忽然有些兴奋起来,好家伙自己这下子是沉浸式地参与了一段前世姻缘啊。
“她”脸更热了:“那个,我们府上缺个伙计,你愿意来试试吗?”
在那个年代的大家闺秀是不能偷偷出门的,今天是一个例外,高将军的大千金兴致盎然,忽然带着丫鬟偷跑了出去。可谁能想在山边遇到了贼寇,丫鬟为了救自家小姐,死在了贼寇的刀下,而高小姐也在这天,遇见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世间在不咸不淡的过着,“她”每天都回去大管家那里翻看人员记录档案,可是看几天也没有看到一个叫岳白的下人入职,“她”的心神不宁很快被自己的母亲发现。
“凝云,你想什么呢?”母亲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百般无赖地揪着手里的干粮,扔在池塘里面投喂锦鲤。
女儿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整天了,任谁也知道是心里面有了心事。
这个时候时遇才知道自己附身在的这个身体叫什么名字。
高凝云,是这个朝代一个赫赫有名大将军的嫡女千金,身份尊贵、地位显赫,放在一些贵族里面也是响当当地地位,可是她却爱上了一个山村小子。
“她”收了收干粮,试探性地看了一眼母亲,询问道:“那天我偷跑出去的事,父亲没有生气吧?”
母亲轻笑着:“放心吧,你父亲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你生气的。”
“她”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傍晚时分天上已经浮现出了少许星辰,其中牛郎星和织女星特别明亮。“她”忽然有些感慨,七夕快到了啊。
胸膛里面有一只小鹿在“彭彭”乱撞。
撞到让高凝云小姐在七夕节当天,又偷偷推开了自己家府邸的后门跑了出去。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很多,化了一个男装出门。
沿着上次的记忆,“她”找到了青年的家,是一个非常破烂的院子,门上面根本也没有挂锁,换句话来说这家屋子里面也根本没有什么可被偷的东西。
“她”过着一件锦袍,站在这个院子外面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手轻轻碰了一下门,门就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院子里的环境。
院子里面有一股子乒乒乓乓地摔打声,“她”看到一个男子年轻的身体赤裸着膀子,手里握着一只长枪捂得风生水起,刀气卷着风,姿势好看又有力量。后背的肌肉块状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她”瞬间看呆了,身体逐渐发热、发烫。
可是等到青年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年轻男人的身体,惊叫了一声。
听到女人的声音,青年收了架势看到屋外面站着一个外人,虽然装扮有了改变但是声音却和上次听到的一样。青年也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拎起旁边的衣服粗粗套上。
“她”脸颊滚烫,不敢放下捂着脸的双手。在听到青年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她”的脸更烫了。
“高小姐,你怎么来了?”岳白束着衣袋,满脸挂着疑惑和通红。
“她”吞吞吐吐,不好明说自己的意图,就往别的地方扯:“你怎么没来我们府邸里入活啊?”
“那个,我最近在准备参军。”。
“她”有些惊喜:“参军啊,真厉害,男儿志在四方……”
参军和读书,是穷苦人家孩子最快的出头方法。时遇能够感觉到高凝云的狂喜,想必上上次因为英雄救美,而让高凝云对这个小青年情根深种,就是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青年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了。
时遇知道,这个高小姐肯定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然这青年不会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脸红的降不下色度。
到最后,还是高小姐更主动一点,“她”揪着衣服,咬着嘴唇说:“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你能送我回去吗?”
时遇心想:您敢一个人过来,还不敢一个人回去啊。
这撩汉的手法,挺直接的。
青年自然没有拒绝,他点头应允把门轻轻带上之后就举着一个微弱烛火的小灯笼走在前面,高凝云就跟在他的身后,借着青年背对着自己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心上人的背影。
在快到家的时候,高凝云忽然上前一步,抓着青年的衣襟指着旁边灯火通明地街道说。
“今天是七夕节,那里很热闹。平日里母亲从来都不让我出来,我……想去看看。”
第52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5 你把他弄到那儿去……
后面的故事就更简单了。
年轻男女逛灯会, 花前月下,情定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