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眠脱了外套,站在山崖边,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着,配上雪白的绡纱长裙,整个人清冷又带着仙气,就像冰雪中走出来的精灵。
但种美景是用很多代价换来的,不止是喻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摄影师的手也被冻得红肿不堪。
而且为了不使唱歌的时候有雾气从嘴里出来,喻眠还需要不停地含着冰块,让口腔的温度比室外温度更低,以保证最好的视觉效果。
小林抱着羽绒服站在一旁,心疼不已,每拍上十几分钟,就要给喻眠披上衣服,整个团队抽空回一回暖。
而喻眠好像有特别强韧的生命力,即使条件艰苦,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停过,还给大家说笑话活跃气氛,就像一枚小太阳。
就这样一直到了中午。
中午吃过午饭,小林特意把车里的暖气开到最足,然后给喻眠做了个采访,也是为了在拍摄之余让她放松一下。
她拿起准备好的问题卡,问道:“眠眠第一次来到北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喻眠想了想,回答道,“喜欢的东西有很多,我喜欢雪,喜欢这里的美食,还喜欢我住的那个小木屋。壁炉燃烧起来的时候很像童话里的场景。”
“其实我觉得整个城市都很像一个大水晶球。(笑)”
小林接着念出第二个问题:“今天就是平安夜了,眠眠有收到圣诞礼物吗?打算怎么过呢?”
喻眠捧着保温杯,愣了一下,“啊?圣诞节礼物吗?”她笑道,“我和团队昨天才到这里,周围都是森林,也没有地方买礼物啊,哎,亏了亏了。”
“至于过法,应该会在拍摄当中度过吧。”喻眠伸手指着旁边的大家伙,给网友分享和她一起取暖的摄像机,“当当~”
......
等到拍摄结束,小林才惊讶地发现,喻眠居然不知道圣诞节的传统。
她解释道:“平安夜的话,就是说会有圣诞老人从烟囱里爬下来,把礼物装进圣诞袜里,放在小朋友的床头。就像我,我一直到上了小学才知道,那些袜子里的礼物都是我爸妈塞的,其实没有圣诞老人。”
喻眠恍然大悟,怪不得街上到处都挂着白胡子红衣老头的画像,原来他叫圣诞老人啊。人类对于未知的想象真的很神奇。
不过,她特别想对小林说,挂圣诞老人是没用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圣诞老人,如果大家要是挂一只海豚精,海豚精可是真的会出现的哦!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爽一把,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中午休息完,喻眠恢复了一些体力,继续下午的拍摄。
下午的温度稍微高一些,拍摄也比上午顺利很多,不到四点团队就完工下山了。
晚上的雪大了很多,为了保证行车安全,团队会继续在山脚下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再出发去机场。
吃过晚饭,摄影团队和小林累得早早就去休息了,完全把什么平安夜之类的抛到了脑后。而喻眠窝在毛毯里玩手机,出乎意料地没有困意。
他们吃晚饭的饭店受到俄国邻居的影响,装饰了漂亮的圣诞树和各种贴纸,微博上也是一片欢腾的节日气氛,好像全世界都在期待圣诞老人和他的麋鹿马车降临。
而她的小屋却特别安静,静得只有风声。
她眼巴巴地捧着一个大苹果,突然很想念鲍聪和夏意。平安夜,应该是要和家人们一起过的吧。
她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的小屋前面有一棵超大的圣诞树,她和朋友们围坐在树下,一起吭哧吭哧啃平安果。苹果的甜香有如实质,在她的鼻息间蔓延着。
迷蒙中,从小屋外面照进了一道光,透过落地窗映在她眼前。梦里的圣诞树变得灿烂又高大,像是有天使降临一样。
只是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所有场景一瞬间消失,她从梦里悠悠醒转。
醒了才发现,世界还是一片寂静,没有圣诞树,也没有她的朋友们。
喻眠有点失落地划开手机,眯着眼睛,看到上面有条消息:
「穿好衣服,出门。」
喻眠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穿好衣服,出门。」
喻眠从地毯上支棱起来,这才意识到,小屋外面的光,可能是车灯。
她手忙脚乱地披上羽绒服,连鞋都来不及换,趿拉着毛茸茸的拖鞋就跑出去了。
门外风雪倏地刮进她的衣领,昏黄车灯下,纷纷扬扬的雪花无所遁形。
一道清冷卓然的身影逆着光走过来。
程司越穿着墨色高领毛衣,外面搭了浅驼色羊绒长大衣,从容清隽,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圣诞袜礼盒。
风雪之中,男人漆黑的眉眼仿佛隔了雾,辨不真切。
他抬腕看了眼表,笑道,“十一点四十,还不算太迟。”
那声音温柔沉稳,像是带了蛊惑,清晰地传进喻眠的耳朵。
程司越走到喻眠面前,微微笑着,眸中倒映着礼盒的颜色。
炽热,酣畅,爱意昭彰。
世界在那一瞬间定格,喻眠听到有缱绻低沉的音节从他口中传出来。
“Merry Christmas.”
作者有话要说: 程狗:平安夜,我家的小朋友也一定要有礼物。
第75章 乘风破浪第七十四天
“Merry......Christmas.”
喻眠愣愣地回了一句, 因为眼前的场景过于虚幻,她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美国吗?”
程司越把礼盒递给她,淡淡道, “搭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赶过来, 还好赶上了。”
喻眠接过礼盒,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程司越这么大老远从美国跑过来,就是为了给她送圣诞礼物吗?
她小声道,“一定很辛苦吧?”
程司越笑了笑,伸手帮喻眠扣上了羽绒服帽子, 少女白皙软糯的脸颊瞬间就被帽子遮掉了一大半。
“辛苦倒是不辛苦,”程司越看着周围的荒山野岭,“只是没来得及定住处, 大概要你收留我一晚了。”
风雪之中,喻眠触了触程司越的手。那双手就像冰雪砌成的一样, 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有超乎凡人的感知能力,所以在那一瞬间,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小山一样压下来:那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连续几小时精力高度集中的雪地驾驶才积累起的疲惫, 并且还伴随着钻心的头痛。
因为痛感太强,喻眠甚至往后踉跄了两下。
却见程司越还是一副从容清冷的模样,仿佛那些感觉都不是他的一样。
喻眠内心大受震撼:
这个人......他是超人吗?
喻眠扯住程司越的袖子,催促道,“快点进来吧。”
然而程司越却顿了一下, 返回车里, 搬出来一个一米高的仿真圣诞树,“等等,还有它。”
他抱着圣诞树, 身长玉立站在她门外,用一种“可以收留我们吗”的眼神看着她。
喻眠哭笑不得起来,“可以,再来十个都装得下,快进来吧!”
把程司越接进来以后,喻眠往壁炉里又扔了两根柴火,并且把暖气开到了最大。
小木屋里暖融融的,喻眠倒了杯热水端给程司越,问道,“有感觉好一些吗?”
程司越接过热水,以为她问的是他冷不冷,微笑道,“谢谢,好很多。”
喻眠放心下来,把圣诞树挪在地毯旁边,打开了礼盒。
礼盒里都是各种少女心的装饰,水晶苹果,迷你圣诞老人,还有剔透的星星灯,bling bling的,看得喻眠应接不暇。
她一边淘宝贝似的忙活,一边还没忘了招待程司越,“你需要洗澡的话,浴室在那边哦。”
程司越又道了声谢,起身拿起他的随行行李箱,从里面找到睡衣和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喻眠开始热火朝天地装饰她的圣诞树。
她觉得很神奇,她刚刚还梦到自己梦里有圣诞树,大苹果和好朋友,现在果然就有了。
——程司越,好吧,虽然她对他有点过敏,但她愿意和他成为好朋友。
于是程司越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喻眠哼着小曲儿装饰圣诞树的一幕。
少女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腰后面还有颗圆滚滚的兔尾巴,白嫩的小腿跪坐在地毯上,瓷白细腻的足踝透着微微的粉。
程司越顿了一下,移开目光,觉得房间好像比刚才更热了。
喻眠听到程司越出来了,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程司越把自己的东西收回行李箱,回答道,“看到了你的微博,然后问了你经纪人。”
喻眠一愣,手里的星星灯啪叽掉在地毯上。
她回头看着程司越,“啊咧?你跟鲍哥说你过来了?”
程司越点点头,“不然怎么知道你的位置。”
灭火光下,他身上的银色丝质睡袍流转着淡淡光华。这是喻眠第二次看他穿睡衣,还是一如既往,像海报上的男模。
喻眠有点不敢想象鲍聪的反应,“那,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程司越走到喻眠旁边,捡起地上的星星灯,帮她挂在了树梢。
“男人和男人的对话。”
他的声音冷淡而低沉,行走间带来了好闻的白松香,衬上窗外的雪色,给这个空间又添了几分静谧。
喻眠摇了摇头,叹气,“你这糊弄学的级别,大概比我还高。”
程司越坐到喻眠身后,笑着摇摇头。
他怎么会糊弄她呢?
他双手撑着地毯,看着窗外雪景,回想着鲍聪对他的嘱咐。
“喻眠这孩子是我在隐山脚下碰见的,当时我看她很有灵气,人也单纯,就捡回了公司。这大半年,我是陪着这孩子一点一点走到今天的,她是真的很不容易,性格好,又肯吃苦,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所以程总......您要是真心待她,拜托您务必仔细考虑。毕竟除了喻眠,世上的好女孩还有很多,您说是吗?”
鲍聪斟酌着,每一句都如长父般深厚殷切。他的担忧,程司越全都白。
可惜,他不是鲍聪想象中的那种浪子。他比任何人都想保护好喻眠。
喻眠装扮完圣诞树,接通了电源,星星灯亮起灿烂而温暖的光,照亮了整座小木屋。
她坐到程司越旁边,非常认真地对程司越道谢,“谢谢你,来这里陪我过圣诞。”
程司越抬眸看着旁边动的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浮起一个笑。
他又何尝不感谢,她能出现在他孤寂如长河的人生里。
只是他心里思绪太多,疲惫快把他压垮,以至于他此刻只想抱着她,好好睡一觉。
他躺在地毯上,侧头望着喻眠,轻声道,“眠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
喻眠轻轻跪在程司越旁边,看出他脸色有些苍白。她伸手摸了摸程司越的额头,微微发热。
男人清隽平淡的神色掩盖住的东西,已经到她不开启感知都能察觉的程度了。
喻眠有些心疼,但又不能说出来,只好挤出一个笑容,欢快道,“好啊,咳咳,那就送你一个圣诞福利,让你享受一下百万级的纯享独家舞台吧!”
她问程司越,“你想听什么?”
程司越被她逗笑了,想了想道,“就平安夜歌吧。”
他小的时候,他妈妈每到平安夜就会在圣诞树旁边弹这首曲子给他。只是五岁以后,他再也没在平安夜听过这首歌。
喻眠用手机搜了一下曲谱,发现是一首广为流传的圣诞颂歌,非常温馨又宁静的旋律。
“没问题!”
她趴在程司越旁边,柔顺如墨的长卷发铺了一地。月光从落地窗照进小木屋,倾泻在他们的身上。
喻眠清澈的声音比月光还皎洁。
“Silent night, Holy night/平安夜,圣善夜”
“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万暗中,光华照”
“Round yon virgin mother and child/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
......
空灵的歌声像是带着治愈力,一下一下,抚平了程司越的疲惫和疼痛。
他看着月光下唱歌的少女,觉得窗外的月色和雪色再美,都不及她一半动人。
喻眠唱完,伸手摸了摸程司越的额头。神奇的是,她感觉那种剧烈的疼痛真的舒缓了很多。
她躺在地摊上,惊喜道,“看来我的歌真的有效呢!”
程司越的眉眼也带了笑意,“谢谢我的喻医生。”
外面风雪忽至,高低起伏的树木被吹得猎猎作响。如果喻眠一个人在这里,或许会觉得阴森可怖。
可是此刻,小木屋却坚固温暖,星光静谧,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喻眠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只是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又强撑着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