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掌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捏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哈哈笑起来,“我就说青禾会有独到见解的。”
聂青禾却好奇,难道现在首饰工艺里没有烧蓝吗?她本以为已经有了呢。
既然没有,那她就告诉他们,让他们顶尖的工匠师傅去研究吧。毕竟很多东西,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得大家集思广益一起研究。
她略微提示了一下,“大掌柜,我看那些瓷瓶上不是有铜胎掐丝珐琅的工法吗?是不是也可以用在我们首饰上?”
几个师傅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说不可能的,金子扛不住那个温度,就烧坏了。
聂青禾道:“银子肯定可以,那可以用银片烧蓝,然后镶嵌在金饰品上,难道不行吗?珍珠宝石玉石都可以镶嵌,烧蓝为什么不能用来焊接?”
银饰品直接烧蓝,金饰品烧蓝的成品率太低,不划算,不如就直接金银结合,不是也可以吗?
柳大掌柜一锤定音:“好,现在就去试,要是能烧出来,以后也不用再点翠。现在要找这种好的翠羽实在不容易。”
宫里点翠首饰流行就会带动外面更疯狂地追求,如果能烧蓝成功,让宫里贵人们佩戴这种烧蓝首饰,那以后点翠就可以放下了。
聂青禾看他全部心思都在新首饰上,感觉这时候不适合说跟赵家合作的事情,便想以后再说。
这时候林掌柜对柳大掌柜道:“青禾有事情要和大掌柜商量。”
大掌柜就让师傅们去作坊烧制,他跟聂青禾说会儿话。
聂青禾笑了笑,“大掌柜要不还是先去忙?”
柳大掌柜摆摆手,示意她坐,“不差这一会儿。说你的事情。”
聂青禾就把跟赵老板合作的事情说给他听,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柳大掌柜略沉吟,道:“青禾,这个事情还得好好商议一下。和赵家合作当然可以,只是要保证合作的稳定和持久。赵老板现在急着和你合作,说得当然好听,你不急,回头我和他聊过争取找一个更稳妥的法子。”
在他看来青禾就是一个怀揣宝藏的小孩子,名气散开了多少人觊觎。与其跟赵祯澄自己合作,那不如把几家都叫进来,互相制衡,这样青禾有他帮衬也不至于势单力薄。
他简单和聂青禾说一下,让她不急,等他空一点和赵祯澄谈过再决定。
聂青禾自然同意,她觉得大掌柜的意思和她不谋而合。
她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开设联合铺子的想法,不单纯依靠某一家,而是把金台城几家大户联合起来,类似于开一个公司,他们当股东年底分红。这样可以集合他们几家的实力,而不至于像从前那样互相竞争掣肘。
她自己出面这个计划不好实施,但是有大掌柜帮忙,那可能性就很大。
柳大掌柜忙着研究烧蓝首饰,要想彻底成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过了两日,聂家新院子晾晒完毕,要搬家了。
聂母为了以后住得心安,前天把聂红花也打发出去,请了凌云观的道士进门做了一场祈福法事。请了几挂五帝钱挂在规定好的位置上,另外还在院子、房间的几个角落里埋了几个做过法的符菉,可以保平安、百邪不侵等等。
反正就是美好的祝愿都请到了,住在这里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当时阿大还跟聂母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大娘子您不用害怕有什么不干净的,回头让我们公子过来转一圈,那绝对镇宅。”
军中都说贺小将军百年后,肯定会被封为门神一类的神仙,因为西北老百姓都说他是大杀神,保护百姓头一名,从来不怕死不畏战,哪怕后方有一个老百姓他也不退。
聂母:“到时候肯定要请贺公子来坐大席,给我们长长脸。”
今儿搬家的日子也是聂母特意请道长给算的,可惜贺驭还远在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六家表面和谐,私下里互相使绊子,谁也不服谁。
以后,特么的,谁都别碰聂青禾的铺子,那里面有老子的银子!
第97章 家--家是温暖之所,也是伤人之地。
聂家原来的院子也没什么东西,上一次聂老婆子来聂大力一驴车几乎就把家当都拉走了。这一次无非就是一口大铁锅,一口小铁锅,几个砂锅,还有碗筷、箱笼等。
家里的一个木柜和碗橱是人家金家的,他们还要留给后来租户,自然不能带走。
因为搬家,堂姐不好请假,聂青禾就过来帮忙。
她看聂母还在归置那些碗筷,便道:“娘,你看那几个大粗碗,都破口裂纹了,别要了。回头咱们买点细瓷的,我和瓷器店老板熟了,他给便宜呢。”
聂母:“你这个孩子,咱吃饭的家伙可不能给人,都得搬去,不用也得搬去,这是咱们的财气。”
聂青禾:……
聂红花哈哈大笑,“娘,咱家的财气就是我姐,把我姐搬走不就行了?你搬几个破碗……啊,我错了,别打!”
在聂青禾的建议下,聂母忍着心疼肉疼,把两床破得没什么价值的破被子留在这里,再把那些断了腿绑着麻绳的凳子也留下,还有一个破箱子也不要了。
她道:“新家那边,到时候请个木匠回家,合着地步重新做一套家什儿吧。”
聂母拍拍心口,“这要是以前,我指定觉得做梦呢。”合着地步打家什儿,那可是大户人家干的事儿,花多少钱和木料呢,还得管木匠酒菜。就他们修房子这几天,那酒水和肥鸡大鸭子的吃下去,聂母看得都心都直哆嗦,觉得太奢侈了。
钱掌柜派了两辆骡车帮忙拉东西,结果就装了一车,另外一车就坐人了。
看他们要走,左邻右舍都万分不舍,张婶子和邱家的都哭了,虽然她们已经被聂母邀请去暖房,却还是万分舍不得。
街上其他跟着聂母做活儿的妇人们也是很舍不得,都纷纷跟她拉手,让她常回来看看。
黄娘子站在人群里,那个酸啊,谁去了富人区还会回贫民区来看看?
聂母道:“你们放心,我指定常回来,还得检查你们的发网呢,你们可不能因为我不在就偷懒呀,要勤快点,手艺活儿再精细点。”
大家纷纷答应着,目送他们离去。
黄娘子:“啧啧,他们家老太太这是被哄骗了啊,聂家赚这么多钱,都搬家了,老太太却被印子钱吓跑了。”
张婶子冷冷道道:“什么叫哄骗?青禾娘自己都说做梦一样,不敢想呢。生意的事儿,谁知道?青禾当初就是借了钱,人家老板心善借钱给还上了。也是青禾能干,又赚这些钱。有些人啊,别就知道眼红,赶紧让自己闺女上进上进才是正经的。”
黄娘子:“你、你闺女咋不上进?”
张婶子:“我知道我闺女就普通人啊,我也不眼红人家啊。”
黄娘子被气得不行,摔门回家了。
聂青禾一家子坐骡车到了新家,洛娘子和阿大几个正在门口迎接呢,看他们过来,洛娘子就让人赶紧放鞭炮。
这时候能买得起红纸鞭炮的,非开铺子的富商以及富贵人家莫属了。
谁家放鞭炮,都能有一街的人过来看热闹。
新家宽敞,屋子多,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挤。他们把带来的家什儿一归置,发现空荡荡的,居然没什么东西!
说好的破家值万贯呢?
聂母瞪了聂父一眼,如果不是你老娘和你弟弟,咱家至于这么穷?
聂父和她夫妻久了,对她一个眼神都知道啥意思,被她这么一瞪,就满怀内疚。
聂母看他知道错了,自然也就不说,还得安慰他以后齐心协力多赚钱买新家什儿呢。
聂父聂母还是睡东间,西间给闺女睡、聂小力因为还没适应自己睡,暂时还是跟着姐姐们,等他大了就可以自己去睡西厢。东厢留一间当夏天的厨房,一间给聂大力留着。南屋两间当客房,现在就给聂母当勾发网的屋,搬来这里她的活儿不能停,她要在这里继续招人做工。
新修整的屋子新盘的炕,新铺的麦草新买的篾席,躺在上面软乎乎的,鼻端还弥漫着麦草和篾席独有的草木清香,让人晕陶陶的又幸福又好睡。
聂红花在炕上打了个滚儿,笑眯眯的,“姐,贺驭哥哥不来给我们暖房啊?”
聂青禾正色道:“你老想他干嘛?”
聂红花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替……有人想嘛,哈哈。”在聂青禾作势要打她的时候,她一溜烟跑出去,“我去接聂小力回家暖房!”
今晚上很多好吃的,她一定要敞开肚皮吃个撑才行!
下午日头还老高一家子就收拾利索的,阿大还给他们把两个大水缸都挑满了,院子里的树和花草也都浇透了。洛家有一口水井,水很旺,以后聂家吃水也不用去街上买了,直接就可以从洛家挑。
修缮屋子的时候,洛家和聂家一致觉得在聂家后墙开个小门,方便两家来往,这样挑水也方便。
搬家自然要暖房,请亲朋来吃喝热闹一下。
聂母请了原本要好的老邻居,还有荆大夫家,聂青禾则请了张婆婆和她身边的几个,聂大力自然要请陈子健、阿良那帮子小兄弟,再就是聂父几个要好的师傅和学徒。
大掌柜和林钱几个掌柜自然也来了。
另外聂青禾还带着聂小力请了岑先生,他很给面子,带了厚礼上门来了。
普通人家走人情基本都送吃食,条件好的再给银钱或者布匹一类的。大掌柜就额外给了一两银子的红封,其他掌柜减半,荆娘子则多送了一罐子保和丸,这东西家家户户都要备一些。
除了邀请的,另外聂青禾的合作伙伴们也都有表示。
陈老板、王老板、赵老板等,乃至温娘子、黄掌柜、花想容、绣衣楼甚至其他一些和聂青禾相熟的铺子,也都打发人送了贺礼。他们根据和聂青禾的关系以及对聂青禾的感觉远近,送礼有所区别。
陈老板几个送的比较丰厚,因为他们跟着聂青禾发财。
而温娘子则是出于欣赏聂青禾,送的贺礼主要是布匹。
黄掌柜这些却是出于礼节,类似给生意伙伴送贺礼一样,只打发人来并不会亲自上门,毕竟在他们眼里聂青禾目前的地位,还不足以让他们给这么大的脸面。
大家送的差不多,都是点心、瓜果等。
赵祯澄表面送的和其他老板一样,但是他额外送了聂青禾好些花卉和盆栽,有常见的也有珍品,从牡丹芍药到海棠月季等摆了一大溜。
柳老板作为老板自然也送了,柳馨儿跟着聂青禾学习,也和柳徽一样让珍珠捎了一份礼节性的贺礼。
美妆班的几位娘子小姐们还在上课的也都送了礼物,赵美云单独送了四幅挂画。
另外就是请这边的新邻居,以后左邻右舍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要搞好关系。
洛娘子就没当自己是外人,还让阿大带着红花在自家厨房给聂母帮忙,炖肉、炖鱼,几个锅灶一起开,免得聂母帮不过来。
聂母则带着堂姐在自家厨房忙活。
酒桌摆在院子里宽敞凉快,多点了灯笼照得亮堂堂的,就格外有热闹的气氛。
聂青禾没做饭,因为她要带着聂小力帮忙招呼几个掌柜的。
她爹和大哥不太敢跟大掌柜和其他几个掌柜平起平坐,这也是当下的特点,读书人高人一等,一般人不敢和他们同桌喝酒。
聂小力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呢,跟着聂青禾举着手作揖,笑眯眯的跟个玉面小童子一样,“先生,大掌柜、林掌柜、钱掌柜、周掌柜……,诸位师傅,大家吃好喝好。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哎哟哟,你看看这孩子,咋这么稀罕人呢。”
“是呀,小小年纪说话这般周到。”
聂小力:“都是先生教得好。”
柳大掌柜等人都和他喝酒,恭维他,岑先生脸上十分有光。
此时柳家,曹月桂问柳馨儿,“她没请你?”
柳馨儿惊讶道:“娘,人家暖房请我干嘛?”
曹月桂:“你都跟她学梳妆,给她脸面还帮她带生意,也算是姐妹了,她暖房不请你?”
柳馨儿:“那她也没请我爹啊,我爹还是老板呢。大掌柜代表咱们了,真的不用去。”
曹月桂就很气,这丫头,真是不懂事!竟然不请自家人。她对婆子道:“备礼,让二少爷去送。”
柳馨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娘,你、你开玩笑吧?你让我二哥去送礼?我二哥用什么借口?”
曹月桂:“我要给你二哥提亲,这还不够吗?他们今天搬家,我再去提亲,这双喜临门的大日子,他们家得乐出屁来!”
一个匠户的女儿,嫁给他们柳家这样的富豪人家,那可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柳馨儿头疼得很,简直要炸了,比跟十个秦宝莲斗嘴还累,她拉着曹月桂让婆子先不忙去,“娘,你听我说行吗?大掌柜和掌柜们可都在呢,你这一去提亲,那不得吓着人家?毕竟你还没透露过,人家没准备啊。”
她知道不能说万一人家聂家不答应,那多没面子,得说别吓着人家,私下里先透透风。
曹月桂吃这一套,“也是。那就打发……不,不行,让你的婆子去送。”
柳馨儿同意了,让人备了厚礼给聂家送去恭贺乔迁之喜,“我和聂姑娘也算熟悉了,她教我梳妆也是亦师亦友,不能前去道贺,便备上薄礼一份,祝贺乔迁之喜。”
婆子应了,带着礼物去聂家,把柳馨儿的话说给聂青禾听。
聂青禾有点纳闷,之前珍珠不是带了他们的礼物么,怎么又特意单独送一份?这是啥意思?不过她也没多想,留婆子去吃酒,然后把礼物让爹娘收着,记录在人情簿子上,以后按着簿子都要还人情。
洛娘子很敏感,“她为什么又单独给你送礼?不安好心吧。”
聂青禾:“管她呢,反正她家是我老板,送就收着呗。大掌柜都说收着就行,没问题。”
洛娘子:“我总觉得她们有阴谋,你防着点。”
聂青禾笑道:“你放心,我防着呢。我不和她们交心,就和姐姐交心。”
洛娘子乐得直转圈,“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