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疯狂迷恋我[无限]——咚太郎
时间:2021-09-19 10:03:24

  即便生长在不像单亲的单亲家庭中,他还是磕磕绊绊活到16岁。
  只是因身体虚弱无法参加某些‘具有男子气概’的体育活动、长相过分柔美,受到不少排挤,在获得母亲的谅解前提下,他决定辍学。
  两年后,班级拍摄毕业照片,班主任认为他好歹是班级的一份子,特意喊他回校参加。
  不幸的是,他在来的路上心脏突发,抢救无效,当天去世。
  依照生前意愿,戚余臣的眼角膜捐献给一个孤儿盲女,肾脏捐给一个肾衰竭的中年男人,他既是一个大家庭里的父亲,又是儿子。
  同样依照生前意愿,除去他随之逝世的母亲,伤心远走的父亲之外,这件事不被任何人知晓。
  他的葬礼并没有很多人来;
  删去 「校暴退学」,戚余臣身有疾病,负债累累,父亲仍然不知所踪。
  受心脏病影响,他高考失利,毕业于一所普通本科大学,为尽快还清债务,常年加班通宵,某日请假失败,过劳而死。
  *
  以上三个尝试证明:删去单个选项没有用。
  有些细节,例如父母关系的破裂,父亲的消失,母亲的抑郁,无论如何都难以撼动。
  除了「请假失败」 ——姜意眠个人认为,这不过是表层原因而已。
  如果不能删去戚余臣疲劳的原因,——负债,即便删去此事,拖不了多久,疲劳过度所导致的死亡终究还会到来。
  因此除了「请假失败」,系统归纳的其他事件,件件核心,可置戚余臣于死地。
  那么组合删除会怎样?
  姜意眠也试了一下。
  删去「心脏病」与「赌博负债」,戚余臣的一生无病无灾,非要说美中不足,一是家庭破裂,二是他一直被同班同学陈谈校园暴力着。
  一次,他身上的伤疤被家长所发觉,在家长的提议下,他同意办理自愿休学手续,在家准备英法语学习,即将前往巴黎留学。
  这个消息意外被陈谈所知,对方把过往的精神、言语、身体暴力概括为‘一种幼稚、无聊、控制不住的恶作剧’,声称想要真诚致歉,将戚余臣约到学校小操场后的废弃器材管理室内,残忍杀害并藏尸其中,足足七天后才被负责管理维护器材的大叔发现并报案。
  后来,他的事迹,他死亡的场所,成为脍炙人口的浪漫港高级中学十大闹鬼传说之一;
  删去「心脏病」与「校暴退学」,戚余臣无病,负债,毕业一流大学,仍抵不住地下赌庄令人惊骇的利滚利模式,过劳死。
  ……
  综上所试。
  心脏病形同不定时炸弹,一旦触发必死无疑;
  但凡负债必死;
  校园暴力的威胁稍低些,大约都绕不过陈谈,发作起来也能要人性命,不容小觑。
  “……”
  最终,一次性删去「心脏病」 「赌博负债」「校暴退学」三个事件。
  戚余臣,今年23岁,在国际排列前五之内的一所艺术院校深造,被规划好的人生目标是,成为一代新锐抽象派画家。
  他家境良好,人缘尚可,性格稍嫌内向、迟钝,有着无与伦比的艺术天赋,被誉为冉冉升起的新星,陆续收获不少名人大家的赞赏。
  2020年12月13日,周日,下午四点半,戚余臣收到一封邮件。
  邮件里,一个个字符组合成导师风趣幽默的口吻:「亲爱的戚,我必须很烦恼地告诉你,你又一次获得ARTPRIZA颁发的特等奖,这备受关注的‘三连冠’使我焦躁不安,不免为以后能否再找到如此优秀的学生而感到慌张,以至于夜里都无法安睡……」
  电话中,母亲兴致勃勃:“那……是不是应该举办个谢师宴呢?要谢谢老师的吧。不然妈妈来见一下你,我们一起去找老师,怎么样?你那边天气还好吗,我应该收拾几件衣服过去?”
  “……”
  其实不用的。
  国外没有谢师宴的说法,这里的天气也很糟糕。
  短信界面,一个颇有名誉的私人收藏家,多次表明高价购画的意愿。
  一切都很美好。
  很顺利。
  戚余臣是一个值得长辈骄傲的孩子,值得褒奖的学生,一个健康的天才的画家。
  他的人生简直无可挑剔。
  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停在这里,——一个鱼龙混杂的混乱区,一个糟糕透顶的建筑物,一段长长破损的木梯之上。
  他在这里举目四望。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或笑,或怒,表情生动,都有自己的情绪。
  他没有。
  为什么没有?
  不知道。
  他像一只飞鸟停在悬崖,想象着像飞鸟一样轻盈地展翅,实际上摇摇欲坠,有些刻意地想要中止这一切。
  又茫然麻木地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在想为什么。
  人们说,只有天才才会一次又一次,对三岁小孩都不屑一顾的问题提问,为什么,为什么。
  物理学家一边问,一边探究;
  科学家一边问,一边发明;
  然而艺术家,一边问,一边崩溃,一边慢慢死去。
  一片叶子划过脸颊,打断戚余臣的没有边际的散碎思维,落在脚下。
  好巧,他这次获奖的画作主题也是叶子,就是宿舍外的那一课梧桐树,站在窗户前便能看到。
  他画了许多叶子,注意力不自觉沉沦在树皮褶皱里,手下自然凌乱些,画得实在不好。
  但大家都说他借着落叶的轨迹、形态描绘百态人生,构思巧妙,笔触真挚,意蕴非常。
  ……是这样吗?
  可能是,可能不是吧。
  他想捡起这片树叶。
  可是当他俯身的刹那,一阵突兀风起,卷着落叶往下掉。
  他追上去。
  像比赛,较劲,落叶不断往下坠,往下,往下,往很深很深的地方坠落。
  他默不作声但拼命地追逐。
  于是他也往下,往下,往很深很深的地方走。
  一直抵达地平面,风被建筑阻隔,叶片动也不动的躺在倒数第三级台阶上。
  戚余臣俯身。
  恰好一个黑皮肤的男人往上走,步行之间涌起一丝空气浮动。
  叶片擦着他的指尖,就那样轻轻地、无力反抗地掉下去,被男人身后的老人准准踩住。
  “怎么了,孩子?”
  察觉戚余臣的目光,老人移开脚,暴露出一片残破的叶子,“抱歉,你想要这个吗?”
  戚余臣摇了摇头。
  他不再想要叶子,他救不了它。
  深色的围巾从肩头滑落,他太冷了,想要尽快回到宿舍去,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叶子。
  ——那片终将沦落底层,被人踩住的叶子。
  突然,他改变方向——不要问为什么,对不起,请你不要问——没有回去宿舍,反而从白天走到夜里,走进一片满是恶臭的垃圾处理场。
  所有人类抛弃的、肮脏的、堕落的、没用的东西都在这里。
  破碎的玻璃边角,生出霉点的鸡蛋壳,过期的牛奶与大把大把难以降解的塑料袋。
  都在这里。
  所有的颜色像被新手混在一起的颜料,多多少少掺着点黑色,既缤纷又丑陋,既热烈又扭曲。
  这一刻,戚余臣意识到了,他喜欢这里,他也该在这里。
  这里没有通篇大论,没有批判,也没有赞赏。
  没有灯光,没有舞台,没有掌声。
  为什么人们可以为那些东西而感到欢愉,失落,或痛苦,他不明白。
  为什么人需要那些,他也不明白。
  他生来该在这里。
  因为他应该是一只飞鸟,一片叶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垃圾,根本不需要遵守任何规则。
  他可以隔着漫长的时光拉起一曲《命运交响曲》,那是他年少就能拉的曲子,可是在灯光下,在舞台上,在观众面前总是无法完成。
  只有在这里才能完成。
  黑暗里,琴弦好似他第六根手指,自由翻飞,胡乱炫技,无比美妙的乐声自由地流淌出来,再也没有掌声、没有什么注视能够打断它。
  一曲酣畅淋漓的演奏截止高//潮,理应情绪最饱满的时刻,戛然而止。
  戚余臣依旧没有情绪,低头捡起一块被丢弃的铁,拉起袖子,对准手腕,一下划开。
  鲜血涓涓地涌出来。
  这次他死在这里。
  一个臭烘烘的垃圾场。
  *
  【检测到副本主人公,戚余臣,此次死亡原因为,割腕自杀。】
  【已更新记录此次人生版本为Q08。】
  【请问现在是否使用第一次对话机会?】
  机械音一板一眼地响起,姜意眠微微皱着眉,使用机会。
  【现在开始计时。】
  只有短短的三十秒而已。
  没有时间多说,她快速走到戚余臣倒下的尸体边,言简意赅:“我是姜意眠,你可以当做是……能够改变你一小部分命运的存在。我想帮助你,所以请告诉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
  没有疾病,没有负债,没有校园暴力,在接近完美的人生版本里,他仍然选择死亡。
  姜意眠始终在旁观他,他的每一个人生,人生里相似的性格,看上去永远有着攒不住的浓重倦色,为什么?
  “戚余臣,到底是什么让你疲惫?”
  ——她等着他的回答。
  是小猫啊……
  一只会说话的小猫。
  眼皮疲倦地半垂着,能感觉到身体温度一点一点流逝。
  戚余臣的脸色因失血而雪白,上面没有什么表情,但他拥有一双平静黯然的眼睛。仿佛刚才癫狂地、偏执地对着空气演奏的人,压根不是他。
  “……我不知道。”
  她希望他再想想。
  但他想来想去,还是像叹息一样轻轻地说:“小猫,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或许,永远,他都不可能知道。
 
 
第61章 事件管理者(5)
  问题出在哪里。
  该怎样才能阻止戚余臣频繁的自杀行为?
  琢磨这两个问题时,姜意眠不得不想起一句话:经历塑造人。
  都说人的过往造就现在,人们经历的一切都刻在他的脸庞。
  但事实上,即便拥有一样的过去,也可以有截然不同的现状与未来;
  即便经历留下的痕迹不可磨灭,至少在其深浅、形态方面,也可以产生微妙的诧异。
  这些区别,归根究底,是因为人们性格不同。
  当然,不可否认,经历对性格有所影响,是性格的重要来源之一。
  不过放眼医院产房里,连初生的婴幼儿,有哭,有笑,既有苦大仇深皱着眉毛,也有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足以说明人生来就有性格。
  在绝大多人生版本中,戚余臣都有着忧郁、沉默,又感性脆弱的特质。
  他的那份沉默,比起裴一默的温顺,刀疤的静默,陆尧的冷漠,更多是一种长期消极状态。
  就像一个生活在正常社会里的疯子,一个精神病院里的正常人。
  戚余臣没办法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核心,又无力掩饰、难以忽视自己的古怪。
  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错误,难怪弄得自己精疲力竭,万念俱灰,一次次毫不留恋的死去。
  他生来就如此?
  应该不至于。
  那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什么时候?
  倏地一下,某样东西从记忆里冒了出来。
  姜意眠删去「心脏病」与「请假失败」,成功又回到那间逼仄的出租屋之中。
  推倒床头那只纸板箱,找到相册,打开第一页——
  果然,她记得没错。
  2003年的全家福纪念照,那时,戚余臣是笑着的。
  他什么时候不再笑了?
  制作这本相册的人一定十分细心,而且相当重视戚余臣的存在,几乎一点不落地将他的成长过程记录在册,大大方便姜意眠寻找想要的答案。
  初生,爬行。
  从搭着爸妈的手颤颤巍巍站直身体,到牙牙学语,上幼儿园。
  这些岁月里,戚余臣总是被打扮得体体面面、漂漂亮亮。
  稚嫩的脸上偶尔挂一抹秀气的笑,笑弧极其克制,依稀潜藏一似郁色的影子,不大像个孩子。
  但总归笑着。
  直到2007年7月6日,他的生日。
  往年这个时候,相册里必十几张照片连排,戚家爸妈以去游乐园、公园野餐、一起做蛋糕之类的形式,年年不重样,给戚余臣庆生。
  唯独这一年,一个不笑的戚余臣、一个蛋糕、孤零零一张吹蜡烛的照片占据相册一整页。
  往后翻,戚余臣的照片愈来愈少,寥寥几张正脸全无,更别提笑容;
  往前看,离7月6日最近的照片拍摄于6月1日,儿童节,那是他最后一张被镜头定格的笑颜。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戚余臣的性格转变点。
  系统迟迟不发话,意味着光是这些模糊的信息,连‘线索碎片’都算不上。
  也就是说,姜意眠必须自己去到那个时间段,找出那个未知事件。
  而那一年,2007年,戚余臣九岁。
  正在读小学二年级。
  *
  2007年6月1日,A市同协医院,心血管病专科主任医师办公室。
  长年负责戚余臣的主治医生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才说情况有好转,怎么突然又闹出这种事?”
  说起这个,戚妈妈脸色一白,语带哽咽:“本来是好好的,上午在班级里还表演了个人特长。下午学校放假,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非要领他来市少年宫,遇上熟人聊了两句,一下没看住,几个小孩打打闹闹,就把余臣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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