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海只觉得头疼的直抽抽,怎么摊上这么个讨债鬼?
“你快回去!哪有出了门的姑娘在娘家生孩子的!”
秦大海怒气汹汹的说。
林贵梅不好表态,秦建国干脆不理她,孟玉珍撇撇嘴,更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秦清清看了众人的脸色,把有些肿的腿放到了茶几上,大喇喇地说:
“你们当我愿意回来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家!”
“为咱们家?”
秦大海嗤之以鼻,“你还有这好心的时候!”
秦清清仿若被冤枉了一样,委屈又气愤,
“你们没听过吗?怀孕是传染的!胎神跟着孕妇跑!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嫂子带来喜气,让胎神在她旁边多转悠转悠,没准她就能顺利的怀上孩子了!”
秦大海…
秦建国…
林贵梅有些迟疑道,“真有这个说法?”
孟玉珍听了这话,眼睛却立马亮了起来。
“我好像也听过胎神这个说法,小妹赶快回来住吧,自己家人果然惦记自家人!”
孟玉珍一扫刚才的阴郁,急切的对秦大海和林贵梅说。
秦清清却把腿收了站起来,
“算了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在这了,回家去吧!”
“小妹你不能走!”
孟玉珍一把拉住了要走的秦清清,然后也不看众人的脸色,斩钉截铁的对秦清清说:
“小妹你就住下来!嫂子这就去给你收拾!”
其他人…
秦清清心说家里就这么一个好糊弄的,不多糊弄她两下都对不起这没心眼的大嫂。
秦念把这消息听过了,秦家人里她只关心秦建国只要秦建国没事就好,至于赵家人那更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才不管他们和秦清清之间那些烂事呢!
离年越来越近,各个厂都开始给员工发福利,然后放假让员工回家准备过年。
各厂的福利一出,果然服装厂的福利拔得了头筹。
服装厂的声誉再次水涨船高,成了全新安市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的工厂。
只不过服装厂现在已经没有招工需求了,要是明年和港市的合作谈下来以后,招工名额一放出来,估计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抢。
蒋溢的福利一分到手里,立马就送到了秦家来。
他是要回京市过年的,只不过一直拖着没回去。
秦景学看了眼整整齐齐的三份福利,6斤肉6斤散糖6斤点心,再看看自己那份儿和往年一样的10斤粮食,不禁苦笑。
没想到到了年终岁尾,自己这个厂长竟然是家里福利最薄的,过年还得指着家里的娘子军,蒋溢被它自动划到了家人的范围外。
不是机械厂太抠,而是这种老厂每年发的福利都是遵循老历的,不像服装厂这样的新厂没有惯例,也没太多的束缚,秦念说啥就是啥。
腊月二十八,秦念指挥着人给服装厂封门,贴对联,挂灯笼。
然后所有的员工正式放假,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大年。
忙完这些之后,她小媳妇似的慢慢跟在蒋溢后面,到火车站送他回京市。
蒋溢看她这个样子觉得舍不得又觉得好笑,平时雷厉风行的秦厂长,每每跟他在一起时,就像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一样娇俏。
他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对象,让他领略到两种风采。
一个像火,炽热又明亮;一个像水,温柔又缱绻。
蒋溢觉得自己往京市走的脚步更加沉重了,他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秦念小声的嘟着嘴问。
“过完年就回来!”蒋溢立马说。
没有人比他更舍不得离开这儿了,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秦念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你回去陪爷爷好好过个年!”
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已经拥有了蒋溢平时的时间,可蒋爷爷在过年的时候也希望能有儿孙相伴啊!
很明显蒋主任那家不是什么能让爷爷开心的儿孙,他就只有蒋溢了。
蒋溢也是因为这个才必须要回京市,爷爷是他在京世唯一的牵挂。
再想到那些人,他的脸色又有些冷了下来。
他已经没妈了,干脆连爸也没有、只有一个爷爷就好了。
秦念看出他的心情低落,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
“回去不要不开心,只要跟爷爷好好过个年就好了,我在家里等你。”
蒋溢被她这声“家里等你”快要融化了,就好像他也有了一个家,有一个人在这个家里等他回来。
他再不是无处可去的,一个孤零零的人。
“好!”他重重点头。
到京市的车已经到站了,蒋溢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秦念尽管舍不得,还是催促他赶快上车。
“快去吧,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她能想象这个年蒋溢过的会有多么烦躁,从蒋溢抗拒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她突然想给蒋溢一些对年的期盼,仰着脸笑着对蒋溢说:
“除夕夜要守岁,我打电话给你拜年!你要记得给我压岁钱哦!”
蒋溢被这个笑感染了,脸上的阴霾尽散。
“好,我等你!”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蒋溢只能在袖子底下抓住了秦念的手,重重的捏了几下。
有了这个盼头,感觉分开的日子也不那么难熬了呢。
第100章 过年 “二十八,把面发。”腊……
“二十八, 把面发。”腊月二十八这天,家家户户都开始发面蒸馍馍。
冯婆婆年轻时候去的地方多,做面食的手艺也是极尽了东西南北各个地方的精髓。
提前准备了一个大南瓜, 还有红枣,花生, 红豆, 核桃。芝麻…
用秦念淘弄的精粉, 做了一锅双色花式馍馍。
小兔子,小金鱼,小刺猬…还弄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肉龙!造型各异, 活灵活现。
每个馍馍里也都另有乾坤,大肉龙里是满满的酱肉馅儿,切好之后端上桌,咬上一口喷香流油,实在是太过瘾了。
而那些各式各样的小家伙里也都满满当当,有的是红豆馅儿的,有的是红枣馅儿的,还有把核桃芝麻混进白糖做馅,蒸熟之后, 咬上一口,热热的糖浆就涌出来, 又烫嘴又甜蜜。
秦念领着明明剪窗花,把红纸七折八折, 再拿剪子剪出各种形状, 展开之后就是一张大窗花。
虽然她技术有限,但是火红的窗花贴在窗户上,就自然散发一种喜气, 看得人喜气洋洋。
秦景学则忙着挥毫泼墨,先把对联和福字写起来。
人人都知道秦厂长写着一手好字,再加上秦厂长现在势头正盛,有如旺星高照,人人都想沾点喜气,所以拜托秦景学写对联的人都排上了队,他竟然成了秦家在年根儿底下最忙的人。
等到年三十儿一早,全家都起来准备年夜饭。
这可是个大工程,连明明这样的小孩子都被抓上了壮丁,洗各种菜总是能用上的。
虽然忙忙碌碌,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这天晚上,全家人坐在一大桌年夜饭前共同举杯,庆祝这第一个团圆年。
秦景学作为一家之主举杯致辞,
“今年是咱们全家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团圆年,念念当上了厂长,明明考试也得了第一名,干妈当上了技术骨干,我也当上了代理厂长,每个人都有新的收获。辞旧迎新,这是咱们家的崭新开始,希望明年每个人都有进步,到年底除夕夜时,咱们再总结一整年,都能交上一个满意的答卷!”
全家人一起碰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像庆祝的铃声。
秦景学喝的是白的,冯婆婆是秋天自己用山葡萄酿的红色葡萄酒,秦念和明明是橘子汽水儿,配上这一桌鸡鸭鱼肉,真是丰盛的年夜饭。
吃过饭,全家一起守岁,明明缠着秦景学讲年的故事。
冯婆婆在一边用丝线打着络子,在编吉祥结。
秦念在一旁笨笨的跟着学,想要给蒋溢的钥匙扣上也挂一个,作为新年礼物。
没等熬过12点,明明已经困得不行,索性也就不讲究那么多,先进行拜年环节。
冯婆婆和秦景学上坐,秦念和明明在下面挨个给他们鞠躬拜年,挨个道“过年好”!
冯婆婆笑着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好好,过年好!聪明伶俐,事业有成!”
秦景学也各勉励几句,也是一人递了一个大红包。
秦念不过是成人凑趣儿,而明明可真是高兴极了,蹦蹦跳跳的连那一点儿困劲儿都折腾没了。
看着他在屋里蹦蹦跳跳的抓着糖果,吃着新缓出来的冻梨,全家人都跟着高兴极了。
要么说过年过的是小孩呢,有小孩的家里年就有意思。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个时间基本上家家都出来放鞭炮,明明也坐不住了,拉着秦念往外走。
蒋溢走之前领着明明去供销社买了好些呲花小鞭,明明这时候全都宝贝一样的拿了出来,由秦景学,带着他在院子里开始放。
冯婆婆和秦念站在家门口,欣赏着各家各户燃起的烟火。
看到星火燃起,于高处坠落,繁华落尽之后也是满目苍凉,不由感慨丛生。
“丫头,你现下是最好的时候,不要管你爸爸那个老古板,你只管自己开心了就好!别等到像婆婆这个年纪的时候,想起年轻时,还觉得事有回味仍不尽兴。”
秦念看到她眼里阑珊,点了点头。
她一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来到这里的这辈子,她就没想给自己留遗憾。
京市蒋宅。
蒋溢和蒋司令,还有警卫员高叔在一起,也算是吃了一个团圆饭。
高叔看着这拌嘴的爷俩,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司令今天心情好,蒋溢回来陪他过年,还带回来秦姑娘在沪市给司令买的羊毛衫,说是秦姑娘送的新年礼物。
司令一听是未来孙媳妇给买的,喜欢的不行,立马就换上了新衣服,都没等到初一,连晚上饭都多添了一碗。
正喝茶说着话,蒋卫民一家硬闯了进来,蒋溢沉着脸继续喝茶,知道他们早晚都要来闹一闹,却没想到非要挑除夕夜来闹。
蒋司令眉头一跳,指着蒋卫民开口就骂。
“你是不想让我过个好年了,非要这时候来给我找晦气!”
“爸,您说什么呢?我们明明是来给你拜年的,就蒋溢是您的孙子,我们就不是您的家人?”
“屁!你们不来,就是给老子拜年了!”
“爷爷,我们是真心想来陪您的。”
蒋泽走上前,温声细语的说。
蒋司令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一屋子人尴尬的坐在一处,过不一会儿,蒋卫民果然老调重弹,又提起了自己的事。
“爸,审查组已经停了我和蒋泽的职,您要是再不管,我们俩都要被审查了!”
蒋司令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来,
“审查组才查到你这儿吗?那可是他们办事不利了,你这么大一个祸害,就该第一批查处!”
蒋卫民…
他刚要发怒,被身后蒋泽他妈轻轻扯了扯,立马止住怒气,语气放缓了道,
“爸,我知道我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了,我也不求您能救我了。可蒋泽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人生,您至少拉您孙子一把,别让他受牵连啊!”
蒋司令面色沉了沉,蒋泽趁机轻轻喊了声,“爷爷!”
蒋司令目光移向蒋泽,那是张年轻的脸,眉眼间都是蒋家人的痕迹。
他定定看着他,严肃又认真的说出几句话来,
“小泽,你告诉爷爷,你有没有做过不好的事!只要你说没有,你就还是我的孙子!”
蒋泽刚要开口,就听蒋司令继续道,“要是你敢对我撒一句谎,我亲自带人去革委会捉了你,一定从严从重惩罚!”
蒋泽的嘴动了两下,到底没说出来什么。
蒋司令的眸光里都是失望,这样的儿孙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蒋溢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来,蒋泽敢说一个字吗?他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可没少干,他可都给他攒着呢。
他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怕是嫌死的不够快,他就把材料都送上去,送他一程。
那女人见此情况有些慌了神,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保住蒋泽的。
于是她哀哀道,“爸,蒋泽不管坐了什么,也都是因为年纪小,他知道错了,总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见蒋司令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她咬了咬唇,
“您不能这么偏心,只管蒋溢,不管蒋泽啊!您把蒋溢安排到新安市,做了工厂领导,您可从来没管过蒋泽在革委会干的怎么样!爸爸,一碗水端不平是会洒的,小泽虽然从来不说,可他也是会伤心的,所以才走了错路!”
配上蒋泽委屈的表情,真像是蒋泽落入了如今的局面都是蒋司令偏心的造成的。
“你放屁!”蒋司令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那女人骂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要不是在后面撺掇,蒋卫民和蒋泽能变成现在这样?我只有一个儿媳妇,就是蒋溢他妈!我儿媳妇在的时候,我儿子可不是这么人头猪脑!”
这女人是蒋卫民的下属,刚毕业来到单位,就和蒋卫民勾搭在一起,蒋溢的妈本来身体就不好,她特意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蒋溢他妈病上加怒,直接就没救回来。
蒋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这女人,直把她盯的心虚不已。这一家人要是行的端坐的正,他自然抓不到把柄,可没一个干净的,就别怪他一个也不放过了。
她不敢看蒋溢,只讷讷道,
“爸,您误会我了,我可…”
蒋司令不爱听她狡辩,打断她继续说:
“我今天把话撂这,我没在规章制度外,帮蒋溢一分!去京市是我的意思不假,但也是按章程让他去做了个学徒,我让蒋泽去,他不是也没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