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有喜——宁寗
时间:2021-09-25 10:11:53

  太后收回眼,柔声问姝娘:“这道菜你是从何得知的?”
  姝娘答:“是我师父,他是个游医,却又好吃,曾经云游四海,尝过大骁各地不少美食,这道菜的做法便是他教我的。”
  太后微微颔首,宫里倒是没有御膳房菜色不外传的规矩,指不定是哪个御厨不小心传出去的。
  但听姝娘提起她师父是学医的又好美食,她不免想起一人来,对身后的内官道:“剩下的百合酥,送去给赵国公和长宁王尝尝。”
  “是。”
  内官应声,端起盘中剩下的七八个百合酥就往赵国公的书房去了。
  此时,书房中,赵国公正对着眼前的棋局颇有些愁眉苦脸。
  “王爷,您都下了五局了,左右下官也赢不过您,您不如先休息休息。”
  贺严将棋子丢回棋盒中,往椅背上一靠,嘟囔了句“无趣”。
  赵国公望着眼前这个脾气古怪的长宁王,甚是无奈,正想着是不是该命人上些点心时,便见太后身边的内官踏进门来。
  “见过王爷,见过国公爷,太后命奴才送些点心过来。”
  待家仆将棋盘撤了下去,内官才将点心摆在桌上。
  贺严瞥了一眼,“御膳房做的松子百合酥?”
  “是松子百合酥。”内官答,“只不过不是御膳房做的,才出锅呢,您尝尝。”
  不是御膳房!
  贺严生出了些好奇,拿起一块送进嘴里,嚼了两口,不由得眼眸一亮。
  他啜了口茶,很快又吃一块,满意地对赵国公道:“你府中最近又请了新厨子?手艺倒是不错,不如就送给我吧。”
  赵国公略有些茫然,他怎么不知道府中哪个大厨还会做这道点心,他疑惑地看向内官:“这点心是国公府的厨子做的?”
  “不是国公府的厨子。”内官答,“是定国将军夫人做的。”
  “谁?”贺严惊道,“沈家那小子成亲了!”
  贺严这反应倒是在赵国公的意料之中,这位长宁王平日几乎一直待在府内,不是捣鼓吃的,就是捣鼓药草,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晓得京城发生了什么。
  “王爷你常居府中,可能没听到外头的传闻。大抵半个多月前,定国将军从外头带了个女子回来,而且听说两人已私自拜堂成了亲。”
  听着这事儿,贺严蹙了蹙眉,略有些不悦地嘀咕:“好容易看上一个,怎还教人占了去。”
  他又拿起一块松子百合酥咬了一口,却是倏然愣了愣,拿开仔细一瞧,里头隐约还放了些蜜枣。
  他不由得想起了姝娘,在百合酥里加一些切脆蜜枣的法子他曾教过姝娘。
  然下一刻,他笑着摇摇头,姝娘怎么可能会在这儿呢,她一定守着还刘家那屋,不是上山采药就是在屋里绣花,攒着钱琢磨着给他养老呢。
  左右他已派人去了长平村,顶多一两个月,便可将姝娘接进京城来,届时再为她挑一个好夫婿吧。
  一刻钟后,内官捧着空盘子回到了花园,禀报道:“太后娘娘,长宁王都吃完了,他让奴才问您,可还有多的,他还未吃够呢。”
  太后无奈地笑起来,“哪还有余的,若真要吃,我一会儿让御膳房做了给他送去。”
  说罢,她冲姝娘招了招手道:“过来。”
  姝娘走到太后跟前,太后忽得取下手中的翡翠珠串亲手给她。
  “长平王这人嘴刁,若能让他满意,便证明你这道点心做的着实是好。哀家也很喜欢,这是赐予你的,你身怀有孕还要做这么多点心实在辛苦。”
  姝娘略有些惴惴地接过珠串,谦逊道:“太后娘娘过奖了,臣妇的厨艺不佳,承蒙太后娘娘不嫌弃。”
  “你这厨艺可快比得上宫中的御厨了,若能开家酒楼,必定生意红火。”太后玩笑完,又道,“虽还有一个多月,可哀家想邀你去宫中的中秋宴,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宫中的中秋宴不同于寻常宴席,能参加的除了宫妃,便是那些诰命妇,可姝娘出身低微,甚至连诰命都没有,居然能得太后亲自相邀!
  不仅是一些官妇投向姝娘的眼神中略带了些嫉恨,坐在一旁的井玉黎垂在袖中的手更是不由得捏紧,这女人哪来这么好的运气,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
  有何了不起的,能做出那糕点又如何,又没有人看着她做,指不定是谁在背后帮的忙。
  姝娘微微怔了一会儿,旋即才低身施礼道:“多谢太后。”
  太后满意地笑着颔首,虽前几日明祁帝特意来永寿宫,托她邀这位将军夫人来宫中的中秋宴,可她也不能随便答应了,总得亲眼看过是个怎样的女子才可,所以才让赵国公夫人办了这场赏花宴。
  如今见过了,觉得甚是不错,不仅相貌好,还是个心眼实在的。
  沈重樾为国征战那么多年,立下战功无数,满足他的那些小要求,让他这身份低微,饱受非议的夫人在众人面前有颜面,若这么做能使朝堂安稳,又有何妨。
 
 
第47章 决定   你夫君有钱,只管败家便是
  快出伏, 这天儿也没先前那么热了,院子头一声鸡鸣响过,王家大娘便起身喂鸡做早饭。
  虽然他们夫妻两和王竹儿被王卓接进了京城, 也住上了比先前大了许多的院子,还请了几个婢女和杂役, 但干了一辈子的活, 她到底不习惯人伺候, 这每日的早膳还是要自己做的。
  她刚蒸好馒头,从灶房出来,就看见王竹儿打扮得光鲜, 和身边新雇不久的婢女梅儿正欲出门去呢。
  “你又要去哪儿!”王大娘喝道。
  “这不快要入秋了,我去绸缎铺子,订两身厚一些衣裳去。”王竹儿道。
  “哎呦,你这个败家的死丫头。”王大娘拉住王竹儿,“不许去,前日买胭脂,昨日买首饰,今日又要买衣裳,你哥哥好容易挣的俸禄都教你花费了去, 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你哥哥嘛。”
  王竹儿不以为然:“娘, 我打扮得漂亮些,不是给我哥哥长脸嘛, 而且哥哥不是说了, 他最近没在演武场,转去将军府做事了,俸禄定也比从前高了, 日后再得将军提拔,指不定还能为你娶来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做媳妇儿呢。”
  她顿了顿,转而嫌弃地指了指角落里的鸡窝,“还有这个,我们都已经在京城了,你别再养什么鸡了,让人瞧见,丢不丢人!”
  “丢人,丢人,丢什么人!”王大爷板着脸从屋里出来,“我们王家祖上都是庄稼人,你不也是我们种田养鸡,一点点拉扯大的,别如今见你哥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就忘了你的本!”
  王竹儿不高兴地一甩袖子,转头见王卓从西屋出来,忙上去撒娇,“大哥,我不过是想买些东西,你看,爹娘又训我!”
  王卓有些头疼,他离开家四年多,没想到再见时,从前只是有些娇气的亲妹妹变成了这般任性的性子,他低叹了一声道:“竹儿,别再惹爹娘生气了,你这般大手大脚,着实有些过分。”
  “我哪里过分,就是苦日子过多了,如今进了京城,想过得好些。”王竹儿忽得凑近王卓道,“大哥,你不是说你如今在将军府做事嘛,有机会能不能让我见见将军。”
  听得这话,王卓将眉头一皱,“你要见将军做什么?”
  王竹儿早就想见到定国将军了,她在长平村时夸了那样的海口,可入了京才知道,他哥哥虽然也是昌平君的人,但却是副将唐云舟的手下。
  先前她还苦恼,可他哥前一阵儿居然转而开始替将军做事了,这般好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只是她不能这么说,“我从前在村里时就听了好些关于将军的传闻,对他实在是仰慕,就想见上一见。”
  王卓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警告道:“竹儿,你莫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将军如今有了夫人,不是你能觊觎的。”
  “可外头不都说那个女子是因为有孕才进的府,没什么了不起的嘛。”王竹儿扁了扁嘴,略显不屑。
  “胡说什么!”王卓呵斥道,“你知道将军夫人是谁嘛,我们都可是同一个村的,你怎能这般诋毁她。”
  同一个村的!
  王竹儿愣了半晌,无论如何都想起不出是村里哪个姑娘,毕竟长平村未嫁的姑娘里,她可是最漂亮的。
  “谁啊?”
  王卓本不想同她说的,可被她一气,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没答王竹儿的话,提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到底是谁啊?”王竹儿在身后锲而不舍地喊道。
  此时,定国将军府。
  姝娘打算今日出门,可奇怪的是一向准时的王卓却迟了,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工夫,才见他匆匆跑进来。
  “夫人恕罪,属下来迟了。”
  看他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春桃忙递了盏茶给他,“王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家中出了点事儿……”
  王卓迟疑了半晌,忽得放下茶盏,跟姝娘请罪道:“夫人,是属下之过,今日差点同竹儿透露了您的身份。”
  姝娘和春桃对望了一眼,缓缓道:“无妨,你不必放在心上,左右她早晚也会知道我的身份。”
  “是啊,是啊。”春桃附和道。
  可在王卓面前虽是那么说的,等上了马车,春桃终是憋不住道:“要不是王卓大哥提起,我都快将那王竹儿给忘了。还记得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多傲,在你面前可炫耀了不少吧,如今要是得知你成了将军夫人,心里一定很气。”
  说罢,春桃还幼稚地拿起个引枕拍了两下,“气死她,气死她。”
  风荷忍不住笑起来,“你就同她这么大仇?”
  “可不是嘛,我俩自小就不对付。她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说我欺负她,结果村里人都说我霸道,我娘可少没因此打我。”春桃想起往事,气得牙痒痒,“姐姐你说,王大哥这么好的人,怎就摊上这么一个妹妹。”
  姝娘忙去捂她的嘴,眼神往外头一示意,“你轻点声,王卓大哥还在外头呢。”
  春桃这才噤了声,姝娘勾唇笑了笑道:“你不喜她,我又何尝不是,日后不来往就是。”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在了云碧阁门口。
  肖云碧已在门口等了,见姝娘掀帘出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
  “肖掌柜久等了。”
  “夫人客气,昨日夫人托人带消息来时,云碧可是高兴不已。”肖云碧笑道,“夫人是要先去店中喝口水,还是现在就随云碧去各家铺子中瞧瞧。”
  “还是直接去吧。”姝娘道。
  她今日来,就是想来看看,肖云碧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将那么多铺子的生意打理得如此风生水起的。
  肖云碧颔首,“绸缎铺子就在附近,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走着去。”
  “好。”
  那些铺子挨得都近,姝娘随着肖云碧一路走着,连逛了四五家,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东街好些家喻户晓的铺子,都在沈重樾名下。
  怪不得那日,沈重樾说他有钱。
  原来,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姝娘想着,她明日或许真的得去将军府的库房看看,里头的钱银到底是怎么个惊人的数目。
  见姝娘走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累了,肖云碧便命画室的伙计上了一壶茶,两人在画室里间坐下。
  方才坐了一会儿,便听对街传开一阵吵闹声。
  姝娘透过敞开的窗口,恰好看见对面的珍馐阁门口围了一群人,此时并非吃饭的时候,应当不是店内的客人。
  只见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女子在店内伙计的阻拦下,冲着里头吼道:“付申,你个小人,我爹都病成那样了,你把从我家抢去的都还回来……”
  “这是怎么了?”姝娘疑惑地看向肖云碧。
  肖云碧轻叹了一声,“夫人才来京城,可能不知道,原先京城最大的酒楼并非珍馐阁,而是离他不远的玉味馆,如今珍馐阁的付掌柜还是玉味馆华老爷子的徒弟呢。”
  “那为何后来……”春桃忍不住猜测道,“不会是那个什么付掌柜学成后,就开始自立门户,将玉味馆给比下去了吧?”
  “确实是学成后自立门户,不过……”肖云碧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鄙夷,“那付掌柜做的实在是绝,竟用高价,将原先玉味馆中的大部分厨子都挖了去,甚至连帮工都没放过。玉味馆一时没了厨子可用,生意日渐冷淡,华老爷子便去了珍馐阁质问,谁知却被那付掌柜气得病倒了,至今还在榻上躺着呢。”
  “天呢,怎还有这样的人!”春桃气愤道。
  “这事儿应当京中不少人都知道,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去那珍馐阁用膳呢?”姝娘问。
  “知道又如何。”肖云碧摇了摇头,“去那儿的都是食客,很多人都只是冲着那菜的味道去的,玉味馆倒了以后,他们也只能去珍馐阁,哪里会管那掌柜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刚才说完,便见付掌柜恰好从酒楼里出来了,他抬手就往那姑娘的脸上扔了两张银票,神色嚣张。
  “小师妹,你可别说师兄我没帮你,这钱都已经给你了,这数目,不说买药吃饭,就是用来给师父入殓也足够了吧。”
  华庆嫣任由银票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怒目看着眼前的付掌柜,低吼道:“付豫,你个欺师灭祖的畜牲,你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付掌柜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我连师父的身后事都提前替你们安排好了,我这般贴心的徒弟,哪里去寻!”
  说罢,付掌柜上下打量了华庆嫣一番,唇边忽得浮现不怀好意的笑。
  “小师妹,师兄我好心劝你一句,你一个女子,该怎么活,玉味馆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不若到师兄这儿来,师兄会好好疼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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