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只有姑娘知道姑爷缺什么。
云梦兮浅浅一笑,没有回答,就在她转身要离开之际,前方的院子里一道人影急速向外冲了出来。
看身形,有些熟悉,只是云梦兮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直至人影跑到她跟前,停下脚步时,云梦兮才回过神。
一看是柳玉茹,秋绪顿时汗毛倒竖,将云梦兮护在身后。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柳玉茹一看,居然是云梦兮,方才的委屈和愤怒顿时就直冲脑门子。
“云梦兮!”柳玉茹攥紧了拳头,手举的老高,可半天也没有继续说话。
她只是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云梦兮。
云梦兮不慌不忙,神情依旧清清冷冷地,她本就边走边回忆,没想到柳玉茹的突然出现,倒是给她指明了方向。
就在柳玉茹抡着拳头,状似要打云梦兮时,身后传来了一阵严厉的怒斥声。
“放肆,你要闹到何时?”
这道声音听得出又惊又怒。
下一刻,云梦兮就看到解文来一把拽住了柳玉茹举起的那只手,神情凶恶地看着被他拽开的柳玉茹。
第17章 017 他不行
要说这一幕,云梦兮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解文来是世家子弟,贵气非凡,从小就被当做侯府继承人培养。
这样的少年,气性自然是高的。
虽然他的父母意外身亡给他带来一些打击和障碍,令他骤然成长了不少,可到底是年少气盛。
这也是安定侯挑选她成为解文来妻子的原因。
在安定侯看来,她不足十二岁便被宣帝亲封为悦华县主,他看上了她的端庄贤淑,不争不抢的脱俗之气。
和解文来恰好是互补。
云梦兮现在想想不免内心发笑,因为,连安定侯这样老谋深算的人物,竟然也被她的外表所骗。
原本她也不在意就这样装一辈子,毕竟作为世家子弟,家族荣耀高于一切。
可噩梦之后,她的心境有了巨大的变化,她越发不想被身份、名利、权利束缚。
她不想在披着宣帝赐给她的假面具了,她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于柳玉茹,执金吾柳家虽不及大将军府和侯府,可到底还是官宦人家,嫡女柳玉茹那也是娇养了十几年。
身为大家族的女儿,哪一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博得家主的期待,为自己的婚事争一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契机。
所以,柳玉茹的脾气也是娇惯的很。
果不其然,柳玉茹眼眶更红了,颤抖着身子哭道:“解文来,我嫁给你还不足一日,你便为了她这般对我!”
“她都是你婶婶了,你还妄想爬上她的……”
“啪”一声,顿时四周一片寂静。
云梦兮知道柳玉茹要说什么,眼神之中不□□露出不悦。
诋毁她,她忍得住,可诋毁解游迟……
这些人不配。
“文来既然在,那正好。”云梦兮没有去看被解文来一巴掌甩到地上的柳玉茹。
她向前走了两步,解文来立刻向后退了两步,在一众亲戚灼灼的目光之中,他和云梦兮保持着距离,这才俯身行礼。
“婶母有何吩咐。”
解文来垂着头,还不忘恶狠狠地盯着伏在地上哭泣的柳玉茹。
云梦兮看了看依旧没有散去的人群,微微一笑道:“夫君昨夜高兴,饮多了几杯。我与夫君今日要入宫谢恩,无法给公爹敬茶,故此趁着夫君尚未起身,悦华想亲自给公爹道歉,不知文来可否带路。”
解文来抬起头,自然而然看到云梦兮注视他的目光。
眼前的女子已然换上了妇人的发髻,她已经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即便解游迟没有寻常男子的能力,可一想到云梦兮要日日与那残废在一起,解文来的心就无法平静。
她是那样美,美若天仙,岂是解游迟那样的废物能染指的。
今日她不似往日那样,着一身素色衣裙,原来橙红与她如此相配。
恰到好处的艳丽与清贵交相呼应。
解文来看着有些忍不住上前两步,云梦兮依旧神情恬淡,视线扫过依旧伏在她脚下的柳玉茹。
“侄媳,地上凉,快要中秋了,仔细别染上风寒。”
柳玉茹本就因为解文来看云梦兮看得发怔而气恼,云梦兮这样一说,她就更为记恨。
可她不敢在有任何作为,以免被解文来发现,能嫁给他,完全是她对云梦兮做了那龌龊之事。
“婶母让你起来,你听不懂吗?”解文来俯身去拽柳玉茹。
柳玉茹这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丫鬟不敢靠近,她只能自己去清理衣服上的尘埃。
“给婶母请安。”柳玉茹不情不愿地俯身行礼。
她心中不平,要不是解游迟官拜二品,又是皇帝眼中的红人,她何须如此低声下气,不过就是一个老侯爷都不愿承认的废物。
云梦兮也没回答柳玉茹,只是又看了看解文来。
想起云梦兮方才的话,解文来立刻行礼道:“爷爷一早便被陛下宣召进宫,恐要午后才会回来,婶母所说,文来会转达给爷爷。”
云梦兮一听,顿时就明白,这又是解游迟的计策。
直接让宣帝把人召进宫,人不在,自然也就不用敬茶了。
只可惜,她本欲借此机会,摸清侯府之中,老侯爷时常会出现的地方,以便她可以夜间行事。
眼下只能另寻他法了。
云梦兮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有劳文来了。”
“婶母哪里的话,文来送婶母回……”解文来话还没说完,柳玉茹就忍不住拽住他的手臂。
看解文来不悦的神情,柳玉茹畏惧的同时,却始终不肯放手。
这个夫君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她不仅仅要当世子夫人,她还要当侯夫人,未来还要争取诰命夫人!
她怎么可能放手,让解文来再和云梦兮牵扯上。
“回房!”解文来语气生硬,音量也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变大了。
云梦兮看了看,不由得笑道:“新婚燕尔的,文来当陪着妻子才对。”
说完,云梦兮就没在理会解文来,转身便向着山河院的方向离开。
解文来又气又急,柳玉茹挡了他的好事,他原本能和云梦兮接触的机会就不多,过些日子,解游迟一走,他怕是再难见到云梦兮。
解游迟一日不死,他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云梦兮。
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倘若经年不见……
解文来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想她想得发疯。
所以,解文来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特别是他听闻解游迟尚未起床。
就在解文来想要追上云梦兮的脚步时,柳玉茹依旧拽着他的衣袖,解文来不悦立刻道:“来人,扶夫人回房,让府医来替夫人看看,是否摔伤了。”
柳玉茹大惊,她知道解文来要去追云梦兮,可没想到,解文来竟然还要叫人来绊住她,这分明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婶母。
她忍不了,可眼下,侯府主事者老侯爷不在府内。
解文来又是父母双亡,其他府内女眷各个地位都不如她,别说她瞧不上那些姑嫂婶母,便是瞧得上,她也不会傻到让他们看她的好戏。
故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解文来离开的背影。
云梦兮身怀武艺,且十分高超,早已听见解文来的话语声。
她看了看身边茫然不知的秋绪,便开口道:“秋绪,你去将春满找来。”
秋绪一愣,下意识得问了一句:“姑娘,我们不是回山河院吗?”
“突然想吃满春楼的银丝卷。”
听云梦兮那么说,向来贪吃的秋绪眼神一亮,她明白了,自家的姑娘应该是想去满春楼给姑爷买好吃的!
“奴婢这就去,姑娘稍等。”
看着秋绪跑走的身影,云梦兮松了一口气,春满会知道她的目的。
解文来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寻自己,定是有话要说。她不确定他会说什么,只担心万一解游迟醒来发现她不见了,春满好歹能先有个准备。
只要带上阿语,即便让解游迟瞧见了,也好多一个人证。
果不其然,解文来很快便追上了她,看到她独自一人时,眼眸之中满是喜悦。
廊道上本在打扫布置的下人门一见到这一幕,很快便散开了。
云梦兮和解文来保持着安全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梦兮……”解文来情不自禁的靠近。
云梦兮一退再退,神情不悦地看着他道:“文来若是再靠近,那便是不当悦华是你的婶母了。”
解文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一想到云梦兮今后的每一日都要与解游迟睡在一张床上,甚至于很快就要离开侯府,他就无法接受。
故此,他疾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云梦兮的手腕。
“你方才让我陪着玉茹,可是说得气话。”
解文来这一抓,直接捏住了解游迟送给云梦兮的手链,“哗啦”干瘪的红豆杉经不起这样的力量,颗颗掉落,手链也直接落到了地上。
云梦兮被他这句话气笑了,可她更在意解游迟送的手链,于是一把甩开解文来,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手链,用丝帕包好。
看云梦兮的模样,解文来气性也上来了:“这是他送的!”
“你应该叫夫君为叔父才对。”
“他配吗?不过就是一个舞姬的孩子,他娘连个名分都没有。”解文来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说出解游迟的身份。
让云梦兮万分震惊。
曾几何时,这个少年也是彬彬有礼,清隽儒雅。
是她过去从不曾看清他,还是他竟然变得如此可恶了?
“如果不是他使计谋,让陛下支持他,他的名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侯府的族谱之上。”
云梦兮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她忽然开始明白,梦境之中她所见到那个杀红眼的少年并不只是为了家族荣耀。
原来他本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之人。
曾经的表象都是他装的,甚至在解游迟跟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也是装的。
她当真是识人不清!
好在,解游迟本身根本不在意身份的问题,他才不稀罕姓解。
只不过,云梦兮不想反驳解文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解游迟的计划。
看云梦兮不理不睬,依旧低头去捡那些红豆杉,解文来气急了,抬脚便将它们统统踩烂以平复自己的怒气。
云梦兮紧了紧丝帕,若不是在侯府,她早就出手了。
可她不能。
因为,她不想给解游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解文来见云梦兮怔怔地蹲在地上,顿时又有些愧疚,他也蹲下身,双手抚着云梦兮的肩头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不可能真心想要嫁给他的,他就不是一个男人,他怎么能给你幸福呢……”解文来放缓了自己的语调,带着一丝不舍继续说道,“他不行,何不悄悄跟我。”
云梦兮震惊了,这是安定侯的意思,还是解文来自作主张?
可不管是谁的意思,她都觉得龌龊至极,可笑至极。
且不说她是否深爱解游迟,至少,这种伤害人的事情,她云梦兮做不出来。
哪怕就是一个无知妇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解文来多年的家教和学问都白做了吗?
云梦兮收敛了震惊和愤怒,反而笑着站了起来,随后拨开了抚在自己肩头,属于解文来的双手。
“世子爷要悦华如何悄悄地行如此龌龊之事?”
解文来眉峰一蹙,深觉云梦兮是在讽刺自己,可再看云梦兮的神情,他又有些疑惑。
故此,他试探性地回答道:“他无法人·道,自是不会到处宣扬,日后他若死了,你也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待我继承侯府,便能接你回来。”
云梦兮静静地看着解文来,她没想到,解文来如此龌龊的想法,竟然还是一个连贯性的计划,这让她震惊的同时,忍不住想看看。
看看,解文来能没有底线到什么程度。
所以,她没有阻止解文来,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少年。
“倘若是个男孩,我便许你正妻之位,我们的儿子也是未来的世子。”
说道激情之时,解文来忍不住又想握住云梦兮的肩膀。
“文来有心了,咳咳……”解游迟谙哑的嗓音带着阵阵咳喘之声再一次传来,“怕叔父无人送终,竟想的如此周到。”
云梦兮早已猜到,解游迟若是醒来,势必会来找她。
就在她回头之际,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那双犹如暗潮一般汹涌的烟灰色眼眸。
他额间的那道伤痕因为蹙眉而显得更深了。
他身边有阿诚,以及垂着头根本不敢看自己的阿语。
看来,春满和秋绪已然被他控制住了,无人为她作证,那她只能兵行险着了。
第18章 明明只是场交易
乍一听解游迟的声音, 解文来浑身一震。
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解游迟故意设局,还是他真的那么巧, 恰好起床,又恰好路过花园的游廊。
可不管是哪一种, 也不管他听见了多少。
这一次他绝不可能退缩。
他已经不是数月之前,那个还对解游迟心存一丝愧疚, 认为安定侯做得有些过了的那个解文来了。
在得知解游迟回归侯府的目的后,他与解游迟就已经在对立面。
同情敌人,那就等于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解文来细细思索, 方才他说的话只是询问云梦兮的意见, 虽说这内容乍一听着实有些违背伦常。
可解游迟情况特殊, 借种与过继相同, 无非都是希望为他留后。
这话即便到了宣帝跟前, 也不能治他什么罪。
想明白这一点,解文来倒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