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敲爆神经病的头颅怎么办?
赵长翎如今每天都给闵天澈揉按双腿,依照太医所说的,依时给他用药浸泡双腿,但太医说:
“殿下的情况,光服药和浸泡,虽然也有作用,但是成效较慢,最好还是要下针逼出骨头里的寒毒。”
“那下针的话,是不是很快就能站得稳了?”赵长翎这几天扶闵天澈在院里站,他的腿基本一点力气都没,跟他发疯时候比差远了。
“下针得当的话,一头半个月估计就有力气站了。”
“既然如此,那殿下您赶紧答应让太医下针呀!”赵长翎眼睛忽闪忽闪的,蹲伏在轮椅旁对着闵天澈道。
可闵天澈立马黑了脸,“不行。再提下针的事,本宫就拒绝医治了!”
说着他奋力转动轮椅,往回走了。
赵长翎一脸的不解。既然有机会能治愈,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太医摇摇头道:“殿下从一开始就不肯让我们看他的股骨头,下针要扒了裤子针那个地方,他更是不肯了。”
赵长翎觉得可惜,明明有个大好机会在眼前,怎能因为怕被针扎,又或者羞于扒了裤子见人,而放弃呢?
治好腿以后,外边的人谈起六皇子,咒骂他的时候也少了一个“疯瘸子”的骂名不是?
“李公公,你能告诉我,殿下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施针吗?”赵长翎觉得疯六不愿意接受施针,原因可能不简单,遂决定先弄清楚原因,再好好想办法劝说。
李公公显然有些为难:“殿下他,打自十岁从东昭回国后,就一直不肯让人近身伺候他换衣,或者沐浴。起初奴才以为只是殿下双腿不良于行,自尊心作祟,不愿意人伺候,可有一次奴才在殿下更衣时无意闯了进去,却引起了殿下很激烈的反应。”
“那时候奴才就意识到,殿下的心疾,大概很大程度上与身体有关系,也不知道殿下在前往东昭作质的那两年里,到底遭受了什么。”
李公公越是这么说,长翎越是觉得要弄清楚闵天澈的这个症结所在。
说不定能一次性解决他的腿疾以及疯病。
据闻当时原本是应该由闵天澈的孪生弟弟七皇子前往东昭的,当时东昭皇就亲自指定一定要七皇子,但由于七皇子自幼体弱,皇上和楚贵妃更疼爱他一些,故而将样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闵天澈当作七皇子送到了东昭。
还听闻,闵天澈十岁从东昭回来那会,腿就已经瘸了,但还是能勉强拄着拐杖走路,是后来又遇上一场意外,才彻底走不了,需要坐轮椅。
说到这场意外,赵长翎的心刺痛了一下,因为这件事牵涉到七皇子。
一提到七皇子,她的心就会绵绵密密地疼,又酸又涩的。
“李公公,外边一直有传,七皇子十岁那年,和殿下一起遭遇一场意外之后,就被送到南边的彭莱山养病去了,是吗?”
第27章 一更
“七皇子殿下吗?他可是一个很好的人啊...”提起七皇子, 李公公就感慨道:“就是身子弱了些,要不然的话,皇上现在就该把储君立了, 必定会落到七殿下头上。”
看见李公公一副无奈又可惜的样子,勾起了长翎的伤痛,但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她想听,即便是从旁人口中探听一些,她还是会很高兴的。
“有些事情李公公若是不方便讲,可以跳过, 只要把六殿下和七殿下十岁那年的遭遇,告诉我就好。”赵长翎体贴地笑了笑道。
李公公为难了下,道:“皇子妃不要误会,关于七殿下的事情, 奴才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殿下十岁那年从东昭国回来, 是七殿下说服了皇上, 把前朝的传国玉玺作为交换,殿下才能回来的。”
“殿下回来以后, 七殿下很高兴,那些日子七殿下身体变好, 用药量也减少了。大概是皇上和贵妃娘娘对七殿下的好,和对他的疏离有明显落差吧, 反正那时候殿下对七殿下很不好, 动不动就对七殿下发脾气。”
“七殿下想陪陪殿下,那时候城西翻过后山有一座垂钓湖,一到冬天就容易结冰。七皇子身子不好,自幼不能骑马也不能到冰面冰嬉。七殿下知道殿下打小喜欢骑马和冰嬉, 便提议二人偷偷溜出宫去。”
“然后...然后就是在那一次,半途中刮了风雪,又遇上山上雪崩,殿下和...和七殿下差点就回不来了。”
“回来以后殿下的腿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七殿下也...也被送到了南方养病,这些年宫里一直也没有他的消息。”
李公公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长翎眼睛酸胀了起来。
李公公叹息一声继续道:“当时奴才还听说,贵妃娘娘在殿下的屋里,找到了七殿下送给殿下的孤本,已经被殿下撕成了碎片,于是,贵妃娘娘认定这场意外是殿下造成的,他故意把七殿下带出去,中途还扔下七殿下自己回来,想要把七殿下留在那里冻死。”
“他真的那么做了??”长翎惊讶道。
李公公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后来前往救援的人也给殿下澄清了,当时七殿□□弱,走不动路了,殿下虽行走不便但身子硬朗,所以就将七殿下放在一个山洞避寒,自己拄着拐杖出去喊人来施救。”
赵长翎听出了一点端倪:“可是,我不是听说殿下身子骨也不好?”
李公公笑:“皇子妃打哪听来的?咱们殿下自幼体能过人,六岁就能骑射了,即便是现在双腿不能走路,这些年也在苦练武艺,身子棒的啊,您看上回殿下衣着单薄,上山扛了雪崩,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皇子妃您...”
赵长翎听到这里,禁不住又扪着胸口咳嗽起来。
是呀,上回在雪里冷着,又被闵天澈踹了一脚,她的伤寒症好像一直反反复复的,拖到现在也没完全痊愈呢。
“传言说殿下身子不好,那大概是有一次...嗯...在某个地方看见了一只猫的头颅,把殿下吓得全身痉挛,又呕又吐,宫中那时候来了人,刚好来看见殿下那个样子,然后殿下病弱命不久矣的消息才会传出去的吧。”
李公公因为怕长翎害怕所以特意轻描淡写了,其实那个看见猫头的地方,恰好是闵天澈剖开一个人的腹部时,所看见的。
赵长翎听了后,原本才缓和下来的咳嗽又被笑得带动了,咳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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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翎决定要想出个办法来,逼疯六去接受施针。
所以天未亮,她披着件厚氅,就端了锅粥来到正院。
早上起早在外头着了寒,所以现下咽喉难受,咳嗽更厉害了些。
闵天澈也一早醒来,不在屋里,听见屋里的咳嗽声,转动轮椅来到房间门口,对着往里头探头探脑的赵长翎冷道:“皇子妃近日老支使掉本宫的人,病成那样还熬粥来,是想传染给本宫吗?”
赵长翎放下粥锅刚要解释,闵天澈已经转动轮子来到了她面前,手里伸出二指往她膝下一敲,就将她连人带抱放在了自己的腿边。
“看的什么大夫,是庸医吗?这病怎么没完没了。”
赵长翎刚想挣扎起来,闵天澈立马用手抵住她的下颚和咽喉,将她固定在他膝边,然后腾出另外一手穿过她的腰部抓住她的手腕,把起了脉搏。
赵长翎躺在他的怀里,有种躺在砧板上的感觉,身子轻轻战颤。
“殿下您...会诊脉呀?”她笑着咽了口沫,闵天澈便赶紧到她细嫩的颈项处轻微一动,掌心触感滑腻得不可思议。
他皱了皱眉,钳紧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动,松了她的腕后,又让她伸出舌头看。
她屏息不动,片刻才启唇吐出了舌。
看完了舌头,他又朝她颈项间探出手,长翎惊呼一声慌忙双手交合抵在了颈项前。
闵天澈的手被挡,他突然阴戚戚道:“砍了你的手脚会不会听话些?嗯?”
长翎猛地一下子想起了被浇灌砂浆惨死的刘三公子,遂可怜兮兮像被人欺负似的,垂着眼移开了双手。
闵天澈往她的咽喉间一阵摸索,停在了某处开始按捏起来。
按捏完了之后,长翎恍然觉得,喉咙咽沫下去已经不疼了。
闵天澈看着她如释重负的表情,冷冷道:“之前是谁说替嫁进来是因为爱慕本宫?难道同.房的话,连个脖子都摸不得?”
长翎羞赧,低头道:“我只是紧张而已...”
闵天澈没给好脸,转着轮椅来到了书案前,“你这是出生时先天不足,留在底子里的问题,治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再加之...”
“加之上回被殿下您踹了一脚。”赵长翎微笑着接话道。
闵天澈脸色有些窘迫,别开了脸继续道:
“但伤寒之症稍加调养还是能好。我写个方子,一会你让府里的人替你抓药,先前大夫开的都别吃了。”
长翎想起之前闵天澈硬塞给她喝的药,似乎都有奇效,不禁钦佩起来:“殿下,原来您医术也了得呀。”
案桌前,男子修长指骨分明的手在纸上游龙走凤,露出镌刻棱角的俊美侧脸:“研读过些许医籍罢了。”
长翎留意到,闵天澈现在对她,似乎越来越没有防备了,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殿下,既然您懂医,何不自己施针治腿?”赵长翎一边在八仙圆桌旁给他舀粥,一边试探性地不时观察他的表情道。
“医祖有言,医者不自医。”闵天澈已经将案上的方子写好,用砚台压着风干。
“那...要不殿下教我,我来替您下针如何?”
赵长翎捧着粥碗过来,眼角瞄准了桌角的地方,故意咳嗽了几下装晕,让自己的脚绊倒,失手一摔,手里的粥碗便正正落在了闵天澈的腿上,将裤子弄湿了。
闵天澈的双腿被弄得湿透,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幸好那粥长翎事先吹凉了。
“殿下!对不起!怪我笨!都怪我笨!”赵长翎在故意羁倒自己的时候,趁着俯身已经事先含着了一颗辣心糖。
“殿下,我伺候您更衣吧。”长翎已经凑了过来,动手要去扒他的裤子。
闵天澈脸色都变了,想喝止她,却见她突然泪眼汪汪地仰起脸来,可怜兮兮道:“殿下,您不肯让我伺候您更换,是不是还是怪我?”
肉眼可见的,闵六的情绪就躁狂了起来,好像受不了她的眼泪,但又不愿意就这么被扒下裤子,转动着轮椅想要逃。
赵长翎突然流着泪扑了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轮椅前屈蹲下来,哭得楚楚可怜:“殿下,您也知道说我是您的皇子妃,让我伺候您换个裤子很为难吗?”
“不可!!再哭就把你眼睛挖掉!”闵天澈很受不了她的眼泪鼻涕似的,她一靠过来,他就一味往后缩。
赵长翎低头趁人不备时,又塞了一把辣心糖。
闵六避无可避,看着她不要钱似的狂掉的泪,眉头抽跳得厉害。
他深吸了口气,竭力将胸腔内的腥气压抑回去,眼泛红丝咬牙一字一顿道:“你,故意的,是吗??”
最后疯子竟然也屈服了。
他亲自给赵长翎系了一条布条,系得结结实实的,咬牙道:“不许取下来!不许偷看!敢偷看的话,本宫将你皮剥了做皮裘!”
赵长翎眼上系白绫,颊边酒窝深深,忙着点头答应:“好好好!一定不会偷看的!”
她果真没有偷看他的,闵天澈也放心了下来。
隔了几天,赵长翎在院里扶闵天澈站时,故意选在一个旁边有雪泥的地方,脚下一滑,加之闵天澈本来腿脚无力,两人都摔倒在了雪泥上。
但由于闵天澈垫着赵长翎,所以他的衣服和裤子都湿透,她反倒没事。
赵长翎趴在他身上笑盈盈地:“殿下,对不起,刚喝过您开的药,手脚无力。我来伺候您更换衣裳吧。”
又过了几天,闵天澈一看见赵长翎进他的院子就命人来撵赶她,赵长翎微瘪了瘪嘴,一边眼眶红一边低着头往回走。
闵天澈转着轮子在廊道行,光顾着看她黯然的背影没有看路,结果轮椅掉下了石阶,刚好和端着茶水过来的李公公撞了个正着,闵天澈手被扭到了,也落了个满身湿透,赵长翎被喊了过来。
几次三番下来,赵长翎见闵天澈慢慢习惯了她的伺候换衣,被白纱蒙着眼时,状似无意地一提:“殿下,其实我学医挺有天分的,要不您或者秦太医来指导我穴位,我来给您的腿下针?”
第28章 二更
好久得不到面前人的回应, 赵长翎急得差点就要将白纱摘下来,但一想到这么一摘有可能前功尽弃,于是又硬生忍住了。
“要是...要是您还是不想让我看, 大不了我继续蒙着白纱...”
“秦太医说了,现在看来,汤药的作用不是太大, 是怕您的腿拖下去,难以根治,施针的话...”
赵长翎有些紧张,怕他不会答应, 又怕好不容易来到的这一步又要倒退下去。
“赵长翎...”对面那男子长吁一声,喊住了她。
“你为什么,要如此热心?”他皱着眉,似乎是不理解道。
蒙着白纱的长翎露出清浅的酒窝一笑:“我是您的皇子妃, 对自己夫君的腿热心些, 难道也不行?”
闵天澈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行不行...”
“喜欢一个人, 会对那人热心一些,多眷顾一些吗?”他带着深深的疑惑, 又问。
赵长翎知道,他是一直在听信她喜欢他的传言。
她笑道:“您自己不就喜欢赵月娴喜欢得要死, 您还问我?”
“可我只是...想要靠近一些东西,让自己的心, 变得没那么麻木, 不至于看见什么,都是灰白的一片。而那些东西,很可能只是一双眼睛...”
赵长翎以为他又要学酸腐的文人文绉绉了,笑道:“算了, 您不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我吃醋的吧?我告诉您,我可...”
“真的会吃醋哟。”赵长翎笑盈盈的,一点也不像在说真的。
但闵天澈看着被白纱覆盖眼睛的位置,很认真很认真地看她,似乎是相信了。
“赵长翎,你能...用力抱一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