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错作替身后他哭了——璃原风笙
时间:2021-09-29 08:53:17

  长翎以为自己听岔了,张启着嘴,没有说话。
  其实从她来到时开始,就明显感觉到了,他今天的气息相当地紊乱,所有的表情都是强挤出来的,一呼一息间,像是随时都要有什么东西崩溃掉一样。
  “你抱我一下,我就让你下针。”
  看似个挺难的任务,李公公和太医们差点就要放弃了,现在只需要赵长翎抱一下就有可能成功,长翎自然不会拒绝。
  她帮助他穿戴整齐后,摘掉了白纱,笑着俯下身子,就着轮椅,弯腰抱住了他。
  闵天澈大概没有料到她真的会抱他,被拥抱的那一刻,他眼神明显微微惊讶了一下,双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该放落在哪里,内心杂乱无章的情绪终于一点一点得以抚平...
  男子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松柏木气息,清香之中带点苦味,有点像长翎从小到大时常熬制来喝的药。
  她闭了闭眼。其实可以幻想一下,这就是他的拥抱。
  “殿下,您今天有点奇怪呢,怎么会想到要我抱您呢?”赵长翎眯眯笑着,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依旧圈着他的腰道。
  长翎知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人从宫里来给六殿下捎东西了,据说是贵妃娘娘给殿下的信,然后殿下今天没有吃午膳,一直坐在院里擦拭刀剑,擦拭了一上午,花圃旁雕刻石头的雕刀,也被擦得铮亮。
  听说擦拭的时候,那眼神空洞而阴森,看着可怵人了。
  可赵长翎这一抱,闵天澈的眼神软化了下来,漆不见底的眼里似有什么千年不化的东西在无声无色溶解一样。
  “被喜欢,真是件不错的事。即便那人是你,赵长翎,一个替代品。”闵天澈突然收紧了手,将赵长翎拢紧在了怀里,发出舒服的叹息,认知到。
  楚贵妃信上的质疑和鄙夷态度让他产生的不快,瞬间被这个拥抱瓦解了。
  他突发奇想,一个替代品就能给他这种程度上的慰藉,假若眼前的人不是赵长翎,而是月娴呢?是不是效果比现在还要棒?
  ·
  赵长翎开始在闵天澈的指引下,蒙着双眼在他的腿上找穴位。
  “殷门穴在大腿后面,当承扶与委中的连线上,承扶下六寸,找到了吗?”
  男子正坐在长榻上,一双小腿已经被赵长翎弯着屈起放在榻上,按照男子口述的去找穴位。
  可到底是蒙着眼睛,他又穿有衣物,能找到倒是怪了。
  赵长翎叹了口气,停下动作来,抱怨道:“殿下,我眼睛都蒙好了,您就不能把裤褪了么?这样让我怎么找穴位?”
  闵天澈犹豫了会,赵长翎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脱下声音。
  长翎刚想动作,她缚缠白纱的位置立马又被人用更厚的衣料覆盖,绑紧。这会就真的是半点光都透不进来了。
  她双手摸了摸眼睛处厚厚的布料,都快气笑了。
  “殿下,加眼罩一条,我要给您收费了。”
  闵天澈皱眉:“我替你绑的,也不是你的东西,收什么费?”
  “知道不是我的东西,但是,你每在我眼睛多绑一条布料,我行动时的难度就会加大,会更难找到穴位,难度越大的活儿,多收费用不是正常?您看那打捞尸体的仵作,是不是掉河去时间越久,收的费用越高啊?”赵长翎被蒙着眼睛,一脸坦然道。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闵天澈发现自己被绕进去,怒了:“是我央着你给我施针的吗?”还有,这是什么破比喻...
  赵长翎一脸惊讶:“我以为,上次殿下在向我索抱的时候,咱们这桩生意就谈好了呀?”
  “什么生意??”
  “殿下不愿意让太医好好治腿,所以委派信得过的我,以殿下您口述我来给您下针,所以您当然要付我医治费。难道殿下看大夫不用钱的么?”
  赵长翎坦坦荡荡地摸出袖子里的纸笺,扬开:“这是殿下您签好的,委派治腿的合同,您还要再看一遍吗?”
  闵天澈茫然:“我什么时候签下的??”
  他记得了...上一次申时二刻他发疯的时候。
  “赵、长、翎。”他咬咬牙,一字一顿,竟敢在他面前耍滑头。
  他啪一声从她手中夺过,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撕,务求让她听得清晰。
  赵长翎蒙着眼笑了,“殿下想不守约定,公然毁约的话,长翎也只能有样学样,大不了过后同妙儿一起逃出城西,长翎有的是方法让殿下找不到我。”
  闵天澈还没意识过来她这番话的意思,随即就听见她张开喉咙大声喊了起来:“妙儿!妙儿!快来!妙...”
  喊到一半,她就被人用手捂了嘴,喘着大气的声音阴戚戚地在她耳边响起:“赵长翎!算你狠!要加多少钱?本宫给!”
  长翎咧嘴,漾出甜美酒窝。
  倒不是真怕了她,只是对她那句“有的是办法让他找不到”心有余悸罢了...
  ·
  开春的时候,闵天澈的腿已经能扶着墙壁自己走一段路了,宫里的太医看过后无一不点头欣慰的,都纷纷跑来找长翎道:
  “殿下的腿,皇子妃居功至伟,臣等回了宫一定告诉陛下您的付出。”
  赵长翎淡哂,其实不必,她也从殿下那里收了不少银子呢,也算收获颇丰了。
  不过她有付出也是真的。要知道,给疯六治腿可不容易了。
  由秦太医给出具体的施针方案后,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疯六抓着她的手去找穴位,但他这人忸怩啊,这儿碰不得,那里摸不得,生气时还会砸东西。
  不过没关系,砸坏一件东西,收护安费二十两,不许摸大腿内线找穴位,加收费用三十两,很快,赵长翎的存宝箱就需要增添数目了。
  开春后日子渐渐暖和起来,看着严冬一连好几场的瑞雪,冰雪消融以后,今年的草木果真生长得又绿又快。
  赵长翎搀扶着闵天澈走到阁楼的廊道尽头,眺望着远处的一片片开垦后的农田,都生机盎然,边民们已经陆陆续续束了裤腿下田春耕。
  即便才开端,却仿佛已经能看到收获颇丰的收成了。
  长翎一想到边民们日后的日子能改善,能自力更生,她就能节省掉每年颇大一笔的救济费,喜不自禁地笑了:“殿下,您看,那儿、那儿,还有那儿...全都是您的功劳呢。”
  她的酒窝掐得很迷人,闵天澈看得眼睛转不开,等她噙着笑意望过来时,他一下子踉跄地摔倒了。
  “啊!殿下对不起!我该扶好您的!”赵长翎歉意道,却并不知道,刚才是疯六自己失了心神站不稳的。
  闵天澈坐在地上,本想说不关她的事,但恍然想起治腿这些日子里被她坑去的白花花的银子...
  “既然犯了错,那就相应地扣掉...一百两吧。待会把扣掉的银子交到李公公处。”
  长翎一听,疾呼暗道不妙,心思飞快一转,立马笑盈盈地边扶起他边道:“殿下,我给您收取的是治腿时候附加的服务费用,现在是尽皇子妃的职责扶您的,不一样,谈感情的时候又怎么能谈银子呢?多伤感情呀!”
  闵天澈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本来也不指望着能从她这守财奴手里磕出钱来,只是想看她焦急的样子。
  于是,他又道:“皇子妃怠慢了夫君,也该受罚呀,要么罚银子,要么罚你将府里上下的粗活都干了,你挑。”
  赵长翎的笑意一下子就凝固了。府里上下的活,光看那好几个院里的树叶扫不完的样子就够呛人的了,还有浆衣做饭?砍柴抹洗?确定需要二十好几的人干的活儿,全交由她一个常年需要喝药吊命的娇弱姑娘干?即便侯府待她不好,可也从未让她干过这些活呀!
  “你可以选择交罚银,一百两而已。”闵天澈提醒她道。
  “这段时日你光是在我腿这,赚了不下千两吧?”
  赵长翎从纠葛中回过神来,脸上立即又堆满了笑,谄媚道:“殿下啊,咱们别聊这个了,回归正题,今天不是要上来看农田情况的吗?”
  她尝试转移话题道:“殿下您看呀,东边好像出现祥云了。古语有云,惊蛰春耕东边出祥云,当年运势一定大旺,一定会丰收,来年缺粮的地方,大家都会感激殿下您的。”
  “殿下真是一位心慈仁厚,为国为民的皇子,百姓有福了。”长翎使劲儿地拍马屁道。
  “心慈仁厚?”闵天澈的表情变暗了,他轻嗤了一声,看向自己腿根的位置,道:
  “本宫才不是,为了让灾民吃上粮食。”
  “啊?”长翎没听清,问了一句。
  对啊,可别忘了,他是个嗜血暴戾之人,人命在他手里,等同于蝼蚁一般。他才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去管些远不搭边的人有没有吃饱饭。
 
 
第29章 三更
  藁城这几天街道被肃清, 许多地方都憋屈地挂上了红纱,就连新丧的人家都不得在这段时期下葬,不许挽白纱, 一律要喜庆铺张起来。
  原因是东昭国的皇帝,不日就要驾临万顺国,以上国者的姿态。
  东昭国的皇帝之前统共也就亲临过万顺两次, 这次是第三次。
  原本两个互不干涉的国家,地位该平等才是,可由于东昭占地辽阔,物饶兵足, 常年都是万顺国的威胁。
  一旦打起仗来,十个万顺也抵不过一个东昭。所以万顺建国短短五十年来,就成了一直向东昭朝贡,成为附庸国一般的窝囊存在。
  在东昭皇帝到临藁城那天, 万顺皇帝决定在宫中大摆设宴一番, 以表示对东昭国的顺服。
  设宴当天, 连被拘禁在府里好一段时日的闵天澈也收到了宫宴的邀请。
  闵天澈的腿脚虽然已勉强能走,却还是走得不大便利, 进宫还是得坐轮椅。
  他的轮椅才从泥地碾过,又压到了刚刚才擦拭干净的廊道上, 倾轧出了两道黑糊糊的车轱辘痕迹。
  一旁忙着抹护栏的赵长翎气坏了,却大气也不敢出, 只得握紧拳头, 把白皙的拳头握得咯吱响。
  “殿下,您没看见我刚才在擦地?”长翎佯笑着,颊下的肌肉却在抽搐。
  “嗯,看见了。”闵天澈语气坦然, 一点也不心虚,“皇子妃身子骨娇弱,哪能干这些活呀?”
  他说着,就转着车轮子来到她身边,轻轻从她手中扯出那条脏兮兮的抹布,朝外一扔,就扔进了人工湖里,晕成一摊墨色的污水。
  赵长翎望着水面处,积攒的累也如那晕开的抹布一样,一点点散开。
  松了口气一下子背靠栏杆软了下来,甩了把汗,嘴角带笑:“所以殿下不用我干这些活了吗?”
  闵天澈点了点头,“一直都不想让你干,那太累人,根本不是一个姑娘家能干的活。”
  “交罚银好了。”
  他话落,长翎扬起的笑意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说到底他就是想从她手里夺银嘛!
  可是一百两呢!是一百两,不是一两,也不是十两!
  一两的话她可能会考虑一下,十两也...十两可能还是会选择干活吧,毕竟十两银子握在手里也沉甸甸的。
  “殿下,您慢走,我要干活了。”长翎抿唇笑着,一副乖奴模样规矩地站直身子,伸出手指抹了抹颊边的汗,把晃眼的小酒窝都染成了泥窝。
  她朝闵天澈深福了一礼后,就义无反顾地朝人工湖走去,企图到湖里捞回抹布继续干活。
  等她在湖边扑腾了一会,把袖边和衣襟的衣物弄湿后,突然迎头落下了一件玄色带着松柏木气息的衣袍。
  是疯六解了衣袍盖落她头上。
  “还是早春呢,回头寒着了,又该寻到理由找我加收医药费了吧?我要进宫,你陪我进宫去,罚银的事就算了,如何?”
  “殿下您可以出府了吗??皇上同意的??”长翎毫不客气地用他的衣袍擦拭自己,露出一双浑圆的杏仁眸,灼灼地看着他。
  “有什么好惊奇的,东昭的狗皇帝来了,他要求了,他们还敢不放人?”闵天澈说完,眸色失了寻常的颜色,变得异常灰败。
  ·
  东昭皇帝进万顺皇宫时,好大的排面,朱雀大道两旁张灯结彩,玉车歌姬献舞,天上放起了礼炮。宫内宫外由万顺的官员屈首跪拜,星罗棋布地跪了一路,两旁更是用红绸拉张起欢迎东昭帝莅临的话语。
  如此做派,未免将万顺国置于过于卑微的姿态,但没有办法。
  十九年前,东昭皇帝初次亲临万顺,率领了三十几万大军压迫过境,就差他一声令下,万顺转瞬便能夷为平地,成为东昭的领土轻而易举。
  但东昭国领土已经足够辽阔,东昭帝要的是万顺国民的诚心。
  那一回东昭帝想来夺回的是闵天澈他娘,楚贵妃的心。
  第二次,楚贵妃与万顺皇帝生下的一双孪生子都已经八岁了,儿子们都长得俊美,模样随母亲,都是一副倾城色。
  那一回东昭帝就因为万顺国恭迎他的排场不够大,不够诚心和热烈,以此为由想要对万顺发出攻势。后来又提出只要将七皇子送到东昭,就立马退军。
  于是,闵天澈才会代替了七皇子闵天络,被送到了东昭。
  宫宴上,闵天澈再次看见位于上座,举手投足间儒雅温文的东昭帝。
  那个人现年四十来岁,容貌年轻,模样清贵中带着点淡淡的霸道,可是,无人知道这么一个大国的帝王,底子里有多么糟糕,多么让人恶心。
  闵天澈一路被禁卫军和侍从押运着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的东昭帝突然袍袖一挥,将案上的酒水全带洒了,浇在了自己身上,沾得满身醇香。
  东昭帝笑:“万顺的春竹叶果然闻不虚传,醇香扑鼻,贤侄,你过来尝尝看,叔叔这里的酒是否更香醇些?”
  东昭国的先.皇和万顺国的太.祖.皇帝——也就是现在万顺帝的祖父是嫡庶兄弟的关系,东昭先.皇帝为嫡,万顺太.祖.皇帝为庶,所以现在的东昭帝年龄上虽然比万顺帝还小几岁,但却是万顺帝的堂叔叔。
  这一句贤侄,唤的是万顺的皇帝。
  万顺帝停下来手里的杯盏,笑容也僵住了。
  因为东昭帝的案上已经没有任何酒盏或杯壶,东昭帝让他尝他的酒,意思就是让万顺帝趴下来捧着他沾满酒液的袍角舔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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