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变得异常沉重，承不住清晰如刃的回忆。
宋清舟没看太懂他的反应, 也没心情揣测, “你回去吧, 以后, 我的事你不用费心了。”
*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 宋清舟将近半个月没见过束北年，她怀疑他搬离了这个小区。
又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荒谬。
他为什么要搬走呢？
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曾经的高中同学,
也不至于。
不过他在江北应该住处不止一个, 见不到面也很正常。
这也是她最舒服的结果。
她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应接不暇的工作占据了她大部分生活。
7月的江北进入雨季，宋清舟出门时手里常带着雨伞。
今天上午她和小蒋出去采访, 明明是晴天，回来下了大雨。
好在一出地铁口走没多远就是广电大楼。
进了办公室, 宋清舟用纸擦了一下落在身上雨点。
还好只淋了一点。
办公室今天有些热闹，几个同事还挺兴奋。
“周肆那个队里都是他们公司的，颜值都太高了。”
“他这次是领队，听说人也是他亲自挑的。”
“不是吧, 我看一个八卦说，他只挑了两个主力，其他几个也就颜值可以，都是公司强硬塞进来的。”
“现在实力也不是最主要的，只要帅，综艺感强就能火，反正周肆有能力就行了。”
“他何止实力最强，长得也是最帅的。”
“我想看现场看他们第一期，可惜预售的票抢光了。”
“杨倩不是认识节目组里的一个编导吗？让她帮帮忙，带个工作证应该可以进去。”
宋清舟听着背后同事闲聊，脑子无意识接收这些信息。
周肆这段时间很安生，约过她一两次，她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原来台里的节目要上了。
真好。
这样忙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闲工夫了。
宋清舟开机准备写稿子。
她刚打开文档，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瞥了一眼，是周肆发来的微信。
【闲人：这周日来看我们的节目吧，我妹也来，小姑娘比较胆小，我在现场照顾不到，麻烦你了。】
【到时候再说。】
【闲人：宋清舟，不要挣扎，看个节目而已。】
【……】
事后，宋清舟没放心上，到了周日根本没想起这事。
她照常睡到中午起床，苏彤中午有个同学聚会，不在家吃，她点了份外卖，下午看了会电视。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闲人：助理带着我妹在你小区门口，你和他们直接过来，助理手里有票。】
【周斯意！你有病吧！我没空。】
她语音过去。
【没救的大病！哈哈！下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宋清舟无语。
周肆现在飘了，理所当然地自作主张。
她吃完饭，把垃圾收拾好，换了身衣服下了楼，把垃圾丢进垃圾箱。走到小区门，周肆说的助理站在轿车旁边，向她挥挥手。
她认得，那天在广电一楼电梯口见过。
宋清舟对他点点头，助理客气地给她开了后车门。
后座坐着一位少女，扎着马尾，长相明艳，轮廓和眉眼与周肆有几分像。
少女见她坐上来，笑了笑，“姐姐，我叫周斯悦，是周斯意的妹妹。”
宋清舟也笑了下，“你好。”
“姐姐，你是我哥唯一邀请的朋友。”
她扯了下嘴角，“是吗。”
小姑娘脸上笑，感觉有点怪，又说不清楚。
周斯悦下一秒挽住她胳膊，“姐姐，我哥除了接我，还没从来没接过谁，还真有点意外，我哥是在追你吗？”
助理：“……”
宋清舟讪笑，“你可能误会了，你哥欠我钱。”
周斯悦笑着没说话，收回的眼神暗藏嘲讽。
呸！
我哥这么有钱，会欠你钱？
之后，两人再无交流。
到了广电，她和周斯悦一起到了《舞王之争》现场。
宋清舟听到身旁的周斯悦低声吐槽了一句‘名字真土’。
宋清舟倒是没所谓，反正跟在家看电视没啥区别。
她俩被安排在中间最前排的最佳观看座位。
她们坐下没多久，节目就开始了。
酷炫的舞台和灯光随着音乐躁动起来，场内的观众瞬间沸腾。
观众席的粉丝举着灯牌嘶声呐喊，很多都是周斯悦一般大的少女。
宋清舟想起自己这个年纪没有粉什么明显，满心满眼都是束北年。也是奇怪，怎么突然想起这些。
现场的光线变暗，炫酷的灯光集中在舞台上，出场是一队舞者，随着音乐里舞动起来。
最后出场的是周肆那队，激奋的音乐，酷帅的舞步，台上的舞者像是每根骨头都在跳舞。
宋清舟双手捂着耳朵，隔绝刺耳的呐喊声，这一刻也忍不住放手开始鼓掌。
果然啊，成为顶流不仅仅是靠脸。
周肆有两下子。
最后周肆侧着身子酷酷地站在舞台中央，微垂着头，猛地扯开衣服前襟，强烈的光影中，那八块腹肌在光暗中清晰分明。
全场的粉丝沸腾。
接下来是几组PK赛。
*
束北年没想到这次商务应酬会这么长时间。
他和霍严良一道从西餐厅出来，霍晶挽着父亲的手臂，眼睛紧跟着旁边的男人。
欧泉有意无意盯着前面的霍晶，一身性感的紧身连衣裙，身材火辣，长得比宋小姐差一点。
呃……
为什么突然把两个人比较起来？
夜幕四合，这条商业街灯光璀璨，步行街上人来人往。
他们站在餐厅门口，霍严良笑得有些热情，“记得霍氏上一次跟华盛合作还跟束老爷子，束先生真是后浪推前浪，年纪轻轻在高新技术产业独占鳌头，你爷爷若还在世一定很欣慰。”
束北年淡淡一笑，“霍先生，过奖了。”
霍严良欣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青年才俊宠辱不惊，没有富家子弟身上惯有的浮躁和张扬，在商场上张弛有度，自然而然地占据主导地位，让人又爱又恨。
他不满三十岁便如此。
未来，了不得。
霍严良伸手亲切地拍了拍他手臂，“我听说，束先生目前还是单身？”
束北年面色平静，“我不是单身。”
霍严良和霍晶微微一怔，微不可察地对了下视线。
霍严良朗声笑了下，“看看看，我的消息都不及你们年轻人。也难怪，束先生这么优秀的青年，怎么会单身，不知是哪家千金？”
束北年微微一笑，“她刚从国外回来，您没听说也很正常。”
*
送走霍严良父女，欧泉开车停在餐厅前面的街边，下车后把后座门打开，恭敬地站在一侧。束北年走过来，本想上车，被对面商场大楼墙上LED大屏幕视频吸引住。
动感的音乐，疯狂的灵魂舞者，快速精妙的剪辑，使整个屏幕的画面躁动激奋，几个特写镜头，他认出了跳舞的男人，他站在车前，盯着屏幕，画面里灯光偏暗，不时有炫光闪动，一个女孩精致的面孔在光影闪动中穿插在碎片式的镜头里。
*
节目录制结束后，她和周斯悦被请进周肆团队的休息室里，里面到处是粉丝送来的礼物。
除了周肆，还有四个年轻男孩，颜值和身材都能单拉出来做模特，但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周肆还没来换衣服，见她们进来，跟自己队友介绍了一下。
四个男孩瞅着宋清舟，眼神暧昧。
“哥，这是嫂子吧。”
“嫂子真漂亮！”
“嫂子这里的礼物都是粉丝送的，喜欢随便挑。”
其中一个顽皮的蓝毛，踹了下刚说话的男孩，“说什么呢！既然是嫂子，挑什么挑？都是嫂子的。”
周斯悦在心里冷哼，以前给他哥哥的礼物，那次不都全部归她。
蓝毛似乎注意到了周斯悦，忙解释说：“还有悦悦妹妹。”
周斯悦哼笑，“我早就不稀罕了，我哥的礼物不知道有多少。”
“那是，我们悦悦可是见过世面的。”蓝毛接着圆。
周肆仰头喝着冰可乐，一副看热闹的德行。
宋清舟见他不解释，打开手里的饮料，漫不经心笑说：“你们不懂别瞎说，周肆要是我的，你们全都是。”
说完，仰头喝起来。
在大家怔愣间，刚才被踢的男孩一开饮料，蹭一下，饮料喷了出来。
几个男孩反应过来，狂笑。
“哥，嫂子这……”蓝毛察觉宋清舟的眼神，又开口道：“姐，是姐姐。”
说着笑嘻嘻闭了嘴，竖起大拇指。
周肆抹了把额头的汗，气笑了，蹭到宋清舟旁边，吊儿郎当地低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宋清舟不看她，自顾喝了口饮料，“我给过你机会。”
那晚她吃了庆功宴才回来。
第二天，江北下起了大雨。
半夜就开始呜隆隆地打雷，她睡得不踏实，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这样也好，下雨天挤地铁的人也不少，早半小时好挤一些。
苏彤作为早间新闻的主播，一向走的很早。
宋清舟提前半小时出门也没她早，她拿把伞出了门。
锁门时，余光瞥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背影，转进了电梯口。
身形身高，以及她对那个人的熟悉感，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就是束北年。
第26章 半个月没打过照面，想着……
半个月没打过照面, 想着跟他一起等电梯，一起坐电梯，就算加起来不到两分钟, 想想就窒息。
宋清舟深深喘了口气，定在门口没动。
她不想跟他打招呼。
算了, 等他先下去。
她听着电梯开门的动静，没过多久走了出来。
从小区楼出来, 雨滴吧嗒吧嗒砸在伞上，路面上已经有些积水，她步履匆匆到了地铁站。
雨下到中午才停。
宋清舟紧赶慢赶忙到晚上八点半, 苏彤下午去外场主持节目, 结束后直接回家, 她关了电脑下班。
走出广电大楼, 地面潮湿, 空气中还有早晨余留下来的雨的味道，她想起自己吧伞拉在楼上了。
犹豫了两秒，她决定不上去了, 反正现在也没下。
坐上地铁, 她身体里的疲倦渐渐吞噬意识，想睡又怕坐过站。
她撑着坐到站，一出来, 人傻了。
雨又开始下，潺潺沥沥的, 很随意，看起来不像下一会儿就停的样子。
宋清舟没耐心等，想早点回家睡觉
雨不是很大，从这走到家, 大约十几分钟，衣服总要湿一些，她从地铁口转弯，顺着大街朝南，走得比平时快一点。
不断有雨滴打在衣服上，她今天穿了件棉质的衬衫，估计到家就全湿了。
她一个人走得又快了一些，本来不觉得什么。
街上撑伞的路人，好些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慢慢悠悠，享受着细雨带来的浪漫。
有个似梦非梦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
好像是夏歆生日，他们一群人吃完饭又到了KTV，虽然才高二，他们好些男生都开始喝酒，意外的是束北年也喝了。
她那时候正一根筋地跟紧他的步伐，吵着也要喝。
夏歆劝了几句没劝住，她喝的迷迷糊糊，望着男生堆里最显眼的少年，白T恤，牛仔裤，不时仰头喝一口，修长的脖颈，尖凸的喉结上下滚动。
她不受控制起身，摇摇晃晃朝那个少年走过去。
感觉天旋地转，浑身使不上力气。
她手里还握着啤酒罐，打算跟少年碰一个。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稳，努力端正地站好，她双脚像踩在海绵上一样，软踏踏地，身体不稳定来回摇晃。
她闭上眼的时候，感觉整个身体向束北年扑了过去。
似乎是这样。
画面到了大街上，夜幕四合，小雨潺潺。
她倚在束北年怀里，被他撑着的伞罩住。
她的脸靠着少年胸口，微微仰头，少年的喉结近在咫尺。
她笑着，伸手摸了摸。
“赵清舟，你安分点。”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这些画面零零碎碎，模糊不清，她分不清那些是真，那些是自己的臆想。
她以前臆想了很多令人脸红的画面。
她当时觉得是真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还残留着温热的硬感，他白色T恤柔软的质感，还有他身上清冽混着酒精的味道。
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长大后她明白，大脑会根据自己的意愿制造出最逼真的画面和触感，参考做梦。
“宋清舟。”
“宋清舟。”
宋清舟回神，下意识转头。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压过来，举着的透明伞将她罩住。
男人猛然间逼近，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男人继续上前将她罩住。
漆黑深沉的目光盯着他，微微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不好好走路，你在想什么？”
她眼睛却是看着真真切切的束北年，脑子还挺在模糊的梦里。
一时没做声。
凝结的沉默中，束北年的目光缓缓下移。
鸦色的睫毛呼扇几下，垂下眸。
他害羞个什么劲？
宋清舟意识渐渐回归，感觉上衣湿濡黏腻，贴紧了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