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盯着男人的脸，红色从她双颊开始渐渐蔓延，耳朵霎时烧起来，顿住一秒后的心跳开始狂跳。
男孩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她往后退，警惕地看着楼梯口的男人，一看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束北年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看起来像读中学的学生。
又看向刚才骂人眼瞎的女孩，冷声道：“自杀式的撞人很容易承担刑事责任，以后注意点。”
男生拉着周斯悦又退了一步，嘀咕道：“少吓唬我们。”
男人和两年前没什么分别，连淡漠的表情都一样。
在没见他之前，她一直以为世界上最帅的是她亲哥。
但是两年前见到他，便不能昧着良心还这样以为。
束北年见两人让开，便走。
周斯悦甩开男生的手，轻车熟路地抓住束北年的手臂，晃了晃，甜甜的声音道：“天使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是我周斯悦，悦悦！被救助的第1285个白血病患者周斯悦啊，两年前在感谢会上，我们见过。”
束北年：“……”
不露痕迹地抽回手，“既然是第1285个，我怎么可能认得。”
男生嘴角抽了一下。
周斯悦丝毫不觉尴尬，嘿嘿一笑，双眼冒星星，“哥哥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哥哥就行。”
男生瘪嘴，哥哥叫得可真顺嘴。
束北年没了耐心，在这浪费一秒意味着宋清舟跟不知名的朋友多待一秒。
“早点回家。”
他脚步急切，跨步转出拐角。
哥哥在嘱咐她早点回家。
周斯悦双手交握成拳，对着男人高大伟岸的背影，“哥哥，我叫周斯悦，请你记住哦！”
男生扯着她急匆匆上了电梯。
束北年踏上走廊，背后的声音他右耳朵进，左耳朵出，没心思理会，也不觉得几千个被他救助的白血病患者需要一个个记住。
踏在走廊的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来华沙会所的VIP套房过生日，不是一群人开趴就是情侣两人过，程光耀不止一次来这里庆祝生日，多数和女朋友一起。
他希望是前者。
忽然，他顿住脚。
宋清舟从前面一间套房出来，紧跟着出来一个男人。
两人穿着同色睡袍。
第24章 走廊光线明亮，他看清了……
走廊光线明亮, 他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她在机场对着广告墙看了很久的男人。
是她在广电一楼电梯口念电话号码的男人。
是在她的小区门口，偷亲她的男人。
也是，在她日本的家里出现过的男人。
周肆左右看了一遍, “你看清了吗？是男是女？”
幸好喷的是可乐，不然……
宋清舟盯着走廊尽头, 一动不动。
他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男人正朝这边走来，身材颀长, 华沙精装的奢华走廊也压不住他清贵雍容的气场。
明黄的光罩在他身上，清晰地映出他深刻的五官，下颌线绷紧, 透着几分凌厉。
宋清舟怔了一瞬, 渐渐回神。
她刚才被可乐呲了一脸, 左眼的隐形眼镜差点被呲出来, 她在洗手间摘了隐形, 顺便洗了把脸。上衣前襟湿了大片，周肆让她先换上套房里的睡袍
一切妥当后她走出洗手间，周肆居然也换上了同色的睡袍。
她和周肆穿着酒红色缎面睡袍站在这里, 不可言说的意思有点明显。
莫名其妙的心虚一瞬而过, 她很快恢复自然。
掠过他锁紧的眼神，转身想要回去。
周肆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伸手拉住宋清舟手腕, 瞅着走廊中央拦住他去路的男人，轻扯了下嘴角, 饶有兴趣地问：“你认识？”
宋清舟目光从束北年身上飘过去，不耐烦又漫不经心，“可能吧。”
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过河拆桥。
不说以前他们就认识, 自从回国，每次遇见束北年，实事求是地说，她真的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
但是只要她想起机场送别那件事，她成为他抛弃的一方，这根刺像扎在她内心深处，见他一次疼一次。
为了平复这种疼痛，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个对她来说连朋友都不是的人。
周肆问出这句话，她几乎下意识脱口。
语气凉薄又冷漠。
她轻飘飘一句话落地。
静寂的走廊，空气凝重。
束北年冷峻的眼神盯着周肆放在她手腕处的手，眼睫微颤了下。
高中时，她没见过束北年生气是什么样子。
大体情况对很多事情不关心不在意，他几乎没跟谁红过脸。
此时。
束北年面色依旧寡淡，但她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刚刚那句可能吧，使他气息都重了几分，也让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碎裂。
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自她回来，两人的关系本就形同陌路，偶然的几次交集也并未向好的方向发展。况且她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
这句话让他有这么大反应，她属实有点意外。
短短三秒他又恢复如常，如墨的眼眸看着她。
“宋清舟，我们认识……”他瞥了下周肆，“不能给别人知道？”
还是作为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不能给眼前的男人知道。
在她回忆里，他似乎成了最不堪的那一部分，连让旁人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束北年第一次强制压抑如此大的怒火。
宋清舟重新看向他。
她颇认真地哦了一声。
周肆从男人的眼神以及两人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个大概。
这男人应该是宋清舟的追求者，把他当成了情敌。
他贱兮兮地笑道：“没事，亲爱的，我不介意。”
说完，他伸手揽住宋清舟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对束北年挑挑眉。
笑得很拽。
“我们进去。”
她随着周肆转身，掠过他黑眸中一闪而过的隐怒。
周肆打开门，两人还未进去，宋清舟的手腕被身侧的男人抓住，力气颇大，清瘦的手背青筋凸起。
她被拽的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回头。
“我有话要问你。”
束北年目光冷峻深沉，大有她不同意他就不放手的架势。
周肆转过身，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低头做作地说：“亲爱的，我们蜡烛还没吹呢！”
宋清舟没想到周肆这么戏精。
台词这么多。
她想听束北年要说什么，也想彻底跟他断干净。
即便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层，也默契到老死不相往来。
“你先进去。”
周肆敌视地瞥了眼束北年，状似撒娇地摇摇头，“你要是走了呢？”他妈，他一向自信，这男人怎么这么让人不安。
宋清舟微有些不耐烦，挣开他手臂，“进去。”
他很识眼色，立刻放开圈住她的手臂，乖乖进了房间，关门时透过门缝，笑着对她撒娇，“快点回来哦！”
在她被周肆按在怀里时，束北年抓住他手臂没用力扯。这时他紧紧握住，拽着她向电梯口走。
束北年腿长，走得又快，被他扯着往前，拖鞋与地毯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宋清舟撵不上他，“你能不能走慢点？”
刚说完，左脚被隆起来的地毯绊住，后面的右脚本能向前，力道控制不住，她整个人朝前栽过去。
束北年听她说完，双脚停下转身，宋清舟乖乖地栽进了他怀里。
宋清舟感觉一阵闷痛，额头撞到他下巴，鼻子被他胸口衬衣上的纽扣隔了一下，“唔……”
她捂着鼻子，闭着眼睛，痛感稍稍轻了。
渐渐地，脸下的胸膛上下起伏的幅度有点大，还有源源不断的热气喷在她额头，像为了给她缓解疼痛故意吹气。
清冽的香气无处不在，将她重重包围，甚至钻入她鼻息，随着氧气渗透进血液里。
不知是心脏还是身体某处有一瞬酥爽感。
她瞬间清醒，蹭一下，从他怀里弹出来。
……向后退的时候，又差点绊倒，踉跄一下，身体向后仰。
束北年伸手抓住她手腕，往前一带，她才将将稳住身体。
她有些恼羞成怒，“你要去哪？不能在这里说清楚吗？”
顺便没好气地把他手腕扒拉下去。
宋清舟被呲了一脸可乐，她洗了一把脸，素净的脸在灯光下更显白皙娇嫩，潋滟双眸带着情绪，有异样的风情，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吐着嗔怪的娇音。
他从未见过她穿这种酒红色缎面的睡袍，衬得她更白皙。身段纤细玲珑，像初开娇艳的玫瑰花。
梦里她还是那个稚气未退的少女，仿佛突然间，少女盛开了。
再见，与高中见她时紊乱的心跳不太一样，多了强烈的占有欲。
宋清舟有点不自在，觉得他眼神里多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又捉摸不透，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
“找你。”
宋清舟有些意外，“你找我做什么？”
束北年鸦色的眼睫微颤，回神，向前走了一步。
宋清舟下意识屏着气两秒。
“问你几个问题，你认真告诉我。”
“……”
“你回来……是，因为那个男人？”
宋清舟默了一秒。
认下来，整件事其实可以变得更简单。
可以借此跟他划清界限，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她点点头，“没错。”
男人漆黑的眸闪过一抹痛色，眼尾微微泛红。
他垂眸敛目，长且密的眼睫轻轻颤动。
将目光中的情绪遮掩住。
几秒后，他吐出一口气，微垂着头，长睫轻轻扇动，似乎在隐忍一种强大的难以抑制的情绪。
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
抬眼。
墨色的眼睛，眼底复杂的情绪，悠长激烈。
束北年的目光跨越那空白的十年看她。
十年前，有颜色的心跳，有声音的脸红，每分每秒，与她，悸动的，隐忍的，定在时间刻度上永恒的情感。
注定要安安静静了。
理智上是这样。
但他像个病人，接受疼痛的时候必须有一剂麻醉药。
有一段回忆，他保存的很好。
日服夜服，药效奇佳。
高二第一个学期，年底文艺晚会，宋清舟有个节目。
在这之前，她早就跟他说过，说要展示自己的才艺，要他那天认真看，不许中途离开。
当时他嗯了一声，显得没多在意，但其实他特意留意了节目单，她是第六个出场。
之后她又提醒了几次。
到了那天，节目开演前他一直没看见她。身侧的位置被很多女生觊觎，他都没同意。
等到第六个节目开始，舞台上的灯光熄灭，观众席闹嚷嚷的，夹杂着一阵大过一阵的口哨声。
嘭一下，灯光重新打开，独独一束落在舞台中央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白色连衣裙，平时扎成马尾的长发散下来，手中抱着吉他。
她身上仿佛披着一层月光，空灵耀眼。
她看过来，微微一笑。
之前她特意告诉她，要坐在前面第三排最中央的位置。
大约是他坐在了她指定的位置，她很满意。
她还没开口，观众席开始尖叫吹口哨。
虽然是他们班的文艺晚会，通常外班的同学也会偷着过来看。
每次出场的女孩长得好看，男生们都是这幅德行。
宋清舟仿佛听不到，她的眼睛只注视着他。
轻轻拨动琴弦，动听的歌声随着音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她敛眸、低笑，抬眼，只冲他一人。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甚至有些调皮，那样自如，把内心不可言说的喜悦和偏爱随着歌声，随着不经意的眨眼和调皮的笑意毫无保留的流露。
黑暗的观众席，混乱的同学中间，没人发现他的身体是僵硬的，更没人发现他整个身体随着血液在燃烧，胸腔随着心跳震荡。
一曲唱完，尖叫和口哨声久久未停息。
他后排的男生说：“这个虽然是业余歌手，舞台感染力太强了，唱的老子好像在谈恋爱，她谁呀？叫什么？”
……
他注视着她，看她起身微微鞠躬，缓缓走向后台。
这时，台下有个男生起身追了过去。
男生笑得羞涩，说了几句话，宋清舟抱着吉他，笑嘻嘻回了几句。
他们说什么，他听不见。
等了一会儿，下一个小品节目开始，宋清舟才悄悄走过来。
在他身边坐下，他想夸夸她，却张不开口。
宋清舟侧头看他，笑眯眯地问：“刚刚你看到没？有个男生要我做他女朋友，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第25章 他侧头紧紧地看着她。
……
他侧头紧紧地看着她。
女孩脸上带着调皮的笑, 暗沉的光线都掩不住她眼睛里的光。
他当时恨不得脱口而出，但答应过老徐。
只能咬着牙，沉默。
宋清舟掩住嘴笑, 似乎只是一场恶作剧，拍了拍的他肩, “不怕不怕，我想了想, 你比他帅，就没答应。”
…
那天晚上仿佛就在昨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