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未婚夫失忆了——扁平竹
时间:2021-10-07 09:11:18

  贺京阳哭的撕心裂肺,说长大以后要当杀手,第一个就把舅舅给杀了。
  直到他被塞到儿童座椅上坐着,关上了车门。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一点。
  贺轻舟回了酒店。
  他住的是顶层套间,自带酒柜。
  拿了瓶红酒,自己喝了一晚上。
  他戒烟戒酒挺长时间了,但今天没忍住。
  纯粹就是想靠酒精暂时麻痹下自己。
  这些年来,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江苑。
  可现在人等到了,他却开始迷惘。
  他等到的,是他的江苑,还是心里装着别人的江苑。
  他不知道,也不敢细想。
  想到白日时见的那一面,平静才是最可怕的。
  他的手到现在都微微发着抖。
  他早就不是以往那个全凭自己心情办事的纨绔了。
  比年龄涨的更快的,是他的心境,以及控制情绪的能力。
  贺母给他打过电话,许是从贺京阳那里听到些什么。
  话题倒是铺垫的够长,从他吃了没有,再到海城天气如何。
  最后才犹犹豫豫的问出重点:“我听京阳说,他今天看到那个画里的姐姐了。是江苑?”
  能出现在贺轻舟画里的姐姐,除了江家那个丫头,还能有谁。
  灯光昏暗,厚重的灰色窗帘大开,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江景。
  他晃了晃手中酒杯,红色液体撞上杯壁,又往下滑。
  也如这江水一般。
  他浅应一声:“嗯。”
  那边长久不说话,似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最后问出的,反而最直接:“江苑那丫头还好吗?”
  他说:“挺好的。”
  贺母松一口气。
  不知怎的,在得知江苑回国后的那一瞬间,她有种心头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贺轻舟自小便有自己的主见,他想做的事,旁人都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唯独江苑是个例外。
  他过度的执念,日复一日的,越积越深。
  贺母原先还想着通过各方施压来让他妥协,先把婚给结了,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可后来,连她也放弃。
  因为深知他的决心。
  索性随他了。
  是真的做好了他一辈子都不结婚的打算,以才想着将贺京阳过继给他。
  不过现在,回来就好。
  她说:“回来就好啊。”
  电话挂断了,贺轻舟又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他点开微信,试探性的在上面输入江苑的手机号。
  -
  暮色已深,江苑肚子有点饿了。
  原是想着下楼给自己煮碗面条,桌上的手机却震晃了一下。
  屏幕亮着,她抬眸去看。
  是一条好友验证信息。
  这么多年,贺轻舟的微信头像一直没变。
  仍旧是那个歪歪扭扭的画。
  是很久之前江苑给他画的。
  她没什么绘画天分,全凭贺轻舟教的那点技巧,试探着拿起画笔。
  画的挺丑,但贺轻舟却说和他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他从前总这样,从来不说江苑哪里做的不好。
  就算她把苹果把画成了黑色,他也会说苹果本身就是黑色。
  大约是见她没同意,他又连续添加了好几次。
  验证消息一条条的发过来。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贺轻舟。
  江苑笑了一下,按下通过。
  她六七点就睡了,哪怕中途反复醒了好几次,这会也不过才十点半。
  好友验证通过以后,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半天也没见消息发过来,最后又变成对方正在说话。
  江苑便拿着手机等了一会。
  眼见着上面的状态变来变去,自己也没收到一条消息。
  那边纠结犹豫了二十多分钟,才发来一条晚上好。
  江苑唇边笑意浓了一些。
  也回了一句晚上好。
  上方再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并且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不用深想便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模样。
  大抵拿着手机,删删改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贺轻舟的社交圈子一直都很广,像他这样出生便在爱里的人,骨子里是不带任何阴暗的。
  永远以真心待真心。
  哪怕是脾气差,也差在明面上。
  这样的人,是不缺朋友的。
  可是现在,他的情绪内收。在勾心斗角的商海里沉浮久了,心思便也更重。
  唯一没变的,大约就是,在江苑面前仍旧会手足无措。
  不论是十五岁,还是如今。
  消息终于发过来。
  ——吃饭了吗?
  江苑不知道他指的是晚饭还是宵夜,但细论起来,不论是哪种,她好像都没吃。
  ——还没。
  ——你住的周边好像有家不错的餐厅。
  ——有时间吗,给你接个风。
  江苑笑了笑。
  ——你知道我住在哪?
  那边停顿片刻。
  ——目前还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这儿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她倒是问的直接。
  贺轻舟消息回的慢,一句话总得构思很久。
  在其他方面狠绝果断,少有人情味的时候。
  唯独在江苑这儿,反而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不过是寻个和她见面的由头而已。
  别说餐厅了,就算是找俩米其林大厨现场给她做都行。
 
 
第五十五章 “江苑,你永远都是我的骄……
  江苑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过就餐地址是她选的,她在这儿也算是住了一阵,应该要比贺轻舟更清楚附近哪里的餐厅好吃。
  下楼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是家挺普通的家常菜饭馆。
  把定位发给他后,老板拿着菜单过来,问她要点些什么。
  她轻声道过谢,先要了杯温水,说再等等吧。
  原以为会等上半个小时,结果十来分钟门就被推开了。
  海城温度低,哪怕眼下尚且盛夏。
  贺轻舟穿了件浅色风衣,身高腿长,肩宽且平直。
  店内灯光明亮,他冷白的肤色便越发衬出几分清欲。
  这样随性的打扮,出现在任何地方却都是目光的焦点所在。
  服务员是个打暑假工的女学生,热情的拿着菜单过来,问他几位。
  他看到江苑了,礼貌的同她道过谢,然后径直过去。
  动作停顿几秒,在和江苑对视的瞬间。
  他拉出椅子坐下。
  江苑笑了笑,连名带姓的喊他:“贺轻舟。”
  是有多久没听到她用这个语气这个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贺轻舟记不起来了。
  恍惚之中觉得好像还是昨天,他们一起看戏,他还给她煮了一碗饺子。
  年幼时不理解为什么大院里的老人都爱坐在屋前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亲身体会到这一切,他才知道。
  有些只存在于记忆里的人,想她了,也只能去记忆去见她。
  他也开始长久的沉默,在回忆里去找寻江苑存在的痕迹。
  可是现在,人就坐在自己面前。
  贺轻舟好半天才抬眸:“嗯?”
  她把菜单递给他:“看下想吃什么。”
  大约是觉得他少出现在这种平价饭店,于是又多补充了一句,“这家还不错,挺家常。”
  他点头,接过菜单。
  倒没有显出任何异样来,熟练的点了几道。
  而后又把菜单递还给她,让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点的。
  江苑接过后看了一眼,稍做停顿。
  他点的全是江苑爱吃的。
  便摇头:“没了。”
  菜单被服务员拿走,对方眼神在贺轻舟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这张脸,长的好像确实太招摇了些。
  这个倒是不争的事实。
  等待上菜的间隙,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江苑问他:“喝酒了?”
  “一点点。”
  她看着他。
  贺轻舟沉默几秒,改口:“半瓶。”
  江苑给他倒了杯水,温热的,还冒热气:“还是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他看着她,眼神柔的仿佛沾了露水:“你是在以医生的身份关心我,还是以......朋友的?”
  江苑笑了笑:“都有吧。”
  那点失望转瞬即逝,不被人察觉。
  贺轻舟喝了口水。
  四年,足够很多事情发生,也足够很多人被遗忘。
  贺轻舟不确定江苑还能记住他几分,或许,他现在甚至还不如她曾经救治过的病人来的重要。
  不知不觉,一杯水便见了底。
  两人都无话,沉默仿佛巨兽,一点点将他们吞噬。
  饭菜上齐了,江苑率先打破了沉默,说这儿的米很好吃。
  软软糯糯的,让他尝尝。
  他点头,麻木的吃了一大口米饭。
  “嗯,挺好吃的。”
  江苑自然是察觉到他的异样来。
  放下筷子:“贺轻舟。”
  他再次抬眸,对上她的眼,此时那双好看的眼里却罕见的没带笑意。
  只剩下担忧。
  “你哪里不舒服吗?”
  可真是一位合格的好医生,职业病倒是改不了。
  贺轻舟笑了笑:“我能有哪儿不舒服,挺好的。”
  这句话并没能让江苑放心,语气比之前还要凝重上几分:“可你的脸色很差。”
  兴许是屋内过于憋闷了些,老板娘把窗户打开了,冷风便往里灌。
  贺轻舟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停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他不知道此刻的情绪该如何用言语来和她表达。
  因为不确定她是否能听懂。
  不是质疑她的理解能力,而是知道,她不懂得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其实早该想通这点的,但又固执的不肯承认。
  “江苑,我等了你四年。这四年来,你一点消息都不肯给我。”他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尽量以一种轻松的语气,不让自己的情绪过多外露,怕露的狠了,会被看穿。
  哪怕这些年他变得如何深沉,城府如何重。
  但在江苑这儿,他总是藏不住自己的真心。
  他轻笑道:“即使你没有拿我当过朋友,也不该做的这么绝情吧。”
  江苑早就做好了他会“兴师问罪”的准备。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见过被炸毁的房屋吗,除了断壁残垣,还有随处可见的残肢,有时是只剩一半的躯干,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伸着手,想求救,可是又疼的说不出话来。”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悲悯:“我不能保证我自己会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能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我也会以这副模样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她每多说一个字,贺轻舟的心就往下多沉一分。
  他一直都知道无国界医生的危险性,尤其是江苑离开后,他每天都在关注这方面的新闻。
  每次看了,便会失眠。
  整夜整夜的做噩梦,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祈福的经书越写越多。
  大小的寺庙也去了个遍,只求她能平安。
  可现在听到这些从她口中说出来,那股不安和恐惧仿佛在显微镜之下被不断放大。
  直到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法子承受。
  哪怕她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完好无缺的坐着。
  但他仍旧不敢去细想,那四年来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多少次和危险擦肩而过。
  那顿饭,往后都吃的极为安静。
  从餐厅出去后,外面风更大了一点。
  贺轻舟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尚带温热体温,以及令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乌木香。
  这儿是郊区,路远又偏的,这个点早就没什么人了。
  路灯昏黄,他们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在河边。
  沉默的那几分钟里,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却又默契的不去过问。
  很奇怪啊,明明过去这么久了,白日里还像陌生人一样,现在反倒和往常一样了。
  “你真的,变了很多。”
  江苑笑着打破沉默。
  贺轻舟也笑,只是那笑太轻,浮于表面:“如果可以,谁又愿意改变。”
  他的外套是搭在她肩上的,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大了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江苑的手捏着风衣领口,捏的紧了,好似要忍耐住某种情绪。
  贺轻舟的声音,稍显压低的沉闷:“为什么,不去找我呢。”
  原本以为他不在意,却始终都在耿耿于怀。
  他看着江苑,又问了一遍:“既然去过北城,为什么不去找我呢。”
  想开口的,但又顿住。
  因为看到他死死按着自己的膝盖,因为过度用力,手背青筋的轮廓都能瞧见。
  江苑忙问他:“是膝盖又疼了吗?”
  苦苦维持的淡定,仿佛在此刻轰然崩塌。
  展露出来的,便是最真实的一面。
  贺轻舟说:“江医生,我不是你的病人。”
  这些年来,贺轻舟好像一直在追随着她的脚步。
  她是一只渴望更高更远的蓝天的风筝,而贺轻舟,则固执的拉着那根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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