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是想借此让沈寒清多说话,不过,沈寒清并没如她所愿。
沈寒清此刻还是急于回府,故而略作寒暄后,他便说:“那在下不打搅姑娘雅兴,在下先告辞。”说罢,朝姚品妍颔首以示礼貌后,便转身大步扬长而去。
步子走得坚定而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姚品妍却是早气得面目狰狞。
祖母说要以退为进,可她退了,为何他却不进?
她实在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气愤之余,姚品妍再顾不得许多,她直接转身便往老太太院子跑去。
姚峥争气,年纪轻轻就蟾宫折桂。便是在富贵云集的京城,姚峥这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且姚家也并不低调,愿意大张旗鼓的广而告之。所以,这些日子不但姚盛举宾客满庭,就连老太太这里,也是不闲着的。
外头男眷们一处说话,内院里,自也有与老太太年岁相当的人一处坐着说说笑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姚品妍一脸不忿的过来了。
老太太一见孙女脸色不好,就知道她是所为何事。但这会儿有人在,却是不便说这些的,所以老太太忙招手示意姚品妍到她跟前去,然后把人一一介绍与她认识。
姚品妍其实懒得认识这些老妪,不过碍着体面,她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请安问候了。
几位老人家也是识趣的,顺势夸了姚品妍几句后,也都起身告辞了。
待客人们都走后,老太太这才说:“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姚品妍一屁股歪坐下去后,气愤道:“那日祖母不是教孙女以退为进吗?可今日孙女退了,但却丝毫不见他慌张,更是没有进一步的意思。祖母……”她这会儿有些崩溃,搭着哭腔,“孙儿实在是没法子了,孙儿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姚老太太也很困惑,口中喃喃道:“莫非……他是变心了?”
姚品妍道:“可孙女自认为与他相处后,并未有哪里得罪于他。若真是变心,总也得有个由头啊?”又讽笑道,“真这么轻易就能变心的话,何必之前那般深情呢?又是多年不娶,又是打着看祖母的名号来看孙女……这哪一样,不是用了心的?”
感受到了孙女的焦躁,老太太虽然也着急,但还是劝她道:“妍儿,你先别这么着急。慢慢来。这段日子峥哥儿高中大喜,你爹暂时顾不上你,等这阵子过去了,让你爹寻沈寒清单独吃酒,到时候,你和他的事到底行不行,都摊开了说。”
“你再等等。”
姚品妍却没老太太的耐心,她十分不解道:“峥哥儿秋考高中的确是大喜,可这都多少日子过去了?宴请一日二日也就罢了,怎么还日日都摆宴吃酒。这阵仗……难道祖母也不觉得过了吗?”
“你兄弟还不及冠,如此这般年轻就中了举人,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你父亲在朝中也需要交际,我们姚家也要继续再登一高。正好借着如此体面之事多结识些朋友,又何尝不好呢?”
“祖母知道,这些日子你爹爹为了峥哥儿的事,有些忽略你了。但你放心,在你爹爹心里,绝对是你排第一个的,旁人谁都比不上。”
“从前或许是,如今却不一样了。”姚品妍目光略含恨意,语气始终强硬,不见丝毫和缓。
可老太太也没办法。
妍儿的事,只能等,是急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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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夫妇在姚家呆了有一会儿功夫,直等到天黑透了,也实在是很晚了,二人才走。
姚峥和裴氏母子,甚至是姚盛举,皆恭送了二人到府门口。
一家三口送那夫妇二人,这场面何其温馨。他们一家处得其乐融融,日子越发好过,倒更显得她像是个外人了。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总有一天,父亲会彻底倒去继房那一边去。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且这么突然。
从父亲想要借笼络二姑娘的心开始,到这次峥哥儿考中举人。
一步步的,把她隔到了这个家之外。
她甚至都能想得到,若来年春时峥哥儿春闱再中,他将会彻底掳获这个家所有人的心。
包括祖母。
而到那时,她便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那一家三口站在门口送魏王夫妇,姚品妍就隐身在黑暗中看着他们。此刻她一脸阴森,可怖得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而此刻姚品妍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并且越来月强烈。
她不能让峥哥儿再考中进士。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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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魏王知道,当年自己王妃险些和沈寒清结为夫妻一事并不是王妃的错,甚至,都不能算是沈寒清的错。他并不该为此而气。
只不过,他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既已知道,便不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多少有根刺刺在那儿,不太舒服。然后但凡王妃和沈寒清有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牵扯,他也会控制不住的醋意翻天。比如说,他傍晚来到姚家时,正好瞧见了王妃和沈大人在说话。
哪怕当时还有姚夫人在,哪怕王妃和沈大人彼此皆礼遇、客气,瞧不出有丝毫的越矩和不妥。
魏王别的什么倒是不怕的,他怕只怕王妃心中没他。怕当年其实是姚家棒打鸳鸯,拆散了这对璧人,怕其实他才是那个感情的介入者。
他和王妃虽如今如胶似漆,看似感情深厚。但他是她的枕边人,他能感觉到,王妃对他并非彻底的敞开了心扉,她有事瞒他。
她心里始终有一处是他看不到又探不明白的。
她死死锁着那处,千方百计防他、避他,不肯让他继续深入。
若使强硬手段,他自能窥探得到,但他却并不想那样。若有一天他真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他也希望是她心甘情愿的主动亲口告诉他的,而非是他处心积虑得来的。
行至府邸门口,魏王转身看向那一家三口道:“已至门外,不必再送。”
儿子年纪轻轻便高中举人,女婿魏王殿下近日来又明显越来越亲姚家。沈寒清沈大人如今心思虽还琢磨不透,但想来,他日后做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婿,也还是很有可能的。
一连串的好事,令姚盛举越发的春风得意。
这几日来,他眉梢眼角的笑意都没下来过。
他素来圆滑,像那种拍马溜须的话,他信手拈来。
“王爷身份尊贵日理万机,却还为了小儿的这点小事亲自登门一趟,实在是小儿的福气。”言毕,又忙招姚峥过来,“峥儿,还不快来拜谢王爷。”
姚峥有些看不上他爹的这一套拍马溜须,但他到底没说什么,走了过去就抱手弓腰。正要拜谢,却被魏王制止了。
姚盛举最会拍马屁,但魏王却偏偏不爱吃这一套。
若非当年姚家的老太爷于他有大恩,若非他是王妃的父亲,魏王并不会看得上这个正三品大理寺卿的姚大人。但没办法,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再看不惯这姚大人,总得顾及王妃的体面。
所以,面对姚盛举如此,魏王倒也并未多言什么。
“一家人,不必如此。”魏王对姚峥说。
姚峥见状,就爽快收了手,然后高兴的笑了笑。
少年恣意,不拘泥不刻板,身上有朝气,又有心怀天下的大仁……说实话,魏王是挺有些喜欢姚家的这位哥儿的。
所以,面对姚峥时,他多少是带了几分真心,而非全是应付和不得不顾及的体面。
见魏王对自己儿子如此礼待看重,姚盛举不免想趁机再接再厉,再多拍些魏王的马屁。
但他话还没说出口,魏王余光瞥见他蓄势待发的架势后,忙先发制人,开了口,突然就问了姚盛举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当年,姚老太爷还在世时,与本王定下婚约的人是姚家大姑娘。怎么之后成亲,你们姚家倒把人换成娴儿了?”
这个问题问的姚盛举是半点准备也没有,不免哑口无言,一时答不上来。
但显然,魏王是知道答案的,故而他答与不答,并不那么重要。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一来是看不惯他过于圆滑和投机取巧,想堵他的嘴。二则,他此刻也是刻意当着王妃的面提起的。若之后王妃和他闹脾气,他也正好有机会哄她。
一来二去,二人感情自然会更深一步。
当然,他心中并没有姚品妍,他能够做到坦坦荡荡才会有此一问。
姚品娴正在和母亲说话,一时没顾这边。不过,她听到了王爷问父亲的话后,不免还是望了过来。
魏王余光瞥到她人朝这边望过来后,唇角略微扬了扬,但很快又压住。
姚盛举还算机灵,很快他想到了说辞,忙抱手回话道:“回殿下的话,是这样的。当年……当年宫里的贵妃娘娘合了八字后,发现娴儿八字与殿下更合一些,且贵妃娘娘也更喜欢娴儿,所以……所以便就让娴儿嫁去了王府。”
“是吗?”魏王语气闲闲,似乎并没怎么在意他的话的样子,只点头说:“那看来本王和王妃真的是上天注定的良缘。不管当年到底为何,本王只想说,此生能娶到娴儿为妻,也是本王之福。”
可姚盛举这会儿却是不敢多话了。
魏王说什么,他都只是笑着迎合。
当朝大皇子殿下,乃是先帝一手带大的,其心思和手腕,可想而知。他平素只是沉默寡言懒得说话,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说话。
如今挨了这一击,姚盛举瞬间清醒。
见这位岳父如今犹如霜打的茄子般沮丧,魏王满意了,于是笑着道别:“本王告辞。”而后他侧看向自己王妃,主动伸过手去,牵住了王妃的手。
魏王亲自扶着王妃先登马车,等王妃上去了后,他才轻轻一跃,也上了马车。
姚盛举等人一直静伫,目送。直到等魏王府马车走得远了,这才敢稍稍松动一下身子。
而此刻的姚盛举,早流了满头满脸的汗。
裴氏见了,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笑道:“瞧你这些日子得意的,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别说魏王烦你,是个人都烦你。”
儿子得魏王器重赏识,女儿又得魏王独宠。姚盛举如今是越发看得明白,继房的这一双儿女,是能给他、给姚家带来体面和权势的。
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切看明白了后,自然会更加对继房好。
所以,即便此刻被夫人讽刺,他也丝毫不在意。
甚至还能陪着笑道:“为夫能有如今这个得瑟的机会,也是因为夫人你生得了一双好儿女。娴儿和峥儿,当真是上天对为夫的厚赏。”
裴氏却并不理他的这套虚情假意,闻声只轻轻哼了一声。
没再搭理,只转身就进了门。
但姚盛举最是能屈能伸,并不介意妻子对他的态度,转身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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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娇妍》那本书里,并没有把魏王的感情剖析得很明白。男主沈寒清一直针对他,而他在书中也是男二的地位,但有关他的剧情却不多。
他更多的是活在旁白和别人的话中,正面写到他的时候很少。
甚至书中的姚品娴病逝了后,都没有描写过他的心理。且后来姚品娴病逝,姚家有意把姚品妍嫁来当填房时,也没写过他心里的想法。
他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用来让男主针对和刁难,甚至是吃醋的。
但他的存在,对书中男女主感情的促进,的确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姚品娴看不懂书中魏王殿下的心思,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她还算了解的。毕竟他们已经朝夕相处一年有余的时间了,而且感情也越来越好,她是相信他的真心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突然提起当年替嫁一事来,姚品娴不免好奇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了。
即便他心里真的还有一点姚品妍的位置,凭他们如今的感情,他万不会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当着她面提。他若真想知道当年替嫁的真相,凭他的本事,他自不必问。他想知道,早就去查了。
他越是毫不避讳的提,越说明他心里没有姚品妍。
哪怕曾经有过,如今也没有了。
再看他现在,一上车后就自顾自的装模作样捧着册书看,一反常态的不理她。“快来问我”这四个大字,都快要明晃晃刻在他脸上了。
可越是如此,姚品娴却偏偏不问。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没有了,这章短小点,哭着去写明天早上的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