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过后就笑着说:“就是太累了睡着了。”
说着掐着小刘的人中,叫了两声,小刘就醒了,她睁开眼茫然四顾:“这是哪儿?我怎么睡着了?”
袁经理跟哈斯更尴尬了,人家萨仁说了可以帮他们弄醒小刘,他们不信她,非要送来医院,结果是睡着了?
他们心里埋怨小刘,但面上还得装出关心,哈斯过去关切地问:“小刘,你没事吧,这里是医院,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小刘马上从病床上爬起来,语气焦急地说:“哈斯姐,我没烫到你吧,是不是把你茶缸给摔了?你放心,我一定买个新的赔给你。”
跟萨仁熟的那个医生就悠悠地说:“看把孩子吓的,你不是有癫痫吗?精神不能过度紧张。”
哈斯更加尴尬,心里埋怨着小刘,至于嘛,她就问一句,又没骂她,装出这样子来给谁看。
萨仁看她一眼,跟袁经理说:“当时我们说好的,如果小刘没事的话,她得给我道歉。”
袁经理陪笑道:“记得记得,放心吧,做错了事道个歉不是应该的嘛。”
他说着瞪哈斯:“快点啊,赶紧给萨仁同志鞠躬道歉。”
哈斯不情不愿的,她也是听多了传言才对萨仁印象不好,再说萨仁当时一按小刘就不动了,看着就是很诡异啊。
她不想道歉,可袁经理是她顶头上司,自己连累他丢脸,估计他对自己已经有了火气,这时候哪里敢狡辩,只好冲着萨仁弯下腰去:“对不起萨仁同志,是我错怪你了。”
萨仁没再理会她,当着两个医生的面跟小刘说起了如何预防癫痫发作,如何调节身体跟心情,那两个医生一听就知道有料,也默默记了下来。
等说完了,萨仁又道:“只要你做到我说的这几点,癫痫发作次数会越来越少,只要不受大刺激就不会犯病,对你工作生活也不会有影响。不过呢。”
她说着看看袁经理跟哈斯:“你的工作环境太恶劣,以后没准会更恶劣,我诚心建议你换个工作环境。”
人民银行左旗分行是新建的,里边宽敞明亮,工作环境甚至比旗委办公楼都舒服。可萨仁却说环境恶劣,刚才又教小刘调节心情,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那里有人欺负小姑娘,才让她心情糟糕,这个环境恶劣指的是人际关系。
那两个医生打量袁经理跟哈斯的眼神就有点不善,连带着跟着一起来的那个银行员工都受到了波及,他往后退了退,觉得自己十分无辜,他真没欺负过小刘,最多就是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他假装没看见。
袁经理没想到哈斯已经道歉了,萨仁还咄咄逼人,让他下不来台,这不明摆着说他不关心员工,任由有病的员工受欺负嘛。
他只好道:“小刘啊,以后有什么事要跟领导反映,坚持不住了要主动说,我们可以把你调到轻松点的岗位上嘛。”
小刘满心的委屈本想跟萨仁哭诉来着,见袁经理这么说她又忍下了,再委屈也得回去上班,不能得罪领导。
于是她说:“都是我的错,我在家干活太累了才导致犯病,没吓到来银行办事的客户吧?给大家添麻烦了,单位能允许我带病上班已经很照顾我了,我晕了居然还把我送来医院,袁经理,您太好了,谢谢您。”
萨仁也没打算跟袁经理闹翻,见小刘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再说别的。而且她也明白小刘的难处,虽然是铁饭碗也不能得罪领导啊,除非有家底不在乎工资,不然的话人家这儿克扣一点那罚一点,工资拿到手肯定会严重缩水,只看小刘那双打着补丁的布鞋就知道她家条件,她就算受了欺负也没底气讨回公道。
袁经理也没想跟萨仁闹翻,这毕竟是个大客户,于是他又恭维萨仁几句,说没想到她跟医院的医生这么熟,早知道在银行让她帮着给小刘治疗就不用来医院了,又说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萨仁真是神医,开的药方都能治成中成药,反正是一顿夸。
最后还说会帮着她申请下一批贷款,萨仁谢过他就想走,结果又被刚才那两个医生叫住问癫痫的预防问题。
萨仁把自己知道的,经历过的都跟这两位细细说了一遍,袁经理跟哈斯就趁机走了。
等萨仁离开时,小刘追了上来:“萨仁同志,对不起,我知道你刚才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但我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我要求哈斯给我道歉,她心里肯定不情愿,但她整治不到我,没准会把这个仇记到你头上,袁经理说得好听,估计也不会为了你去得罪其他同事,你的工作环境真没准会变得更恶劣。”
“没事,你教我的法子我都记住了,也会定期来医院体检,只要我不犯大错,他们就不可能辞退我,我就能赚钱养家。”
她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萨仁本来不打算再管,现在看着女孩巴掌大的憔悴小脸,不由叹口气:“铁饭碗确实好,不过也得有命吃这口饭才行啊。你得找个让你心情愉悦的工作,要实在待不下去了可以去找我,我的牧场正好需要找个会计,出纳也行,看你能不能胜任吧,都胜任不了,也可以做个记录员分析员之类的,反正绝对有你能胜任的职位,这种病除了劳累最主要的是心情,去草原上心情开阔点,总比在柜台里天天勾心斗角,被人呼来喝去好。等我的牧场规模上去了,员工待遇比国营企业只好不坏。”
小刘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哭着说:“从小到大都没人待见我,小时候他们还说我是被诅咒过的孩子才会总抽搐,后来知道是病了,他们也觉得我是累赘,别管上班还是上学,走到哪儿大家都嫌弃我,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发出邀请,我要是一个人,不管你那儿什么条件我一准就去了,哪怕你不给我钱,我倒贴都行。”
萨仁又心疼又好笑,看来还是医疗常识普及的不够啊,癫痫而已,真没那么严重,又不传染。
“你自己长点心眼,调节好心情,要能控制住最好,不能的话还是赶紧换工作,去我那儿你也能养家糊口。哈斯要是再欺负你,该反抗了就反抗,不敢反抗就假装被她欺负的犯病了,讹她啊!分内的工作你认真完成,她要是让你去倒水让你去扫地,或是对你大声呵斥,嘲讽你的时候你就犯病。谁惹你,你就往他们身上倒,你不好意思讹,就让你家里人去跟他们要医药费。我不是教你讹人家钱,是让他们知道你不能惹,也不用多了,你装个一次两次的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人缘也许会受影响,但人缘这东西不能强求,更不能在自己受委屈的情况下去求好人缘,你胆子大点,反正是铁饭碗……”
“萨仁!”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严厉的喊声,把萨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居然是邢书记,也不知道他站那儿听了多久了。
“邢书记,您怎么来医院了?”
“我要不来能听见你如此精彩的教唆吗?”
萨仁傻眼,教唆?她就是看这女孩子可怜给出出主意啊。
第234章 随行医生
邢书记也不听她的解释,对那女孩说:“有什么难处要往上反应,不管是单位规定有弊端还是单位的领导同事对你有欺辱打骂行为,都可以给旗长信箱写信,不要听萨仁的歪主意。”
小刘怔怔地望着他:“旗长才不会管我这种小事,我觉得萨仁说得法子就很好,只要豁得出去,他们肯定不敢再欺负我。”
邢书记忍不住瞪了萨仁一眼,看吧,学好难着呢,学坏就是一眨眼的事。
萨仁赶紧跟小刘说:“你眼前的是咱们旗委邢书记,他说让你给旗长信箱写信,那你就写,邢书记一定会过问的。”
小刘看出眼前的人绝对是个有身份的人,但她真没想到他居然就是旗里一把手,她吓了一跳,直接愣在那儿了。
邢书记就对她说:“就算我不过问,也会有专人处理,小同志,要对旗委有信心。”
萨仁却撇撇嘴,“一般来说这个负责信箱的专人肯定很会处理这种事,应该是和稀泥专业毕业的。”
这阴阳怪气劲把邢书记给气的,打发走了小刘,就骂萨仁:“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对旗委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对旗委有信心,但我对旗委的一些人没信心,要不等您回去查查旗长信箱解决了多少事。要是我说错了,我认罚还不行吗?”
萨仁之前就听古博士说过,他给旗长信箱写信,人家怎么推诿,猛一看好像帮你处理了这事,其实就是盖块遮羞布,变个法让你接受事实。
邢书记见她说的认真,还真就决定回去查一查,他叹口气:“让你去上学你不去上,当初让你进机关你也不进,管的事却不少。”
萨仁苦笑:“我这不是碰上了嘛,本来是去银行申请贷款的……”
她见邢书记朝她招手,就陪他一块走着,一边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癫痫确定不影响工作吗?动不动就抽搐?招生或招工前除了传染病是不是也得筛查这种病?”
“看工种吧,只要不太劳累刺激性不强,都不影响。”萨仁记得后来不分配,需要考编制时也没限制过癫痫患者,她生怕自己阴差阳错地弄没了这个群体的工作机会,赶紧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大部分癫痫患者配合用药完全可以控制住不发作,当兵或是危险操作的技术性工作肯定不能做,其他的真不影响。
她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邢书记走,然后到了住院部,萨仁以为邢书记来看望亲友,就说:“我真没教唆别人,就是看不过去多说了两句,您可千万别挂在心上,我先走了。”
邢书记叫住她:“萨仁,我也不是要管你。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潇洒,说骂就骂说打就打,想翻脸就翻脸,想退学就退学,你那一套教给别人,没准会适得其反。就是你也一样,不管什么事都要先用正规手段来解决,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再用非常规手段。”
萨仁知道人家是为自己好,认真听着,也诚恳地点头应着:“是,我知道了,多谢邢书记教导。”
这态度让邢书记的火气发不出来了:“光知道不行,回去好好想想吧。”
萨仁认真应了就想走,邢书记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又停住,转身叫萨仁:“跟我一起进去看个病人。”
邢书记一直护着萨仁,真跟个长辈一样,他有请,萨仁自然不会推脱。她跟着进病房看了眼,就知道病床上的老人是癌症,肺癌!
邢书记跟老人寒暄着,萨仁才听出来,这位老人也是蒙族,曾经是抗日英雄,只是阵营不同,因为确实立了不少功劳所以特殊年代只是被限制了自由,现在也解禁了。
在老人身边还坐着个八九岁的孩子,看着很机灵,桌上放着一堆吃的,他也不吃,坐相跟气质十分出众。
邢书记没看那孩子,只让萨仁帮老人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控制住癌细胞的扩散,萨仁感觉到气氛不对,这不像是慰问抗日英雄,她把过脉后就隐晦地冲邢书记点点头,意思是她能治。
话却说得没那么死,只婉转道:“心情放松些对病情有帮助,您这心里有挂念,用药效果就会减弱,情志调理好了,药效才能加倍,才能对抗癌细胞。”
“你就是萨仁?”老人居然知道她,萨仁愣了下,点点头。
邢书记皱眉,似乎不想让萨仁跟他多接触,跟萨仁说:“行了,你出去等我吧。”
萨仁乖乖出去了,她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有邢书记在,轮不到她出头,她只负责看病就行了。
她现在苦恼的是怎么把那大片的草地全都承包下来,虽然暂时用不到那么多地,但养上一两年,草地会更肥沃,她就怕自己不及时出手,这块地会被别人一块块蚕食。
萨仁琢磨着,不行的话明天去趟呼市,找人把那十几颗珍珠卖了。
等邢书记出来,又冲萨仁招手,萨仁以为他要问那老人的病情,就说:“还不到晚期,我给开个方子吧,一时半会儿去不了根,但慢慢调理再活上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
邢书记停下来叫过一个医生:“开吧,开了让他们看着用。”
萨仁开了方子给医生,生怕邢书记会让她留在医院照顾老人,哪知道邢书记问都没问,直接走了,还招手让萨仁跟上。
萨仁皱眉,邢书记好像碰上为难事了,她跟上去,忍不住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邢书记愣了下,看她一眼,这次摆摆手:“没事了,你回去吧,银行那边你别再去搞事了,我帮你打招呼,不过你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到期还不了钱,你家的东西都会被银行没收,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萨仁正为资金为难呢,没想到这么简单,不由欢呼起来:“邢书记太给力了,请您放心,我到期一定还清,我的牧场也一定会给左旗争光,成为优秀企业!”
“好好好,你去忙吧。”邢书记心不在焉地朝她摆手。
萨仁更加清楚了,邢书记遇到了为难事,她临走前说:“我去年从京市拉回来两车书,虽然不能说精通医学,但各种疑难杂症我都在医书上看过,也有自己的见解跟疗法,您什么时候有需要只管找我。”
邢书记张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虽然想投桃报李,但人家不说,萨仁也不能强求,只好走了。
第二天她再去银行,果然很顺利,袁经理对她态度更好了,有政府出面,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绝对是旗里重点扶持的个体大户。
顺利办完手续,萨仁打算顺便去土地局把地给租下来,出来时见小刘在工位上坐着在帮人存钱,还抽空冲她笑了笑,哈斯离小刘远远的,脸色阴沉,不知道是挨批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看着银行的员工们好像比之前更正规更和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旗委的功劳。
萨仁到土地局把挨着自家牧场的那块又承包了三万亩,把办草原证的工作人员都给惊呆了。
“你说要多少?”
“三万亩!”萨仁说着手在地图上画了下,还指定了位置。
工作人员咽了口口水,他也知道现在改革开放了,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可这也太富了吧,三万亩,她本身就有一万亩!四万亩的草场,这得多辽阔,这得养多少牛养。
“你对租用的草场只有使用权,不能破坏,有人破坏你还有保护草场的义务,你确定要这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