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旺迎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乖女儿，爸爸也想你了。”
他胡子拉碴的，扎得莫黎有些生疼，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臭臭的味道。
莫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略有些嫌弃地道：“爸爸，臭臭。”
莫家旺笑了笑，忙把她放下，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个袋子前，将袋子打开，“来，小茉莉，你看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有小裙子、小皮鞋、头花，还有各式各样的糖果，以及巧克力等等。
每件莫黎都喜欢 ，“哇，好多东西，爸爸，都是给我的吗？”
莫家旺：“对，全是你的。”
莫黎乐呵呵地道：“谢谢爸爸，爸爸你真是太好了。”
“奶奶，这是给你的。”莫家旺拿了台收音机塞给莫老婆子。
莫老婆子抱着收音机，宝贝得跟个命似的。
莫大河披了件外套从房间走出来，“你们都干啥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这钱是怎么回事？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钱？”
第25章 丢脸 [VIP]
莫家福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辛苦赚来的。”
莫大河：“怎么赚？”
莫家福鬼鬼崇崇地道：“我们去深市那边倒腾了点东西到其他城市去卖。”
莫大河对着他的头就是一个暴击, “你们这是在投机倒把，万一被抓到，是会坐牢的。”
莫家福不以为然地道：“富贵险中求。”
他们这趟出去，辛苦是辛苦了点, 可是, 短短几天就赚到了几千块钱。
赚钱速度之快, 别说冒着坐牢的风险, 就是冒着被枪毙的风险, 他们也会铤而走险。
更何况, 他们还有莫家旺呢，莫家旺也参与其中, 而且他还是领头人，他都不怕, 他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莫大河被气得够呛，他看向莫家旺，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能跑去做这种糊涂事？你这是在知法犯法，你知不知道？”
莫家旺：“大伯，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不打无准备之仗。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就去查过所里的案卷。
近三年来, 所里没有抓过一个投机倒把份子。
近五年来，只抓过两个，一个被关几天就被放出来了；一个被下放到农场去做劳动改造，不过只做了六个月就被放回来了。
所以，在本地他不用担心因投机倒把被抓, 因而连累到家人这个问题。
去到外地, 那他就更不用担心了, 因为没人认得他, 再加上他身手很好，基本上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莫家福附和道：“是啊，很多人都在做。”
见莫大河还在生气，莫家旺说：“大伯，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你们小心一点，可千万别出事了。”莫老婆子叮嘱道，“别到处嚷嚷，宣扬出去，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你们应该懂的吧？这年头，红眼病很多，那些人一见到别人过得比他们好，说说酸酸算是好的了，有些啊，会专门跑去举报你。”
莫家旺却说：“国家目前已经放开了政策，允许开展地摊经济。”
莫家福：“对对对，外面很多摆地摊的，咱们县城也有人摆。”
莫家旺：“票证恐怕也会很快被取消掉。”
莫家福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来，“我们出去这一趟，吃喝拉撒都不用票，只要给钱就行了。”
莫老婆子不敢置信，“真不用给票？”
莫家福：“奶，我还能骗你不成？”
莫老婆子高兴得喜极而泣。
李英端了两碗面出来，招呼莫家旺莫家福快过来吃面。
两人实在是太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碗面给解决了。
莫家福晃了晃手里的空碗，“娘，还有没有，我还没吃饱呢。四哥，你吃饱了吗？”
还没等莫家旺开口，李英就抢先一步说道：“厨房里还有呢，你们自己去盛。”
莫家旺先起身奔向厨房，莫家福见状，马上紧随其后，两人在厨房里把剩下的面条全部吃完了，这才出来。
“小茉莉，别看了，该回去睡觉了。”
“不嘛不嘛，太奶奶，我不困。”
对那堆莫家旺带回来给她的宝贝，莫黎爱不释手，怎么看都看不够，甚至连觉都不想睡了。
莫老婆子困得频频打呵欠。
莫家旺走过去，说道：“奶，你先回去睡吧，小茉莉今晚由我来带。”
莫老婆子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回过头问道：“家旺，你不是说可以摆地摊了吗，那我要是把家里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也是可以的吧？”
莫家旺：“当然可以。”
莫大河一脸慒，他问李英，“咱家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的？”
李英兴致勃勃地道：“鸡蛋啊，粉条啊，腊肠啊，还有干木耳、干蘑菇，多着去了。”
莫大河不解地问道：“快过年了，这些东西不是留着过年吃吗？”
李英对他翻了个白眼，“离过年还早着呢，到时再准备也不迟。”
穷怕了的人，只有把钱紧紧地攥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卖这些东西还不如去摆摊卖面条，娘，你做的面条那么好吃，肯定给卖得很好。”一心钻进钱眼里的莫家福给李英出主意道。
莫大河喝道：“卖什么卖，你们也不嫌丢脸？”
李英气得呛了回去，“莫大河，我想赚钱有什么错？我还不是为了这个钱。靠你那一个月几块钱的工资，家福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人家女方要三转一响，你买得起吗？嫌我丢脸，你倒是给我多赚点钱啊。”
莫大河老脸都快挂不住了，“当着孩子的面，你说这些干什么？”
莫黎已经习惯了他们时不时地拌几句嘴，她不但不害怕，还竖着耳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莫大河李英他们。
她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莫家旺很关心孩子的教育问题，那些对孩子的成长影响不好的东西，他不想让她多接触。
“大伯、大伯母，我先带小茉莉回去了。”
李英挽留道：“你家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冷锅冷灶的，回去你想洗个热水澡还得自己烧水。都这么晚了，我看啊，你就住在我们这边吧，跟家福挤一挤将就一下。”
莫家旺婉拒道：“不了，我还是回去吧，几步路而已。”
他这次出门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除了身上穿的这套，包里还有一套，那套也是脏的，还没有洗呢。
这边没有换洗的衣服，再加上住在别人家有很多不方便，还是回家去住比较舒坦。
路上很黑，他还要带着莫黎，莫大河不放心，说要送他们回去。
莫家旺不让他送，他借了他的手电筒。
莫黎执意要把莫家旺带回来给她的那些东西也抱回家去，莫家旺一手抱着他，一手拿着东西，父女俩人顶着满天繁星，摸着漆黑的夜色，慢慢走回家。
一到家，莫黎就从莫家旺身上滑下来，“爸爸，我去给你烧热水洗澡。”
女儿这么体贴，莫家旺很欣慰，“不用了，爸爸用冷水冲一冲就行了。”
莫黎：“不行，会感冒的。”
莫家旺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放心吧，爸爸身体好着呢。”
不由分说地带她回房，帮她脱鞋，让她乖乖上床去睡觉。
头一沾床，她就很不争气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莫黎慒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睡在自己家里。
掀被下床，跑去找莫家旺，莫家旺已经醒了，他在厨房烧火煮粥。
“爸爸——”
“小茉莉，你醒了，是不是饿了，再等一下，粥很快就好了。”
“爸爸，我帮你看火。”
“小茉莉真能干，都会看火了。好，你来帮爸爸看火，爸爸去借几个鸡蛋，给你做青菜鸡蛋粥好不好？”
“好，爸爸你再摘点葱放进去，我喜欢吃葱，太奶奶说多吃葱就会变聪明哦。我要变得很聪明很聪明，像小叔叔一样考上大学，让爸爸过上好日子……”
听着女儿的豪言壮志，莫家旺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吃过早餐，莫家旺要去河边洗衣服，莫黎非要跟他一起去。
家里没有女主人，衣服没有人帮忙洗，莫家旺只能撸起袖子自己干。
河边洗衣服的都是女的，莫家旺一个大男人突兀地出现在她们当中，其行为不免引来大家异样的目光。
莫家旺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埋头洗着自己的衣服。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莫黎蹲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洗。
一个老婶子端着个洗衣盆走过来，看到莫家旺，她愣了一下，“哎哟，家旺，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这种女人的活？”
莫家旺回道：“洗个衣服而已，还分什么男女？”
在部队，除非带家属随军，不然大家都是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家旺，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这个问题，莫家旺从没想过。
那老婶子又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婶帮你介绍 。”
莫家旺瞬间黑脸，“不用了，我不需要。”
老婶子劝道：“你还这么年轻，难怪你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
莫家旺：“我还有小茉莉。”
老婶子又劝，“孩子迟早会长大，长大后就会从父母身边离开……”
莫黎站起身，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打断道：“胡说，我才不会离开我爸爸呢。”
老婶子苦口婆心地道：“小茉莉，有了新妈妈，你就等于多了一个疼爱你的人。”
莫黎可不相信这种鬼话，“大家都说后妈没一个好人，我才不要什么后妈呢。平安的妈妈走了，他爸爸给他娶了个后妈，那后妈天天让他干活，还不让他吃饱饭，好坏哦。”
老婶子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莫家旺索性摊开了说道：“婶，我娘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你要真想给我介绍，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那人进门后，得侍候我娘，得包揽我们家所有的家务活。对了，这次我娘生病，我在外头借了好几千块钱，她得帮我一起还债。还有，我不打算再要孩子，她就不能生自己的孩子，她得把小茉莉当成自己亲生的对待……”
为了永绝后患，他只能出此下策。
现在不说清楚，以后还是会有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好心”给他介绍对象的。
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种事，也不想莫黎再听到这事，或有人趁他不在，跑到她面前胡说八道。
大家听到他这话，都惊呆了。
那老婶子问道：“家旺，你这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
莫家旺故意自□□：“想进我家的门，她就得这么付出。”
前面倒还好，只是后面那一条，着实令人难堪。
老婶子不敢置信地道：“家旺，你真的打算以后不要孩子了？”
莫家旺点头道：“那当然。国家都提出了，只生一个好。我肯定要响应国家号召了。”
“可是，小茉莉是女孩子，你家里还没有男孩子呢。家里没有男孩子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了，男孩女孩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
老婶子小声嘀咕，“女孩又不能继续香火。”
都什么年代了，还香火呢。
有人年轻的小媳妇忍不住怼了过去，“婶，你这是封建思想。主席都说了，妇女顶半边天。你自己都是个女的，你怎么能嫌弃女儿呢？”
“是啊，咱们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婶，你的思想太落后了，你这是重男轻女，你知不知道？”
其他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老婶子来。
莫家旺赶紧洗完衣服，丢下被大家怼得面红耳赤的老婶子，牵着莫黎的手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莫黎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家旺揉揉她的头发，“小茉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爸爸说？”
莫黎咬咬唇道：“爸爸，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不会给我娶后妈吗？”
莫家旺安慰她道：“小茉莉，你放心吧，爸爸真的不会再娶了，爸爸有你就够了。”
这下，莫黎高兴了，她嘴甜地道：“爸爸，我也有你就够了。爸爸，我爱死了。爸爸，等我长大了，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莫家旺对她要求不多，“你只要好好的，就够了。”
走着走着，莫黎突然问道：“爸爸，你会想妈妈吗？”
莫家旺反问她，“小茉莉，你是不是想你妈妈了？”
如果她想，那他就带她去给黎晓慧打电话，让她跟黎晓慧说说话。
莫黎气呼呼地道：“妈妈都不想我，我才不要想她呢。”她都没跟她联系过。
“你妈妈……可能在忙吧。”莫家旺不想在她面前说黎晓慧的坏话，毕竟，黎晓慧对莫黎这个女儿还是不错的。
莫黎小大人似地长长叹了口气，“爸爸，妈妈还没有给我抚养费呢。”
“抚养费？”莫家旺有些慒。
莫黎向他告状，说了黎晓慧给他发过电报，问他要琪琪抚养费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