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谢苑溪又凑过来,小声在秦黛耳边嘀咕着交底,“姐姐,豆浆其实是我哥要给你带的,我不抢他功劳。我下次再给你拿我家阿姨做的小蛋糕,超级好吃的小蛋糕。”
秦黛愣了一下,含住刚插入的吸管,喝了一口,又香又醇,确实好喝,甜度刚刚好。
她朝前座的人说:“谢谢。”
谢斯白又回了次头,问道:“会不会太甜?”
秦黛摇头:“没,刚刚好。”
谢苑溪插话进来:“姐姐你今天涂的哪个色号?也太漂亮了吧,啊,你好美啊姐姐。”
赞美得十分真诚。
谢苑溪是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
“……”
秦黛没和这么热情的小姑娘相处过,也忘记那支唇釉色号,便直接从包里拿出来给谢苑溪:“是这个。”
谢苑溪:“我可以打开看看嘛?”
秦黛自然应好,再抬头,发现谢斯白又一次从前座看过来。她没看错的话,他的视线从她嘴巴上略过。
秦黛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分神去瞧车窗外。
谢苑溪却在这时问:“哥,你觉得好看吗?”
谢斯白收回视线,坐正了,认真答:“好看。”
低沉好听的嗓音,连说好听的话也比其他人更牵人心弦。
谢苑溪:“我让你看我手上,你根本没看就说好看!?”
秦黛低头咬豆浆的吸管,差点呛住。垂眸时,瞧见白色吸管上留下的一圈口红印。
她拧开目光,手里的豆浆好像都比刚才更烫。
谢斯白懒得答话。
谢苑溪又问:“我涂会不会也好看啊,你给我买吧哥。”
谢斯白:“我给你买本五三吧。”
谢苑溪:“……”
秦黛拿装豆浆的被子挡下半张脸,完全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谢苑溪被气得靠在椅背上捂心口,冲司机嚷嚷撒娇:“郑叔,谢斯白要气死我了,你记得告诉我妈妈,让她说他!”
车向前行驶,谢苑溪发起冷战,也开始撺掇秦黛一起不搭理前排气人的哥,拉着她聊东聊西。
她之前在网上看过那段雨中跳舞的视频,认出秦黛来,知道她是舞团的演员。
小时候心心念念想学芭蕾拉丁古典舞的梦想又熊熊燃烧,今天偷偷听到她哥要来找秦黛,就撒泼耍赖地跟来了。
“姐姐,我这个年纪学舞蹈是不是有点晚了?”
“姐姐,进舞团都有什么要求呀?”
“姐姐,你教我跳舞吧!”
到最后,谢斯白先给听烦了,回头冷淡地说:“谢苑溪,你消停点。”
秦黛顿了下,虽说谢苑溪如今十几岁的确算晚了,但若不从事舞蹈行业,只当兴趣爱好的话也不是不能学。
前年向昭然公司年会,被安排了和同组同事跳舞,还拉着她和施秋给她临时补课来着。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有空可以教你。”秦黛说。
车内安静一秒,谢斯白开口:“不用,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什么都不会坚持。”
谢苑溪眨眨眼,也没有再反驳。
秦黛觉得小姑娘的神色有点低落,她不知道为什么,但谢斯白说完这话后,就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
等红灯停下时,谢苑溪才又凑过来,酒窝浅浅地和她笑:“姐姐你看,我哥真的对我好凶哦,他好可怕。”
谢斯白不言。
刚那句话听着像嫌弃,可他语气却是低下来的。
秦黛感觉得出来。
谢苑溪这时告诉她:“我生病啦,这个病不能让我做好多想做的事情。”
秦黛呼吸稍稍一停,眼前是谢苑溪甜甜的笑,她想起第一次见这个小姑娘时,她身上的病号服。
车在一个俱乐部门前停下。
谢苑溪没有下车,谢斯白低声嘱咐司机郑叔将人送回家。
谢苑溪扯着秦黛袖子,不肯撒手,委婉恳求:“姐姐,我能不能看你跳舞?”
秦黛点头:“当然可以。”
谢苑溪立即支棱起来,瞥一眼她哥,紧贴着秦黛推着她进去,生怕慢一步,被谢斯白拎着后衣领塞回车上。
秦黛进门,才发觉这个俱乐部的主要经营主题是射击,前台的人似乎对谢苑溪很熟悉,笑呵呵地:“溪溪来啦?”
“嗯嗯!”谢苑溪挽着秦黛往前走,还吩咐人,“一明哥哥,帮我们拿点好吃的好不好呀?”
这小姑娘实在太讨人喜欢,被叫到的一明很快应好。
谢苑溪一一给秦黛介绍,一楼是射箭,二楼有射击馆,三楼还有桌球室茶室,还有片空旷区域放置了一排画风不一致的抓娃娃机。
谢苑溪:“啊,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我求了好久才给我安排上。”
秦黛:?
大概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谢苑溪道:“毕竟老板是我哥嘛!”
“……”
她回头,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谢斯白从一旁的饮料机里拿了两瓶喝的,先后拧开递给秦黛和谢苑溪。
这才带着几分无语的神情,冲谢苑溪道:“你没作业?”
“我不想写。”
“……”谢斯白瞥了眼秦黛,“我们有正事。”
谢苑溪:“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忙,我又不打扰,我先去玩,你和秦姐姐完事儿喊我,我还要和姐姐学跳舞呢。”
说完,很懂地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秦黛:“……”
谢斯白:“……”
怎么听起来,好像他两要去办的,并不是什么正经事。
下楼前,谢斯白不放心,叫来人看着谢苑溪,有任何事跟他报告。
秦黛大概猜到,低声问:“溪溪……生了什么病?”
谢斯白睨过来一眼,漫不经心地:“你叫她倒是亲热。”
“……”
秦黛有点懵,难道是这么叫人家妹妹,有点显得太自来熟?
她想了想:“那我还是喊谢苑溪?”
拐过楼梯弯,谢斯白指引:“这边——”下一句又解释加点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
“你和她才见第几次。”谢斯白语调平平,“认识我又多久,怎么喊我就是谢斯白谢斯白的。”
秦黛:“……”
她顿住,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骄矜的,但又带着点控诉的意味,就像——家里小狗看见你在外面摸别的小狗,还给外面的小狗买小饼干吃。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好一会儿,到谢斯白侧眸看她,秦黛才犹疑地、慢吞吞地试探着开口:“那,也喊你白白?”
“……”
谢斯白抬了下眼睫,薄薄的眼皮轻撩,左眼下的那颗痣变得莫名勾人。
除了眼神微小的变化,他没别的反应,秦黛以为谢斯白不满意,又尝试着换了个称呼:“难道要叫……小白?”
“……”
“……”
两人都有点神情停滞,秦黛不由脱口而出:“这个有点像——”
“像什么?”
秦黛不会撒谎,被逼问,只好说:“像叫小狗。”
谢斯白:“……”
第24章 琥珀拾芥X 服从命令
谢斯白恢复面无表情, 退而求其次:“还是谢斯白吧。”
他领着人去了他在俱乐部的私人休息室,是个小套间。
装修风格简洁,色调冷感, 会客厅一张皮质三人沙发,一张茶几, 靠墙放置着一盆琴叶榕,没多余的东西。
属于他私人的办公加休息区域,有一面贴墙设计的深色实木书架, 书脊按照打小排列得整齐有序, 同时又按颜色分类, 同色系的在同一窗格,摆放赏心悦目, 强迫症福音。
整个空间都让人觉得舒适,秦黛感觉他很会收纳整理。
她默默地回忆起高中, 也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只隐约地记得,班主任经常拿一个词来形容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座位。
——垃圾堆。
谢斯白个儿高, 座位似乎在最后一排没有变过。
没想到当年被那么盖章的人, 现在办公室,却干净整洁得像个极简主义代表展示馆。
“下个月你是不是有场演出?”谢斯白问了句。
秦黛点头,是《红玉》巡演的最后一场。
“你怎么知道?”
谢斯白淡淡地说:“购票软件上都能查到。”
停顿一秒,又说:“你要练的是什么?”
“是一部新的舞剧, 那样的角色我之前没有尝试过。”
秦黛把《春思》的主要剧情概括告诉他。
这部舞剧和她之前出演的风格都不相同, 重头戏都围绕着男女主角感情戏。女主角是位公主,却生在战乱年代,叛军四起,皇权倾覆, 国家积贫积弱,公主女扮男装替皇兄亲征。男主角则是把持军权野心勃勃的将军,公主步步为营,不惜以身勾引那位将军,两人相爱相杀,互相试探利用,最后在一场战乱后,家国安定,公主亲手杀死了将军,继任皇位。
高潮部分几乎都落在公主的将军的对手戏上。
谢斯白听完,好整以暇地问她:“所以那晚,是公主要勾引将军入局?”
秦黛尴尬地应是,察觉到谢斯白表情淡淡,又时隔多日加了句:“对不起。”
谢斯白闻言,盯着她看了数秒,扯了下唇角,竟然笑了下。
秦黛不知道现在解释旁的是不是多余,但她此刻想告诉他。
“除了在七中舞蹈教室那次,别的时候,我都没有利用你。”她声音低而轻,怕他不信,保证道,“我发誓,这句没有骗你。”
谢斯白低下眼睫,抿了口咖啡,也不知道信没信,起身坐到她身旁。
距离骤然拉近,秦黛闻见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感雪松调香水味,从他腕间传来。
干净、清冽。
她忽然好奇是哪一款。
而身边,谢斯白的神态,看上去像随时准备好要为艺术现身的大义。
他示意她:“来吧,公主殿下。”
秦黛:“……”
大概是见她没有反应,谢斯白又瞥过来一眼,喉结轻滑,嗓音低沉,却拿一副干正经事的表情,望着她催促:“不是要勾引我吗?”
秦黛:“…………”
这样正经八百的,谁还勾引得下去啊!
她指尖微微蜷缩,耳中将那声公主殿下反复地回忆,好一会儿,错开谢斯白的视线,道:“你别这样。”
“那要怎么样?”
“这样太……正经了,你不要说出来。”
谢斯白拖着长音:“噢,明白。”
他忽地凑近过来,指尖抬起时,秦黛垂下发丝顺着从他手上滑落,轻轻地覆着。
像交缠的藤蔓,而他的手是藤蔓赖以攀附的枝干,也无法分开。
谢斯白伸手将那撮头发掖到秦黛耳畔,退开时,指侧仿佛不经意地蹭了下她耳廓。
“你那天不是做的挺好的?”他收回手,指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摩挲,“怎么我喊开始,就不会了?”
秦黛回忆着,望向他眼睛,距离太近,她能看见谢斯白根根分明的长睫,轻薄的眼皮上的细小血管,微微眨动时划过的弧线。
她倏地收回视线,转而将目光焦点,生硬地挪到墙边的那盆琴叶榕上。
那天做得很好吗?
秦黛记得那天从教室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记得谢斯白依靠在窗边,注视着她的目光,记得被夜风吹动的白色窗纱。
她后知后觉,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竟然依旧历历在目。
出神的片刻,侧脸被人捧住,谢斯白将她视线手动转回来。
他的瞳色很深:“看我。”
谢斯白没松手,强硬的动作之后,又轻柔地循循善诱:“不看我怎么练习?”
秦黛感觉到升腾至耳尖的热,忽然抬手,按在谢斯白肩上将人推开。
谢斯白没有防备,竟然被她推得一愣,片刻后勾着唇角笑起来。
有点质问地看她:“你就是这样演勾引的?”
秦黛也顶回去:“是我勾引你,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让你勾引我。”秦黛小声。
谢斯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当当一声敲门,尚未说声进来,就有人从外面推开。
谢苑溪探出一个脑袋,从房间里两人的身上扫过,双眼亮晶晶,嘴角笑嘻嘻,笑完又冲二人摆了个无辜至极的表情。
“也不是我非要来打断你们。”
应宣在谢苑溪上面探头:“是我哥这个男的找你,要骂骂他,溪溪无辜。”
话说完,应爽最后一个冒头,视线从屋内二人身上略过,一副非礼勿视的态度,一手捂一双未成年的眼睛。
“等会儿再说,你们继续哈。”
秦黛:“……”
谢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