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这些人将胆子留下在杭州城,做个念想吧——”
好一个留下胆子做个念想,贺禹双眸一颤,待得再看到离小君摸着已经冒出一茬青芽的发顶,瞬间冷静。
簪花男见着正事谈妥,一口饮尽了茶后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船开了,走走走,我们下楼玩去。”
贺禹不动,许公子也不动。
离小君跃跃欲试。“好玩吗?”
“好玩极了。你带了几两银子?小爷,今日就带你去看看眼界。”
“2两——”
果然是穷和尚,罢了罢了,既然说好了带小和尚开开眼界,那他——
“哥,我想支一点儿俸禄。”
最后,在离小君的见证下,簪花男预支了三个月的俸禄,一共150两银子。
楼船慢慢地驶离岸边,西北风漾开,吹皱了西子湖。
离小君随着簪花男到了一层,就见到了一个大型的“自助娱乐场所”。
船头,搭着一处小台子,上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白胡子的说书先生正走上台。
船尾,有一四方大赌桌,周围挤满了人,大声地喊着“压大,压小。”还有零零散散地摆着的四方桌供人打叶子牌,或是打麻将。
至于中间,则是被一水儿地碧绿的船娘占了。上了楼船的客人,都可在船上挑选自己中意的船娘陪玩,只需一两银子的茶点费。
刚至一楼,簪花男就被叫嚷着“大大大,又赢了”的声音给吸引去了。
离小君瞥了一眼后,背着手随意地闲逛着。
“哟,没想着小和尚也来逛楼船了。若不然,让你先挑个船娘?”
“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小和尚,就算是挑了船娘,去了隔壁的水房还没等快活快活,就被水淹没了头顶吧?”
离小君看了一眼满目的绿油油,半点儿兴趣全无,果然,日子要过得有滋有味,还是要带点儿绿才瞧着精神。看看这一众的大老爷们,喊着“甲号加钱”的声音是多么地雄壮有力!
离小君摇着头往船头走去。
因着刚选船娘,所以,听说书的这边没什么人。
老先生见着来了一个听客,却偏偏是一个小和尚,真是晦气。
穷和尚,自然不可能给赏银。像他们这等在楼船上说书的,本就是靠着船客的赏银过活,每月还要给船老大交一笔不小的挂摊费。
老先生落了笑脸,离小君就当没见着,依旧在前排坐得稳稳当当。
“小和尚,我这儿说的可都是荤段子,你可能不适合听。你还是赶紧去别处玩儿去吧。”
第32章 三章合一讲江湖道义……
离小君在第一排坐得稳稳当当, “阿弥陀佛,我见你一老人家不容易,特意来给你捧捧场子。”
老先生胡子一翘, “呵呵,大可不必!”
离小君倒也不生气,状若夸张地摇头叹息,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那庙里供着的可是四方财神,都是偏财神,虽不如正财神一般, 一路发,但是捡个漏发一笔偏财却是十分容易!而我,作为我们庙里最有天分的小和尚,深受四方财神偏爱, 只要我坐在哪儿, 哪儿就赚钱。”
“你当我还是三岁稚儿?我老连头行走江湖五十余年, 收了29个徒儿,徒子徒孙一大堆, 我岂是你能轻易骗得了的?!”
“既老先生不信,那咱们走着瞧吧。”
哼, 还走着瞧!只要他一开口,保管这小和尚跑了!
老先生冷笑一声, 现在的和尚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你咋不说你直接说自己就是财神呢?!还走哪儿,哪儿发财。
既然你不走,就别怪他来破了你的戒!今日就先来讲一个荤段子让你成长成长!
“今日,我们就来说说最近风靡杭州城的小神医!”
“小神医”三字一落地, 离小君旁边的位置就有了人,一个顶着半头白发的富家老翁,穿着通体雪白的狐裘。
“传闻,小神医本是一个女子,风华灼灼,却脾性古怪。拜师药王山后,一心醉心于医术,深居简出。突然,有一日,药王山来了一个自称是为家人来求药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虽风尘仆仆却难掩贵气。
小神医治病无数自然也阅人无数,她的一双手摸过不少男人的筋骨!而这一次,她只一眼就瞧中了这个年轻公子,笃定这是一个极品男人。
有颜有肉,有风有骨,堪称人间极品男人。
前头我们说了,小神医脾性古怪,只问诊了三次后,就任由自己彻底沦陷在了年轻公子的爱网中。她破了药王山的规矩,对问诊的男人起了窥觑之心,想占有那个男人!
年轻公子遭到了小神医热辣如火的追求,年轻公子一开始是拒绝的,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年轻公子开始跟小神医拉拉手,亲亲嘴,但是从未再逾矩,只盖着棉被拉拉手。
小神医哪里这般容易满足,她开始日日给年轻公子送补药,喝得年轻公子鼻血倒流,也不逾矩。
最终,小神医还是给年轻公子下了药,被扒了衣裳的年轻公子如同一条咸鱼,绝望地躺着,绝望地流泪,含泪地说着,他不行,不要这般折磨他了,他想死……
第二日,年轻公子不堪其辱,留下书信离开了药王山。
在信中,年轻公子痛苦地诉说着自己不行,他不能给小神医幸福,让她重新找一个可以的男人吧!所以,恕他不告而别,还让小神医忘了他,去喜欢一个健康的、能给他快乐的男人。
但是,小神医是谁啊!她自习医以来,见过的男人没有一城也有一村,普通男人又岂能入了她的眼。
小神医霸道地宣誓:入了她的眼,就是她的人!
小神医在药王山闭关三年,三年后出关,手握着专治男人不举不行的神药,下山来找那个年轻公子来了!
因着年轻公子温润如花又入水,小神医深以为此人应当自小长在江南,所以,小神医来了杭州城……”
离小君小声地嘀咕着,“真是一往情深,实乃吾辈楷模呐~~”
半白发老翁附和着点头,“是呐。小神医也是钟情之人,这一份情谊实属世间难寻。若是有一日我能见着小神医本尊就好了——我日日上街寻找小神医,盼着与她偶遇,但是都落了空。最近听闻小神医会来西子湖,我就上了船来碰碰运气了……”
老翁说着,还给离小君点了一盏茶,一盘瓜子。
离小君倒是不知杭州城何时来了一个小神医,但是并不妨碍她八卦。“你都这么老了,用得着这么拼吗?”你问过你家中的媳妇,愿意不愿意陪你这么拼???
老翁点头,“嗯,我只有一个儿子,我想给儿子添个伴儿。让他们兄弟之间可以互相帮衬,以后也有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离小君磕着瓜子,不住地点头,“老伯,你有这个想法非常好。兄弟之间那可是可以豁出命的,以后肯定会互相帮衬的!你看那武大郎,若非他的爹娘给他多生了一个兄弟,他就是死了也白死,都没人给他报仇。”
老翁的脸色有一瞬的龟裂,“小和尚,你这话说的,我突然不大想要再生一个了……”
“怎么就不想生了呢,观你谈吐不凡,衣冠楚楚,应是家有恒财,想要多子多福非常正常。生呀,生了以后有事,另一个一定会豁出命帮忙的。”
老翁只要设身处地地一想,他大儿=武大郎,他未出生的儿子=武松,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没了心情游船,只想回家让儿子好好伺候好了儿媳妇,可千万不要给儿媳妇爬墙的机会!
也不要给他生小儿子的机会!他大儿非常孝顺,听说他要找小神医,日日都陪着他走街串巷地找……
老翁慌得心口突突跳,看着离小君还跟没事人一样地磕着瓜子,心气不平了。一把抢回了瓜子盘,还有被喝了一半的茶。
“嘿,我这不是好心劝你吗?你咋就生气了呢?你这人如此容易变心,怎么给人的东西还能拿回去呢?”
“哈!我原想着你一个小和尚时常在佛祖跟前伺候,我给你吃的,就相当于给佛祖上供了,求着佛祖保佑我能心想事成!现在我不求了,我不求了,不求了还不行吗?!我一个儿子挺好,这上供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万一佛祖听到了我所求,将小神医送到了我的跟前呢?那我是不要呢还是不要呢!!!”
老翁为了证明自己不差银子,还特意给了老先生一块碎银子!
老翁左手一盘瓜子,右手一茶盏,没走几步就碰上了独子。
“儿啊,你爹我、我差点儿害了你哇!你可不是武大郎,我不想要再生儿子了,有你一个,爹足够了……就在刚刚,我求了佛祖幸亏我及时悔悟,若不然直觉告诉我,我差点儿就要撞上小神医了,吓得我把上供的瓜子和茶都捧回来了……”
儿子大受感动,“爹,儿子上辈子修了天大的福分,才有您这样的爹!”
老翁胡乱地将东西往一空桌上一放,“对了,你来之前你媳妇咋说?”
“我说要与爹在船上住一日,所以她就回娘家了。”
“哎呀,完了,要出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老翁语序颠倒,但是并不妨碍有心人听懂了。
再稍稍一打听,说书那一块地方,只有一个小和尚。
难道,那小和尚与那小神医有些渊源?就算是没有渊源,能得几分指点也是极好的。
老先生这才开船就得了3两银子的赏银,这搁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难不成,他这是真的遇上了会走路的财神???
离小君冲着老先生一咧嘴,“老先生,你虽说书艺术精湛,只缺少好的话本!若不然,凭着老先生的水平,怕是早被官家人请了上门去说书,不至于在此地说个小段子谋生。我听着不如我们谈个合作!我给你提供话本子,我抽成一成利。如何?”
老先生有些晕,不是一个会走路的财神吗?怎么财神还要自己上门拉生意的吗???
“老先生,不必急着回应我。等得了空我写个话本子,你可再做决定。”
离小君刚想走,就见着一大波人朝着这里走来,难不成那富家老翁说不过她就寻了人要揍她?
离小君下意识地想走。
“小师父,请留步!”
离小君走了一步,就被包围了。
离小君又伸出了双手,啪嗒一声清脆地合成十,“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刚听闻唐老爷子得了小师父指点迷津,我们也有不解,想要请求小师父解解惑。”
离小君呼出一口浊气,虚惊一场,只要不是来揍她的,她还是很乐意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和尚的,毕竟解惑什么的她最会了。
“不知唐老爷子在何处?我尚有几句话要与他说。”离小君心道,她就是想让那老翁瞧瞧,她不稀罕他的瓜子!
众人齐刷刷地转身,将靠窗的位置露了出来。
只瞧见,湖面上飘着俩颗人头,正一上一下地奋力地朝着岸边游去!
“也不知家中出了什么事,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了后,发了疯地要回岸边。不顾船老大阻拦,愣是跳船而去……”
离小君:…………她真的就是随口那么一劝。难不成那儿媳妇真的有姘头???
离小君被请到了中间椅子落座,一塌鼻子中年扬声为离小君点了一盏茶,一盘花生。
“王塌子,你明明是后来,怎又插队!”
王塌子一摸鼻子,得意地背着手,“真是不好意思,我嘴快,又偷了个巧。”
王塌子落座后,直奔主题,“小和尚,你知道小神医在哪儿?”
“实不相瞒,我不认识小神医,也不知她在哪儿。”
王塌子摸了摸鼻子,实在是不愿就这么浪费了半两银子的茶钱,所以,他得想想该问一点儿什么。
有了!
“三日前,我无意中发现一个坟破了一个洞,透过洞口望进去看到棺材板上压着好几个银块,地上散落着一堆的铜板,生生地用铜板摆成了一个八卦图形。”
“坟的旁边就是一座废弃的庙,庙里供着地府的神仙,地上散落着不少的供品,还有铜板,甚至还有好几块碎银子。”
离小君插话问道:“你这3日可有离开杭州城?”
“不曾啊!我就是一账房,每日都要去上工,哪能离开杭州城。”
离小君了然,既是不曾离开杭州城,那么想来那个坟墓就在杭州城外。棺材板上压着银块,那必然是大墓,而杭州城郊,大墓旁有庙的,只有一个。
凌公墓。
凌公墓的旁边,有一座废弃的白庙。传闻,这一座白庙原就是凌家人自建的,为凌公守墓人而建造的。后来,凌家势弱,白庙渐渐地成了专为丧事而设的庙宇,里面供着地府的牛头马面等鬼神。
王塌子贪婪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师父,你是佛门中人,应该不大能明白我这种凡人的烦恼。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俩笔横财,不敢动!不知小师父可有破解之法,不会让鬼啊鬼神仙啊惦记上我。”
“小师父,你还小,你不知道那庙里最后一个守庙人死得那叫一个惨,听说人都烂了才被人发现……”离小君看着王塌子眼睛发直,说起这些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但是“想要发财”这四字就好像刻在了脸上,表情扭曲。
就她三脚猫的相术,也能看出王塌子怂包子一个。细看着王塌子的塌且扁平的鼻子,财运不大好,且性子优柔寡断。若不然也不会过了三日还在困惑着这钱不能捡。若是换成她,就算是在地府门口的三个铜板,她都要冒险去捡的!
“我怕厉鬼回头缠上我,也怕地府鬼神勾我魂,虽然钱财诱人,但是小命要紧。若不然,还是算了吧?”
离小君随口劝着:“这么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过了十年你再想起来,也会懊悔今日的不作为。”
“那我要如何做?若是小师父有法子,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