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仲扯起唇角笑了笑，平静地举起了筷子：“我小时候吃藕差点被噎到，所以一直不太喜欢吃藕。”说完，他夹了块藕喂进了嘴里。
段正莲：“……”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段正莲尴尬地不知所措，一双眼睛下意识地就看向了罗元忠。
“小仲，你妈妈她记性不太好，她……”
口中的莲藕香糯可口，可曲仲只觉得胸口被这坨不大的藕块给噎得不清，他嚼了几下用力吞下后，缓缓放下了筷子。
“妈！”曲仲抬头：“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我……”段正莲一顿，没想到曲仲竟然这么直接就问了出来。
“哪有什么事，就是喊你来吃顿家常饭！”罗元忠抢话，曲仲转头笑笑，指了指门口的多宝架：“想必那架子上放过不少好东西吧。”
此话一出，满屋皆静。
段正莲放下筷子，不知想了些什么，停顿了十几秒后她开口：“家里最近有些困难，我想带着孩子回云山村去住一段时间。”
“那你要跟外公外婆说，而不是问我。”曲仲回。
“……”
又是一阵安静后，段正莲苦涩说道：“你外公不让我回。”
“所以你这是打算下从我入手？”曲仲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只是……”
罗元忠伸手搭在段正莲放在桌面上的手：“小仲，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曲仲反问：“是你某天午夜梦回想起你还有个二十多年都没过问过的儿子，还是忘记了他差点被藕噎死的事，又或者是当年离婚后带走了全部的钱，连给你儿子留点生活费都忘了个干净。”
“曲仲……当年妈妈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们不告诉我真正的原因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坐在这。”曲仲杵着膝盖起身，右胳膊快速被罗元忠拉住，他用力把人按下，跟着开了口。
罗元忠镜片下的眼睛转了一圈，曲仲眉尾一挑，直接把三彩召唤了出来。
“我们这几年做生意……”
【三彩，我想听真话！】
三彩点点头，鼻头耸了耸，不情不愿地飞到了罗元忠身边，它不满地朝着曲仲嘟囔：“这个人满身的谎话，真难闻！”
随着三彩神力的释放，罗元忠的神色一顿，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从他嘴巴里缓缓飘出，接下来的内容让段正莲在内的罗家人都吓了一跳。
做生意失败是假，罗元忠两年前认识了北城有名的富二代群体，和人生意没做成，反倒是学会了吃喝嫖赌，家里的存款半年就被全部挥霍完。
后来连自己住的小别墅都卖掉，一家四口挤到了罗父的老房子里，就算是到了这种境地，也丝毫没减弱他大手大脚的习惯，很快就败完了罗家前十几年从段正莲那抠来的钱。
曲仲来吃饭的前几天，他才把多宝架上的几件玉器典当，所换来的钱他请人去酒店里吃了顿饭。
段正莲惊讶地去拉罗元忠的袖子，甚至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很显然是知道这些事的存在，曲仲看了她两眼，冷笑着扯起了唇角。
“我，我怎么会说这些？”罗元忠一顿，惊诧地看向段正莲。
等罗元忠如梦初醒一般停下话头，曲仲放在膝盖上的手举起轻轻点了点桌面：“所以你们是冲着外公外婆的财产去的？”
“你你是他们的外孙，我们永思永博就不是他们的亲外孙了，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吞财产。”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破罐子破摔，罗元忠不再隐藏自己的目的，他忽地站起狠狠拍了下餐桌，一脸的狠色。
面目狰狞……
此时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退下伪装的罗元忠，这才是他真正的面貌。
“就凭段家所有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名字！”曲仲也站起，冷冷扫视了一圈坐着的几人。
“什么？”
这下子就连段正莲都诧异地站了起来，她震惊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说我爸把段家所有的地契和存折都给你了？”
“没错！”曲仲轻轻点头。
难怪段卫国上个月周末回家非拉着他去了趟县城，不仅把所有房产和地契都换成了他的名字，连存折里的钱都全部转到了曲仲卡里。
恐怕那时他们就接到了段正莲的电话，为了以防万一动作才这么干脆。
冷意和暖意同时从心底升起，曲仲胸口的怒气忽如一阵微风缓缓从身体里四散飘去，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面容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完全变成了一张陌生脸。
“妈！”曲仲沉着嗓子喊道。
等段正莲看过来后，他翘起唇角笑了笑：“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你要带着你儿子回云山村我没有权利反对，但想从我这里拿钱你是别想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罗元忠：“我外公说，以后段宅的牌匾在他百年后就会换成曲宅……而不是罗宅。”
“那我走了，你们继续吃吧。”
缓缓起身，曲仲摸了摸罗永博的头，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随手带上的门发出轻轻一声砰，屋子里罗元忠好像掀翻了桌子，他的咆哮声伴随着孩子们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曲仲不知心里是痛快还是解脱，他最后回头看了眼老旧的木门，几步跨下了楼梯。
***
接下的三天，曲仲除了考试，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了书店和罗峰家。
刘阿姨的膝盖泡了几次药浴后，虽然外表看着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可她知道自己晚上不会被痛醒，走路时钻心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因此，他对于曲仲的医术简直抱有了十二分希望，一直催促着罗峰快点整理好店面带她去云山村治病，而段正莲此后也没在出现。
不过他知道，罗元忠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暂时的宁静后总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考试的成绩要一周后才会出，至于资格证，可以直接邮寄到留下的地址。
再次回到云山村时，曲仲首先看到的是施工现场一直等着他的张威和周先华。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凉棚里，一会你冷哼一声，一会他瞪你一眼，两人之间的气氛都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若不是曲仲回来的及时，恐怕随时都有打起来的风险。
林枫一看到曲仲，就忙不迭地催他赶快去让两人离开，有了这两尊大神的存在，工人们做起事来畏手畏脚，生怕不小心就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曲仲。”
“你终于回来了。”
一看见人，两人不约而同从椅子上蹦起，几乎用着相同的速度朝他奔来，曲仲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朝前面连连喊了几声：“停”
“你们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你山上的水果我们学校全包了。”周先华抢先开口，张伟着急的扒拉了他一把，也连忙跟着开口：“水果我全包了。”
“你们慢慢说，要不我听不清楚。”曲仲无奈。
他才出门五天，没想到一回来山上的野果子竟然变成了抢手货。
这回张伟抢到了先机，他兴奋地搓着手，先嘿嘿傻笑了几声，才接着说了说这几天发生事。
他前几天从山上买的两百斤野桃子和野李子，用两块一斤的价格就放在店门口卖，来吃鱼的顾客一听说是鱼老板家山上的野生果子，纷纷都买了几斤去尝鲜。
这一尝，野生果子的名号迅速在年轻人堆里炸开了，每天他从山上摘了果子下去，店门口准有人等着来买，有时候遇到豪气的顾客一下子就买了几十斤，他那区区的两百几果子根本不够卖。
可两人当初签订的协议就是两百斤，曲仲人又没在，张伟再抓耳挠腮都没用，只能眼巴巴的每天来问，后来遇到了周先华，人更是亲自守在了这里。
曲仲听完，颇有些哭笑不得，他压手制止了周先华的话，先对着张伟摇了摇头：“张叔，给你的水果我们就按合同上的摘。”
“就不能……”
“张叔，你是开烤鱼店的，怎么心思又转到了水果上，你也赚不了多少钱啊。”曲仲幽幽提醒。
第21章 去学校
这提醒如同惊雷震醒了张伟的脑子，让他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是啊！他是开烤鱼店的，就算这果子一斤能赚一块钱，可他耗费在采摘和运输上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明显更高，虽然他是可以把价格提高。
但……
这一下子就要花费他更多的精力，不仅有可能会放下烤鱼店的经营，还可能完全被一点点钱给带偏了方向。
“呼——”
长长呼出口气后，他朝周先华摆了摆手做了请的动作，而自己则是想着一会单独跟曲仲商量下鱼的事。
“那我我替学校的孩子们谢谢张老板的退步。”
周先华神色一喜，还对着张伟拱了拱手后才提出自己想在原有合同上加购其他水果的打算。
度平中学这两天因为这个加餐的事闹得学校都乱了套，到处都是走人情托关系来问情况的人。
本来周先华可以把这事都推给段卫国处理，但他又想着年底马上就到的职评，如果能在这事上表现良好，对将来的升任会有很大帮助。
思来想去后他才会对这事这么上心。
“你们学校就这么点人，我这山上的果子你可包不下。”曲仲哭笑不得地指着三，四号山头。
随着晚些栽种的果树相继成熟，两座山头上现在满是可以采摘的各类果子，度平中学就千把个学生，根本无力消化这么多。
看周先华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曲仲努了努嘴，只好带着人往三号山头去走了一遭。
以往的果子都是在四号山头采摘，三号山头还没人上去过，就走了十来分钟，周先华立刻相信了曲仲说的话，这走两步就是一棵果树，地上还掉了不少熟透的果子，他们就像是进了个巨大的果林，哪里还需要往上看。
“那我们一周……就再增加一千斤吧。”
想了想后，周先华定下了数量，只是……他自以为很大胆的订购，没几天又被打了脸。
消停了心思的张伟看着这些掉落的果子，可惜地直摇头：“多好的果子啊，烂了怪可惜的。”
看张伟的神情已经平静，曲仲也没有迟疑，把自己的想法和他随便说了说。
“你是想开个自助果园，让镇上的人来自己摘？”
“嗯！”曲仲点头，弯腰捡了个果子，随便擦了擦就咔嚓咬下一口。
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我们家也没个多余的人，只能让别人自己来摘了。”
他话没说完，如果卖不完……那就当成山地的肥料好了！
“那我回店里帮你宣传宣传！”张伟连忙说道。
“我也跟学校的家长说说！”周先华肯定不会落后，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既可以在家长那里卖个好，又能在曲仲这里留下个好印象。
“那我可就得谢谢两位了！”
曲仲笑着拱手，一点没有推辞的打算，不过招人的事他心里也在筹谋着提上日程。
***
度平镇。
一大早，老爹烤鱼店里就来了好几波订餐的客人，店里的服务员张贺笑呵呵地拿着餐牌登记电话，可记来记去却发现人还是不见少。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刚才已经登记过的一位中年人：“大哥，你的订单我都备注好了，你还有什么事？”
中年人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平头：“我等着买点水果，不买回去我妈可不会轻饶我。”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店门口立刻有人响应：“就是，吃过你家的水果，我家长辈都说那才是他们小时候吃到的味道，现在就等着来这买点带回去交差。”
“我女儿也说这里的桃子好吃。”
“我老婆说杨梅最好吃，甜得很！”
客人们瞬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自己前几天买到的水果，有好些路过的人以为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纷纷都停下步子凑了过来。
华国人的特性……哪有热闹哪里就有人影！
张贺眼色也极快，不仅没有嫌烦，还搬了好些椅子到门外给站着的客人，一下子，这里倒成了茶馆的样子。
店里的厨师有些着急地往路边看了好几道，最终没忍住催促张贺给张伟打个电话：“你快给老板打个电话，还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鱼，咱们别把号放多了！。”
张贺点头，刚准备掏出手机，熟悉的面包车突然出现。
嘀嘀——
张伟按着车里的喇叭，提醒店里的员工出来抬框子，眼神则是飘向了门口齐刷刷看着他的顾客们。
“怎么回事，这是开大会呢！”
等车门打开，张伟压低着声音问张贺。
“爸！都是来买水果的。”张贺笑呵呵地回话，眼睛一下子看到了第二排座位上的水果：“不是说多买些吗，怎么和以往的都差不多啊。”
“咱们以后还是把心思放在店里，水果带着卖点就行！”
张伟也不多做解释，拉开副驾驶的门把水果框子端了下来。
“哟！今天的桃子真新鲜！”
“你看那个紫色的李子，是不是我们小时候吃的那种。”
“还有种我怎么没见过啊！”
张伟的水果框是在人群的目光和讨论声里抬到了门口，看有人已经要弯腰，他忙举手大神喊停：“以后我们烤鱼店每天只提供两百斤水果……”
“两百斤哪够啊！”刚说了一句，人群里立刻有人不满，张伟笑着又摆了摆手：“我把果园的位置告诉大家，大家可以自己去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