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份人情,下次请吃个饭,见个面谈剧就好聊了。
经纪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没有步也要自己找条路来踩出步子的。
只是这样一来,言汐敷衍赵真真的话就遮不住了,什么喝醉酒回家休息的鬼话,在赵真真这里算是谎言被戳破了,她气的开门就往隔壁房间里冲,但到门口时就被林茉挡住了,两人在门口纠缠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撞到了上门来看诊的医护三人组。
言汐醒来时,一睁眼,身边围着的三人全都盯了过来,三双眼睛六只眼巴巴的望着,异口同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偏头疼的?”
言汐扶着头起身,林茉立即给她后腰上塞了个软枕,赵真真脸色不太好看的看着她,“医生说你偏头疼复发与精神压力,或情绪不稳定有关,也有与应激后放松神经有关,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问虽然是这么问,但她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被欺骗的谴责,言汐一时哑然,半晌才无奈的点头道:“这不是怕你着急么!没想瞒着你,只是想缓一缓再告诉你,毕竟也没真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一时被惊吓着了。”
赵真真看着虚弱的言汐,终是忍下了追根究底的心,没有告诉她谎言被她一个电话拆穿的事实,“姐你好好休息,你这病需要静养,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
言汐看着负气离开的赵真真,又看向无奈跟在她后面的林茉,最后视线落在了吴宝鉴身上,“明天,帮我请个假吧!我……我,算了,就说我生病了。”
她想说明天去看肖云钦,可到嘴边的请假理由却不能用,只能向外人展示出自己也有病弱的一天,原是故作坚强的硬撑,可话出口后却一阵身心轻松。
言汐再次认真的看着吴宝鉴道:“我生病了,明天就不能拍戏了,抱歉,麻烦替我请个假。”
吴宝鉴足足愣了有一刻钟才记得回答,“哦,哦,好,好的,我知道,这本就是我的份内工作,交给我处理就好。”
会示弱的言汐本质里也是个娇蛮女子。
“你好,艾冬,好久不见,你,你还好么?你现在在哪里?你为……为什么……”言汐捏着电话,有千言万语的疑问,对着电话那头小心的不敢发出声的人,最后微笑出声,声声哽咽在喉,“谢谢你!”
第79章
隔着近四年的时光和一条网络, 电话两端最熟悉的朋友却无法再畅所欲言。
言汐失落又怅然的挂了电话,她能感觉到艾冬在有意隐瞒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和行踪,他含糊着左顾言他的声音, 让言汐伤感。
言汐, 本质里不是个爱打听友人隐私的性子,她尊重友人拥有秘密的权利, 但不代表她不会有被排斥出友人生活圈的心酸。
此去经年,再深厚的友谊, 隔着时间和网线, 留下的唏嘘和伤憾足以叫人寝食难安。
言汐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谢绝了吴宝鉴、林茉以及赵真真自荐的陪同申请, 她独自驱车一个人去了邻县的山里。
那里是她四个弟兄服刑的地方, 万山监狱。
等她到了地方,才记起一个月两次的探监时间都过了。
她没能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在监狱铁门外枯坐了一上午,然后开车去了容姐家。
这期间柴令来了一个电话,告知晚上会回来,让她等他一起吃饭。
容姐依旧不怎么待见她,却终究放了她进去。
都是圈里的人精,知道言汐背后站着谁,再刁难也不会太过,只是见人三分笑里的那个笑没了, 她领着沉默的言汐上了楼, 指着其中一间说:“昨天醒了之后就把自己关里面, 不说话, 也不肯见医生, 今早我问了两句,干脆连我也不理了,刚我正在敲门喊他吃午饭, 他没应声,敲的急了,就砸东西到门上,很是暴躁。”
言汐走上前接替了容姐的敲门工作,果然刚敲了一声,门后头就砸上来一个东西,震的门板嗡嗡响,言汐撑着手依在门上,对着里面的人说:“是我,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么?”
里面的人没说话,但也没再砸东西,言汐靠在门上,扭头对身旁的容姐说,“把吃的端过来,哦,我也没吃,麻烦给我也带一份。”
容姐本想借口讽她两句,嘴都张开了,结果发现言汐的脸色不对,眉头皱的死紧,好像在忍耐着什么,她嘴里的话就变成了,“你不舒服?怎么脸上白惨惨的?”
言汐摇手示意她别说话,她现在脑子里听不得声音,一丁点声音听在她耳朵里都跟炸雷一样,加之一夜没睡,她整个人都虚的很。
容姐家的帮佣很快将饭菜端了过来,言汐手没劲,示意她等一等,接着又敲了一下房门,“云钦,把门开开,我……”
她声音虚的后半句含在嘴里,肖云钦在门后听出不对,立即开了门,然后接到了一个闷头砸过来的身体,他抱着人伸手往她额头上探了一下,手心下的温度显示怀里人正在发烧。
他瞬间懵了,愣愣的抱着人看向容姐,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挤出一句,“她,容姐,她生病了。”
言汐强悍的好像百邪不侵,肖云钦看过她许多彪悍的行为,生龙活虎的根本想像不出她也会有生病倒下的一天。
他瞬间慌的将人往床上抱,手臂绕过言汐的后背时,一手的冰凉加热汗,他又去摸言汐的前襟和裤子,发现身上衣物都湿润润的,上面甚至还沾着草叶。
山里露水重,一早还下过雨,言汐习惯性穿的薄衣薄裤,在停车场周边的草地树下都依次徘徊过,沾了一身凉气,再被山风一吹,开到半道上她就觉得身上有点冷,于是顺手就将车里暖气往高了开,一路冷热交替,进门时就有点脚尖打飘。
看病的医生是现成的,毕竟肖云钦的伤还需要观察处理,只是容姐万万没想到言汐这病来的既凶且猛,医生检查过后立即做出了送往医院做全面检查的决定。
铁打的身体,常年苦熬出来的病痛旧伤,随着突如其来的一个意外信息,打击的她精神濒崩,再是强撑,也禁不住那许多年的心结侵扰的忧虑,警戒线一被凿穿,她也就倒了。
各种并发症瞬间袭来,送院检查是必然。
肖云钦慌的再顾不上自己那被伤的自尊,顶着一张伤脸不顾容姐劝阻,硬是半刻不离言汐身边,等各项检查做完,他陪同言汐出现在医院的照片已呈燎原之势抢占了各娱乐公众号头条。
容姐要急疯了。
柴令带着人赶来时,医院门外已经围集了一圈娱乐记者,以及搞直播的营销号。
肖云钦伤的很直观,柴令一眼望去就知道他的伤看着骇人,实则没伤根本,因此也就循惯例问候了一句,态度不冷不热,但对肖云钦来说已经够了。
起码没让他出门回避。
柴令看着昏睡的言汐,半晌问肖云钦一句,“你愿意跟我么?”
肖云钦震惊抬头,柴令拿下巴骸点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内娱难混,各种关系错结,对艺人的婚恋状况尤其苛刻,你才20出头,想和朝夕在一起,以你现在的名望地位……粉掉完了你也就完了。”
肖云钦羞愧的低头不语,他追言汐时以为自己能做她的依仗,以为凭自己如今的功成名就可以成为言汐的骄傲,他把一切想的太美好,容姐的劝戒和警告他统统没放在心上,等事到临头被爆光在众人眼前,他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困境。
容姐的电话已经被公司高层和各大代言商打的关了机,现在已经顾不上他这边,整个人忙乱的连谴责他的时间都没有。
肖云钦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职业危机,他的电话已经被容姐强制收缴,即使再无知,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的粉丝之前有多爱你,在知道你背叛了她们忙着恋爱的那一刻,你就应该做好承受被反噬的准备,她们爱你粉你是因为你能满足她们对另一半的幻想和期许,她们对你的所有爱慕是有条件的,你虽然没有和她们签订单身合约,但在流量和粉群之间,这就是一条隐形的不可言说的隐晦约定,你恋爱的消息一经证实,她们感觉被绿的那波怒火就会高炽成网将你湮灭,你还没有足以应付这波凶潮的力量,你确定能承受失去一切的后果么?”
这是容姐当初苦口婆心给他分析时的话,肖云钦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当面临一层层闪光灯的围剿,他终于意识到了容姐担忧成真的惶惑。
他慌的不敢出门探看,甚至连窗前的身影都不敢漏一点。
柴令的提议正是在他这样一个六神无主的情形下说的。
他太年轻了,不知道老谋深算和欲擒故纵的背后有着怎样的算计,他凭着直觉摇头,凭着跟容姐的情分和舍不下的从前拒绝了柴令的邀请,“我,容姐会处理好一切的,我相信她。”
柴令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最后再加了一句,“我会带朝夕去外面发展,你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你们之后的发展不会受影响,恋爱交往我都不会干预。”
肖云钦抬头看着他,嘴巴动了动,“但是结婚会,你,你看不上我,你觉得我会耽误她,你允许我们恋爱,想把我签在手下,是想买我几年的感情,等我们相互腻了或不爱了,我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对么?”
柴令挑唇笑了一下,“你要是足够自信,怎么会有腻了或不爱了的时候?你害怕了!”
肖云钦顶着一张伤脸,握着言汐的手用力到发白,声音里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哽咽,“是的,我怕了,我怕的不是和言言的感情变故,而是有人故意从中搅局,你签我的动机不纯,我再单纯不通事务,我也知道一个经纪人的重要性,我的生死怎么可能交到从始至终都对我满怀敌意的人手里?你真当我是蠢的么!”
直觉,有时候真的是一个能令人崩溃的东西,肖云钦的敏感细腻同言汐大开大合的粗狂神经不同,他一早就察觉出了柴令对他的不喜。
只因为言汐病来如山倒,他以为两人能有一个和平共处的台阶,却在相处交谈片刻后,他就意识到了柴令的来者不善。
他在人□□故上的交际是不如柴令老练,但不代表他好欺负,更不意味着年轻人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偏执愚蠢。
他早学会了山有阻可绕行的狡诘。
柴令笑了一声,有赞赏有肯定,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板指点头,“那你……就请出去吧!出门左转,你的经纪人在那里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希望你……不会后悔。”
肖云钦终究被迟来的回避请出了门,他一路左转来到了一面玻璃窗前,看着被各路娱记围攻着的容姐,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也没给他后悔的时间,容姐代替他向众娱乐媒体发出了单身宣言,并且拿出了一份验伤报告。
他出现在医院的性质被定性成了因戏受伤,他陪伴在言汐身边的动机也被定性成了同事间友爱的关怀。
他没恋爱,他没有背着所有粉丝偷偷谈恋爱,他的事业心远比恋爱重,他的成长道路上恋爱的绊脚石还没出现,如果出现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那么到时候希望爱他的粉丝们能够给予祝福,至于现在,他依然在单身中期待着那个命中注定。
容姐是个成熟且圆滑的经纪人,她严肃认真又以半开玩笑的话语将本来暗潮汹涌的危机以轻松无语的表情带过,无论是在现场采访的还是正在看直播的,都被她的语调给逗笑了。
现场一片欢声笑语。
隔着落地玻璃窗,肖云钦模糊的眼前看不清人脸,耳膜被那些笑声震的疼痛难忍,他倚着墙角滑落在地,狼狈的埋头不敢让人看见他红肿的眼。
言汐隔天醒来时,柴令笑着把肖云钦公司出面澄清的单身宣言当成笑话说给她听,言汐没说话,只是望着关紧的房门沉默。
半晌,只道一句,“我要见他。”
第80章
柴令在言汐面前是温和的, 包容且宽厚。
他像个父亲一样努力弥补着与言汐失散这些年的亏欠,他像是急于把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捧到言汐面前供她挑捡,他甚至等不及言汐结束目前手上的工作随他前往国外, 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手上的资源全部过渡给她。
他太希望看见她光芒万丈的站在高处受人追捧, 香花宝珠让人艳羡。
他不受控制的想要扫清言汐那苦不堪言的前半生辛酸,他夜不能寐的眼前一遍遍的过着言汐从前那堪称屈辱的过往。
他恨自己的姗姗来迟, 他过不去言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所遭受的苦难成长,他后知后觉的陷进了对言汐艰难过往的自责。
于是, 他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要把一切能拖拽住言汐和过往有交集的变数给掐死。
这是言汐没有察觉的迟来的控制欲, 也是柴令在知晓言汐困苦过往后的后遗症。
急于弥补的心态在他开始插手言汐的事业后, 渐渐涉及她的恋情。
但他掩饰的很好。
“他经纪人帮他转了院, 其实他那点伤开点药抹抹就好,可是他经纪人非要大动干戈的替他办转院手续,无非……就是要做出个避嫌的样子出来,你也不必动怒,这都是圈内的正常操作,以后习惯就好。”
柴令坐在病床前边说话边削苹果,态度亲和随意,眉眼惯带着见过世态炎凉的了然,语调神情里却充满着调笑和无语。
颇有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调侃。
言汐没有说话, 只仰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好久后才发声, “大师兄对人一向少言, 怎么今天对他格外关注?”
柴令的动作一顿, 连贯的苹果皮啪的应声而断,柴令不动声色的将苹果切块装盘,然后才笑叹道:“不是你说要安排我们认识一起吃个便饭么?我虽没与他相处过, 但点头之交总是有的,又有他护送你入院这一节,于情于理他的消息我都不会过耳不闻,总要了解一下,万一有需要我出力帮忙的呢!人情嘛,你来我往的才有交情!”
言汐默了默,转头闭上了眼睛,仿佛累极似的,一动不动。
就在柴令怀疑自己的动机被言汐洞悉时,吴宝鉴来了。
吴宝鉴没有进门,站在窗前把柴令请了出去,柴令看着身后关紧的房门缓了口气,才道:“剧组那边怎么说?媒体那边的声明发了么?”
吴宝鉴在柴令面前很谨慎,他向着房内看见言汐闭眼睡的不□□稳,声音里有些焦虑,“剧组那边好办,请两天假并不影响拍摄进度,麻烦的是媒体那边的声明,现在网上嘲声一片,肖云钦家粉丝有组织的在网上刷词条带节奏,控评控的我们这边很被动,我在想要不要买点水军刷一刷,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