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开国皇帝的独女——興昭五
时间:2021-11-07 01:14:55

  萧宁轻轻地笑了,“我记得小时候遇到过一回这样的事。一个身着锦衣的小郎君走在路上,东西突然被人偷了,四周的人很多,可是小郎君直问一旁戏耍,身着粗衣的小郎君,是不是他偷了他的东西。
  “无论身着粗衣的小郎君如何否认,甚至他们已然派人搜了粗衣小郎君的身,并未从那一个小郎君身上搜到任何东西,锦衣小郎君依然认定他的东西是粗衣小郎君偷的。”
  说到这里,萧宁有些哽咽了,半响后才道:“最后,锦衣小郎君的东西是在一旁的同伴手中找到的。
  “可是,锦衣小郎君寻到了属于他的东西,证明了粗衣小郎君的清白,锦衣小郎君却只是狠狠地往粗衣小郎君身上唾了一口,连一声道歉都没有。”
  这样的经历,萧宁亲眼见过,更相信在这其中,定然有不少人亲自经历过。
  “粗衣小郎君无错,可是为何锦衣小郎君却完全不听辩解,甚至在最后证明粗衣小郎君的清白,依然如此怠慢于人?
  “我一直牢牢记住那锦衣小郎君说过的话:卑贱之人,自不该活着。不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是你的错。”
  萧宁能记得,不过是因为这件事让她看得更清楚,清楚的知道,这个世道究竟有多黑暗。世族对平民的轻视,男人对女人的轻视,异曲同工。
  “你们想要的公平,是区别于贵族,百姓?男人?女人?公平,自是一视同仁,是在律法面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人有资格逃脱。错是错,错便该认,不是你的错,便永远不能认。
  “同样,于战场上,你我皆是舍身忘死争来的功劳,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昧下。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公平?不是你们要的朗朗乾坤?”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宁与他们迎视,“今日,因她是女子,有人用女子身份为理由,认定她的功不该上报;来日,就不会有人说,尔等卑贱之人,活着都是错,有何资格要求论功行赏?”
  萧宁说出昔日的见闻,不过是为了告诉他们,一切都有可能。
  如果公平是有区别的,那就不是公平。
  “既是论功行赏,便该是不问出身,不问他是男是女,只问他是否实打实的立下此功。立下了,便该论功行赏,任何人用任何理由昧下他们的功劳都是错!”萧宁总结这一句,要的也仅仅是这一句。
  “公主殿下说得对。”将士们闻萧宁一番话,如醍醐灌顶,瞬间所有的迟疑都烟消云散。
  既是于战场上立功,功就是功,错就是错。今日可以用性别作为借口的人,难道来日他就不可以用别的理由,别的办法告诉你,你的功并不是功?你的错,不认也是错!
  军中将士,多出自寻常百姓人家。这一生,他们所遭受最多的便是别人对他们的轻视。
  高高在上的世族,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他们这些寻常的百姓,一如萧宁亲眼所见的锦衣郎君和粗衣郎君,叫锦衣郎君见到的粗衣郎君,便已然是错。
  可那是错吗?这个错是谁定下的?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的。从来没有。
  被压抑太久。并不代表百姓都接受了这样的欺压。
  观大兴朝多少的百姓起义,还有如曹根那样的人,恨不得将天下的世族杀得片甲不留。
  这都证明了在百姓的心中,并不认同这些欺压,也不觉得世族就该如此理所当然的轻视他们,处处压制他们。
  同理,若是身为男人便瞧不上女人,你们能瞧不上女人,在你们男人中,世族是不是也可以因为出身的优越,无视你们?
  理,不是都不懂,只是相比之下,不是切肤之痛,都可以无视之。
  “论功行赏是朝廷定下的规矩,也是军中该有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用理由抹杀旁人的功劳,蒋将军有错,自该让将军受他该受的惩罚。”提起太多人遭受的不平等,再无人认为,女人有功被人昧下是理所当然。
  错就是错,不因对方的身份而区别对待,这才是他们的初衷。
  蒋将军本来听到有人为他求情,正大喜过望,不想下一刻又听到萧宁一番话,很简单的例子,经历过这种欺压,不公平又得不到申诉的人,内心所受的委屈,痛苦,很多时候都不知如何同人说。
  甚至更会有人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又能如何?
  积攒在心中的怨,恨,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会一直积压在心中,等着有一天完全爆发。
  “好,依你们所见,该如何罚?”这算是勉强达成共识,且说说如何罚,才能达到警示天下的目的。
  萧宁如此郑重地询问他们的意见,这更是出人意料,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萧宁道:“罚,依其罪而定,军者昧功不报者,数所昧之功,贬之,如何?”
  饶是自己人,萧颖亦不曾从萧宁的口中得知,究竟她欲如何责罚于蒋将军。
  萧宁守口如瓶,旁人想问,难。
  萧颖亦懂得一个道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萧宁该说的自会告诉他们,不该说的不说,恰是萧颖所求。
  可如今闻之萧宁这惩罚,着实叫人惊诧。
  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上位者想瞒下旁人的功劳,又怎么会得此惩罚?
  既然为上者不思报国,亦不思爱护手下的将士,连将士的功劳都敢昧下,对这样的人,何必同他客气,自让他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自下往上容易,自上而下,不知叫多少人无法接受。
  “好!公主殿下这个主意好。”叫好同意的人不计其数,都认为这则处罚很好。
  让你昧别人的功劳,昧得越多,你这官降得越快,一但成了普通的将士,是不是更该考虑一下,你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你自己不是个好人,轮到旁人对你,也用不着手下留情!
  萧宁相信,这么多的人里,心里阴暗的人不在少数,自来做事不是问心无愧的人,得罪的人多,从云端跌落泥土,再想爬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蒋将军在听到萧宁提议惩罚时,已是面若死灰,如何也想不到萧宁做事如此诛心。
  “公主殿下。”蒋将军轻唤一声,万望萧宁可以手下留情。
  可是萧宁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道:“当日,你昧下他人之功时,就该想到你要承担什么后果。对你,朝廷委以重任,盼的是你与将士一道守卫天下,爱护你的将士。
  “你为何追随简将军,你又为何能得这诸多将士爱护,不过皆因你视将士如兄弟。既是自家的兄弟,岂可欺人?”
  向萧宁求情,他可曾想过,他做的这些事,在军中造成多大影响?
  若不杀一儆佰,往后这军中会变得何等的乌烟瘴气?
  蒋将军希望萧宁手下留情,却也比谁都清楚,萧宁是断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梁好作为一个当事人,纵然不被点名,但她在军中立下多少功劳,如今又是何身份,熟悉的人皆心知肚明。
  若说从前认为不计梁好之功可有可无,被萧宁一通洗脑,他们已然明了其中的重要性,断然不再认为梁好之功被昧下一事,可有可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一但这一切同他们息息相关,谁又能做到置身事外?
  纵然梁好一直觉得,她是海贼出身,只要能上岸,能好好地做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被萧宁说来,她突然觉得,从来她不讨她该得的赏,便是在纵容恶人行恶。
  世间之公道,若只有一人指出那不是公道,其他人因与己无关,不以为然,恃强凌弱,人之本性也。视若无睹,且无置之不理,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纵容恶人无底线的伤人害人。
  人不仅要见义勇为,自身若是面对太多的不公平,也该宣之于口。
  “愿军中无不公,愿我大昌将士出生入死,于战场上同敌人殊死搏斗,归于军中,不必勾心斗角,需为自己争功。”萧宁问完蒋将军,见他再无话可说,站上最高处,挥动手臂,呐喊出她心中的渴望。
  这一番话,处处都说到人的心坎上。萧宁不是为自己而争,而是为百姓,为眼前的将士们而争。
  她知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不易,九死一生归来,若是再让他们费尽心思才能得到他们原本该得的功,何其让人心寒。
  萧宁只是为将士们争一个公平,并不想让将士还要为了争一个公平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她的用心,纵然一开始的人并不明白,如今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将士们都不是蠢货,自明了,就萧宁现在的身份,天下都是他们萧家的,若是坐享其成,压根不用这诸多谋划。
  可是,萧宁想为他们将士谋得公平,不想让他们上了战场回来,最后还得同人斗心眼。
  “谢公主!”将士们听懂了,高兴回应萧宁,愿这军中能确如萧宁所说,能再无争权夺权之事。
  萧宁今日来此的目的算是达成,蒋将军被捋到底,贬为普通将士。
  梁好所立之功,细数之,皆上折呈于朝廷。还有其他将士,每一个人萧宁都细问可有遗漏,以确保似梁好之事不再发生。
  军中的将士闻之,在心中对萧宁更多了几分敬佩。
  言出必行,这样的人最是叫人敬佩,心服口服。
  萧宁将此事办妥,亦问起军中将士,与海贼交战时,哪一支兵最善战?
  当着众将士的面问出,萧宁面带笑容,却叫众将士一愣,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才是?
  自夸自卖吧,看得出来,萧宁不是好忽悠的人,要是敢说出不实之言,那不是自讨苦吃?
  “公主殿下,咱们能不回答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可怜,带着几分试探,生怕下一刻萧宁说出一个不字!
  萧宁笑了,“虽说战场之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自身亦得自知。我换一个问题,你们这支军队最擅长什么?”
  额,要说萧宁从前领的军队,擅长什么一目了然,远攻,射箭。
  虽说旁的本事不算太差,若说最精通的自是远攻无疑。
  水军,萧宁所知甚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更希望他们这支军队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一群将士都答不上来,面面相觑,要说擅长的,他们最什么擅长的吗?
  很显然是没有的!
  这一点让他们意识到不好。
  “公主殿下,这谁家的军队有这所谓的擅长。”总有那不了解内情的人,按以前的逻辑,顺口就答了。
  萧宁低头一笑,“都觉得是?”
  自黑衣玄甲而出的人,自是知道萧宁手中的兵马怎么样的,自是不敢点头。
  其他人就是想当然的点头,完全没有迟疑。
  萧宁的视线落在不点头的人身上,“说说看。”
  啊,头都点得一致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萧宁话里的意思,随萧宁的视线看过去,便可看到自家兄弟们的反应。
  “黑衣玄甲之士,最擅长远攻。”黑衣玄甲,刚离开萧宁不久的人,岂不知萧宁此问何意。
  “那你们说,擅长远攻的黑衣玄甲与其他将士相比,有优势吗?”萧宁单纯问一问,且看看他们如何回答。
  谁敢昧着良心说话了?现在是谁得了天下?
  不正是萧氏带领的黑衣玄甲之士吗?
  事实都摆在眼前,谁要想否认,倒是有脸!
  “自然是有的。虽说我等不擅长水战,适应之后,他们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人矢口否认,黑衣玄甲之士,更是比谁都更擅战,打起来,他们一个个且扪心自问,是他们的对手?
  “是以,你们都打算这辈子混日子?在你们看来,你们想当一辈子的小兵,不想成为将军,亦或是号令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洗脑什么的,这是必须的,趁现在萧宁都洗他们脑子到一定的程度了,须得再添一把火。
  额,在自己的将军面前说想当将军,或是大将军,这确定不会惹人不满?
  视线往人的身上瞟,带着几分不确定。
  “不必看,朝中将军无人不盼我大昌能多出能将,能领我将士守卫边境。
  “大昌如今内乱已平,可是扬州外有海贼,梁州有山民,雍州与豫州有胡人,将士守卫家国,终此一生或许都不能卸甲归田。”
  外敌进犯,将士须得守卫边境,生生世世,永无不须将士的一天。
  “可是,若是我朝无能与外敌抗衡之将,我大昌将如何?”萧宁是将最坏的可能告诉他们,亦是希望他们都可以明白这个道理,不管在任何时候,有剑和无剑,关系一国之存亡。
  “居安思危,这个道理朝廷牢记在心,亦盼你们也能记下。”萧宁轻声说起,叫他们皆肃然起敬。居安思危,萧宁以身作则,提点他们,亦希望他们能够牢记。
  萧宁一看众人面色凝重,看得出来他们都听进去了,再道:“你们是大昌的将军,只要是为大昌好的事,只管放手去做,不管谁对你们做的事提出置疑,我都会相信你们,也会支持你们。”
  无论是朝廷或是军中,都需要不断的创新,不断地改变。
  只要他们能够知自己的责任,有人为他们指出将来他们走向的方向,纵然一开始还是惘然不知如何行事的人,经过摸索,都会明白的。
  萧宁能为他们做的是,为他们指出一条路,能让他们走下去,不会松懈,也不会后退的路。
  “另外,从前各州县皆设铜匦,如今军中亦设。铜匦之锁,天下最有本事的扒手都开不了,信在其中,必送达于我手。若尔等在军中遭遇不公之事,可状告之。”萧宁不忘记为他们设下一个保障,这同样可以用于军中的铜匦。
  “若以为自身有才者,亦可毛遂自荐。或是对军中的哪些规矩看不惯,想要改的人,都可以提。畅所欲言。
  “想建设一个美好,繁华似锦的王朝,非一人之功,这其中,你们厥功至伟。我希望将来还能跟你们一起,为了这个天下,这个国家,一起去努力。”
  一国一家,哪里是一人可创建改变的,而是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朝廷,军中,百姓,哪一样都不可或缺。
  能得方方面面的人一起努力,一起创造王朝的繁荣,想这一生再回头看时,定是欢喜无比的。
  “我们可以吗?”身为将士,纵然为国为民守卫边境,可是,他们从来都是叫人瞧不起的那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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