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燕央措带着原著男主落在悬崖上。
他两指并拢,一股强劲的灵气从指间迸射而出,眨眼一瞬便把周思卉手上的短剑击飞了。
周思卉于错愕间,转头看向燕央措,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与她的恐惧不同,荀萱轩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快步朝他跑去,边跑着还朝小措抱怨自己的无辜,以及她捕捉到的异样。
燕央措心疼地抱起兔子,安抚性地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视线再落到周思卉身上时,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周思卉眼见事态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跃下悬崖。
“咕!”
荀萱轩惊呼出声。
周思卉怎么说也是女主周清雅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虽然关系不算好,但女主人设就决定了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她完全有理由猜测,周清雅很可能还是把周思卉当妹妹的。
如今周清雅的妹妹跳崖,他们是怎么也脱不清干系的。
荀萱轩急忙神识传音道:‘小措,我们下去看看吧?万一……’
不待她说完,燕央措便把脸撇了过去,他道:“我累了。”
他才不愿意管别人是死是活,抬一个半死不活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还要再走一趟,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而且,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他救。看骨龄,它活得比他还久呢。
这些都是其次,它竟然对他的东西心生歹意,他没杀它已经很尊老爱幼了。
荀萱轩又劝了几回,燕央措依旧抱臂干站。
她仰着头,月光从头顶上落下,给燕央措度上一层银边,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在空中缱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燕央措眼底的那抹红似乎更红了,红得让天地失色。
她眼前美若一幅画卷,唯一不足的就是画中的主角正闭着眼睛,对她视而不见。
荀萱轩明白,小措这是生气了。
她也知道这样的要求脱之她口有些奇怪,甚至会显得她很傻。
但是荀萱轩坚持,她害怕燕央措因此得罪女主,尤其是在原文男主的注视下。
是的,那个一只面朝土地的人醒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醒的她也不知道,她也是刚刚发现的。
读过许多穿书题材的她,深知原著定律的可怕,尤其是男女主之间的情感发展——那几乎是锁死的状态。
荀萱轩慌了,若是男主把现下这件事告诉女主,她跟燕央措铁定要凉。
胖兔子急忙朝燕央措蹭了蹭,两爪摊开讨抱。
燕央措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身体除了了片刻地挣扎。
最终,他还是屈服了。
他的怒气在小雪球的可爱面前一文不值。
说不定,这是胖兔子在朝他示弱呢?
只是想着,燕央措便心情大好,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他躬身把兔子揽入怀中,指尖在触及兔子的身体时,嘴角的笑容消失,神色变得凝重。
他冷着脸问道:“小雪球,那个不人不妖的东西对你做了什么?”
荀萱轩这会儿正组织语言,被燕央措突如其来的一问,问懵了。
‘什么?’兔子脸懵。
“它对你做了什么?”燕央措以为荀萱轩没听懂,又一次重复道。
‘没、没什么吧?’荀萱轩迷茫地回答。
片刻后,她意识道这很可能是燕央措在转移话题,急忙道:‘我没事,她没对我做什么。我们去崖下看看吧。’
“嗯。”
燕央措点头了。
他不打算尊老爱幼了。
不知燕央措打什么主意的荀萱轩正为此感到错愕。
她刚刚准备好的一大堆哄人的话语被囫囵塞回到肚子中。
荀萱轩对小措的爱意又多了几分,相应地,对燕央措生出了几分厌弃。
是的,明明是同一个人,她就是愿意如此区别对待。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大概如此。
谁叫燕央措总是坑她,实在太讨人厌了。
……
燕央措并不知道自己竟这么轻易地就被讨厌了。
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把那个浑身脏兮兮的伤患带上。
他在山崖上醒来时,便觉得身体各处都在叫嚣着疲惫。
许多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理清思路,刺痛毫无预兆地来袭,他双手压着太阳穴,试图用挤压减缓头痛。
不料,这种疼痛没有丝毫的减缓,甚至愈发强烈。
他疼得倒在地上,蜷缩成虾米。
一双清亮的黑眸出现在他的眼前,眼中的神色很复杂。
有疼爱、有懊悔、有绝别、有担忧……
有很多很多,他不需要看懂,但是能清晰感受的情绪。
燕央措强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摸出了那块碎玉,五指紧紧地握着。
碎玉的棱角早已经在他长久的摩挲下变得圆滑,但此时此刻的他无比奢望上面能再有一个棱角——刺破他的五指,让他记住这一双眼。
燕央措紧咬着口腔的内壁,任由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他深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谓的挣扎。
她太绝情、太强大了,她想让他忘记,他便无力抵抗。
可她怎么不问问他?
……
渐渐地,燕央措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那些记忆随着疼痛的渐渐消失,甚至消失得更多了。
如果把他的记忆比作一方五色的白布,那么此时它,已经被墨色沁染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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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采一朵花花~
第33章
半妖(八)
太阳于不知不觉间爬到了最高处,毒辣的阳光把土地晒得热气腾升。
燕央措挣扎着睁开双眼,定神看向正从他眼前缓缓爬过的须灵篆愁君。
忽地,他从地上弹起而坐,惊恐地看着沾满尘沙的衣袍,嫌恶地直皱眉头。
正当他想掐诀清理身上的脏污时,一股气息踏入了他的神识范围。
燕央措猛地抬头,最终把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树丛中。
他把神识铺开朝那抹气息追踪而去,但它却似从不存在一般了,遍寻不见。
燕央措不禁低头自嘲式地笑了笑。
他身为半妖,神识的探知力不仅比人类高上许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同阶妖兽还要强上许多。
能躲过他神识探查的,要么有秘法,要么修为比他高两阶。
对于前者,他并不畏惧,若是后者,那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燕央措垂眸,视线落到手中的残玉上,神色怔然。
片刻后,嘴角的弧度好似被一股强大且无形的力量抹去,只留下冷硬的痕迹。
燕央措呆坐了许久,才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回到盒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头瞥向一旁的胖兔子。
见荀萱轩睡得正香,他便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胖兔子的小脑袋,低声唤:“还睡,难怪这么胖。”
见胖兔子毫无反应,他先是不满地皱眉,干脆把她提入怀中,狠狠地rua了一把。
但无果,小兔子仍毫无反应。
燕央措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捏起她的小爪然后松开两指。
只见胖乎乎的小爪无力地垂下,荀萱轩的呼吸紧跟着猝然停滞。
燕央措慌了。
荀萱轩于他已经不再是宠物或是灵宠那么简单。
他不知何时已经把她当作了可以倾诉的同行者。
在清剑峰上,他独行十年之久,盘圆了残玉的棱角,踏平了一方草坪。
他没把任何地方当家,也不曾想过把任何人当作朋友。
他归根结底——是妖,不是人。
与那些人到底途殊。
燕央措急忙捻起一缕灵气,注入荀萱轩的体内。
他不过才探入经脉,胖兔子体内陌生的气息便把他的灵气彻底击散。
燕央措收敛神识,窥探起胖兔子体内的情况——肆虐的灵气如蛮牛一般横冲直撞。
胖兔子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刷下,已经出现了不堪重负的现象。
但幸运的是,胖兔子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让他从中看出了一丝生机。
他收回了神识,注入灵气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转而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个白玉盒。
从盒子上雕刻的繁复符文上,不难看出盒中之物的珍贵。
燕央措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把盒子里的丹药取了出来。
他两指微微用力把丹药捻成稀碎的粉末塞进了荀萱轩的口中。
在确定她有所好转后,他便支起结界为她护法。
眼看着结界快要闭合,一直没有动静的草丛兀然发出了几道细碎的沙沙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浓密的草丛后跑了出来。
来人身形踉跄,呼吸急促好似受了天大的惊吓。
待她走近些,燕央措便认出了她——周思卉,归树村村长的女儿。
昨夜他就是为了救她才进入了罗云森林,虽然他对后事的记忆有些混乱,但并不妨碍他判断荀萱轩生此异状很可能与她有关。
他或许可以从她的身上得到答案,只是他们得换个地方。
在他思索的期间,周思卉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结界前。
但结界闭合的速度太快,她仍旧稍迟一步。
被拦在结界外的周思卉两手抓着衣摆,看向燕央措。
只见她紧咬着下唇,眼底闪烁着惶恐与不安,活脱脱一副衔珠欲泣的“可怜模样”。
燕央措看了直皱眉,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后,再也没了下一步动作。
他倒不害怕周思卉会转身离开,毕竟她的视线落在胖兔子身上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如此明目张胆地表现出自己的渴求,到底是没经历过人间险恶。
燕央措伸手摸了摸胖兔子,察觉到她的呼吸恢复稳定后,心情大好。
半晌过去,周思卉见燕央措不为所动,暗暗啐了一口恶气,再抬眸时眼中的哀切越发浓郁。
她道:“仙长,您快放我进去吧?那只怪物就要追上来了!我、我还不想死。”
话音未落,她便抬起袖子、掩面大哭起来。
闻言,燕央措勾起一抹笑,眼底的神色却冷若冰霜。
他问:“你说的那只怪物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周思卉见他不愿相信,装作气恼地甩袖子跺脚,把蛮横娇俏的小姐脾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结界内,燕央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片刻后,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几分。
他的神识早已在周思卉靠近的时候就分了一缕落到她的身上,她藏在袖子里的小动作根本躲不过他的探视。
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极为熟悉的灵气波动,他只在瞬间便锁定了藏在周思卉皮囊下的妖物——半猴妖。
半猴妖与他一样皆是半妖,只是半妖只间也是有参差的。
最主要的差别源自血脉,就如同妖兽一般,古血脉浓度较高的半妖天生对血脉浓度低的半妖存在天生的等级压制。
他曾经一度怀疑胖兔子也是半妖。
但这个念头才说出来,云纹炎莺就怒骂他侮辱了它们的王,甚至宣张他也会有对胖兔子俯首称臣的一天。
燕央措对后半句不置可否,至少目前为止,说胖兔子顺从他更为贴切。
渐渐地,燕央措的视线重新落到那半猴妖身上。
他一直很好奇,他身上的血脉到底是何种等级,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被他盯了好半晌,那半猴妖失去了耐心,小心翼翼地加大了催动傀儡的灵力。
随着山林中沙沙声渐近,它拍打结界的动作愈发地用力,还真有几分像是被怪物吓破胆的模样。
只可惜,燕央措早已识破了她的伎俩。
他收敛起脸上的冷笑,手腕微转。
灵气在他的操控下,托着几颗中品灵石飘到指定的位置,给结界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加固。
事毕,燕央措携长剑走出结界,提着周思卉的领子直直地朝树丛走去。
不得不说,这半猴妖也算是敬业的。
他们愈是靠近树丛,她的身体就抖得越发厉害,若不是他在她施法的瞬间发现了他的神识烙印,说不定他还真信了。
他正思索着,一缕清风刮过,吹起了他两鬓的碎发,黑影直直地朝他扑来。
距离在瞬息间缩短。
燕央措的脸上没有半分慌张,他抬起左手的周思卉,拿她挡在身前。
黑影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顿,迅速退去。
燕央措仗着半猴妖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便不再作过多地掩饰。
只见他笑容轻蔑,故作不解地道:“咦?它不是要杀了你吗?怎么又退缩了?”
感受到手里的人出现片刻的僵硬,燕央措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
他继续道:“你身上可是有什么它忌惮的东西?”
半猴妖急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是。”
“哪个?”他转而问道。
半猴妖噎住。
燕央措憋住不笑,又逗了几轮,直到他觉得无趣时,半猴妖已经被他拿着当了无数次护盾。
被晃得头昏眼花的它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燕央措从傀儡的连连失手上就能看出一二。
这一次,他不再拿半猴妖挡在身前,而是举剑朝傀儡刺去。
只听一声闷响,黑影还未开始反抗便被刺倒在地。
原本凝实的身体在倒地的瞬间四分五裂,不知名的粘液飞溅开来。
吓得燕央措连退了几步。
在确定安全后,他垂眸看向手中正沾满深绿色粘液的长剑,眉头紧皱,。
长剑感受到主人的嫌弃,委屈地直嗡鸣,连连骂了傀儡好几声“坏人”。
半猴妖如有所感,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