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私通?”
门帘子猛地被掀开,风尘仆仆的永安侯拿着马鞭带着满身怒气大步走了进来。他先前去了外省办差,直到今日方回来。
谁知一回来,就发现府中气氛不对。早早通过气的妻子一反常态没在门口等他。一问管家,方知妻子将儿子叫去安和院了。等他来到安和院,发现院里的气氛更是怪异,除了几个守门的心腹婆子,下人们都不在。
他疑窦丛生,制止了通报的婆子,站在门口一听,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个惊天的噩耗。
唯一的儿子不举了不说,竟然还和宫中妃嫔私通!
见他回来了,永安侯夫人方才想起,侯爷前几日与自己递了消息,说好的归家时间正是今天傍晚时分。她因为儿媳和后来儿媳所说的事情,方寸大乱,一时间竟忘了这一茬。
侯爷回来了,有侯爷在,一定会有办法的。自觉找到了主心骨的永安侯夫人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受的种种,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侯爷,你终于回来了!传霖他,他这个不孝子,他……”
待永安侯夫人哽咽着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说完,永安侯已是脸色铁青,暴跳如雷。
他扬起手里的马鞭,对着严传霖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你个孽障!你老实交代,你与丽妃到底是何时勾搭上的!你若是脑子清醒,就该马上和丽妃断了,将蛛丝马迹收拾干净!”
严传霖被打的冷汗淋漓青筋暴起,却不敢闪躲,这件事确实是他错了,这一顿打他也确实该受着。可当听到父亲说让自己与丽妃一刀两断,他才抗拒地抬起头来,
“父亲,我不能——”
话还未说完,便被永安侯冷笑着打断,“你不能?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你一个儿子,左右拿你没办法?可若是比起永安侯府上下的身家性命和这爵位来说,你不与她断了来往,我宁愿打死你!”
永安侯看着执迷不悟的儿子,心里失望透顶,连带着挥鞭的力气也越来越重。一下又一下,严传霖被打的皮开肉绽,直接见了血。
“侯爷!”永安侯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儿子就是再混,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顾不上生气,心疼地护在永安侯身前,“侯爷,别打了,再打传霖真的要被你打死了。”又心急如焚劝严传霖,
“传霖,你怎么这么倔呢,还不快给你父亲认个错,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她来往了!你说呀,你快说呀传霖!”
严传霖心头发苦,若是没有隐疾的事,他也许还能放手。可如今他早已不能人道,小皇子就是他唯一的骨肉,他怎么可能放手。
而且,那可是小皇子!严传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野望来。在宫里这几年,他对皇上与诸位皇子关系的了解,比那些外臣要深刻得多。
三位皇子都已经大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尤其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人都野心勃勃,私下为了那个位置斗得跟乌鸡眼一样。而皇上如今虽年逾半百半百,但老当力壮,身子康健,看着并无传位之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小皇子能顺利出生,作为幼子,他未必没有染指那个位置的可能!若有着他血脉的皇子成了天下之主,那他便是死也与有荣焉。
“母亲,您别劝了。”他强撑着起身,定定地看向永安侯,“父亲,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与丽妃一刀两断的。”
永安侯正想发怒,便听他目光灼灼道,“因为丽妃腹中的小皇子,那是我严家血脉,也是我唯一的骨肉!”
第59章 完璧的世子妃9 完璧的世子妃
“你说什么?”永安侯手里的鞭子一顿, 永安侯夫人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严传霖,脱口而出道,
“传霖你不是有隐疾, 小皇子怎么可能是你的骨肉?”
严传霖心头发苦,半晌才沉默道,“我一开始是装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真有了隐疾。”他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
永安侯夫人气了个仰倒,“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可气归气,想到儿子说小皇子是她的骨肉, 她心里又生出一股希望来。原本以为儿子有了隐疾, 永安侯府就要绝后了,谁知峰回路转, 儿子竟然还留了一丝血脉在。
想到自己盼望已久的孙子,永安侯夫人心里隐隐也有些不舍,说不大出让儿子和丽妃彻底了断的话。她眼含希望看向永安侯,
“侯爷,看在孙儿的份上, 此事是不是可以从长计议……”
她还未说完, 永安侯便冷笑着打断她,
“什么孙儿, 就算那真是我们家的血脉,可你们别忘了, 他名义上的身份还是皇子, 是天家血脉!仅凭这一层,小皇子的身份就永远也见不了光。
继续保持联系,不仅对我们毫无溢出,反而徒添暴露的危险, 一旦此事被人发现,等待我们的可就是灭顶之灾。”
“可这也正是我们永安侯府的机遇不是吗?”严传霖忽然激动起来,“正是因为他名义上的身份是皇子,是天家血脉,那他未必没有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富贵险中求啊父亲!”
永安侯神色微动,严传霖见状又趁热打铁道,“况且,他是我此生唯一的血脉了,若是没了他,我们永安侯府就绝后了啊!父亲,您忍心看我们侯府后继无人,任人嘲笑吗?”
严传霖又将自己在宫内的见闻,将自己的野望一一说给永安侯听。永安侯握着马鞭的手指微动,一瞬间,他想了许多,从儿子的隐疾,到血脉的传承,再到儿子展望的那个未来。
让自身血脉登上皇位,这是何等的荣耀。
永安侯不得不承认,自己动心了,他沉默半晌,终于点了头,再也说不出让儿子与丽妃一刀两断的话来。
见他答应,严传霖眼中亮起了希翼的光,可还没等他欢喜多久,便听永安侯沉声道,
“先别高兴的太早,此事要想成功,必然不能让皇上怀疑小皇子血脉。那知情的宜春侯府定然要封口。可我们同为勋贵,又曾是亲家,你还亏欠与她,若是贸然动手,没准会引人怀疑。
如今唯有先借情分让她为你保密,毕竟你们曾是夫妻,若真出了事,他们也会受到迁怒。她独守空闺三年,顶着一身骂名为你掩盖真相,若不是撞见你与丽妃,想必她也不会和离。
她对你到底是有情的,正好你受了一身伤,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去宜春侯府负荆请罪!求她看着夫妻一场的份上,为你守口如瓶。先瞒过一时,若她不将情分,我们再寻机会动手。”
“是,父亲。”
第二天一早,永安侯便带着满身鞭痕的严传霖上门请罪了,为了表示诚意和卖惨,严传霖甚至连伤口都只是草草处理的一下,没有包扎。一夜过去,伤口红肿开裂,看着极为吓人。
宜春侯夫妇听说永安侯带着严传霖来负荆请罪,当即想也不想,要下人们把人赶走。还是云舒好奇永安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说服了父母,将人带了进来。
一进大堂永安侯便面色肃然郑重其事朝云舒一拜,
“云舒,是我们永安侯府对不住你。是我管教不严,让传霖犯下如此大错。”
云舒诧异挑眉,永安侯一贯不怎么管内宅的事情,和总是催促为难儿媳的永安侯夫人不同,他对外一向是极有风骨的人。前世,在不知道真相前,原身对永安侯这个公公一向是极为尊敬的。
可前世里,正是这个极有风骨的永安侯,一手策划了原身的死亡,还瞒天过海掩盖了她被人害死的真相。一边杀了人家女儿,一边却丝毫不心虚地哄着宜春侯府为他牺牲出力。
这样一个城府极深,颇有心计的人,突然上门来负荆请罪,定然是有所求。果然,下一秒便听永安侯道,
“我昨日傍晚办差回来,已经狠狠教训过他这个孽子了。现在我把他带来向你请罪,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只要你消气。只是云舒,传霖与丽妃之事,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永安侯便先是将丽妃未入宫前与严传霖的那一番情说了。说严传霖那日只是偶遇了丽妃,故人相见有感而发聊了些话罢了。
并隐隐暗示,是丽妃对严旧情难忘,主动上前搭话的。严传霖一时糊涂,加上丽妃是皇上宠妃,他怕贸然拒绝会怕得罪了丽妃,所以才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说自己自知对不起云舒,没脸求她回头,只求云舒看在夫妻三载,他对云舒也不错的份上,要相信严传霖,同时不要将此事说给外人听。
一番话下来,言辞恳请,条理分明,又还施了苦肉计,若不是云舒知晓内情,看完了整个过程,还真会以为自己只是看错了误会了呢。
看着面色诚恳羞愧的永安侯和虚弱难当的严传霖,云舒心里勾唇一笑,装出解除了误会,对严传霖仍有些旧情难忘的模样,假意答应了下来。前脚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后脚便带着丫鬟出府去偶遇二皇子妃了。
二皇子是皇后所出,与四皇子一脉是天生的不对付。而且比起四皇子狠厉爱私下玩阴谋的偏激性子来,二皇子虽然有野心,但起码行事更加光明磊落,对待投向自己的人也更有几分护持之心。
当年,皇上与皇后乃是结发夫妻,可后来皇上登基,承恩侯府出了个太后后,便尝到了靠裙带起家的机会。他们费尽心思说服太后,送了皇贵妃入宫。
皇贵妃貌小意温柔又娇艳动人,还与皇上有青梅竹马的表妹情意,若不是皇后娘家根基还算牢靠,又占着大义,只怕皇后之位都保不住。
两人斗了二十多年,前期皇贵妃隐隐占了上风,可随着她年岁渐长容颜不驻,皇上对她的宠爱淡了,便渐渐落了下风。为了固宠,皇贵妃便又召了二房如她年轻时那般娇艳的庶妹丽妃进宫。
丽妃容色娇艳,青春貌美,皇贵妃又有多年情分在,两两相加,便又与皇后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丽妃久居深宫,其中又牵扯到了三皇子。不如借力打力,与二皇子和皇后合作,将他们一网打尽来得干脆利索。
在云舒找机会偶遇了几次二皇子妃后,二皇子妃便意识到了什么,虽疑惑,但问过了二皇子的意思后,还是主动找了上来,问云舒所为何事。
云舒也没瞒着,开门见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为表诚意,还将自己当时准备献给皇上的造玻璃的方子给了出去。
“造琉璃的法子,这实在太贵重了沈姑娘。”二皇子妃有些受宠若惊,若一开始听说云舒的目的,她还有些怀疑是陷阱的话。可这方子一出来,二皇子妃心里便信了七成。
想要争取那个位置,除了要有能力手腕外,还需要大笔的钱财。不管是养幕僚还是收买安插亲信,人情往来,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如今市面上的琉璃价值千金,沈姑娘送的这张方子,不亚于是送了他们一座金山银山。若真是四皇子那边的人,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这方子不管在谁手里,都不会舍得拿出来的。
而且,她想到沈姑娘与她透露的内情,她设身处地一想,若是二皇子也做出严传霖那样的事情来的话,只怕她也会不顾一切,要报这个仇吧,又怎么可能还和仇人站统一战线?
这些事在二皇子妃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心里最后三成的怀疑也消了。沈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况且这事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又为何不答应呢?
“沈姑娘放心,我定会将话带到的。”二皇子妃点了头,最后带着满肚子秘密和那张方子迫不及待回了宫。
“慧怡,如何了?”慧怡是二皇子妃的闺名。
“你们先下去吧。”二皇子妃屏退了宫人,方才压抑不住心中喜悦,先将那方子给了二皇子,然后简单地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和云舒的要求说了一遍。
“什么?永安侯世子与丽妃私通,丽妃又与三皇子有私情,甚至腹中胎儿也是三皇子的骨肉?”
二皇子惊愕不已,险些怀疑二皇子妃在糊弄他,等他反复确定这是真的以后,二皇子心里狂喜。
最近他和四皇子的争斗越发激烈了,四皇子虽在身份上不如他,可皇贵妃与丽妃牢牢占着皇上的宠爱,爱屋及乌,皇上对四皇子远比要对他有耐心。他虽是中宫所出嫡子,可母后不受宠爱,只空有皇后头衔,他的处境委实算不上好。
可要是将丽妃与人私会并珠胎暗结的事情捅出来,不仅能除了怀有龙子的丽妃,还能顺便将皇贵妃拉下马,让皇上恶了四皇子。还能除掉三皇子,虽然他从不曾将他当做对手,但他也是皇子,未免没有别的心思。
如此一举数得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便是沈姑娘不说,他也会去做的。更别说沈姑娘还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二皇子先是派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确认真假,待再三确认无误后。与心腹幕僚在书房商议了一夜,接着又与皇后密谈了一番。
几日后,云舒便收到了二皇子妃递给的消息,说下月初五,请她入宫看一场大戏。
第60章 完璧的世子妃10 完璧的世子妃
转眼到了下月初五, 二皇子妃亲自邀了云舒入宫。
“云舒,”这些时日,二皇子妃与云舒熟悉了, 也不再见外,亲热地换她闺名,一语双关道,“母后特地请了祥云班的人入宫唱戏,今日你呀可以大饱耳福得偿所愿啦。”
云舒心里十分期待,笑着点头应了, 等给皇后请了安, 戏班子唱的桃花扇刚开场,便见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匆匆来报, 说太液池那边出了大事,让皇后过去主持公道。
云舒见皇后面上虽然慌乱,但眼中却透着喜悦, 便猜到太液池那边所谓的大事,应该就是她们今日真正要看的那场那大戏了。
待云舒随皇后一行人匆匆赶到太液池, 就见太液池边的水榭被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水榭里, 大腹便便的丽妃和一身侍卫统领服的严传霖被困在其中。
“雪儿, 是我害了你。”严传霖面色惨白, 眼中满是愧疚。今日正当他当值时,一个脸生的小宫女面色焦急匆匆过来寻他, 说丽妃有天大的要紧事约他在老地方见。他起初不信, 为何之前的传信宫女没来。
可见小宫女言之凿凿,解释说之前的小宫女病了,又事发得突然,这才叫了她来。见他不信也不恼, 又拿出根丽妃常戴的玉镶红宝石钗,说是丽妃怕他不信,特意给她的信物。
“世子您不认识奴婢,难道还不认识这钗吗?娘娘身边眼线颇多,能寻着机会与您相见已是不易,娘娘还在太液池水榭等您,您快些去吧。”
严传霖见她催的急忙,又听她说对了往日里他们相约见面的地方,顿时疑心去了大半。找了个借口寻了同僚替自己当值,便匆匆往太液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