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水榭,见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人果然在里面,严传霖顿时眉开眼笑,忙上前拥住她问她寻自己所谓何事。便听丽妃面色大变,脱口而出质问自己,“不是严郎你有事叫我来的吗?”
丽妃腹中这一胎再过十余天,便要足月生产了,因此她这段时间格外小心,只一心待在宫中待产。可谁知今日,一个小太监拿了严传霖的香囊做信物,传信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约她到太液池水榭一见,
她下意识想拒绝,可想到以严传霖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有十万火急关乎性命的大事,他是不会这么冒险将她至于险地的。而且太液池水榭是只有她与严传霖才知道的地方……
她左思右想,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带着绯云冒险来了。没想到严传霖见着自己问的第一句竟然是她找他所谓何事。
两人一交心,便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设计了!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如同五雷轰顶,吓得魂不守舍,连忙想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外头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引来了一大群宫人,将水榭整个包围了起来。
丽妃下意识想躲起来,可水榭里空间就这么大,除了些桌椅屏风,便再无其他遮挡。想翻窗而出,可自己身子笨重压根行不通,严传霖倒是可以,可是宫人们来得飞快,前后出口和窗子都被围着,压根出不去。
等见到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皇后志得意满赶来的时候,丽妃眼中的恐慌终于遮掩不住,大滴的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丽妃!你好大的胆子!”看着冷汗淋漓的丽妃,皇后心里乐开了花,大义凛然地指着她的鼻子痛痛快快骂了一通,
“身为宫妃,本该谨言慎行,洁身自爱,可你却背着皇上私下与臣子私通!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皇上,怎能做下此等不要脸的事情来!来人,去将皇上请来,让皇上看看他的爱妃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臣妾没有。”丽妃哪里肯认,她自知这次自己是被皇后算计了一把,可这也只是把他们堵在了水榭里,又不是捉奸在床板上钉钉辩无可辩。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便不会束手就擒。
她口中一直喊冤,待皇上怒气冲冲赶来,她更是委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就是再厌恶臣妾,也不能设计栽赃臣妾呀。”
她眼里泪光一闪,捂着肚子目光盈盈看向皇上,
“皇上,臣妾如今都快临盆了,怎么可能还和臣子私会,还请皇上垂怜信臣妾一回。”
皇上目光落在丽妃那圆滚滚的大肚子上,原本因听闻丽妃与人私通的怒火稍稍消散了些。可要他就这么信她,他还是不能的。他只是老了又不是老糊涂了,这水榭之中除了一个宫女,便只有丽妃与严传霖二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可能真的像丽妃说的那样清白?
丽妃心里一紧,做委屈痛苦状看了一眼皇后,暗示道,“皇后娘娘你好狠的心,臣妾甘拜下风!”
“皇后,你怎么说?”皇上将信将疑看了过来。他年少时跟着太后身边,也没少经历过这些阴私之事,对宫妃们争斗时设计陷害的手段也有所耳闻。而且出于男人的自信与自尊心,要说自己的宠妃会背叛他,他还是有些不愿意承认。
这是怀疑自己了?皇后心头冷笑,强压着心中愤怒,好似被皇上的怀疑伤到了般失望道,
“原来皇上就是这样想臣妾的吗,若臣妾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哪会像如今这般艰难。臣妾今日所言没有半分虚假,若皇上不信,可以问问宫人,问问他们是不是看见丽妃与永安侯世子抱在一起?
若皇上还是不信,大可以去宫外打听,丽妃入宫前,还曾与永安侯世子有过一段情。只是被永安侯夫人棒打鸳鸯才分开了而已。此事虽隐蔽,但还是有人知道的。”
皇后此话一出,丽妃便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便听皇上怒气冲冲看向自己,“丽妃,你还有何话说?”
若之前皇上还有些半信半疑,此事却全然信了。皇后既然敢说,那说明确有此事不怕他查。不管丽妃如何狡辩,可她被人堵在水榭是真。在场的宫人们又都说亲眼所见他们举止亲密,丽妃入宫前又还和永安侯世子有情……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爱妃,居然与人私通,皇上就感觉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愤怒。正当他暴跳如雷,欲将丽妃与严传霖打入死牢的时候,皇贵妃终于得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得知丽妃与人私通的时候,皇贵妃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她有心召丽妃入宫时,还特意问过丽妃的意思。毕竟她要人进来是来当自己的帮手的,不是要来做自己仇人的,总得人自愿才行。
丽妃当时可是明确告诉她,她愿意入宫,以她的身份,既然都是为妾,为什么不做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妾。若是得了宠,就算是正室诰命夫人,也还是要低她一头。
她正是满意丽妃的野心和理智,才决定选了她。而她一开始也确实做的很好,入宫不到半月,便得了皇上的宠爱,不久就被封妃。怎么私下竟然会如此糊涂,竟然干出这样不要命的事情来。
她要死别拖她们下水啊!皇贵妃心里恨急,很想撒手不管,可她与丽妃早已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压根撇不开。再不情愿,也还得试着捞一捞。
“妹妹,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呢?”皇贵妃好似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恨铁不成钢般冲上去捶打丽妃,手不着痕迹地摸过丽妃的肚子,背对着皇上给她使眼色,暗示她用腹中小皇子求情。
丽妃这一胎能稳稳当当这么久,没有引起丝毫怀疑,说明孩子定然是皇上的。毕竟宫中有专门记录彤史的女官,若丽妃有孕的时间与皇上临幸她的日子对不上的话,定然会惹人质疑。
对她的意思,丽妃自然明白。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此时却突然生出一股希望来。她腹中胎儿虽不是皇上亲子,但也是皇家血脉呀,就是滴血认亲也是不惧的。而且,她当时就是计算着彤史,找相邻相近的日子与三皇子见面,才万无一失怀上这一胎的。
想到这,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希望来。她不想死,在那个梦中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的滋味实在太过可怕,她不正是因为不想死,才费尽心思做出这些事的吗?
“皇上,臣妾在入宫前确实与永安侯世子有过一段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臣妾只是将他当成故人,与他叙叙旧。绝无半点逾越。”
丽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若皇上不信,臣妾愿以自己与腹中皇子的死以证清白!”说着便要往水榭的圆柱上撞去。
果然,皇子二字戳中了皇上的心,他下意识开口,“拦住她!”。
宫中公主不少,但皇子却只站住了三个。三皇子是个废物,二皇子和四皇子又斗得你死我活。年纪越大,他对正当年轻力壮的三个儿子就越没耐心,反而对丽妃腹中这个老来子充满了期待。
舍了丽妃可以,美人虽难得,但他坐拥天下何愁没有美人。但舍了小皇子,他却是不舍得。毕竟那可是老来子,在这之前,宫中已经快十年没有子嗣出生了。
见皇上开口,皇贵妃便知道这步棋走对了,她试探着开口道,PanPan
“皇上,妹妹如今怀着身孕,眼看差不多生产了,不如等妹妹诞下皇子再……”
“妹妹此言差矣,”见皇上有些意动,皇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糊涂,若真就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等丽妃生下皇子,再哭上一哭做几回苦肉计,别说牵连皇贵妃和四皇子了,没准这件事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
她想到二皇子与她说的那些内情,面露讥讽道,“皇上,丽妃说他们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您信吗?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啊皇上。”
皇上刚缓下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脸色铁青目光沉沉盯着丽妃的肚子,显然也是起了疑心。或许皇后说的对,他虽想要儿子,但皇家血脉不容混淆,若这孩子真是孽种……皇上眼神闪过浓浓杀意,那他也一样该死!
丽妃看到皇上眼中的杀意,强撑着叩头辩解,咬死了小皇子就是皇家血脉。一旁面若死灰,一直沉默着的严传霖见状,也跟着开口,
“皇上,臣与丽妃真的没有任何逾矩!”他知道此事败露自己定然难逃一死,可丽妃是他心爱的女人,小皇子是他唯一血脉,他怎么忍心看他们就这么去死。他握紧拳头,强忍着难堪大声道,
“臣有隐疾,臣与丽妃真的没有逾矩之举,若皇上不信,可让太医来为臣诊脉,一看便知!”
他这话一出,除了云舒等知情人,其他人皆满脸哗然。半晌,皇上终于开口,“去请太医来。”
待太医赶来,确定了严传霖所言非虚后,众人看严传霖的眼神已经变了。就连丽妃,面上虽不显,但内心却是错愕不已。
严传霖被众人同情诧异的眼光看得面皮发烧,作为一个男人,当众承认自己的隐疾,对他来说不亚于是一场尊严上的凌迟。他苦涩难堪地垂下头,恨不得钻进地里去。但余光扫到丽妃和她那圆滚滚的肚子,他又强撑着再一次揭了自己的伤疤。
“皇上,臣早已不能人道,便是心有余也力不足。丽妃娘娘与小皇子真的是清白的,还请皇上明察。”
与二皇子妃一道躲在宫人中看戏的云舒见了,有些意外。在她们的计划中,还真没算到这一条。她没想到,严传霖竟然会为了丽妃与小皇子做到这种地步,竟然拿自己的不举当证据。
不过他却是忘了,丽妃身边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证据的,云舒目光扫过脸色煞白恨不得缩到角落里去的绯云。作为丽妃的贴身宫女,绯云不仅知道丽妃与严传霖的私情,对丽妃与三皇子的勾搭更是一清二楚。
就是不知道,若是严传霖知道自己霍出一切护着的丽妃,竟然在骗她,唯一的骨肉小皇子更是丽妃与三皇子生的,会是什么表情了。
丽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严传霖就不举了,但这个情况,明显是有利与她的。她当即抬起头,眼中落下泪来,痴痴地看着皇上,“皇上,求您信雪儿一回!”
皇上面色一软,显然有些动容,皇贵妃见状,心中一喜,也跟着劝道,“皇上,妹妹如今身怀六甲,若是有个差池……”
“这——”
眼看皇上就要被说动,皇后心中嗤笑,目光扫过丽妃身侧那哆哆嗦嗦的粉裳宫女,勾起唇角,肃然道,
“皇上,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可皇家血脉不容玷污,臣妾作为皇后,哪怕拼着惹皇上不快,臣妾也还是要讲。自皇上那年遇刺后,宫中已近十年没喜讯了,可偏偏丽妃却有孕了。不管严传霖有没有隐疾,丽妃身为宫妃,却与臣子私会,这让臣妾不得不怀疑丽妃的品行,怀疑这外男不止严传霖一个。”
说着,皇后一指丽妃身边的绯云,声若冷雨道,
“还请皇上将丽妃的贴身宫女绯云拿下,严加拷问!绯云是丽妃的心腹,丽妃到底清不清白,小皇子纠结是谁的血脉,想必绯云是最清楚不过的!”
皇后的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将丽妃劈得神魂离体,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忘了绯云,她看着脸色煞白被吓得浑身哆嗦的绯云,一时间,竟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她因为那个梦对绯云格外信任,什么事都没瞒着她。她可没忘,梦中绯云最是怕疼胆小,若是她扛不住招了,那她可就全完了
第61章 完璧的世子妃11 完璧的世子妃
“皇后娘娘, 您怎能把臣妾想的如此龌龊,臣妾——”
丽妃颤声想要阻止,却被皇后毫不犹豫打断, “事关皇嗣,本宫自然不能马虎,要查个清楚。况且,清者自清,你担心什么,本宫也是为了还你一个清白的名声不是吗?若查出不是, 那本宫亲自向你赔礼道歉, 可还够了!”
丽妃心中焦急,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绯云被拉下去行刑。
“绯云, 你老实交代,丽妃与严传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仅此一次偶然叙旧, 还是早有私情暗通款曲?”
绯云被打得面白如纸,冷汗淋漓, 心中又痛又怕。透着血腥味的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打在身上,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几乎要将她淹没。若她不招, 她真的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她是真的怕痛,怕死!在强烈的求生欲的驱使下, 绯云终于哆嗦着开了口,
“我,我招……娘娘与永安侯世子……在早三年前,就有了私情……”
丽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本能地反驳道, “你胡说!”然后哀求般看向皇贵妃,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说话。
皇贵妃却暗道不好,看了眼脸色铁青的皇上,她理智地没有开口。绯云一招,丽妃只怕在皇上心中已经彻底失了宠爱,就算小皇子真的是皇上的血脉,皇上恐怕也只会去母留子。她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后悔来掺和这件事了,此事之后,恐怕她也要被皇上迁怒。
皇后冷眼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里,心里只觉痛快。她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再接再厉问道。
“绯云,我再问你,小皇子是不是皇上血脉,除了严传霖,丽妃是否还与别人有来往?”说着,皇后朝行刑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行刑太监心领神会,之前因绯云开口招供而停下的板子再度扬了起来,重重打了下去!
若刚刚没有停下,绯云或许还能再抗一会,可刚刚板子停了,她刚缓过一些,才轻松一些就又被拉进了痛苦的地狱。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招吧,招了就不痛了就能解脱了。
丽妃见她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什么,肆意蔓延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绞住了她的心,不能招,千万不能招!若是说出来,她会死的!
“皇后娘娘,您怎么如此污蔑臣妾,您这样问,是想让臣妾去死啊!”
丽妃将死字咬得很重,虽面上是说给皇后听,其实却是说给绯云听的。果然,听到这个死字,绯云涣散的心神一凛。娘娘与三皇子私通,还珠胎暗结冒充龙嗣,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她即便是招了,只怕也难逃一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那长痛不如短痛,就此被打死也好比心惊胆战在死牢里熬上许久最后再被砍了脑袋强。
丽妃看绯云死咬着嘴唇,眼中已含了死志,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没等她这口气出完,便听皇后对绯云循循善诱道,
“绯云,你身为丽妃的贴身宫女,仅凭你隐瞒丽妃与外臣私通,甚至帮着牵线创造机会一事,就已经是要杀头的死罪。本宫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将你知道的全招了,未必没有活命的机会。是死还是活,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