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桃盯着女大学生的餐盘上面的一个鸡蛋饼看了看,小声对苏瑶说:“不愧是老板女儿,她的鸡蛋饼一看就是特地叫厨房做的,黄灿灿的,还带着点焦脆,那种最好吃了。”
再看看自助餐里面的鸡蛋饼,一大半都是面粉,不香也不脆,油还多。
苏瑶尝了一口,满嘴油,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宗旨,忍耐着咽了下去。
陈星河跟老板女儿说完话,端着餐盘走到苏瑶身侧,把她那盘鸡蛋饼拿走,给她换了一盘新的,正是老板女儿盘子里的那个黄灿灿的焦脆的鸡蛋饼。
陈星河:“你吃这个。”
苏瑶抬头往清纯女大学生的方向看了看:“你把人家的鸡蛋饼抢来了?”
陈星河在苏瑶对面坐下来:“那不叫抢。”
“叫骗,”苏瑶一看陈星河这副德行就知道,“你是不是对人用美人计了?”
“就为了这么个鸡蛋饼,你就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你的骨气呢,你的尊严呢,难道你的格局就只是一个鸡蛋饼!?”
苏瑶尝了一口,满嘴香,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饼。
苏瑶吃人嘴软,不好意思再批评陈星河,话锋很自然地一转,夸了陈星河一句:“靠自己的本事得到的,也算是自食其力。”
吴青桃没能吃上好吃的鸡蛋饼,默默咽下了口水,一边小声提醒苏瑶:“苏姐,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重点难道不是陈副是为了你才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的吗。”
陈星河听见吴青桃的窃窃私语,放下正在吃粥的勺子,抬眸看着苏瑶。
他就看她会有多迟钝,他都为了她没皮没脸地骗人家小姑娘的鸡蛋饼了,她还能一点都感觉不到?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这样光明正大地贿赂领导是不对的,下次要贿赂的话,请在私下里进行,不要被别人看见了,不然你我可都是要背处分的。”
陈星河:“……”
陈星河夹起苏瑶原来的那块鸡蛋饼,在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吊儿郎当地挑了下眉,非常熟练地切换到了浪荡子的角色:“那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只有你跟我两个人,让我好好用美色贿赂一下领导。”
吴青桃听得脸都红了,低头干饭不敢说话。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见他笑得满眼桃花:“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才表面上看是在骗鸡蛋饼贿赂我,其实是为了跟小姑娘搭讪吧。”
吴青桃是陈星河的忠实拥趸,当即表示了反对:“陈副不是那样的人。”
陈星河盯着苏瑶看了看,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直的直女。别的不说,就凭他这张脸,她怎么可能会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
他怀疑她在装傻。
陈星河试探着把自己的脚往前伸了伸,脚尖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苏瑶的脚尖,又像触了电一般迅速收回来,若无其事地吃盘子里的鸡蛋饼,仿佛故意勾搭别人的不是他。
苏瑶感觉到自己的脚尖被勾了一下,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身体往后一缩,抬眸瞪了瞪陈星河:“不要脸!”
得了她这恼羞成怒的一骂,见了她的脸红,陈星河感觉舒服了。
吴青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苏姐?”
苏瑶把鸡蛋饼当成罪魁祸首一般狠狠嚼碎:“没什么,被狗咬了一下。”
吴青桃低头到处看了看:“哪有狗,没有狗啊。”
苏瑶:“吃你的饭。”
三人吃好饭回了陈星河和苏瑶住的那间房间,讨论起今天的行动计划。
苏瑶简单把昨天晚上自己去李书彬家装追踪器和在海边的见闻讲了一遍:“我跟陈副在李书彬母子面前露过脸,只能在暗处行动,避免与他们正面碰上。”
“赵阳和小林快到了,到时候轮流,二十四小时盯着李书彬母子。”
苏瑶看了看吴青桃:“桃,你装成过来旅游的游客,想办法联系上租船的那位霸道总裁,在不暴露行动的同时请他配合一下,看住那些船,不能让其中的任何一艘落到李书彬手上。”
吴青桃:“是!”
陈星河靠在桌边:“霸总那边就不用管了吧。”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怎么能不管,万一李书彬从水路上逃了,追都追不回来。”
陈星河:“不会让他从水路上逃的。”
苏瑶觉得好笑:“你哪来的自信?”
“还是说,你自己就是那个霸总?”
“好吧,你是有钱,但是你没有女朋友啊,人家都说了,是给女朋过生日用的。”
苏瑶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出发。”
吴青桃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苏瑶和陈星河去了李书彬家附近守着。
苏瑶的目的当然不只是盯梢,防止李书彬出逃只是目的之一,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到梁小宁的埋尸地点。
陆海明说得对,农村远比城市更适合藏尸。城市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和摄像头,不像农村,随便找个人迹罕见的小树林,挖得深一点,埋起来。
不出意外,几十上百年凶手都老死了,尸体爷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苏瑶转头问陈星河:“如果你杀了人,你会把尸体藏在哪里?”
“废弃的井里,山上偏僻的地方,绑上巨石沉塘,丢到海里喂鲨鱼,”陈星河说着,微微眯了下眼睛,声音泛着冷意,残忍得不似活人,“剥了皮,肉切成一千块,骨头用锤子砸碎,眼珠子扔了喂狗,心肝脾肺喂狼,就连最后一滴血也给他冲进下水道里喂臭虫。”
他的语调听上去不像随口一说,就好像他曾经对一个人这样做过一样。
那双总是荡漾的桃花气的的眼睛变得如同深渊般漆黑,把整个世界扔进了一片冰天雪地里,再炽热的阳光都融化不了。
苏瑶盯着陈星河的眼睛,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杀过人吗?”
男人眼里如同深渊般暗黑的情绪很快烟消云散,像是从没存在过:“当然杀过,老子手上亲手了结的人命起码七.八条。”
和平年代,一生都没开过枪的警察多了去了,他这个年纪,七.八条人命已经很骇人了。
苏瑶:“你的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这一瞬间,苏瑶一点也不觉得陈星河娇,他是狠,那种凛冽狠厉一手就能把人的脖子拧断的狠。
苏瑶不是第一次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苏瑶看着陈星河:“我说的是,你在工作之外杀过人吗?”
“没有,”陈星河说道,“整天光想着吃糖,不想杀人也不想死了。”
苏瑶:“什么意思?”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你还记得住在漂亮房子里的小王子吗?”
苏瑶愈发摸不着头脑:“漂亮房子我知道,小王子又是什么个什么玩意?”
她努力在脑子里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了一点跟漂亮房子相关的记忆,若檀山。
“哪有什么小王子,”想到自己的棒棒糖被抢走还被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的事苏瑶就生气,“那房子里住的难道不是小怪物?!”
陈星河:“.…..”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瑶和陈星河一起躲在不远处的草堆后面,正说着话,肖广兰从李家走了出来。
陈星河低头贴在苏瑶耳边:“回头再跟你说。”
苏瑶怕痒,尤其当别人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感觉整个耳朵都是麻的,于是往一旁躲了一下:“我去跟肖广兰,你守着李书彬。”
柳河村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草木,加上村里时常有旅游的人到处溜达,这能很好地帮助他们隐藏踪迹。
苏瑶一路跟着肖广兰,看见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走进了路边的草丛边,捡起一个农药瓶子,继续走了。
果然是个勤俭持家的,连农药瓶子都要攒起来卖。
在农村就算了,要是在城市里,跟爱干净的儿媳妇一起住,肖广兰整天往家里捡瓶子攒破烂,梁小宁能受得了吗,这又要在他们的婆媳矛盾上添上一笔。
肖广兰并没有走远,去了一个邻居家,问邻居借竹篮子,借好竹篮子也不立刻走,搬了张椅子坐在屋檐下聊起了天。
邻居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嗓门跟肖广兰一样大,很健谈,两人聊起来没完没了,从早饭吃了什么,聊到猪肉多少钱一斤,最后把话题转到了儿女身上。
一聊到家长里短更是没完没了。
邻居对自己的儿媳妇抱怨了一通:“昨天在村口看见我都不喊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平时也不出去干活,就知道把我儿子的辛苦钱往娘家拿。”
肖广兰像是找到了知己,本来就是个多话的人,这下子话匣子像是泄了洪的堤坝,一股脑地往外倒。
“我那个倒霉的短命儿媳妇才叫气人,真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懒的人,还好吃,大晚上的还出去吃什么烧烤,那不都是我李家的钱吗。”
邻居:“不是说失踪了吗,去年你那个亲家不是还来这儿贴过寻人启事,什么时候死的?”
肖广兰:“都,都五年了,找不到了,那肯定就是死了,不然她要是还活着,她能不回家吗。”
邻居点了下头:“也对。”
肖广兰还没骂完,压低声音:“不要脸,夜里还叫出声音。哎呦,我听着都替她脸红。”
邻居:“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就是这样,我家那个也差不多。”
肖广兰:“还是个败家子,买个什么洋娃娃都好几千,贵得要死,我就说她一句,她还跟我吵上了。我忍她很久了,气得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邻居给肖广兰倒了一杯水:“你儿子儿媳妇不是早就离婚了吗,都不是一家人了,别气了,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
肖广兰的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轻贱:“离婚怎么了,她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她就算是死了变成鬼也是我们李家的鬼。”
苏瑶在墙头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替梁小宁感到惋惜,好好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疼着宠着的女孩儿,倒了八辈子霉遇上这家人。
肖广兰骂完梁小宁,觉得舒坦了,挎着竹篮子回家。
苏瑶跟守在李书彬家附近的陈星河汇合:“李书彬怎么样了?”
陈星河:“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里。”
苏瑶往李书彬家的大门看了一眼,肖广兰正坐在院子里叠纸钱:“等他们去祭拜李书彬父亲时跟上去看看。”
生死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她怀疑他们把梁小宁埋在李家祖坟附近了。
盯梢的时候苏瑶一直在想,李书彬母子把梁小宁当成李家的人,那尤海波呢,他们会把尤海波的尸体埋在哪里?
肖广兰叠了一下午纸钱,一直到太阳落山都没出门。
苏瑶有点着急了:“天都要黑了他们怎么还不去祭拜,不会要等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吧。”
陈星河:“他们今天不会去了。”
苏瑶:“你怎么知道?”
陈星河:“老板女儿说,这儿没有晚上祭拜的习俗,怕引来孤魂野鬼抢走祖宗的纸钱。”
苏瑶笑了一下:“不错啊,抢人鸡蛋饼的时候也没忘打探消息。”
“苏队、陈副,”吴青桃走过来,“你们去吃晚饭吧,我替你们,一会赵阳和小张也要到了。”
苏瑶蹲在草堆前,转头问吴青桃:“霸道总裁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吴青桃叹了口气:“负责收船发钱的村长说了,霸总不愿意露面,无论我怎么说那边都不肯松口,是铁了心不肯见我们。”
苏瑶:“你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吴青桃:“没暴露身份,现在所有的船都在霸总手上。我说我是来旅游的,想借船出海玩,愿意出高价租一艘船。”
苏瑶点了下头:“霸总怎么说?”
吴青桃:“霸总说每一艘船都是有大作用的,不租。”
苏瑶啧了一声:“给女朋友过生日讨女朋友开心,果真是大作用。”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肯租给我们,八成也不会租给李书彬母子。”
吴青桃点了下头:“霸总通过村长传了话,说绝对不会把收来的任何一艘船外借,任何人都别想破坏他给她女朋友准备的生日惊喜。”
苏瑶:“这可真是一个情种。”
吴青桃的少女心一蹦好几丈高:“为了一个女人承包了整片大海,太浪漫了。要是哪个男人能对我这么用心,我肯定嫁!”
她自己意淫完还不够,把苏瑶也拉上:“苏姐,要是你,你嫁吗?”
陈星河看着苏瑶,从童年到青年的那些经历已经让他很少能产生紧张的情绪了,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最差也就是一死。
此时他竟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加快,他什么都没说,眼巴巴地盯着苏瑶的眼睛和嘴唇看。
苏瑶想都没想:“嫁,当然嫁!”
陈星河心里一松,四肢百骸都跟着松快了起来,心底像有一束小小的烟花炸开,将这半黑的天点了个灯火通明,红地毯蜿蜒铺在脚下,直通一座叫做白头偕老的坟墓,上面必须刻着他和她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们会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要长得像他,男孩的性格要像她。最好都姓陈,她要是想,也可以一个姓陈一个姓苏。
“当然,”苏瑶抱着吴青桃的肩膀,心驰神往地笑了笑,“土豪要是病秧子就更好了,等过了两年他一翘辫子,我就象征性地给他守两年寡,然后拿着他的巨额遗产,包养七个八个小情人,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病秧子陈星河觉得自己心脏一梗,喉咙一堵,差点吐出好大一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