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以震惊悲愤的握紧双拳,双目血红, “什么?陈嬷……陈嬷竟然是被苏亦倾害的?”
他难以置信,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当然知道苏亦倾的狠辣, 但实在没想到连一手将他带大的陈嬷也是这个毒妇杀的。
“这个凶手,我居然帮了她这么多年!”北宫以又气又急,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林惜不忍,抬手阻挡他自罚,“将军,别打了!”
双手相执,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深情万千。
随后林惜艰难的别过头,收回自己的手,最后叮嘱道:“另请将军再帮个忙,务必在必要的时候保全沐东沐大人,这是大祭司的嘱托。”
她原本想在苏亦倾要对付沐东的时候再来找他,可她恐怕再也不能和他见面了,所以今日一并嘱托了。
北宫以叹息一声道:“惜儿,你这辈子何曾为自己活过?”
都到这种处境了,你还在牵挂别人,帮别人说话,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最后北宫以打破僵局道:“既然你开口了,沐大人的事我答应你,不再见面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的决定同时也期望着哪一天你能改变主意,若你想走,我随时可以等你。”
“多谢将军了。”林惜朝他福了福身子表示感谢。
说罢,为了避嫌,她只能快步离开。
北宫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色铁青,伫立许久。
他的底线就是不伤害林惜,他都这样丧尽天良帮苏亦倾做事了,苏亦倾还要伤害林惜,而且苏亦倾还是杀陈嬷的真凶!
再次想起羊佗在407年夏天说过的话,北宫以猛然醒悟。
他真的不能再继续助纣为虐了。为了他,为了林惜。
这时木鱼声停了,老僧缓缓睁开眼问道:“大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北宫以沉默,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他要联合大臣推翻苏亦倾,由自己把持东耀的朝政。
……
漠北国,漠苍城堡。
燃情香和绝孕药事件后,林瑶算是彻底看清了闻人心冉的嘴脸,与她决裂。
由于之前闻人心冉各种装病装可怜,尉迟傲天都没有过多搭理她,城堡里的众人都看在眼里,所以渐渐的,大家私底下都把林瑶当成了真正的王后。
这一天,一个新来的侍女误以为林瑶是王后,对她行了对王后的大礼,林瑶正要纠正时,恰好这一幕被路过的闻人心冉看到,直接引发了一场闹剧。
闻人心冉怒斥侍女并扬言要把她斩了,吓得侍女跪地求饶,但闻人心冉还是怒不可遏,上去就是狠狠一脚把侍女踹翻,让身后几个侍女把她架起来掌嘴,势要将她碎尸万段来保全自己漠北王后的威严。
林瑶心软上前阻拦劝解,先是让闻人心冉息怒,而后又向她解释在东耀这种礼仪同样是叩拜大祭司的,刚好符合自己的身份,这个侍女新来的没见过王后的大驾,以后必然长记性了,让她别气坏了身子。
闻人心冉冷笑道:“她对你行此大礼你当然得意,替她说话了,且不说她是何居心,王后只有一个,这都能弄错?本后就是想给这种不懂规矩的糊涂人一点颜色看看,连谁尊谁卑都不懂还想在城堡生存下去,也不看看女主人是谁!”
林瑶点头:“是的,众所周知,城堡只有一个闻人王后。只是这事若传到大王耳朵里,王后一直辛苦维护的善良亲切形象,可不就要毁在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小侍女手里了,多不值得呢。”
侍女也趁机磕头连连求饶,发誓不敢再犯。
闻人心冉觉得林瑶说的有道理,不好立即要了这个奴才的命,遂瞪眼道:“你个狗奴才今日敢顶撞本后,本后仁慈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逃,下去领罚,滚。”
说罢,闻人心冉没有再搭理林瑶,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一回到寝宫,她就让所有跟着的侍女全都滚,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砸,发泄心中的邪火。
一阵巨响过后,凤宫里静得可闻针落之声。
闻人心冉坐在榻上喘着粗气,鬓角鼓起的青筋未消。
一个侍女春儿壮着胆子上前奉了一盏茶,小声劝道:“王后,喝口茶润润声吧,王后您可得仔细您这宛若珠玉的嗓音啊。”
闻人心冉被她服侍着用了点奶茶,心情纾解了些,但眼底都是恨意,春儿继续道:“王后何须为了个小贱奴伤了您尊贵的身子,若王后真想要她的命,咱们明着杀不了可以悄悄下手,只要您下令,那不懂事的贱婢死一百次都成。”
闻人心冉听到这话,立刻决定悄悄杀了那个侍女解恨,昂起头道:“本后不发威,这群贱婢都不把本后放在眼里,今日必须树立威信,让这些贱奴知道知道厉害!你去,把那个贱婢的舌头割掉,砍去双腿,毒打几天几夜再活埋,看她还怎么乱说话、怎么尊卑不分!”
春儿背脊发渗,连连称是,然后带着人退了出去。
闻人心冉心情大好,心道借此立威后,往后她倒要看看城堡里的人谁还敢踩踏她漠北王后的尊严,她就是要众人知道,谁才是漠北国真正的女主人。
见王后心情好了,侍女进来禀告说太子求见。
闻人心冉示意让忆萧进来。
忆萧进殿后向母亲行礼,看样子兴致颇高。
闻人心冉看着儿子温文尔雅,仪表堂堂的样子,心情更好了,问:“什么事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忆萧一脸掩不住的兴奋说:“回母后,今天晚上有庙会,而且玑薇主动约儿臣一同前去。”说完,就是一个乐呵呵的傻笑脸。
天真而蠢萌。
闻人心冉心情一下就不好了,怒斥:“怎就这般没出息?端木玑薇目无尊长,不是贤良淑德的好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你还不和她断了!”
忆萧被训斥,激动的心也冷了两分,但又不敢明言义正辞严的违背母亲,只能赌气撒娇:“母后,儿臣真的不能没有玑薇,她回来后就已经改变了很多了,母后你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求求你了啦,母后。”
“可是这个女人根本不爱你。萧儿,女人的心,只有女人才看得清,你要相信母后,你不要被这条毒蛇迷惑了,你是太子,想要天底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不着偏偏就喜欢端木家的。”
“谁说玑薇不爱我的?”忆萧蹙眉,争辩道:“母后,玑薇主动约我,这就是她也深爱着我的表现。”
闻人心冉见儿子一副掉进了蜜罐里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母子二人叙了几句家常就将他打发走了。
这时,春儿带着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回来复命。
闻人心冉看过后心情甚好,吩咐人拿出去喂狗,之后对着这个刚才替她出主意的春儿仔细打量了一眼,模样还算周正,心生一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后,奴婢春儿。”春儿跪答,知道现在王后是要对她行赏,愈发的讨好卖乖。
闻人心冉颔首,似笑非笑:“还算胆大机灵,而今本后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今儿你表现不错,想要本后给你什么样的赏赐?”
春儿连忙摇头,说道:“春儿能有幸伺候在王后娘娘身边,就已经是三生有幸,能帮王后解忧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奢求赏赐,求王后明鉴。”
闻人心冉点点头,满意道:“是个好丫头,不愧是本后宫里的人,你不要赏赐,那本后就给你一个机会,附耳过来。”
春儿见王后招手,起身凑上前去。
主仆二人悄声商议,旁人无从得知,只见春儿受宠若惊后,羞红着脸点头答应。
原来是闻人心冉让她去给忆萧下迷药,一来是锻炼儿子的勇气,从不知女人味的小崽子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二来尝过味道了,就明白了那档子事是个女人就行,别整天对着个端木家骄横跋扈的丫头,一个不喜欢他的女人爱的死去活来。
她必须让自己的儿子放弃端木玑薇,一个春儿不行,她还有十个春儿。
部署一番后,闻人心冉面色完全由阴转晴,心道既然今晚有庙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下令让厨房做多几样好菜,并且差人去邀请大王过来一起庆祝。
……
可惜的是,闻人心冉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尉迟傲天早就不在曜日殿,他一早就约了林瑶一起去逛庙会。
流光溢彩的灯笼照亮了一整条长长的集市,皓月当空,微风拂面。
路上行人牵着骆驼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走江湖卖艺的把头也一早就搭起了架势,表演着喷火吞刀踩飞碟等各项杂技。
漠北国常年征战,百姓们好不容易得来这休养生息的日子,所以今日大家都出门来逛街,看热闹,以物易物,或者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约着心上人,人约黄昏后。
林瑶一身白色常服,打扮得与普通小娇娘无异,隐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若不是与她携手的另一位,身材过于高大挺拔,她完全可以融入其中。
只怪尉迟傲天实在太过惹眼,即便是普普通通的一身黑衣,但那周身结实而鼓囊囊的肌肉散发的气息,就与常人不同。
君王的气度,枭雄的气焰,令人不敢直视。
尉迟傲天见人实在太多,生怕林瑶被人挤着了,手臂一抬,直接将林瑶半抱起举在了肩膀上。
林瑶被猛地抱起,惊呼一声,待自己稳稳的落在男人肩头时,莞尔一笑,罢了,今夜难得高兴,就放肆一回吧。
两人闲逛着,她见身后有个摊位有一副鬼怪的面具,一时兴起,伸手摘了转手就套在男人头上。
仔细看了眼,她点点头:“嗯,果然和你很配。”
尉迟傲天伸手摸了一把,还算满意,挑了眉问道:“为夫,可俊?”
“俊!”
得到满意的答案,尉迟傲天也取了一枚面具给林瑶戴上,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走过这条街,林瑶看见有专卖雕饰品的小摊,其中还有几只小木马,突然间想起了远在东耀的小诺,她难过起来。
尉迟傲天觉察到她心情低落,知道她又想起那个孩子了,忙安慰明年庙会也会带她出来散心,别难过了。
林瑶又想起苏亦倾接二连三的威胁信,不寒而栗。尉迟傲天以为她冷了,解下披风裹在她身上,搂着她往回宫的方向走去。
人群里,除了他们二人,端木玑薇和忆萧正好也在。
端木玑薇将尉迟傲天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看见尉迟傲天时没有曾经那种的兴奋和心跳的感觉了。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他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崇拜、爱慕感,相反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面孔。
忆萧此时正在人群里大喊她的名字。
端木玑薇回神,赶紧买了个面具戴脸上,免得被忆萧找到。
自从假装新兵被察觉后,端木放就不再允许她出府,她借口和忆萧约会才得以出来散心。
刚才好不容易趁人多甩开了忆萧,刚走两步就看见对面不远的尉迟傲天林瑶,正巧他们看样子是要回宫。
于是端木玑薇选择了反方向,她转过头匆匆离开,心乱间,不小心陡然撞进了一个戴老鹰面具的人怀里。
不想引起事端,端木玑薇连忙躬身道歉,转身想走。
那人却拉住她问:“没事吧。”
端木玑薇觉得声音磁性太熟悉,迟迟没回答而是犹疑的问了一声:“兰郎?”,她伸手去揭开面具。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小声的喊了一声:“玑薇。”
望着眼前的男人,端木玑薇的头脑一下就懵了,只觉得天地间化作混沌一片,没什么是真切的,只有他,只有他的熟悉的、英俊的面庞是宇宙的中心。
忆萧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端木玑薇回神,收起了漠然而来的眼泪,欢笑道:“快走。”说着,她拉起了男人的手,混迹在人群。
兰逵启牵着端木玑薇逛庙会,端木玑薇觉得被他牵着心中无比踏实。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最后在一个巷尾停下。
柳树上挂着一排排粉色的灯笼,特别美。
两人依靠在一起,默默的相拥相吻,抒发多日不见的相思之情。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最后端木玑薇实在快要喘不过气,才推开了男人,气喘吁吁的含羞一笑:“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
男人的喘息还在继续,显然一个吻不足以让他满足。
他深情而专注的盯着她姣好的面庞,一点一点的亲昵舔舐。
良久,这次缠绵的热吻才结束,端木玑薇问道:“兰郎,你的伤好些了吗?听说你被火炮炸了伤势很严重,我真的是又担心又害怕。你怎么会来漠苍城?你的伤口在哪里,还疼吗?”
兰逵启将她抵在墙角,难得素来沉默严肃的男人唇角溢出了一声浅笑:“这么多问题,让本王一下先回答哪个?”说着就又是一个浅浅的吻,衔住了朱唇末尾一点。
端木玑薇被这一抹笑意迷惑,魔障一样的怔住,直到男人用沉稳的饱含磁性的声音,柔声安慰道:“别害怕,伤已经好了。”
听到此话,闻着这熟悉而美妙的气息,端木玑薇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端木玑薇就爱他这大战当头也不动声色的沉稳的男人味儿,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像一杯在地底酝酿了百年的葡萄美酒,色泽红到发亮,迷到人身子发软,她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将沉沦进去。
相思之情在今日一蹴而就。
浓情蜜意稍稍缓解时,端木玑薇再次问他怎么会出现在漠苍城里。
兰逵启说他假装商人进漠苍城探虚实,刚好有庙会就来逛逛。
端木玑薇听着听着突然笑了,兰逵启揉了揉她的头,“傻笑什么?”
“笑你。”端木玑薇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即使只穿这件布衣,也遮掩不住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瘸一拐的,你是穿不惯这种鞋子吧?”
兰逵启哈哈大笑,说是。
即便男人没有锦衣玉食加身,他知道端木玑薇也不会嫌弃他。
即便他而今瘸了,但他还是能强横的将她托起,放在坚硬有力大腿上,不会让她摔着,护她周全,给她快乐。
笑过之后,端木玑薇叹气:“我可能再也弄不到情报了,最近被父亲禁足,别说进军营打探了,要不是今天有个庙会,连出来透口气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