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内忧外患。
“小筝, 23岁生日快乐呀。”
距离严筝和周晨骁先后对她说了重话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这期间严薇薇一反常态地没有主动给严筝找过一次麻烦,只在严筝询问她回国准备进度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告知, 似乎是被他和周晨骁所讲的道理说服, 不过凭严筝对这位一母同胞亲姐姐的了解, 认为她意识到祁姗家的人不好惹,之前对付自己撒泼打滚那一套在这里注定胳膊拧不过大腿才是更为关键的原因。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没想过能在今年生日等到她对他的怨气消散,因此当接起电话来听到这句生日祝福, 他居然恍了一下神, 莫名对着年长自己四岁的姐姐生出了“熊孩子终于长大懂事”的谜之欣慰感。
于是他轻轻“嗯”了一声,鉴于严薇薇之前口不择言对他说过更过分的话, 现在她既然主动表达出想借生日机会缓和关系的想法,他自然也会给个台阶下。
“我在推特上看到你和祁姗还有队友们直播的片段了, 仔细想想, 你在家里的时候好像都没像样过次生日……现在看到你能这么开心,姐姐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严薇薇听出他不打算计较上次差点因为她被气到发病的事情了, 言辞便更恳切了一些,“就是好像又瘦了, 你现在还是不能好好吃东西吗?”
这倒是句难得的关心, 哪怕严筝心知肚明这其中应该有一部分她想通回到中国后只能仰仗他的成分在,还是没有辜负这份问候:“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严重了, 可能是最近舞台多消耗大吧。”
“哦哦, 那就好。”严薇薇果然讨好气息很浓地笑了笑, 再之后这对已经很久和谐交流内容仅限于要钱给钱的姐弟就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更准确地说是严薇薇不说话也不表现出结束通话的意思,而她不挂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搞得严筝不好挂电话。
“姗姗和我队友们还在等我回去切蛋糕,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就等你和孩子们回国后再说吧。”又过了一会儿, 严筝想清自家姐姐的一贯行为路数,适才刚因为片刻欣慰而暖起的心又冷了下去,无奈地道,“你是又缺钱了吗?缺多少,我待会儿打给你。”
严筝以为是她眼见着即将回国也没改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心道再纵着她这两天,一切等她平安把孩子带回来再说,却不料严薇薇并没有像曾经那样因为他答应给钱立刻表现出欣喜,反而更加吞吞吐吐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猜谜卖关子。”这下严筝的声音也冷了下去。
然后就得到了一个周晨骁提醒过他,他这段时间也最担心会发生的答案。
“小筝,你是对的,那混蛋根本就没爱过我,他听说我要走一句都没有挽留我。”严薇薇的声音一下子带了悲恸的哭腔,“而且他也不允许我带走孩子,我本来不想给你添麻烦的,甚至都想把他给我花的钱全还回去换我和孩子回国,可他还是不同意,最后许是被我缠得烦了,说琳恩我可以带走,但是谢尔不行,我去打官司也没用,就算不用他家里出面运作,也没有法官会把孩子判给一个毫无独立经济能力的外国女人……你有办法让祁姗家里出面吗?那混蛋的正妻不好相与,她也有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善待谢尔和琳恩的。”
……
也许因为面临着迫在眉睫的骨肉分离,严薇薇心底的母爱终于被点燃了,她在电话里哭得越来越大声,哭到最后好像终于明白了只有这个一直被她用亲情裹挟的弟弟是最一心一意待她好,而又最没有义务只是任劳任怨做这些的,连知道祁姗家里不喜欢他管自己的事,但求他和霍华德家帮她最后一次的话都说出了。
“小筝,我不会再要你的钱了,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如果不是我一直让你拿钱给我,严穆不会越来越忌惮你,你也不会生病熬坏身体……”严薇薇的语气悲切无助,如同溺水之人想将手伸向岸上那个唯一能挽救自己的人,却怯于再一次将对方拖下水,“对不起,是姐姐错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根本不会来求你,我明白的,即使祁姗喜欢你,霍华德先生器重你,我也没有立场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我做出让他们不高兴的事……”
“姗姗和里昂先生没有嫌弃我的家世和家人,他们只是不希望我为不值得的人一味付出。”严筝早已习惯去迁就哥姊,别说这次还从严薇薇嘴里听到了道歉和忏悔,就是盼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都一度只是奢求,所以不管她以后会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能有这份心都叫严筝说不出责怪她的话,“不过这件事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好解决,我想想吧,未必需要姗姗家里出面。”
“好,都听你的……”似乎只要严筝能帮她要回孩子,严薇薇已经不求其他了,直哭到嗓子都哑了才哽咽道,“那……小筝,你会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吗,就算你能在那边安排好一切,我也怕……”
“不用担心,我过去一趟把你们接回来,这不是之前咱们说好的吗?”不待严薇薇的话说完,严筝已经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今年最后一个舞台已经结束了,因为很可能得打官司,所以我不能那么快,需要再做些准备……你这段时间先表现得顺从一点,别触他们家逆鳞,也别声张,最迟一月中旬,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们受到伤害。”
此时严筝深知稳住严薇薇的重要性,因此即便明知道事情棘手依然优先让她安心,挂断这通电话后才慢慢呼出一口气,盯着通话记录页面的号码和文字备注,好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是啊,他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严薇薇的金主家在挪威当地很有势力,不只是有钱,还涉足毒[和谐]品和赌[和谐]场的生意。既然敢碰一般人不能碰的,足以说明一定程度通过钱[各种]权[和谐]交[和谐]易获得了警方的保护伞。严薇薇的身份说好听了是外室,说不好听了无非那边有钱有势人家里再常见不过的地下情人,不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极有可能也不是唯一一个,这种身份悬殊的情况要从对方手里抢回孩子,如果他当真不打算借助霍华德家的势力,几乎是彻头彻尾的不可能事件。
那……要和姗姗说去求里昂先生吗?
严筝长这么大几乎没遇到过什么靠谱的长辈,直到因为和祁姗确定了关系,他第一次从她爸爸那里收获了一份来自父辈的关爱。
他如果去直说自己的难处,可以肯定里昂先生一定会以霍华德家的名义给予他一切所需的帮助……
但他真的可以这样吗?欧洲上流社会的圈子只有那么大,暂且不论对方妥协后会不甘心,恶意出去散播消息导致他和祁姗暴露的可能。就算里昂先生能想办法摆平家族里的非议,霍华德家现任家主的女婿有个在外当情人的亲姐姐这种事,也会让整个霍华德家的家族形象受损。
严筝又思索了片刻,仗着自己当初计划端掉霍华德家三房时有埋下一些人脉,便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终于在一位打过不少棘手官司的资深律师那里稍微摸到了门路。
“挪威当地虽然对贩[和谐]毒走[和谐]私的政策比较宽松,但挪威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论面积还不如你们中国的一个省,能贡献多可观的市场?他手里的货不可能完全不流入其他欧洲国家。”律师告诉他,“欧洲的高度一体化有一点好,就是当你在一个国家的境内触犯了法律,基本别想拿另一个国家的国籍当免罪符,只要你能证明他家的生意也渗透到了一些禁毒条例严苛的国家,凭你的本事甚至可以直接做掉他家,再悠哉悠哉地办你想办的事。”
“太久了,我没那么多时间,”严筝想到自己花了整整两年布局都没能端掉霍华德家一个最不中用的三房,便由此见得那些盘根错节的欧洲豪门绝对没有他曾经认为的那么败絮其中。如今情况紧急,又涉及到他姐姐和孩子,他不敢赌,“您有渠道的话,证据还请尽可能帮我拿,价钱好商量。另外最近两个月,应该有挪威那边的买家买过我个人的详细行程资料……不,您不需要一并拿这个证据,我是希望您帮我联系一下买家,说有利害关系一致的人知道她正在苦恼什么,想找机会和她谈谈。”
没错,严筝此时想到的最优解就是尽可能多地拿到对方触犯法律的证据,当然只凭这些想和对方家族硬碰硬的胜算很小,所以他打算捏着这些当筹码,先去接触那位曾雇人给自己毁容的正房太太——也许他姐姐的金主会想留下孩子,但他不认为那位正房会大度到乐意抚养丈夫和其它女人的孩子。这就意味着只要他表现出一定的威胁性,对方便很可能在权衡利弊后同意合作,只要他姐姐和孩子能够在正房的里应外合下顺利乘上返回中国的飞机,至少人身安全就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目前看来这的确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真正实行下来怕是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一想到这些,严筝便徒劳地摸了摸自己以前习惯放烟的左边裤子口袋,他烟瘾又有点犯了,虽然此刻身处时代广场跨年演唱会的后台,想买都没处买。
“找烟吗?”不料他才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一只白皙纤细,保养得当的手就再适时不过地将一盒烟递到他面前,他顺手接过后才猛地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中文,那盒烟也是他最常抽的牌子。
“虽然我刚才找你组队你一直不理我,但看在你叫了我七年哥的份上,不用谢。”
等等,这个声音……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正迎上一双他看了七年,与他自己双眼极其相似的桃花眸。
“夏初哥……”整整七年亲哥哥一样的存在,哪怕如今已经证明他过往的一厢情愿都是笑话,严筝脱口而出的称呼还是哥。
而眼前被他唤做哥哥的男人在听到他的话后居然慢条斯理地笑了,不是那种居高临下轻蔑嘲讽的笑,就是轻描淡写地舒展眉眼,白肤红唇,明眸善睐,一如既往地至纯至艳更胜少女,甜美又无害。
“冰淇淋要化了,先接一下?”
见他久久愣在那里,夏初先是对他扬了扬烟盒外另一只手擎着的圆筒冰淇淋,继而在他伸手后不由分说地将烟塞过去,舌尖带着几分餍足刮过冰淇淋球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蛰伏多时,终于等到猎物露出破绽的肉食凶兽。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的交易请求,我接受……
纽约的元旦前夕已是深冬, 即便演唱会后台位处室内,没有空调加持的安全通道里依然寒意彻骨,以至于身着薄薄一层演出服又在这里站了许久的严筝试了几次都没能用冻僵的手指擦着打火机, 最终还是羽绒服棉帽全副武装的夏初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脆筒, 拍拍手掸掉碎屑, 又把刚才和烟一并递过去的打火机拿回来,带着格外友善的笑意帮他点了支烟。
“怎么样,好受点没?”也许夏初确实没在乎过他,但又确实是了解他的, 仿佛只要夏初想, 就能随时触碰到他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想当年16岁的他正是因为夏初开玩笑似的一句“我们两个眼睛也像,你要不先认我做哥”, 便任劳任怨地当了七年的狗。
如今刚满23岁的他面对这般分寸拿捏正好的关怀同样差点破功,不得不多吸了两口烟才压下眼底的动容, 用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清冷声音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美国一年一度的盛典, 时代广场演唱会后台的演员休息区,怎么看都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个没有受邀的人进来。更何况他也想不通夏初又没有相关工作, 好好的元旦不待在国内,千里迢迢跑来美国所欲为何。
夏初摸摸下巴, 特意挑了个不会被他呼出烟气呛到的位置站好, 用格外真诚的语气开口道:“就是想到今天是你生日,你跟我这么多年我都没给你过次生日, 既然你以后不打算搭理我了, 我琢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不是刚刷了微博应该都不记得我今天生日, 说人话。”严筝毫不留情地揭穿这句听个开头便知没有半个字真的虚情假意。
“趁着亦晗去参加元旦晚会,宝贝也被外公外婆接去过节,没人看着我干嘛的时候来问你要不要再考虑下我上次的提议。”夏初一摊手, 像是觉得他如此直白无趣一样,“本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混在观众堆里堵到你们,没想到运气不错,碰到个黑大哥把我当成他粉丝了,不但带我进来,还请我吃冰淇淋……你突然一问我有点蒙住了,那大哥叫啥来着,人挺好,我一不小心给忘了。”
确定这货不至于给他或者B团生出什么祸端,没那个闲情逸致听他扯皮的严筝扭头就走。
“诶小筝!你别急着拒绝啊!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了?”他人高腿长,快走几步便和夏初拉开一段距离,迫得夏初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边跑边试着叫住他,“其实你刚才和严薇薇打电话时我就在!”
“所以?你想拿帮我处理我姐的事当交换条件?暂且不论你那点斤两够干什么,我让你帮我办事不怕你背后再给我捅刀子吗?”严筝原本不准备答话,直到夏初绕到自己前面,正拦在窄窄一条的通道上,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