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今天,他是最不希望大小姐是恶鬼的人。
出了这种事儿,无论做事之人是谁,他都打心底地感谢这个人。他知道之前的命案很有可能是和鬼魂有关,可是这个不是呀。
只要有一个不是,他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说其实是有活人打着死人的名号犯案,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三少爷很清楚他的想法,他微微沉吟了一下道:“父亲,我觉得应该彻查此事,也许还有关到之前五姨太的死亡。如果抓出了凶手,我们需要换姐姐一个清白。”
“没错。”三少爷同父同母的弟弟这个时候肯定是帮着自己哥哥的:“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等这个丁一醒来之后我们可要好好盘问他,说不定他和那个道士是一伙的,百般算计只为和他一起到我们军官府里闹事呢。”
“别胡说。”二少爷笑着道:“我觉得做这个事情的人啊,应该就在我们之中吧。道长可是一个月前才来到这里的,那个时候,丁一还在为生计苦恼呢,哪有时间和功夫和他一起谋划杀人。”
“二哥,你怎么总是话里有话。”三少爷知道军官最讨厌二少爷哪一点,抓住这个点就疯狂地攻击二少爷:“如果你对我们大家有什么怨言的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这样阴阳怪气。”
眼看他们乱作一团,闫听决又动了动手指,八姨太再次开始火上浇油:“三少爷,我看你就不太对劲,二少爷说的有道理呀,也没有阴阳怪气,大小姐死的那一天里接触过她的人可不少,但都是我们的人。五姐姐死的那一天也是,根本就没有外人进出。”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自己知道自己肯定是我没有嫌疑的,但你们也就不一定了,我和大小姐关系不好不会经常拜访她,我记得三少爷你可是经常去看她的。”
十九姨太听到此话,眼珠子一动,表情一变,扑到了军官身上,一下子眼泪都在往外啪嗒啪嗒地掉:“老爷,她说的是真的吗,难道三少爷是有杀人嫌疑所以才这么转移话题的吗?我好怕呀,三少爷之前还悄悄来过我闺房一趟,我本来以为……没想到他可能是想要杀我呀!”
军官听到她的前半句,本想呵斥她不要瞎说,可却被她的后半句堵住了嘴。
杀人这事儿暂且不说,三少爷娶妻当天喝得酩酊大醉,找不着北,差点就亲了十九姨太,这事儿军官还记得。
摞在一起,他看三少爷的眼神就不对劲了。他们父子间的感情当然是比军官和一个十九姨太的感情要亲厚,但是关系再好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想要给自己戴绿帽子。
十九姨太一说,所有人开始感觉到危险了。
闫听决便操控者八姨太回到了人群中。
这边暂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闫听决需要借助他们的手来调查大小姐和五姨太的死因。
屠念和他后来描述了自己崩溃时看到的场景,那个奇怪的笑声和三少爷手里拿的枪总感觉代表了什么,有些特殊的意义。
这些他们想要调查起来有一定难度,但只要让军官怀疑到三少爷这个真凶的头上,那就总能找出点线索来。
十九姨太和丁一大概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被闫听决当枪使了,一箭双雕,瞬间就把屠念和闫听决之前的劣势转换了为了优势。
“走吧。”闫听决道:“待得再久就要被发现了,如果又有人指出这是玄学的话,恐怕要再耽误很久。”
屠念轻轻点头:“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看看之前那对母女。”闫听决道:“二少爷不让他们走,一定有玄机。”
两人说着便去了,留下了身后的烂摊子。
可这回却不像是来时那么顺利,原因无他,宾客们安排的地方有些偏,屠念好半天都没有找到。
就这么绕着绕着,屠念走到了一个小房子前,房子的门上了锁,上面还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屠念感到多少有些好奇,她看了闫听决一眼,却第一次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复:“打不开。”
”不能强行破门吗?”屠念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个小房子里面肯定是有玄机的了。
闫听决道:“可以,但和上次的钥匙一样,强行破坏只会导致游戏崩盘。”
屠念赶紧道:“那还是算了。”
这个时候,赶巧有几个仆人走过,闫听决便给屠念和自己稍微伪装了一下,和她一块现身,勾着手伪装成宾客的样子:“您好,想问几位一下宾客的房间在哪里呀,这里路太绕了,我出来遛个弯就找不回去了。”
仆人们很热心地道:“你这个弯走得可真够远的,完全错方向啦!”
他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也没怀疑屠念和闫听诀是怎么做到散步散到这个犄角旮旯里的,耐心地给他们画了一张地图告诉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说完之后,又把地图销毁了。
屠念问:“这是做什么呀?”
仆人们笑着道:“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敌军很多都想要打入军官府的内部,这种地图算是机密信息,肯定是不能流出去的。”
屠念点点头,又和他们套近乎:“你们在这里工作可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仆人们都道:“没有军官,我们几个全家都不在了,能为他做点事情我们乐意至极,怎么可能说得上是辛苦呢。”
屠念笑着道:“那倒也是。”
说完,感觉气氛融洽了不少后,她挽着闫听诀的胳膊,学着那对母女的样子,焦急地道:“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仆人摇头:“我要是你们,我才不想走呢,在这里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着,关键待一天还有不少钱,这个待遇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屠念心中想着“正是因为这个待遇太好了才让人奇怪,现在都正是缺钱的时候,军官不把钱放在军队上,在这里当这种莫名其妙的大慈善家,不让人觉得奇怪才有鬼呢”,但表面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的丈夫他……”
她本来想说身体不好,可是转念一想,万一他们说要帮忙找医生可就不方便了,于是立刻换了一套说辞:“他太思念我们的儿子了,毕竟我们的儿子才刚刚一个月,就离开爸妈,实在是不太好。”
她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闫听诀身体一僵。
仆人也很意外。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屠念,到底是觉得这个年代生孩子早,也很正常,可还是问道:“一个月,那你岂不是还在恢复?我娘说了,坐月子期间可难受了。”
屠念轻咳了一声:“啊对,对对,我恢复得比较快,而且我的家境也不允许我多休息,必须要早早出来了。”
仆人们连道恭喜,最后却还是道:“这可惜了,你们还是得多等几天,最近也不是我们想要为难你们,是实在不让人走。”
屠念见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转而又道:“老爷可真是乐善好施,我怀疑他请我们过来就是看我们日子过得太苦了,想要变着法子给我们一笔钱,却也不好直说。就是不知道我家宝宝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得到。”
“嘿,我们老爷是很好没错,但这你可就谢错人了。”仆人们干完了自己的活,正是无聊的时候,听屠念这么一说,立刻道:“这个事儿根本就不是老爷搞的,或者说,当初提议是老爷提议的,但具体人选都是二少爷带过来的,你们住在这里的钱也都是二少爷从钱包里出的。”
屠念假装恍然大悟:“二少爷可真是好人,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呀?”
“二少爷和三少爷那可不一样。”仆人道:“三少爷平时比较节俭清廉,没什么钱。但是二少爷经常出去赌博,关键还是个赌神,别人输钱他赢钱,偶尔就算是输了,也远比不上他赚的那些,他花起钱来当然就不心疼了。”
“还有这种事儿。”屠念道:“那可真是稀奇了。”
“可不是。”仆人道。
屠念又道:“你们平时经常看到有人迷路吧,我认识,小曼一家,之前说出来转转,结果也是一个仆人给送回去的。”
仆人笑了声:“别人不知道,反正我们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迷路,主要是咱们这宅子毕竟是军官府,闲杂人等是不可以随便走动的,哪怕是活动也只是限制在了一个区域里,你看,你再往那边走就是内宅了,那边都是有人拦着的。”
屠念笑了笑,心道我刚刚就是从那边出来的,而且那边现在很乱,否则那对母女也不会那么容易地混进去。
不过屠念大概也了解只有大小姐和姨太们的住所非常容易进出,在这个重男轻女还比较严重的年代,女人能做出的贡献相对而言比较少,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去表现自己,所以他们的宅子里也大多没什么机密。
“既然是这样,那这个房子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吧。”屠念心里想着,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房间。
“那个啊。”仆人毫不在意地道:“那个是之前的祠堂,已经很久不用了。”
“祠堂还能不用?”屠念感觉自己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仆人摆摆手,乐呵乐呵地道:“当然了,这个祠堂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军官最得力的几个下属初次到这边的时候,他还给他们仔细介绍过。无非就是他现在发家了,想要让列祖列宗呀也过得好一点,觉得这个小祠堂有些委屈人了,所以建了一个大点的,把他的家人们都请了过去。”
屠念咂舌:“原来如此,军官可真是孝顺之人,怪不得能大富大贵,自己发达了也没忘记祖宗们。”
“是啊。”仆人感慨,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真心崇拜军官:“军官不仅自己好,膝下的几个儿女也好,只可惜现在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变成了这个样子。”
屠念跟着惋惜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仆人道。
小聊了几句后,屠念便去找闫听决,和他一起先假装去了仆人指的方向。
走着走着,他们便恢复了鬼的形态,回到了祠堂门口。
有个仆人刚好想起来军官现在心情不好,打算提醒一下屠念不要再出来溜达。他对这个小姑娘的观感还挺不错的,觉得她是个好人,不希望她在这里碰上什么不好的事儿。
结果他三步并作两步,却没在小路上再找到屠念的身影,就好像是刚刚姑娘只是幻觉一样。
再联想起刚刚的对话,似乎有聊到祠堂,那个人眉眼又有些像大小姐,仆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鬼啊!”
另外几个仆人跑过来问他:“怎么了?找不到人了吗?”
最开始想明白的仆人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当场让几个人都鸦雀无声。
小一会儿后,他们一起叫了起来:“撞鬼了!大小姐回来找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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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叫的震耳欲聋,屠念当然不可能没听见。
她忧心忡忡地道:“这怎么好呢?我怎么又成厉鬼啦?我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干好吗,我可是个好人。”
闫听决倒是看得开:“他们怕大小姐,和你屠念又有什么关系?”
屠念比划了一下手:“那能这么说嘛?我现在可是和大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好不容易刚刚在军官那里挽回了一点名声,现在好了,被他们传出去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了。”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闫听决道。
屠念颇觉郁闷:“好事?哪里好事了?”
闫听决道:“你看,军官知道你对祠堂感兴趣,那不得打开给我们看看?”
“万一他不打开呢?”屠念并不乐观。
“不打开的话,那不就证明里面肯定有蹊跷了?”闫听决反问。
屠念想了想,觉得也是。
如果这个祠堂真的就像是军官说的一样简单,他肯定不介意打开来给大家看看。
“那我们就等着吧。”屠念道:“一个废弃的祠堂为什么不拆了呢,总觉得有古怪。”
她专心致志地钻研,那模样就好像是福尔摩兔子似的,又可爱又有点娇憨。
闫听诀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又道:“我还不知道,我们居然有个孩子。”
屠念的脸一热,她一直在试图回避这个话题:“那怎么办嘛,我还不是想要问出点线索来。”
闫听诀道:“从女朋友,到生米煮成熟米饭,到孩子都有了,我们可真是走完了夫妻的全程啊。”
屠念捂着脸:“快别说了,下次我说你是我哥哥行了吧?”
闫听诀却道:“我觉得挺好的,说哥哥也许别人会觉得奇怪呢。”
“奇怪什么。”屠念总觉得他没什么好话。
“奇怪为什么身高差别那么大。”闫听诀垂下眼帘,没等屠念生气,又道:“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一个像个仙女。”
屠念的怒火瞬间被扑灭了。
她拍了拍脸,说道:“什么嘛,你怎么忽然这么说话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闫听诀没再说话。
又在祠堂面前折腾了一会儿后,屠念实在是没看出这到底有什么玄机来,会让闫听决都无法打开。
她自己现在也是厉鬼了,按理来说对鬼气更加敏感,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感觉到这个祠堂里有哪些奇怪。
思来想去,屠念倒是想起了一个大概不太重要的点:“军官说把列祖列宗请到了新的房子里,大概是怎么做的呀?”
“很简单。”闫听决道:“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俗,大多数情况下,会先做一个轿子,把有记载能找到最初的祖宗,也就是一般灵位在最上面的那一个由专门的人放进轿子里,然后送到目的地,全程要一直敲锣打鼓,还会有人念一些经。”
“真的能起到效果吗?”屠念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闫听决道:“其实大多数人死后都是不会当多久鬼魂的,人间这么好,如果没有怨气,既不可能待下来,也不可能想要待下来,肯定就早早投胎了。如果是厉鬼,也要看强度,弱一点的话也许就是跟着排位走了,强一点的话会摆脱这种联系,然后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