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躲闪,脸上也泛着些红晕。
季沉打量着她,轻轻蹙眉,因她说的话,还有这副神色并不似作假。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甚至不难发觉,他的这位白小姐……便是个外厉内荏的性子,即使她想要玩弄作践他,也绝不会把自己陷入这种险境。可若说意外,他不信,世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你来的路上……是不是遇见了楚娇。”
白小仙瞧着他,他淡淡的,若不是那还残留在眼角的嫣红,她都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了。
“我、我和她换了食盒。”白小仙绕开他的视线,小声地说着。
季沉脸色苍白,轻轻地忍气,道:“你给我下迷/药作甚?”
白小仙心虚地哼了哼音调,就是不回答。
她那脸上还带着被戳穿以后的羞恼,有些泛着红,若春日夭夭的桃花,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软糯回避。
季沉仿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轻轻地笑了。他持着烛台站了起来。
白小仙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过了。真有些惴惴不安之际。
便听到自头顶的一抹清透氤氲的声线。
“地上凉,起来吧。”
白小仙倒是想起来,只是发觉自己好像蹲久了,身体各个部位都有些酥麻,她抬眸瞧着他,那双眼睛水蒙蒙的,有些倔强又有些紧绷。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
白小仙愣了一下,嘴角紧紧地抿着,有点呆呆的,便在她思索的这个片刻,那只手的主人却有些不耐烦了,一把便把她给揽住了怀中。
他身上泛着清冷离索的气息,仿若雪松寒竹。
贴身的暖意又让她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其实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第43章 . 见不得人? 我们的缘分不止这一点哦……
白小仙有些悻悻地, 任他扶着坐到了桌前。她都迫不及待想要松开他的手了,却被他紧紧地握住。
“小姐,腿还软吗?”他眉目清朗, 淡淡地问着, 毫无旖/旎之色。
白小仙却有些臊得慌。特别在经过昨夜那件事后, 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 若是平常,她还能怼回去, 这会儿季沉暗藏讥讽的话语却令她有点尴尬。
“我没事。”她甩不掉他的手,被他的手掌裹入了掌中,自那掌心里传来的暖意和湿意一同泛入了心间。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有些孟浪,才漫不经心地松开手,“小姐原谅,我还以为小姐喜欢我这样牵着呢。”
来了。
果然就在这里等着她。
白小仙那颗心都咽到嗓子眼里去了。
“小姐, 季沉不愿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您给我下迷/药, 楚娇便给我下春/药。”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眸色黝暗, 若有所指。
白小仙也有些无奈啊,她也没想到这下药的情节还有后续,中枪的还是可怜的她。可惜,她若是真的怎么说,季沉指定不信。可若是她真的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估计地怀疑她的动机了。
事到如今,她穿书这件事,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无论如何, 这个秘密都决不能让季沉发现,否则,她的结局指不定如何的BE。
她紧闭着嘴,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季沉眸色暗暗划过了一抹思索。
“小姐,就真的不打算和我说一说?”
他细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督督的沉闷音色,一如此刻屋内有些陈凝的气氛。
白小仙也随着他那轻轻敲响的指节而轻轻颤动着心。
见他确实是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她狠了狠心,定定地瞧着他。
她的视线有些火热,仿佛燃烧着什么一样,看向他。
若烈火,又若一切干净得透彻的东西,对视下,他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有些避让,若她真的不打算回答,他也不打算再逼她了。
可惜,一切反转就在那么一瞬间,她忽而站了起来,按住了他的肩头,那头黑鸦鸦的青丝散着清甜的气息有些瘙痒地撩动着他的颈项。
她低头来势汹汹地吻落在他的唇瓣上,这个吻很淡,很轻,像春天早上花叶上那一抹露水般凉薄。
他尚在愣怔之际,她已经从那一吻中脱身了。嘉
她居高临下地瞧着他,那清丽眉目也有些入艳三分,高傲而轻佻。“你若问一个答案,这便是我的答案。”
她努力维持,不让声线颤动。
季沉眸色落在她张张合合的那张泛着水色的唇,娇美可怜,一抿便能含入的小巧。
他轻轻仰头,眼角微微泛红,有些靡艳的样子。“小姐。”
白小仙迟疑地答了一声。居然没被推开,这这这……也是意外之外。
便听见眼前的这个少年吃吃笑道:“我很满意这个答案。”
他明明是含着笑的,可她却如兽一般有种被踏入内线的那种惊觉。
他并不刺激她,颇有些见好就收的样子。抬眸瞧向门外的天色,些许微明,蒙蒙的,离黎明已近了。
“时间尚早,小姐既然也出不去,便好好歇息一会儿。天亮了,有人来开锁了走吧。”
白小仙摸了摸鬓角些许汗意,总有种被他威胁的感觉,不过见他并未计较之前的事情了,她还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紧着答应。“好。”
她坐在凳子上,有些困,都冒出了泪花,也不敢打呵欠,只是蒙蒙地暗暗瞧他。
他倒是腰杆直如竹,坐如松,支着软腮,任那半干的长发披散,漫不经心地把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些许时候,白小仙始终是那个先忍不住的人了。又沉沉地托腮半阖眸子,脑袋嗑瓜子似的下坠。
季沉波澜不惊地望着她,随即目光落在了地上碎成碎片的两只碗。
他举着烛台,半蹲下身,就着昏黄的烛光照着那些瓷片。
细长的手指轻轻捏起一片被沁得有些发暗黄光泽的瓷片,放在鼻端微微一嗅。
红糖、黄酒、陈艾、淫/羊藿、当归并水煎服。
就连当手中碎瓷轻轻刺入了指尖,他也是一副面无表情地扔掉那碎瓷。
他眸色都有些扭曲,嘴边挑起一抹凉凉的笑意。
催/情母猪的一味药,竟然使在了他的身上。
他眼里藏刀,笑意软绵,瞧着指尖冒出的微小血珠,心中那种戾气便不明地透了出来。
睡梦中的少女恍然未觉,呼吸轻促有力,吹得鬓边发丝也起起落落。
季沉凉着一张容色,把那冒着血珠的手指塞入了那张他贪色的娇唇之中,狠狠地搅合了一下,直到那唇瓣的主人都有些排异地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他才不紧不慢地轻轻拔弄出来。
少女微微蹙眉,有些难耐的样子。
他笑盈盈地支着脸,在灯火下打量着她的脸。手指漫不经心地勾勒着她的轮廓,阖着的眼眸、泛着蔷薇色泽的唇瓣。
“小姐,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欢喜了。”他低低一笑,在这悄然的屋舍里轻轻喟叹着。
些许时间后,许是有些无聊,于是他从一边找出了本经本翻看,烛花轻跳,满室静寂。
少年的眉目间有些许的安逸,又流露着野心。挑灯细读着,那灯下的影子影影绰绰,一如主人般难以看透。
天明得彻底时,白小仙全身酸麻地醒来,还意识不清地道:“桃红柳绿,过来帮我捶捶背。”
话才落下,就有两只手不轻不重地落下,细细地捶着,舒服是舒服,不过就是这手法有些陌生。
等一下……
终于清醒过来的白小仙扭头,被此刻正帮自己捶背的季沉给吓到了,她那迷茫的神情也成功地令他停住了搁在她肩膀上的手。
他仍然如故,眉目如画、淡雅如仙的琼姿玉貌,抑或没有一丝的惊讶,那样平静地服侍着她,微微侧头问:“小姐,您醒了啊。”
白小仙伸出双手,抗拒地隔开他,笑得有些古怪,“是啊,我醒啦。”
天色已经亮堂了。她随之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稍微站得远了一点。
“可算天明了。”她避却地道了一句。
她的这点小心思,季沉全部落入眼帘,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哦了一声。
就尴尬……
白小仙乖觉地拨弄着鬓发,眼眸之中也有些困恼。那上锁的小厮到这会儿也没过来开锁,更是让她有些觉得心烦意乱。一大早上的,身体僵硬酸痛,她这养得金贵的身体根本就有些受不了,快要散架子了。
“小姐,不若坐坐,再等一会儿。”他淡淡地开口,沉静得很,有些留客的语气。
白小仙已经坐了半宿了,眼下瞧着那凳子,觉得都屁股肉痛,那还去坐。
“不用,我站一会儿。”她急着推辞,并未发觉少年眼底有些不快的愠色。
“哦。”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季沉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扇被从外头锁着的大门。其实以他现在的内功,应该是能把门打开的,只是她不求他,他也乐得在一边瞧着。
时间慢慢过去,站着的白小仙愈发有些不耐了,眉间都皱成川字,这会儿已经在心里把那个小厮骂得狗血淋头了。好在她这在心间激动地骂了一段时间,那小厮可能也是感觉到了背后有人咒骂他,赶来了这里。
当人脚步不紧不慢地抵达门前,抵着那把沉沉的锁开着的时候,白小仙也在锁被取下的那一刻,一脚就踢开了大门。
门边手里提着把锁扣的灰衣小厮目瞪口呆地瞧着她从屋里走出来,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
特别是见到她鬓发微乱,连衣衫都是昨儿那套的时候,这小厮简直连心中的血都凉了大半。
白小仙扶着腰,更是被他误会了。
“小姐,您、您没事吧!”小厮咽了咽口水,问着。
白小仙冷如寒霜地瞪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情?”
小厮下意识地把目光往里面瞧,一时不知是艳羡季沉的福气,还是低骂自家的倒霉。
白小仙拦住他,一派恶毒女配的作风,“你看什么呢?莫非还想看本小姐我的笑话?”
小厮傻眼了,连忙阿腰,“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白小仙娇哼了一声,“今日发生的事,你若是说出去,我便扒了你的皮。”
那小厮被威胁地差点尿裤子了。
“快滚。”
白小仙此话一说,他立即就落荒而逃了。
白小仙松了一口气,回眸,便见一双淡然的凤眸。
“小姐,我便这么见不得人吗?”他神色清冷,眉目如远山近黛,可望而不可即。
屋外吹着晨风,有些寒凉,吹得她都瑟瑟地冷。她干笑一声,“若是让人误会了,于你我的名声都有碍,你马上便要去京城了。这些琐事还是别惹得好。”
“原来是小姐体谅我啊。”他好整以暇地说着。
白小仙呵呵一笑,心里都快把季沉祖宗八代都给骂了一遍。“是啊,是啊,你啊,到底还是我们白家的客人。”
见他未曾说什么,白小仙摸了摸酸痛的腰,赶紧溜了。
全然不知,他从头至尾地瞧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为止。
“你以为,我去了京城,我们便从此不再见了吗?”
“小姐,我们的缘分不止这一点哦。”他轻轻淡淡地道,飘入了风中,那双凤眸如深潭,清澈又难以见底。
第44章 . 知慕少艾 是他不配吗?
白小仙时走时停的, 好一会儿挺着个腰终于走到了雪香阁。
桃红柳绿一大早上就候着了,远远地才瞧到她的影子,就连忙赶过去扶起她。
“小姐, 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柳绿问的。
桃红皱着脸, 说不出的担忧, 特别是见到她还是昨日的那身衣衫, 并且连鬓发都有些乱,脖颈上的莲花珠链也不见踪影。
“昨儿, 小姐您上哪去了!”
白小仙搭着两个小丫鬟,听着她们的话,脸上都有些讪讪的神色,若是说她在季沉的房间呆一晚,这两个小丫鬟恐怕会被吓死。
“嬷嬷没发现吧。”
柳绿都快哭了,“小姐,昨儿您不见了, 我们可不敢和嬷嬷说。”
白小仙摸摸她的脑袋,“我给你们留了信啊, 这次做的好, 若是被嬷嬷发现了, 那咱们三个可就真惨了。”
桃红哼了一声,被气得红了一张脸,“小姐!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啊,决不能有下次了,奴婢二人可担心死了, 这一宿都没能眯眼。”
白小仙嘿嘿一笑,“放心,没有下次啦。”
最多就这几天, 季沉这个大麻烦就要去京城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得是三年后,白家搭上盛小侯爷那条线举家搬迁京城,季沉喜中状元,男女主两人再次相聚了。
两个小丫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显然对她的保证只信了半分。
“小姐,您这腰……”桃红欲言又止。
白小仙呸了一声,把这小丫鬟的胡思乱想给打断。“昨儿我坐着睡了一晚,赶紧帮我准备热水沐浴,帮我揉揉腰。”
她便是一副不会说的样子,两个小丫鬟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听她命令行事,吩咐杂役给烧了一桶热水,准备了些许应时的桃花瓣、海棠花、山茶花、白玉兰浸在水里,花香动人,热水滑腻沐浴人的肌肤,昨夜留下的哪些后遗症也被年体的身体给彻底消化了。
白小仙咸鱼地由她们服侍着,再穿上了一身舒适的蚕丝薄裙,打算这个上午好好地躺一下。虽然昨晚算是睡了一宿,可那睡得可一点都不舒服,连着骨头都有些酸痛。
她躺在了床上,瞧着那满绣着海棠的缠枝花蔓蚊帐,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一样,从枕头下的隔间里拿出了季沉的那张奴籍。
靠着软枕,透着些沉浮的光线。
这张承载着一个人命运的纸张腻黄而轻薄,在初春的阳光下仿佛易碎的蝉翼般。就连那个按上去的朱砂手印和同血色拇指印记开始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