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因凤凰图腾而得名。
公子鸮在凤城妇产医院外面放下了贺余，然后对她说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应该很快就会出来，别到处跑。”
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那本破书，递到贺余手里。
“拿着他，如果有危险，他会提醒你，自己注意安全。”公子鸮叮嘱道。
“知道了，哥哥！”
贺余点头答应。
毕竟刚才被朝歌吐槽了得有点不能帮倒忙的自觉，她虽然是很想跟着进去的，但不能让朝歌看笑话。
更何况，上一回在陵阳的时候，她因为没听公子鸮的话，差点被鬼霸占了身体，这个教训还是很深刻的。
“哥哥小心！”
贺余在公子鸮离开之前，还提醒了一句。
公子鸮冲她一笑，便进了医院。
“妈妈，要不，你先放我出来？”姻缘册见公子鸮一走，便开始撺掇贺余。
“不行，你太皮了。还是老实待着，别给哥哥惹麻烦。”
贺余这次倒是很乖。
她手里拿着那本破书坐在医院外面的花台边上，日头有些烈，晒得她脑袋有点疼，便又挪到了树荫下。
“册册，养鬼的用那些胎儿的精气修炼，有什么说道吗？”
贺余不知道那个养鬼的会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想到上一次他看自己的眼神，心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通常来说，用这种阴损的方法修炼，那就是修炼者本身有不足。比如说，一个鬼上了人的身，并最终霸占了这个身体。
但这个身体能承受的时间并不会太长，如果他想一直用这个身体，那就需要有精气不断补充这具渐渐腐朽的身体。
而胎儿的精气是最好的，因为胎儿成长的速度最快，所以修复腐朽身体的速度也最快。”
“所以，照你这意思，这个养鬼的可能本身也是鬼，只是霸占了那个叫罗守义的身体？”
“妈妈真聪明。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罗守义本身就是道士，也是修炼之人。道士以胎儿的精气修炼，虽然修不成正道，但对某些邪门的功法还是有事半功倍的作用。
幽都大帝一直在追查罗守义，如果罗守义已经死了，生死簿那边是能查到的。幽都大帝没有查到，那就说明罗守义是活着的。”
“那，有没有人已经死了，但生死簿查不到的呢？”
贺余听得很仔细，因为凡事都有例外，就像姻缘能改，人命可以花钱买，那自然也有死了查不到的这种例外。
“有。江湖上也有厉害的术士，他们可以用法术骗过生死簿。但是，这样厉害的术士极少。而且，就算是真的能骗，时间也不会太长。
毕竟从投胎开始，生死簿已经综合前世的命盘量身定制了这一世，就算有些小小的变数，但通常不会改变太多，特别是死期。
所以，如果罗守义真的死了，就算法术能骗一阵子，生死簿迟早也会发现。比如，该到死期，鬼差未能拿到魂魄，这就是问题。
就像妈妈当初在桥上跳河，鬼差没有拿妈妈的魂魄，幽都大帝很快就知道出了问题。以此类推，其他的也是……”
姻缘册正说着，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
“妈妈，看看四周，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姻缘册很是敏感，这种让人背脊发凉的感觉，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第119章 我是不是每一世都短命？
贺余听姻缘册这一说，赶紧抬头张望。
医院外面人来人往，贺余的目光在所有经过的男人身上，她在人群中寻找那张脸，那双眼睛，那略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册册，你确定？”贺余并没有找到那张脸，但心头多少还是有些慌。
从陵阳到漓城，再到凤城，不会都是巧合。
人群之中，一直有个男人看着贺余下。
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子很高，身材很好，虽然戴了口罩，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只落在了贺余身上。
他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银色的指环，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贺余是因为那闪光才把目光停在他身上的，他在贺余看到他的时候蹲下来系鞋带，白色的棒球帽完全遮住了脸，甚至连发型都看不出来。
“册册，能知道他在什么方位吗？”贺余的目光越过了那个年轻人，扫向其他方向。
“不能。但能感觉到他离得很近，或许，现在正看着我们。”
姻缘册的话音刚落，贺余就站起身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走。
“妈妈，你别着急，坐下来安静等着。如果他的出现，真的是想引你去寻他，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你别慌，这里人来人往，最是安全。”
听姻缘册这一说，贺余又坐了下来。
公子鸮特别叮嘱了她不要到处乱跑，若没有姻缘册在，她搞不好又会被带跑偏。
不，也许没有姻缘册在，她都不会发现那人的存在。
“好像走了。”几分钟之后，姻缘册又道。
走了？
贺余似乎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医院的门口，公子鸮他们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里边的情况怎么样。
“册册，你说，他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些产妇？”
贺余上一回没有问公子鸮，但那个养鬼的认得她，还对她没有恶意，她便怀疑自己从前认识这个人。
当然，可能不是这一世，或许是上一世，或者再上一世。
“都有可能。”姻缘册答道。
“册册，你掌控人间姻缘，那我问你，我的上一世有没有欠过别人的情？或者是对别人始乱终弃？”
贺余突然想起千山和暮雪的那几世姻缘，中间的细节她并不太清楚，但大体的故事还是听公子鸮说了一下。
爱而不得，爱得痛，爱得苦，偏偏每一世都能记得，这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妈妈，你的上一世在民国，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这个年纪，那个年代，你要始乱终弃，有点难。”
姻缘册不经意说出来的话，让贺余呆了一下。
民国？
还是未成年就死了，怎么那么倒霉？
“那，我怎么死的？”
突然被姻缘册提及上一世，虽然她知道，每一世都会是一个完全同的人，完全不同的人生，但她还是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早就死了。
“你死在空袭里。”姻缘册答道。
空袭？
那是人在家中坐，炮弹头上落，还是早上出门开开心，走在街上就被扔了炸弹，死得一点防备都没有。
但想到自己是死在战争里，倒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毕竟，那个年代，死在战争里的人太多了。
“上上一世，你是个男子。虽然具备始乱终弃的资格，但……”
“算啦，不听了。感觉越听越寒心。不过，姻缘册，生死簿是跟我有仇吗？我上一世十七岁就死了，这一世也就多活了几年。
照这个意思，我要是还有下一世轮回的话，是不是也很难撑过三十？我是不是每一世都短命？”
贺余问完这话一直等着姻缘册的回答，但那本破书，就真的像一本破书，无论贺余怎么折腾他，他就是不吱声。
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后，公子鸮先从医院里边出来。贺余赶紧迎了上去。
“哥哥，怎么样？”
“都处理干净了。你呢？在外面乖吗？”
公子鸮这话问得像是下班去接幼儿园放学的儿子，口气温柔不说，还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乖！”
贺余在吐出这个字之后，顿时在心头叹了口气，这么恶心的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二十大几的人了，不害臊吗？
他把你当儿子问，你还真当自己是他儿子啊？
要点脸不？
贺余在心头吐槽自己的时候，姻缘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是把这话听得真真的。
他挺想说一句，公子鸮真没把她当儿子，就算真把她当什么，那肯定也是女儿。
毕竟，当儿子，还缺少零件。
可是，他哪里敢开口。他一开口，就又成了资讯共享。
可是，忍着不说，好像也有点难受。
贺余刚刚跟自己在脑子里较完了劲，就看到桑景跟朝歌出来。她一想到自己这短命的两世，就想找生死簿说道说道。
于是，她撇开公子鸮，直接朝桑景走去。
任谁看，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也是冲着朝歌去的，所以桑景还下意识地把朝歌往后揽了一下，提醒朝歌道：“无论娘娘说什么，你都别理。她是打不过你，但她老公厉害，你可不能吃这亏。”
朝歌：“老板，打架我怕过谁？就算是殿下……真死他手里，那也是幸福！”
桑景在心里骂了一句：疯婆娘。
眼看着贺余到了跟前，桑景立马堆上笑脸，“娘娘，有话好说。你看，这医院门口……”
桑景话没说完，贺余就打断了他，“幽都大帝，我想跟生死簿谈谈！”
第120章 蝴蝶效应是什么鬼？
“生死簿？”桑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那反应，像是谁要强暴他似的。
贺余皱了皱眉头，有点没看懂桑景的反应。
“幽都大帝，我就只是想跟生死簿聊几句，你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贺余自从上回听了公子鸮说，桑景在地府史库跟生死簿撒泼，就对他戏精本精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但是，现在人来人往，适合表演吗？
“娘娘，我能问问你要聊什么吗？”桑景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公子鸮，心想，你们两口子这是要轮番上阵吗？
“聊什么？不就是仗着殿下宠她，可劲地作呗！”朝歌在旁边立马下了刀子。
“判官，你又是仗着谁宠你，一个劲地没大没小？按喜神殿来说，我是喜神娘娘，跟你们老板一个级别的。
按地府来说，我老公是幽都山之子，整个地府都尊称他一声殿下，在你们老板之上。连你们老板都尊称我一声娘娘，你这么没规矩，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贺余的话掷地有声，几句话，把朝歌问得一愣一愣的。
她没有叫她名字，也没有跟她嬉皮笑脸，而是称呼她判官，这就是按级别来论，把朝歌给压得死死的。
而且，贺余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仿佛就像换了一个人，有种霸气侧漏之感。
“妈妈，威武！”姻缘册在她脑子里说了一句。
站在远处的公子鸮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幅度，他的小媳妇好像也没那么好欺负。
朝歌的脸白一阵青一阵，桑景用手拐了拐她，她只得朝贺余低下头道：“朝歌言语不当，请娘娘不要计较。”
贺余心想，朝歌这回怕是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可是，她心头却无比的畅快。
不过，贺余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转头对桑景道：“幽都大帝，我现在能跟生死簿聊聊了吗？”
贺余刚刚表现出来的气势还真是让桑景有点意外，就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娘娘想聊，当然可以。不过，这里不方便，我们寻个安静之所。”
贺余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不，准确地说是三个鬼一个人。他们一起出现在了凤城的十八楼。
每个城市都有地府的代办处，这遍地开花的业务，足可见地府每年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倒不像月老事务所，只此一家，还开在漓城那么个小地方，而且只有千山、暮雪两个业务员，这能拉多少业务，能挣多少钱。
也不怪公子鸮压榨桑景，毕竟人命还是比姻缘好挣钱。
朝歌因为之前的不快，没有跟他们呆在一起，而是去处理抓回来的鬼。
一间宽大的会议室里，公子鸮坐在贺余旁，而桑景则站在靠窗的地方，半倚着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两口子，似乎想看出点端倪来。
“娘娘，我还是想先问问，你要跟生死簿聊什么？毕竟，除了我与殿下，还没有谁跟生死簿聊过。如果我能替娘娘解答问题，也不一定非要问生死簿。”
桑景还是挣扎了一下，生死簿哪里能随便拿出来。
“幽都大帝，确实是我欠考虑了。问你，也行。”
贺余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过了一点，毕竟她是喜神殿的人。
“娘娘请说。”
桑景在心里吐了口气，果然比她老公好说话。
“刚刚知道，我上一世也是短命鬼，十七岁就死了。这一世，也只多活了几年。我就想问问，我从前是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为什么两世都死得这么早？”
桑景一听这话，目光就落在了公子鸮脸上。
他现在能说贺余每一世其实都是高寿的命吗？
最终每一世都成了短命鬼，怪谁呢？
怪他吗？
怪生死簿吗？
到现在，他和生死簿还没能把贺余这几世的寿命给填平。
每一世都是阳寿未尽，却还不能还阳。
就说上一世吧，死在了空袭之中。身体都给炸烂了，怎么还阳？
几世累积起来的寿命都有几百年，这要怎么给填平。恐怕，再厉害的会计师来，也没办法把这个账目给做平了。
公子鸮接收到桑景的目光，他似乎有点明白桑景的意思。
看样子，贺余短命是跟他有关系的。可是，他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桑景在心头又叹了口气，公子鸮，你个惹祸精，现在你老婆亲自问起来了，你装什么哑巴，自己干的那点事，心里没点数吗？
贺余也注意到桑景看公子鸮的目光，便回过头来，“哥哥，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没有。或许，是幽都大帝有不方便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