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离开,邹子彦服下止痛药调理内息。
灵力运转,修复经脉。
体内有一股力量隐隐要爆发,他强行压下去,喉咙又涌上一口腥甜。
比起外伤,更让他担忧是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好像有什么怪物要在他身体里苏醒。
他擦去鲜血,洗了一把冷水脸。
望着水波中格外陌生的自己,他拨开左眼皮,看到眼皮下藏着一条条黑色花纹,吓得赶紧把碎发拨下来挡住。
心思紊乱,惴惴不安。
邹子彦来到青雀宗,里面来了客人。
竟然是剑华宗的华夫人。
他连忙躲在门后,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随即听到华夫人说:“……嫣儿好心邀请邹公子参加生日宴,还特地准备了新衣,结果听说那天邹公子态度敷衍,早早就离了场……”
原来是替她女儿算账来了。邹子彦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青诀,顿时皱眉,扒着门仔细听。
“……嫣儿是我手心的宝贝,还从来没人欺负得了她,那天生日宴邹公子不告而别,她哭了几天,现在都还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看得我心疼……”
剑华宗,果然不愧是第一宗门。
光看华夫人一身的高贵,气势压人,就挺名副其实。
青诀笑了笑,“夫人喝茶。”
身旁的霖岚给她们满上热茶,华夫人却没接。
华夫人已经有些不悦,她说了这么多青诀还是不懂,根本不像外面传的是个聪明人。
她挑明道:“邹公子是不是该登门道歉?好好哄哄我女儿,获得她原谅。”
青诀抿了一口茶,“你情我不愿之事,何错之有?”
华夫人抚着精致的发髻,听完她的话更不高兴了。
她用一种打量的眼神望着周围,语气蔑视:“青雀宗虽然曾经也是第一宗门,可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时代早已变化,剑华宗才是现在的第一宗门。我说句不好听的,我女儿喜欢邹公子,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轮不到他来拒绝,青宗主您说呢?”
霖岚看向青诀,她一脸漫不经心,拨弄着茶杯,“华夫人,喝茶。”
华夫人皱眉,她一早就听说青雀殿的执事是奴隶出生,他奉的茶,她可不敢喝。
她的心思很好猜,霖岚一眼就看透了。
随后放下,叫了青黛上来。
青黛倒上的茶,华夫人总算喝了一口。
这般金贵矫情、扭捏作态,让青诀想起前世的华宗主。也是如此道貌岸然,明明就是贪图青雀宗的心法,还非得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
她笑了笑,“我徒弟是个本分人,从未有过攀龙附凤的心思,华夫人见谅。”
华夫人的脸色的更难看了,她觉得青诀完全是在拂她的面子,随即拔高了音量:“青宗主,我只是想让邹公子去赔礼道歉,给嫣儿一个交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
青诀任由她说,然后朝着角落里的小奴隶招了招手,“青寒,过来。”
小奴隶听话地来到她身边,脚踝上地铃铛“叮铃”作响,庄严的大殿充斥着靡靡之音。
华夫人瞬间变了脸色,“这人是奴隶?”
“嗯,”青诀还让他坐在身侧,“有什么问题吗?”
趾高气昂的华夫人瞬间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她身份这般尊贵的人,居然跟奴隶坐在同一个桌子上?
青诀还问她,“夫人饿了吗?要不要留下用个饭?”
还吃什么饭,她光是呆在一个屋子里就已经觉得很窒息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堂堂青雀宗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跟奴隶一个桌子用饭吧?
她起先还想着,最近青雀宗声势浩大,嫣儿若真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看来,这般没规矩的人家还是少接触为妙,否则将来丢的可是剑华宗的脸。
华夫人连忙带着随从离开,半刻也不愿意留。
小奴隶自然也看出了华夫人的厌恶,他眼底闪过扭曲的恨意,却在青诀伸手拍他头的时候愣住了。
她的手……好温柔。
“别理她,跟我去吃饭吧。”
青诀带着小奴隶去用膳,撞见角落里的邹子彦,他着急地向她解释:“我不知道华夫人她……”
“好了,”青诀也揉了揉他的头,“你也一起来吃饭。”
她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
这场饭除了青黛,都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青诀今日拂了华夫人的面子,以她的性格,肯定要报复回来。
霖岚也在想华夫人的事。
他在青雀宗怎么说也算是受人尊敬,也没人因为他的身份说过难听的话。
今日见了华夫人,连他倒的水都不肯喝,难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一些看法。
小奴隶也在想这件事,他最恨别人拿他身份说事,想起华夫人的扭捏姿态,就有些作呕。
余下的邹子彦心里揣着事,也没怎么吃。碗里突然多了一块鸡腿,青诀夹给他的,“多吃点。”
她也给小奴隶夹了一块,他愣在当场,看着邹子彦碗里的鸡腿,还有自己碗里的,突然觉得自己在她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青诀伸衣袖给他擦眼泪,“你怎么了?”
他扑到她怀里,把她紧紧抱住。
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邹子彦眼里都要冒出火了,这个赝品,他到底想干嘛!
“咦,你们吃饭不叫我?”
楚经秋窜进屋子里,抓起桌子上的鸡腿就啃,还硬是钻到他们中间,把小奴隶给怼开。
“哎呀,好好吃的鸡腿。”他一把勾住小奴隶的肩膀,装得一副亲昵模样:“来来来,好兄弟一起吃。”
“你们慢慢吃。”青诀起身走了,邹子彦赶紧跟在她身后。
小奴隶委委屈屈地抱着碗。
青黛忙着抢鸡腿。
霖岚不动声色地吃饭,好像根本与他无关。本来也没关。
邹子彦追上青诀,跑得太急伤口有些疼,“师父,我有事跟你说。”
青诀看他身后没人,便拉他手,“跟我来灵泉。”
泉水里扑腾着热气,烟雾缭绕。青诀一进来,就要掀开他衣襟。
邹子彦有点懵,“师父?”
“我看看你的伤。”
邹子彦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他胸口受了重创,内伤严重。
“师父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他低头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就在他面前,让他有些心思恍惚,“我昨夜去了聊盛斋见了盛老板,不小心被他发现,中了一招……”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劲,再结合今天盛老板说的那些话,大概已经猜出了原因。
青诀将他按在石块上坐着,帮他处理伤口,“有发现什么吗?”
“我看到盛如玉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九尾狐狸,已经断过两尾。狐妖有换脸之术,我怀疑那个小奴隶的脸,也是,嘶——”
青诀倒出伤药,轻轻抹在他胸口。
邹子彦疼得吸气。
一方面是真的疼,一方面是受发/情期影响,她一靠过来就感觉到气血翻涌。
她的手轻轻涂抹伤药,冰冰凉凉,每一下都让他心悸不已。
他别过头,根本不敢看她。
“师父,你小心那个奴隶,他说不定也是狐妖变的。”
“我看过他的伤口,确实是奴隶无异。”青诀比他想象的还要从容镇定,“我正愁找不到地方下手他就送上门来,正好顺藤摸瓜,可以查一查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不是盛老板吗?”
青诀笑着摇头,“盛如玉只是个商人,他只会做买卖,不会掺和恩怨。这几天你帮我盯着他的生意,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在和他往来,幕后之人说不定就在其中。”
所以她是故意留下那个奴隶的?
堵在他心里那口气终于消散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迷了眼?齐陵我都舍得送出去,又何况是区区一张脸。”她伸手勾起他脖子上的红绳,另一头是一块玉石。
“不就是一块玉吗?有什么好藏着的。”
邹子彦握在手中,假装很宝贝的样子,“师父你别看了。”
“还别看了,你身上有什么我没看过。”
她拨开他的衣衫,倒吸一口凉气。
“你中了狐毒?”
他的肩上有几个血点,他根本就没注意。
那九尾狐击中他的时候,也顺势将毛发化作毒针,刺入了他的体内。
青诀将灵力推入他身体里,那几根毛发化作的毒针,已经顺着经脉游走到他的心窝附近,再晚一步就会要命。
“你忍着点。”
她扶住他的肩膀,用灵力驱赶毒针,让它逆着经脉逼出。
经脉行走,其中疼痛让人难以想象。
难怪会这么疼,原来是毒针在他体内游走。
那毒针就像狐狸一样狡猾,青诀废了很大的劲,才将它们逼到伤口处。
毒针仍旧扎着皮肉不肯出来,青诀俯身伸出舌头一卷,将冒头的毒针含在齿间拔出。
整整三根,一根也不少。
那轻柔的一卷,让邹子彦浑身绷紧。
他咽着干涸的喉咙,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冲破桎梏淹没了理智。
她吐掉毒针,俯身吸出体内残余的毒素。
柔软的唇落在他肩上,她的长发轻轻拂过,衣衫落在他腿间。
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伸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
腰上忽然一紧,在她抬头疑惑的瞬间,邹子彦忽然起身将她抵在墙上。
赤红的双眼像发怒的野兽,他挣扎在理智和欲/望之间,伏在她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狐毒本淫,撞上发/情期。
意识溃散得一塌糊涂,仅存最后一丁点理智。
青诀被他捏疼了,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动弹不得,“你干什么?”
邹子彦也在这个瞬间恢复了清醒,这是他的师父,他怎么能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师父,我中毒了,你、你快走!”
他强迫自己松手,可是青诀刚退了两步,他又突然后悔。
从身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埋在她脖间。
青诀的气息也跟着乱了,“子彦,你中毒了。”
“我知道。”
她温柔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毒,让他彻底迷失自己。
他将她转过来拱上她脖颈,克制得幸苦,又怕她看到自己的丑态,用力捂住她的眼睛。
“别看,别看我,我求你了……”
衣衫从他肩上滑落,他在她面前几乎半/裸。
他浑身滚烫如火,无意识地用唇摩挲着她的脖子,虽然丧失了理智,可手上力气却很大,高大的身躯将她圈在怀中整个笼罩。
这也是青诀第一次意识到,小徒弟是真的长大了。
她迟疑着伸手,想要不先把他打晕。
他却抓住她的手,亲吻着手腕。
甚至是手心。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像俯拜神一样虔诚。
好、好痒。
青诀微微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从手上一直亲到她的肩膀,用力吸吮,吮出了红痕。
然后是脖子,下巴,最后是嘴唇。
青诀侧开了脸,在他手心下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理不清刚才从她心口划过的心悸是什么,只觉得震惊盖过了所有的情绪,让她无从思考,只能抬手将他一掌劈晕。
邹子彦从她身上滑落,倒在她脚边。
她心乱如麻。
平日里行事果决,现在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中毒了,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就假装是他产生了幻觉。
青诀俯身耗费了很大的灵力清除他体内的毒,其实直接吸出来事最省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刚才的事之后就觉得别扭,一丁点触碰都会让她胡思乱想。
她把他泡在温泉里,赶紧跑路。
泉水散发着热气,催散情/欲。
邹子彦醒来,脖子都要断了。
他扶住额头,脑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迷迷糊糊想起了刚才的事。
他把他师父给亲了。
艹!邹子彦急忙起身,穿上衣服往青雀殿跑。
他的头发都还在滴水,一路上想着自己要完蛋了,说不定还要被逐出宗门。
结果到了青诀跟前,她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什么亲?亲什么亲?你亲谁了?”
邹子彦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想说,她脖子上的红痕都还挂着。
她装得一脸镇定,低头看账本,“青黛快要冲击第七重,你替她护法吧。”
“好。”邹子彦走到半路,才想起她看的账本都是倒的。
她为什么……要假装没发生过?
是怕尴尬吗?
邹子彦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又庆幸,又有一点小失落。
其实差一点就亲上了,但是她躲开了。
早知道没事,就该狠狠啃一口。
啊,不对。
这可是欺师灭祖的重罪。
想什么呢?
……
霖岚回到偏殿,被小奴隶半路拦住。
他脖子上帮着绷带,纤细的手腕翻转着匕首,眼底藏着诡异邪气的笑,“霖岚,你今天再三坏我好事,我将来一定会上报少主,让他对你做出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