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直接表白算了,女追男,隔层纱。
但是万一他拒绝怎么办。
那总比现在强,其实她也不是迟钝,只是觉得两人的关系处在一个不远不近的状态,好似隔着层什么东西似得。
她想要了解他,可是好像了解得还不是很多。
“下午雨停了就回去。”张岩突然出声,还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顾唯一被吓了一跳。
张岩找了个凳子坐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唯一抿了抿唇突然问:“哥,你高中朋友多嘛。”
张岩一愣,没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来的,我记得你高中让大姨带饭总是带两份,我还问过你,为什么带两份,你说另外的朋友外婆生病,请他吃点好的,那时候你不会是骗大姨吧。”
“我呸,我那是好人好事。”
“哦,那那个人呢?”顾唯一侧头看他,“那个人还联系嘛。”
“死了,早没联系了。”张岩恶狠狠地说,说完他挠了挠断眉。
“他是吃饭没给你钱,让你这么咒人家。”顾唯一突然语气不怎么好地说。
她其实有猜到可能那个人是季让,说不清,直觉上她觉得是。
张岩冷哼一声,没说话。
雨一直在下,而南城这边是暗沉沉的阴天,季让今天挺早醒的,他收拾好,穿了一件黑色的棉服,便去了租赁店。
阿姨站在门口:“你带他去吧,路上小心点。”
“行。”季让眉眼平静,淡淡地回。
小男孩握住季让的手指,背着一个小黄书包,跑着跳着。
“这么开心?”季让问。
小男孩笑着:“当然开心,要见到爸爸了。”
季让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什么也没说,他望向天空,天气阴沉沉的,一如那天一样。
探监时间在下午,季让带着小男孩走进来,钟信坐在对面,好像老了不少,头发茬冒出很多白头发,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才三十五岁。
“哥。”季让低低叫了一声。
小男孩笑着:“爸爸。”
钟信淡淡地笑了笑,“学习怎么样?”
“我考了年纪第一。”小男孩扬着小脖十分骄傲。
“啊,考第一啊,等爸爸出来奖励你,那你有没有听奶奶的话?”
“当然听了。”
季让坐在一旁,除了叫那声哥外就没再说过话,他好像在发呆,手里转着手机,正愣神。
小男孩戳了戳他的腿,“爸爸有话跟你说。”
季让这才回过神来,他沉默地看向钟信,拿起了电话。
“孙乾还找你吗?”
季让点头,半垂着眼,眼里的情绪完全被遮住。
钟信叹了一口气:“他把我折腾到这种地步,还不收手?他又找人打你了。”
“我欠他的。”季让撩起眼皮,神色淡淡,没什么情绪。
有的时候钟信很怕突然会收到季让的死讯,因为他太过淡漠,好像已经对生活失去兴趣一般。
钟信摇摇头:“你别总把自己陷入到那件事里,怪只能怪我,就连孙超在这件事都有责任,只不过逝者已逝,你在这件事里只是个受害者。”
钟信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季让听没听进去,气氛兴许太过沉重,他又换了话题。
“我妈来看我,说你跟一个高中老师关系不错,怎么样成了没?”
“我这样的,人家能看上我?”季让把玩着桌子上的笔。
钟信笑骂道:“就你这脸还没自信?咱俩换换。”
“她身世清白简单,没我这么复杂。”
“听你这么说,你还是乐意的。”钟信说。
季让没说话,笔尖一直点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
“我怕把她吓跑。”季让说着自己的顾虑。
过去的事情让他自卑,他的身世让他自卑。
顾唯一是那样单纯,身世清白简单的人,他怕她一旦真的沾染到他,会变得讨厌他。
但现在他又放不下她。
“我听我妈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嗯。”
“人家姑娘不会嫌弃你的。”钟信笑了,但又莫名心酸,当年那么骄傲肆意的季让,如今却变得小心翼翼。
“她哥是张岩。”季让突然说,神色平静。
钟信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是张岩,那这段感情之路不好走。
当年张岩是站在孙乾那边,同样对季让冷眼相待。
钟信有的时候也挺庆幸自己在监狱,躲着外面的世界,如果他跟季让互换,他肯定活不下去,太难熬了。
父母冷眼相待,外婆去世,这一路走来又要忍受兄弟的暴力,像是活在烂泥的虫子,见不得天日。
天一直阴沉,到了晚上天黑的很快。
到达南城已经晚上,顾唯一他们在外面吃了一顿饭,才回家。
张岩又借住在顾唯一家里,顾教授和王女士开车出门,把他们两个放在南大门口,开车离开了。
因为一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白天并没有积蓄很多阳光,温度比平时降了很多。
顾唯一紧了紧衣领,双手插兜,兜里放了一个暖手宝,还是季让买的那个。
顾唯一跟张岩并排着走着,突然张岩停下,电话那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直聊个不停。
索性,顾唯一也不走了,站在那等张岩。
好在这里不是风口,有建筑挡着风,还没那么冷。
“小一。”周霖看到她尴尬地笑了笑。
顾唯一望过去,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搭理他。
周霖自知她还没原谅自己,他叹了口气,也很识趣地低声道别,便离开了。
张岩正好挂断看到周霖离开。
顾唯一看向表哥:“走吗?”
她其实有些困了。
张岩收了手机,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走了几步突然问:“你还跟他有联系?当初要不是你拦着我非得打他一顿。”
当年张岩就认定周霖在这件事之中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奈何周霖这个人太过自私,连澄清都懒得澄。
“那时候我不懂事。”顾唯一也没辩解。
“反正以后别再跟他联系。”张岩威胁道。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现出来,银白色的月光,撒在青白的路上。
到了门口,张岩正在试钥匙。
“那他跟季让你会选哪个?”顾唯一突然问。
张岩一半的注意力集中在门锁中,没深想:“如果真要选,那还是季让,最起码他没伤害过你。呸,差点被你这个坏丫头带沟里去,世界没男人了嘛,非得他们两个。”
张岩说完才发现被这个丫头耍了。
顾唯一笑了笑,拿过钥匙开门。
第38章 别扭
阳光明媚, 天空湛蓝像是被洗过的一样,不再雾蒙蒙的。
南城温度回暖一点,租赁店内厚重的门帘被撩上去, 开着门通风。
阿姨站在门口倚靠着门框晒着太阳嗑着瓜子,看见季让坐在那时不时地看看手机, 咳嗽一声:“小顾老师今天不来。”
季让停下手上的动作, 哼笑声:“我又不是等她。”
阿姨笑了笑摇摇头,小年轻啊就是喜欢心口不一。
她拍了拍手上瓜子皮, “前两天小顾老师租的服装送回来了,是她朋友送过来的, 你在这等的功夫还不如打电话约人家。”
季让站起身, 手机揣兜, 闲散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看向外面,今天阳光很充足。
阿姨看到他这副样子, 笑了笑:“小顾老师好久没来南街了吧。”
“一个星期。”季让淡漠地坐在那里, 敞着腿,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兜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
阿姨看了他一眼突然问:“药戒了吗?”
季让懒散一靠:“早就戒了。”
“戒了就好。”阿姨笑呵呵的, 自从自己的儿子进去后, 季让就充当起儿子的身份, 陪在她的身边。
她也把他当成自己儿子, 吃那些药害身体她是知道的,所以总是希望他把药戒掉。
其实一开始她还挺害怕的,季让把留在她身边当成责任,她怕哪天她儿子出来后,季让就走了,可能不再回来。
她犹记得去年的时候, 大年三十,季让喝得多了点,眼睛红着问:“姨,信哥还有一年多吧,信哥回来就好了,一切都变好了。”
那时候的季让脆弱的让人心疼。她也知道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后来,探监的时候,她跟儿子说了这件事。
钟信皱着眉头嘱咐道:“妈以后多麻烦季让。”
“这合适嘛。”
“合适。”
钟信跟季让认识了几年了,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此刻能活下来,估计也是靠着这个责任活下去。
这个责任一旦完成,而他这种过一天算一天的人,会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路。
*
顾唯一没想到当老师也要去做志愿服务,周一到周五的课,为了余出四天志愿服务,她把课全部调到周一到周三。
基本上一天四节课,她嗓子也哑了,学生们也上吐了。
周三最后一节课,她到班上,学生们看见她叫苦不迭。
后排地学生:“老班怎么又上课啊?”
“老班咱就说是把高二的历史课也上过来嘛。”
顾唯一人比较随和,班里的学生喜欢跟她瞎侃。
等她上了讲台,拿出一叠卷子:“不讲课做试卷,你们这么嫌弃我啊。”
她故意地说。
学生们摇头,“哪敢。”
“就是上得太多了,我还是最喜欢历史课的。”
“对啊,就算明天再上我也可以。”
“高考就应该只考历史才对。”
越说越离谱。
顾唯一看着他们拍马屁地样子,笑着说:“行了,明天后天就见不到我了,你们到时候听郑老师的话。”
“好~”
南一志愿活动选的地点是天街镇的一个贫困村,去那里教学生为期四天。
顾唯一觉得这个活动有些□□,教四天能教什么呢?
坐在大巴车上,她才终于得了空闲,好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过季让了。
因为这几天她实在很累,晚上睡觉前才有时间,本来想发消息给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纠结来纠结去,抱着手机睡着了。
从南一到天街镇需要一个小时,顾唯一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她头抵着玻璃,手上拿着手机。
纠结再三,她先发了一个朋友圈。
一张红帽子的照片,发完打开季让的微信,却纠结起来要发些什么。
自从那次烟火秀后,他俩就没再聊过天,而她也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想要去了解他,但最后也只是了解了表面而已。
*
此刻时忘酒吧三楼走廊窗户口冒着淡淡地白色烟雾,一阵一阵的从窗口飘出来。
不远处的大爷大娘没什么事早早拉着音响pk广场舞。
从季让的角度看过去,一个大爷好像还十分抢手,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还真是热闹。
西侧晚霞染红半边天,季让倚靠着窗台,弓着背指尖夹着烟,整个人颓废了一些。
他看完楼下抢大爷戏码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朋友圈的那里有一个头像。
以青花瓷的照片为头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玩古玩大爷的微信呢。
他点开轻轻自嘲一笑,有时间发朋友圈,没时间搭理他一句,还真是没良心。
想到这里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嗓子还有些干燥发炎,那次看完烟火秀回来就冻感冒了,连着发烧三天。
他看到底下林嘉伟的评论。
林嘉伟:【小顾老师戴红帽子不适合你,试试绿色的。】
不知道谁回复的他,林嘉伟又回。
林嘉伟:【我就钟爱绿色。】
季让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返回聊天界面,还是干干净净,除了银行公众号发过来的几条信息,他的微信都没加什么人。
底下广场舞的大爷大妈突然吵了起来,他看过去,不知道哪家大爷的老婆来了,拧着大爷的耳朵正骂着。
三楼楼梯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时不时得还笑几句,一听就是林嘉伟。
季让看了一眼,低头捻灭烟头,然后悄无声息地把手机锁屏。
“让哥。”
林嘉伟顶着绿毛龟的头,头发被漂染地跟稻草似得,还喜欢得不得了。
季让看都没看他,继续捻灭着最后的火星。
“哎,哥我找你好久了。”林嘉伟一边回着消息,一边走过来,“隔壁清吧的老板回来了。”
“嗯。”季让淡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张岩出于什么目的在旁边开清吧,清吧抢走他什么生意,他也不在乎,也无意与张岩争斗。
林嘉伟靠着墙回了几句:“郑枳她们可太逗了,真能聊。”
季让看过去,淡淡瞟了一眼,没说话。
林嘉伟:“就是日记妹不怎么爱说话,只是时不时在群里说几句。”
林嘉伟说完,他以为季让不会理他呢,就听对面的人突然说:“你们在一个群?”
“对啊,我们四个,赵黛汐拉的群。”林嘉伟瞪着不怎么大的眼睛。
“顾唯一在群里回你们了?”季让继续问,他此刻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变化。
林嘉伟点头:“刚刚还蹦出来一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