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洛奇对她笑了笑,“我不需要什么了,你如果有什么想带回蒙纳的,给你一个时辰,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真的?”沙罗的眼睛立刻亮晶晶地。
好期待,好想要这里最有名的吃食——巴巴糕。那个长长的,吃着凉凉的,简直太美味儿。她真的很想带一些回国。这个大都有生之年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真的。”艾尔洛奇微笑着点了点头。沙罗小女生的馋样让他灰色的心情好了许多。
“谢谢殿下。”沙罗高兴地跳了起来,立刻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艾尔洛奇一直觉得沙罗有时候沉稳的过了头,不过她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即使假装成熟也不会装的太久。人总有回归自然的那一刻。
使馆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他决定等沙罗回来再离开。
此时的艾尔洛奇并不知道沙罗这次出去会遇到什么,如果他知道这次的分离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或许就不会让她去了。而沙罗也并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如果知道,想必她以后再也不敢馋嘴了……
出了使馆,沙罗一路开开心心地走着。虽没去过那家糕饼店几次,但好吃的她就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穿过一条小巷子,就是繁华的街道,在街道的拐角住有一家小店。这会儿排队的人不多,沙罗很快的买了两大包巴巴糕,双手抱着往回走。巴巴糕的香味儿不断刺激着她的鼻孔,很想那一块填进嘴里,不过碍于两只手都占着,只能干流着口水。
前边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彩声,似有很多人围着什么东西津津有味儿的看着,边看边大叫着:“好。”
人都是好奇的,尤其年轻人,好奇心更胜。沙罗双腿不由自主的就像那方向移动。
挤进人群,见围在里面的是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前有一架子,挂着许多竹子编成的鸟笼。笼子里关着很多鸟,沙罗一样样的数着,有杜鹃,百灵,八哥,黄鹂……,还有许多根本叫不出名字。这些鸟喳喳地叫着,此起彼伏,竟共同奏出了一首美妙的曲调。这曲调悠远、缠绵,仿佛像是少女多情地倾诉心声。
沙罗自认为见过不少鸟,却从不知道鸟儿也能唱出人类的歌曲。她欣喜的盯着这样鸟儿瞧着,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忽然,她发现有一只黄色的百灵鸟同样在看着自己,那只鸟眼中隐隐含着泪光,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祈求。
祈求?沙罗立刻瞪得大大的,她居然这只鸟的眼中看出了少女的悲伤,它仿佛是一个妙龄的小姑娘在向自己控诉她的哀怨。
沙罗觉得心剧烈颤了一下,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鸟等于少女?这似乎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
“小姑娘,你喜欢鸟吗?”一个粗噶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沙罗转过头,就看到了这辈子她见过的最丑的一个人。那似乎是一个女人吧,不过却一个很老的女人,披着件黑色的斗篷,高高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面容看的并不清楚,不过却清楚地感觉到她太瘦了,像根竹竿一样杵在那里,手像鸡爪子,露出的肌肤干枯枯,唯一比骷髅好一点的地方,就是她还带着一层皮。
“很,很喜欢。”沙**涩地吐出几个字。不知为什么,这个女人竟让她起了一股战栗,就像见到了传说中的‘鬼婆婆’。
鬼婆婆伸手从笼子里抓出那只百灵鸟,半握着手中,听着它低低的鸣叫。那鸣叫透出了无限的恐惧和哀伤。
“那你想要这只鸟吗?你瞧它的叫声多么动听啊。”鬼婆婆摸着鸟的羽毛,时不时的看沙罗一眼。
沙罗猛然觉得她抚摸的不是鸟,仿佛是自己的肌肤,不由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时她唯一想到的词就是:毛骨悚然。
“这只鸟卖吗?”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着。那只鸟唧唧地叫声听起来太凄惨了,她于心不忍。
“十个金币。”鬼婆婆‘嘎嘎’笑着。
“十个金币?”沙罗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别说金币了,她身上连一个银币都没有。不用说她,就是她的主子艾尔洛奇,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十个金币。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沙罗恭恭敬敬地对着小鸟鞠了个躬,然后抱着巴巴糕转身往来的方向走。
不是她不想救,是真的无能为力,而且那婆婆总给她一种诡异到极点的感觉,让她惧怕的再也不敢待下去了。
走在回途的小巷子里,沙罗脑中依然一片混沌,她根本不敢回想刚才的画面,心中默念着:“再也不要遇到她……,再也不要遇到她……。”
忽然,她觉得脖颈一凉,似有一股阴风从后刮过。沙罗吓得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吧。
她刚这样想着,突然脑后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章 怪异的红馆
艾尔洛奇在使馆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沙罗,但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
“这臭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艾尔洛奇叨念了一句,然后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对乌都笑道:“你去瞧瞧,那丫头别忘了回来的路。”
沙罗记性颇好,自然不会迷路的。乌都知道殿下开玩笑,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他去了一趟那家卖巴巴糕的小店,因为沙罗最爱吃这里的东西,必定会去的。但那个头戴小帽的店老板却说,确实曾有个姑娘来过,不过早已经走了。
走了?她能去哪儿?乌都猛然想起他来时在小巷子里,滚落了一地的巴巴糕,不由面色惨白。如果那些巴巴糕是沙罗掉的,现在她想必已遭了不测了。
快速回到了使馆,乌都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艾尔洛奇的眉头立刻拧到了一起。沙罗初到大都,人生地不熟,她现在会在哪儿呢?
在艾尔洛奇心中,沙罗一直是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她那么可爱,那么听话,他可以欺负她,但决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找到沙罗。”艾尔洛奇对着一屋子的蒙纳武士沉声下令。接着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扔,率先走出了屋门。
沙罗都丢了,哪有心情喝茶啊。
§§
这会儿沙罗究竟在哪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身上盖着鸳鸯戏水的锦被,脑下枕着并蒂莲的红枕。
往四周望望,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房间,床帐子是粉红色的细纱,做工精美。房间里的桌椅俱全,每一件都被精工制作过。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奢华。
她眼光向上一扫,忽然瞧见墙面上挂着一副奇怪的画,画中是一男一女,衣衫均半敞着,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状极亲密。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画?沙罗看得脸微微一红,忙调开了目光。
粉红帐,鸳鸯被,并蒂枕,**,这里的一切怎么透着一种诡异?暧昧的诡异。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房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穿大红艳服,头上戴满珠翠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对沙罗笑道:“姑娘既然醒了,那就起来更衣吧。”
更衣?沙罗摸摸身上的青色短装,衣服很齐整。
见沙罗疑惑地样子,那女人笑了起来,“更衣自然是要接客的。”
接客?这个词听着既陌生又熟悉。
“你说这里是红馆?”沙罗惊叫起来,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两度。
红馆,也就是俗称的妓院。是艾尔洛奇经常挂在嘴边的地方,身为她贴身侍卫的她自然是不陌生的。她深知凡是流落到这里的女人不是自愿,就是被逼,至于想要出去就得需要点本事了。
“姑娘是个聪明人,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就要守这个地方的规矩。”
“是,姐姐放心,我一定听话。”
沙罗微笑着,任凭那女人在自己身上捣鼓来,捣鼓去。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观察一下情况,看有什么机会可以逃出去。在潜意识中,她认为自己一定是被大都的街头混混给绑架了,然后把她卖到红馆里赚点钱花花。如果真是这样,那逃出去还不算太难。
衣服穿戴好了,那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的绣花鞋,郑重其事的递到沙罗面前,嘱咐道:“这是你的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脱下来。”
“睡觉也穿着吗?”沙罗故意调笑了一句。
那女人哼了一声,没理她。
握在手里,才发现这双鞋真的很漂亮,白色的鞋面,上缀了两朵粉红的绒绒球。缀绒绒球并没什么奇怪的,很多女儿家都喜欢往鞋上上缀东西,尤其是这种绒绒球,一行一走之间,左摇右摆,晃得甚是好看。但一般人都会缀在鞋头,才能摇出好姿态,而不是像这双一样,缀在鞋的左面。
两双都是左面。
不过虽觉奇怪,沙罗还是把鞋穿在脚上。
“你待在这里别出去,一会儿会有人来叫你。”那女人嘱咐了一句,匆匆走了出去。
沙罗嘴里答应着,但等那女人一出门,她就紧跟着走了出去。不出去,怎么逃的了?
门口并没有人看守,她很容易走出去,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红灯高挂的楼阁里。这楼一共两层,二楼有许多洒金雕花的门,应该是一个个房间,一排花盆摆在雕花围栏上,为花楼凭填了几分鲜亮色彩。
一楼是一个大堂,宽敞、通亮。此时大堂里悬灯结彩,热闹非凡,嫖客们一个个满脸笑意,放肆的和姑娘们打情骂俏,他们相互搂抱着,亲亲热热地穿过大堂。
从外表看,这是一个很平常的红馆,有姑娘,有嫖客,有端茶倒水的,还有刚才那个类似鸨母的女人。而且大门就在一楼的地方,离她所处的位置很近,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冲过去。她从小就是艾尔洛奇的侍卫,功夫自然也说的过去,膀大腰粗的男人对付三五个也不成问题。所以也并不怕有人拦她。
沙罗在心里规划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直冲着一楼跑了下去。
穿过大堂,直奔门口。
她本以为会有人拦她,但很多人只是随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接着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终于冲到门口,眼看着门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却忽然之间转到了北边。
门是活的?还认人怎么的?
沙罗轻‘咦’了一声,向北边跑,门忽忽地转到了东边,她赶到东边,门转到了南边。如此一圈圈的转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跑了十几里地,却连门边都没摸到。
沙罗扶着腰大喘粗气,眼狠狠地盯着大门。门外不少人走进来,门内不少人走出去,他们脸上都挂着轻松自得的笑,似乎进出的很容易。
为什么别人能进出,而自己却只能在原地打圈圈?丫丫地,这门真认人?
诡异,太诡异了。
“别费劲了,你出不去的。”那个给自己穿衣的女人不知何时转到了她身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地刺人筋骨。
这到底是什么鬼阵法?只许进,不许出?沙罗呆呆地任那女人又把自己拉到了楼上,眼里透出的全是迷茫。
第二十一章 花盆砸到美男人
“进去吧。”女人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暧昧气息迎面扑来,沙罗根本不想再迈进一步,堂堂王子侍卫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威胁?她一咬牙,抱起脚边的一只花盆,高高举过头顶,大喊:“你们这些妖人,休想我会依从。”
“我说过了,来到这儿要守规矩。”女人欲抓住沙罗的手腕,却被她大力的挣脱了,面上不由带起了愠怒。
“你们放了我,我是蒙纳的勇士,决不能在这里沦陷。”沙罗大喊一声,就要把花盆抛向那个女人。
正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一出现,似乎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事,眼睛很齐整的望向了门口。沙罗欲扔出的花盆也不由顿在手中。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宽袍,一头金色的长发直垂脚底,他有高雅的额头,端秀雅致的尖下颔,浓密微翘的长睫毛,宛如扇贝般静静地躺在他的脸颊上,竟然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整体而言,这是一个相貌极其出众的男人,通身透着高贵之气,甚至比艾尔洛奇还要英俊几分。只是他那两条又黑又长的剑眉斜斜的挑向两鬓,带着一股邪魅锐利的煞气。这样的男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无疑是众人的焦点,是人中的王者。
他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向二楼扫了一眼,眼神冰冷至极,带着丝丝的凉气,似乎连空气都能冻结了。
沙罗被他的眼神吓得双手发抖,手中的花盆忽的掉落,如脱了线的陀螺般飞了出去。好巧不巧,这时男子正走到一楼中井。而那花盆也实在不像长了眼睛的。
沙罗吓得忙闭上眼,暗想着这个人长得这么好,脑袋也会比别人硬些吧?
一切都顺理成章,花盆就飞到了,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头上。只听‘哐当’一声,楼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如沙罗所愿,那男子的头真的很硬,他的脖子还能动,除了头发上沾满泥土,似乎身体上的一切都运转自如。最起码他的人还是站立的,姿态依然优雅,没有血溅四处的惨状。
沙罗疾奔下楼,对男子频频鞠躬:“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见那男子表情古怪,脸上现出一片迷茫之色。
沙罗忙又道:“你可以打我,但不能打死我。”
刚才亲眼见那男子的眼神冰冷,想必脾气也不会太好,她真怕她会想要打死她。不过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或许打死她也不算冤吧。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伤。”男子忽然迷茫尽去,变得一脸和煦。他在笑,笑容犹如被炉火熏过,带着浓浓的暖意,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
真是见鬼了?难道这一砸竟把他砸出毛病来了?沙罗隐隐觉得这个人之前一定不会这么笑的,而且也不该能这么容易原谅别人。他好像与刚才那个冰冷的人,完全不同。
难道是错觉?
“我叫阿垣坦,敢问姑娘芳名?”男子柔和的声音问着,通身上下看不出一丝怒意。
“我是沙,沙罗。”沙罗呆了一下,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这个男人笑起来如春花绽放,如明月光辉,简直太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