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你方才莫不是忘了,才把镯子抵了出去?”他玩笑道。
  韩素娥看他,下意识抓紧了那荷包。
  柔软的绸布里,触感像是一叠叠银票。
  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卓家兄妹,登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勾了勾唇,“不是,恰好也不喜欢那镯子了,看着就心烦,不如换出去。”
  她说的是真话,那镯子虽贵重,却是她不喜欢的人赠的,那日去给他和沈檀送行,檀香看它刚好配自己的衣裙,便给她带上。
  闻言,谢景淞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他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在卓家兄妹二人眼里。
  何时见过谢景淞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卓平冬悻悻打消了种种念头,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韩素娥转向他二人,礼貌地对着卓平冬道谢,“方才多谢公子替我向掌柜说话。”
  后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姑娘客气了,不值一谢。”
  最后看样子也并没有替她还下多少价钱。
  韩素娥冲他微微一笑,又回头冲谢景淞道:“没什么需要的了。”
  “我们走吧。”
  谢景淞向卓家兄妹两人点点头:“先走了。”
  卓平冬拱了拱手,送他:“表兄若是有空,还请来来府上坐坐。”
  兄妹二人默默注视着那对男女走远。
  半晌,卓悦儿招招手,唤来一个小厮,附耳吩咐一番,小厮很快转手离去。
  卓平冬自然知道她是做什么,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悦儿,你这么做会惹恼表哥的。”
  那位可是最忌讳别人的打探。
  “我只是让人看看表哥在哪里落脚,若是他们有什么难处,就能第一时间知晓,”卓悦儿不以为然道,“不然父亲该说我们不够周到了。”
  她见哥哥紧皱眉头,又劝,“放心,我嘱咐过他们小心行事了,表哥身边没几个人,不一定会被发现。”
  说完撒娇般地笑了笑,“好啦,我们也快些回府吧,把这事告诉母亲和祖母。”
  另一边,韩素娥和谢景淞出了商街,她握着手中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扇子,心事重重。
  见她无心再逛,谢景淞就嘱咐白羽备车,打算先找家客栈。
  素娥心不在焉,刚要登上马车时,见谢景淞虚扶她的手突然顿住,扭头瞥了身后茫茫人群,眼神锐利如锋,带着寒意。
  白羽也有所察觉地转头,目光四处扫荡,似在找什么。
  她反应过来,“怎么了?”
  谢景淞慢慢回头,敛下眸中沉沉锐意,神色恢复平常,“没什么,小心脚下。”
  等她上了车后,白羽以眼神询问公子,随时准备转身去找那盯梢的。
  谢景淞摇了摇头,轻嗤:“算了。”
  他们选了一个城东的客栈,离卓府较远,也是不想再被注意到。
  素娥进了房间,这才将谢景淞之前在店铺给自己的荷包打开,见里面足有一沓银票,每张面额都是千两。
  荷包上银灰色的,绣文精致,末端的挂坠上吊着一颗檀木珠,散发着幽幽檀香。
  细瞧便知道是男子的荷包。
  什么她的荷包,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她牵了牵嘴角,起身推门,敲开隔壁的门。
  谢景淞立在门口,看见她淡淡一笑:“我正要去找你。”
  却见她扬了扬手上东西,递给自己。
  “喏,你的东西,还你。”
  他看了一眼,没接。
  “说是你的,便是你的。”
  见她轻轻挑眉,又反应过来,“不喜欢?”
  素娥眸波微睇,轻扫他一眼,“还是你继续帮我托管吧。”
  她说罢,走进他的房间,又拿出那把换得的团扇。
  “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指尖轻轻摩挲着扇柄上的纹路,她视线落在那个飘然欲飞的绣人上,“我怀疑我的乳母就是姜氏族人。”
  “你替我查一查是否有这么一个人,顺便,再查一查,袁姝之前提到的那场天灾。”她说完,心中一刺,难受之色不可抑制地浮上眉间。
  作者有话要说:
  唉周末的晚上。
 
 
第114章 泸平县
  派去探听消息的人很快就有了回信。
  第二日,白羽带着收到的信笺向谢景淞禀报。
  谢景淞执信拆开,一目十行,浏览过上面的文字。
  上面写道,蜀州一带,自古以来便频发地震,乾定八年,蜀州西南一个名为泸平县的城镇,就发生过一次严重的震动。
  当时以泸平县为中心,方圆四百多里的村落乡县,全部都出现了山崩地裂的天灾,据记载,在最为严重的泸平县,草木动摇,庐舍尽毁,楼宇坍塌,地裂涌水,禽兽惊走。
  那场地震持续了很久,纵观史书记载,没有哪次震动能比泸平县那次的地震更严重,据周边郊外几个幸存的百姓回忆,那天上午本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但后半日开始,便天色阴沉,狂风卷地,伴随着飞沙走石,家养畜禽也开始莫名不安骚动,彼时已隐有不祥之兆。
  当晚子时,在百姓酣然入梦,整座城镇陷入安静时,却毫无预兆地传来巨响,一时间地裂山崩,粗木折断,屋瓦抖堕,连空中也出现星陨如雨的景象。
  在地震发生后,还发生了数次余震。
  坠入地狱,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最灾难的是,泸平县因河湖多,地势低,为防湿气渗透,所造房屋,皆为两层以上,百姓一般居于上层,地震发生时又是深夜,百姓根本没有反应的间隙,更来不及往外面的空地躲避。
  无数人死在那晚,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自本朝建立以来史书记载上最为惨烈的一次天灾,连附近的几座州城,也感受到了震意。
  光是记录的死者就有上千人,更别提还有些深埋于地下,至今不见踪影的百姓。
  信上还写道,因为泸平县地处环水中央的陆地,又加上那次巨震让几条官道断裂,所以朝廷派去赈灾的官兵好几日后才到,耽误了不少救助的时间。
  但好在当时的韩大将军正巧在梓州一带,收到消息后便立马派兵前往救助,打通了一条山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父亲当时在梓州。”韩素娥茫然地闪了闪睫,她完全没有印象。
  记忆中,父亲一直在秦凤和永兴一带,驻守于边关,怎会去了梓州。
  不止如此,为什么自己明明不记得关于那场天灾的一切,却在看到关于它的文字时会有种恐慌的念头。
  好像一团黑雾阻挡在她眼前,蒙蔽了她视野,捂住了她唇鼻,让她窒息,战栗,甚至忍不住瑟缩,极为不安的感受。
  白羽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她回忆。
  “除此之外,卑职还打听到另一件事。”
  白羽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最终还是开口:
  “那次地震,把泸平县附近一座山上的山贼赶了下来。”
  “那伙匪徒平日就穷凶极恶,时常下山劫掠路过的人马,地震时,他们竟幸运逃过一劫,没怎么伤亡,但因此断了粮草。”
  “于是,那伙人便下山去,趁机前往泸平县内搜刮作恶。”
  “县中被围困的百姓本看见来人,本以为是救兵,不曾想是趁火打劫的恶匪,雪上加霜。”
  “那伙恶匪趁乱搜刮了一些东西,还掳走了一些幸存的妇孺。”
  三言两语不足以描述出那日惨状。
  韩素娥闭上眼,不忍再听下去。
  谢景淞转头,看她脸色不好,抬手止住白羽的话。
  “你好还么?”他问,之前一提起地震一事,她便脸色难看。
  她缓缓摇头,神情却明显不好受。
  心中蓦地涌上一股淡淡情绪,掺杂着悲伤,痛苦,愧疚。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这件事,与她究竟有什么关联。
  从袁姝的种种表现来看,对方不止一次暗示两人曾有过来往,又曾在闲谈中作不经意般提到八年前泸平县的地震,以此来试探自己的反应。
  这其中必有蹊跷。
  但无论自己怎么回忆,也搜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八年前那件事发生时,自己在哪儿呢?韩素娥慢慢睁眼,眸中是疑虑,不解,茫然。
  她需要更多的讯息。
  “你还记得,八年前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她问谢景淞。
  想了想,她又补充,“可曾耳闻我父亲到梓州的事情。”
  听她这样问,谢景淞沉思。
  “八年前,正是我随父亲前往边关,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时候。”他道。
  闻言,韩素娥稍怔,突然想起此事,那一年镇北军与辽人频繁交战,深入敌境,正是收复十六州的关键时刻。
  那时他应当没有闲心关注其他事情。
  但谢景淞又想起什么,沉吟片刻。
  “不过,我依稀记得那一年深秋,收到消息说吐蕃部族发生了骚乱。”他看向她,斟酌道,“也许因此,大将军赶往了利州附近。”
  也不是没有可能。
  素娥心想,如果是利州附近出现了威胁,父亲应当会前往当地协助平定边境纷乱。
  只是,那时候自己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她思来想去,决定想办法联系家人,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现在可还有法子联系到我母亲?”她问,她知道母亲和兄长现在应当还是被禁足于府中,想要递消息进去,不太容易。
  明白她的想法,谢景淞点点头,“我让人试试。”
  “除了你母亲,或许你父亲也知道什么。”他提醒,“我也会派人同他联系。”
  “嗯。”
  白羽领命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神色有些凝重。
  他一上来便开口:“公子,有件事……”
  “怎么了?”
  以为他办事遇到阻碍,谢景淞平静扫去,
  白羽迟疑半晌,“方才卑职出去时,似乎看到昨日在城北商街遇到的人在这客栈外……”
  他顿了顿,“等候。”
  他方才出门办事,刚踏出客栈半步,却察觉有人在看自己,警觉如他立马抬眼寻去,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庞,那人是仆役打扮,立于客栈门口的石阶上。
  见他望来,那仆役眼神一缩,视线避开,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白羽总觉那人似曾相识,回忆片刻,才想起是昨日在成衣铺见过的,卓氏兄妹身边的小厮。
  听他这样说,谢景淞神色不变,“你说他走了?”
  白羽点头,他怕对方是回去汇报消息了。
  公子本就不愿惊动对方,昨日特意绕了几条街,来到城冬的这座客舍,没成想还是被对方穷追不舍地找来了。
  对方难道不知,公子最忌讳这种不识好歹的刺探吗。
  谢景淞面上倒不见动怒。
  “再发现有人,你便将他们捉住带来。”
  他真不相信,卓氏能如此胆大妄为。
  但没成想这一次他失算了。
  没过多久,卓府果然又来了人。
  只是这次来人不是什么盯梢的仆役,也不是尾随的探子。
  是卓氏兄妹的母亲,叶氏,以及他们的祖母,卓老太太。
  依然是白羽发现的,他办完事回来,还未踏进客舍,便见厅前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对婆媳模样的女眷,身边是候立的仆妇。
  其中那年轻妇人,颇为眼熟。
  稍作回忆,白羽便想起,对方是每年都会去王府拜访的叶氏,他们公子母亲的本家堂妹。
  他不敢真的按照公子的吩咐,将人带到公子面前。
  “知道了。”
  听完他的回禀,谢景淞道,眉峰未动。
  卓平冬二人的母亲叶氏,是他的表姨,还有卓老太太,二人都是长辈。
  既然人都到了门口,也断无避而不见的道理。
  “请她们上来吧。”
  见状,一旁的韩素娥微怔,犹豫道:“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毕竟是他亲戚,这么贸然见面,总觉得不妥。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隐约笑意。
  “她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听了这话,素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对方应该早已通过卓氏兄妹口中知道了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还不如坦荡些。
  躲躲闪闪,更容易让人心生误会。
  叶氏和卓老太太进屋时,似是没料到屋内还有别人。
  看见韩素娥,两人皆怔,旋即快速敛去眼中惊讶,又像是意料之中。
  谢景淞将二人神色收入眼中,他长身玉立,面上淡笑,先是同卓老太太问候,“老夫人,许久不见,您身体可还康健。”
  卓老太太年岁半百,但精神很好,不需人搀扶,她笑容深切,,带着老辈的慈爱,口中不住道:“托二公子的福,老朽身体好得很。”
  她拍了拍身旁儿媳的手,笑眯眯:“有你姨母在,我还有什么不好。”
  闻言,谢景淞看向叶氏,礼貌中带着疏离,“姨母。”
  叶氏看着他,一年未见,这个外甥愈发出众,逐渐褪去青涩,更加沉稳冷静。
  不过他从前便已经十分沉稳冷静了。
  她想起这个外甥的本事和手段,别看生得像个谪仙,做起事来可从不手软,一时间有些忐忑此番贸然上门的行为。
  “淞儿,”叶氏压下心神,牵起一抹笑来看着他,“昨日听冬儿和悦儿说遇见你,我真是又惊又喜,自去年在王府见过你一面,就一直没有听过你的消息,此次你来覃州,便想着一定要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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