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咋咋呼呼,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疑心是不是容家人耍的空城计,又不想错过一探究竟的机会,犹豫中迈着慢腾腾的步子,终于还是进了病房。
容程确实醒了。
他半倚靠在床上,一醒来,就将身上用于监测的仪器管线给拔了个七七八八,病号服上的扣子大半没有扣,虚掩中露出锁骨线条和雪色肌肤,看上去冰冷,潦草,又禁欲。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任谁无论在梦中,现实,都有一堆人在旁边吵吵闹闹,情绪都不会好。
何况像他这种有起床气的人。
凌厉的目光在几个刺头身上掠过。
他声音不大,因为许久没喝水还有些暗哑,却依旧能像钝刀子一样,在站得畏手畏脚的几人身上又割又磨。
让他们疼,让他们痛,让他们害怕到像只缩肩躬背的鹌鹑。
“你们是来看我的?”
“是是是。”
个个捣头如蒜。
“听说有人闹事,想代替我主持董事会,甚至重新选董事长?”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齐齐否定。
“待我出院了,会回公司一趟,到时候再和你们好好聊聊。”
“不用不用。”
头摇得像拨浪鼓。
“医生说了,容总需要静养好好休息,不急着去公司。”
“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么……”
容程紧抿着唇,一脸阴沉又不耐烦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都滚吧……”
福伯嘴角边挂上嘲讽的笑,“我送送大家。”
一行人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自己走,您老腿脚不方便,也多休息。”
病房瞬间恢复了安静,容程深深地吐了口气,刚才梦里面的场景,又如暗涌在脑海中翻覆。
实际上,他醒的比那群混蛋来得早,只是人虽然醒来了,意识依旧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以至于在混乱中躺了好一阵,慢慢整理好思绪,才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梦里,陈晨死了,向他来讨命。
可是醒来后,他分明记得,当年的陈晨被救了回来,只是后来经过警察调查得知真相,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崩溃休学了,后来再没有过消息。
至于齐臻……
他本来就该下地狱,没什么好愧疚的,不知道梦里面的他,在心软纠结个什么。
容程揉了揉眉心,看见眼前出现一杯水,蓦地一愣,他没有接水,怔愣中望见递水过来,正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苏幼青。
“少爷,你要不要喝水。”
连声音听起来,都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苏幼青,是苏小白?
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苏小白离开那年他才十岁,十几年过去,除非是个妖精才能保持容颜不改。
那,苏幼青,是苏小红?
等等,苏小红,苏小红她不是……
太阳穴突突地疼,容程不得不阖了眼。
“怎么了,少爷,你哪里不舒服吗?”
冰凉凉的手抚上额头,熟悉的淡香,恰到好处的安抚到突如其来的不适。
“容先生,你醒了。”房间里又多了一人。
容程睁开眼,看见杵在床头的龚启扬,他那身干干净净的白大褂,在他看来白得太过碍眼。
于是,就着还未消尽的起床气,容程索性又任性了一回,他冷冰冰地说,“你怎么来了,我记得,我的主治医生已经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