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找上夫人,是夫人告个别。”甘郎中笑了笑,抬起眼来看向陈氏,那目光中却全是算计。
听了甘郎中一番话,陈氏的心弦紧绷,面色已经青紫如罗刹。
方才甘郎中说的那些话,本就不是平日里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可现在青天白日,可不是能说私密话的地方,他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不顾及一点情面,这是威胁啊!
已经习惯了他这个作风的陈氏气得本来苍白的面色隐隐潮红起来,有种气急攻心之感,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要摔了。
不行,此时若是晕过去,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出来。
以往的陈氏恨不得自己有个扶风弱柳的身子,遇见什么不想面对的事情,赶紧晕一晕,现在好不容易能晕了,偏偏还得强撑着。
陈氏勉强撑出一个苍白的笑来,叫来了身后的丫鬟,仍然是能做一做表面的功夫:“多谢先生多年的照拂,这点心意,还望先生笑纳,路上多一点盘缠,也能多一份方便。”
说完,陈氏叫身后的丫鬟给甘郎中递上了一个红包。
刚才的话,也就假装没听见他的威胁,也假装听不懂,希望就这么揭过去了。
甘郎中接过来,当着陈氏的面打开,见这红包里,放着一把银裸子,略微数一数,大概也就半把数量,数一数不过二十个。
小小的银裸子,折合成银子恐怕连二十两都没有,就这点东西,打发谁呢?妇人就是妇人,刀都悬在头上了,居然还想着要贪小便宜。
甘郎中甚至要被气笑了。
“夫人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见不撕破脸皮要不得更多的好处,甘郎中将这红包甩回到陈氏面前,怒气冲冲道:“这些年,甘某可为您做了不少事。黄天厚土,您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为您出了多少事情。”
“此番要离开京城了,这些事,是烂在肚子里,还是要说出去好叫全天地下的人都来看一看,我们贤良淑德的侯府夫人原本的模样?”
甘郎中冷冷笑了几声,目光十分的阴凉,如一条毒蛇一样:“反正我如今如此境地,京城也混不下去了,我也不管什么名声,但是夫人您,可还在意的吧?我索性豁出去就是一条命,夫人您不一样呀。高门大户,多要脸呀。”
陈氏的脸色霎时一白,也彻底明白了甘郎中此番来找她的意图——
是要封口费来了。
而且,态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嚣张,只怕要的数额,也比之前大了。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突然蹦出来的甘郎中,简直更让她本就不乐观的境遇,雪上加霜了啊!
陈氏心里大呼倒霉,可她的把柄就在甘郎中的手里捏着,她还真怕甘郎中把那些都抖搂出去!
这可已经不止是中馈不中馈的事了,若是曾经那桩桩件件的事都让人知道了,她这侯府夫人定然是做不成了。
或者,还有性命之忧,亦或者,还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
陈氏咬了咬牙:“你还缺多少银子?”
“五千两。”甘郎中直接报了一个字数,开口就是五千两。
陈氏的呼吸顿时一滞,瞳孔都不由得瞪大了几分,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这个老狗,可真是敢说啊!
五千两,就是她之前风光的时候,也都没有办法一下子拿出五千两来!不管放在什么时候,这都是一笔极大的开销。放在以前尚且如此,更不必说现在了。
如今她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五千两,这是要她的命!把她的头摘下来,都拿不出来!
“五千两……这实在是太多了。”陈氏皱紧眉头,语气为难极了,唇瓣不自觉的有点哆嗦起来,说话干干涩涩,断断续续的,明显是紧张极了,“你也知道,今年那铺子被老夫人拨给了大姑娘管着,进项什么的,与我毫无干系了,我们家也就那几家铺子的收入还能看,其他的,都是一些扶不上墙的烂货,我从何给你凑出来这五千两?”
“夫人就不要与我讨价还价了。”见陈氏言语推辞不愿意给钱,甘郎中根本不信她说的手头拮据的话,一副鄙夷极了的模样,“谁不知道,侯府的中馈都是由夫人掌管的,做了十几年的侯府夫人,怎么可能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再者说了,其他的铺子,虽然都是扶不上墙的烂货,但拼拼凑凑,还是有的。”
“夫人应该记得,您能当上侯府夫人,我甘贯轩可功不可没。”甘郎中道,“您说,若是我去先夫人娘家那,告诉他们先夫人的死与夫人你有关,还差点害死了他们的外孙女,周家可会饶过你?”
“哦,还有,当初先夫人活着的时候,夫人您便与傅侯爷暗通款曲,勾搭在了一起,婚前失贞不说,还因为不想做妾,打掉了与侯爷的第一个孩子,’清清白白’地嫁到侯府。为的,就是一个正室的名头。诶呀,那个孩子,打下来的时候,都有点形状了呢。夫人您还记得吗?这么多年,您做过噩梦吗?我听说您经常求一些生子的药方,伤着根子了吧?嘿嘿,当初我就劝告过你啊。现在嘛,怕是再生不出来了。”
“我要是把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抖搂出去,您猜猜,全京城怎么看?您的婆家怎么看?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呢,我都舍不得走,想留下来看看热闹了。”
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波,说完之后,甘郎中眸中厉光一闪,语气狠厉,说道:“若是你拿不出五千两银子,我便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抖搂出去,让你身败名裂,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氏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只觉得曾经和气靠谱的甘郎中此刻竟然化成了要吃人的猛兽,险些要晕过去。
怎能如此!怎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