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这看着天降异象不太吉利啊。”
“休要胡言。”
管家正和少爷说着话,只听产房内传来一声啼哭。
“快进去看看!”
待到服玉冲进房中,只看着众人正围着一个大铜盆,看着产婆清洗小少爷。
待到小少爷身上的血水洗净,众人皆是忍不住的赞叹。
这小少爷只是个婴孩,却不同于一般人,生的是白里透红,皮肤晶莹透亮。
“老爷您看,这小少爷生的真是漂亮。我接生那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漂亮的小少爷,这晶莹剔透的皮肤简直比服玉少爷那时还像块温玉。”
“老爷老爷,门外有个道士,非要进来。”
“道士?快请进来。”
步入大厅的道士浑身披着黑袍,雌雄难辨。他张口说话,声音也是不男不女。只听那道士说道:“听闻老爷府上今日诞下一名婴孩,贫道昨夜夜观星象,算到府上小公子正是灾星下凡,若是不快快处死,日后定会为老爷全家带来灾祸。”
“你胡说!”
服玉大公子一只手拎起那道士的衣领,怒瞪着他。
“玉儿,不得无礼。这位仙长,今日我家小儿诞辰,若是仙长为我家小儿祈福,我必盛情款待。若是胡言,恕不远送。”
“那道士摇摇头,叹了口气,只好离去。恰巧此时,一个小厮急着跑来大厅,高喊着:老爷……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故事正听到有意思的地方,那清风阁的说书人却突然敲了醒木,扰得堂下正聚精会神的众人忍不住抱怨。
那说书人笑眯眯的拱手赔礼道:“各位客官,故事需得熬,要听好故事明日须趁早。”
“唉,走了走了。”
看着周围的人各个起身离开,袁因凉也对身旁的美女子说道:“那我们走吧小美。”
“好啊。”美女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拿起了她们今日购买的珠宝首饰。
要说两个女人之间的情谊有多么易得,大概就是像美女子和袁因凉这样一起逛个街的功夫。
现在安末已经在牢里待了五天了,就是袁因凉还曾去探过两次监,美女子却到此也没有去过牢城。
“小美啊,你不去看看安老板?”
“女主角落难,正是男主角献殷勤的好时候,我才不去凑那个热闹。”
话正说着,她们被一队穿着奇怪的人马在街上堵住了去处。那队伍带着十几马车的货物,领队的那个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格外身姿挺拔。
“小美,他们是谁?”
“出现在我书里的人物我就一定要认识吗……”话正说着,美女子突然想起了马上的那人是谁,“周祝,荆州的一个将军,后来辞去官职做了私营的军火商。哎,听了几句评书,说话竟也文雅了起来。”
“军火商。这几日正在进行五州会谈,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五年一度的十三日五州会谈已经进行了三天,各国使者都进京的紧张时候,兵器火药是严防管制的。
今日的五州会谈刚刚结束。千寺看着各国使臣行礼离开,忍不住疲惫的揉了揉眉头。
若说这各国使臣都聚集大殿,本以为讨论的该是民生福祉,可是个个口中都是算计,次次开口都提防着陷阱,实在是心累。
“君主,这蛰盆真是狼子野心,居然又提起移民青豫之事。”
袁臣一刻钟前外出办事归来,适才从屏风后也听到了蛰盆使臣最后提议的移民之事,当真是连侵略也能粉饰的无耻之徒。
“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前日在雍州西门通过了周祝的牙牌,怕是这几天就要入京了。”
已经两个月了,四州动乱的消息传到千寺这里的时候。这其中最大的隐患当属私营军火的周祝。
“君主,当时就该依服大人所言,斩灭苗头防患于未然。”
如果当时处理了周祝,他今日无法进京,他们今日就不会这样进退两难。倘若放任周祝,难免他真的没有贼心。可若是此时对周祝下手,难免在各国使臣手里留下‘放纵军火入京’的把柄。
即便如此,千寺也不觉得他当日的决定是错的,君主断不能治猜疑之罪。他沉默着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去趟牢城。”
长安街上,紧跟着大队车马后面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右拐驶向南去。
“不关我的事。”美女子在为袁因凉说她安排军火商来京这件事推脱。她看着那车队行进的方向,心中一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阿因,你看这队伍的行进方向,该不会是要去七半吧?”
袁因凉望向队伍说道:“跟上看看。”
此时不过是傍晚,袁因凉两人逆着夕阳开始跟踪车队。
而位于城南的牢城,由于地处阴寒之地,或是亡灵众多,牢内点着蜡也昏暗的不知白天黑夜。
安末牢门前有一个人身穿常服正站在烛光看不见的阴影里。
“君主多少年来还是逃不出自己的命数。”
服玉躺在床上正闭目养神,听到了不同于前几日那几个探监人的熟悉的苍老声音,默默睁开了双眼。他听着安末对那人说道:“命这东西,本就生死不由己。”
他的想象中,安末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该是充满了绝望。这一点都不像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掌控世间人于股掌之间的恶魔。她怎会体验到无力的感觉?
“君主,今日周将军入京有意投靠,如今正是复位的好时候。”
“刘明府,自古君王争权夺的是自家的利,刘明府是百姓的明府,何必在乎上头那位是谁。”
刘明府,判安末入狱的那位京官。服玉暗自叹了口气。自打青北开始有先君主复活风声的时候,他便开始谋划着怎么杀了安末,结果被千寺阻拦,吃了几个月的牢饭。千寺这人,心怀天下但过于仁慈,袁臣又是愚忠。没有他唱黑脸,到了今日,连京城的官员都开始起了二心。
刘明府听了安末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拱手行了一礼。
“此处过于潮湿阴冷,君主多保重身体。”
“多谢。”
刘明府离开牢城之时天上夕阳已经褪下了。
此时平丁开正在七半门前点着灯。今天来了一队住店的客人。他们带着大队的行李正在自顾自地搬向七半后院。
这个队伍领头的那个男人好像和王二麻子相识,此时两人正在叙旧。王小麻子在自家门前扒着门缝看着。姚珽关了自家寻芳斋的门也凑了过去。
袁因凉和美女子正赶到七半,两人站在那棵歪脖子树后观望着。
“小美,这个人还真是到七半了。这个时候可不是好时候啊。”
这个时候可不是好时候,大晚上的如果不是有要事,不会有人选择接近牢城的这条小路行马车。
千寺到大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气温相比傍晚有些下降,安末正躺在牢房的床上,裹着被褥背对着他。
“五州会谈还有十日结束。”
听见千寺的声音,她没有转身,只是默默的答应了一声:“恩。”
“周祝进京了。”
“不必担心。”
下午那位是来劝她复位的,晚上这位是来试探她是否想要复位的。此时安末觉得她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她并不记得为何她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君主的位子。
“恩。”她听着千寺也答应了她一声。
而后他便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观察着她躺着的那个小小的牢房。这个地方不适合住人,虽说他第一天从窗子里抛进来大量的生活用品,这里看着还是不像样子。
“这个地方就是要看起来不像样子。”
当年他跟她讨论改善牢城设施的时候,她就是那样坚定的拒绝了他,说是坐牢要是像吃斋谁还愿意好好守法生活。
“你这人就是这样,总是……”
总是喜欢对所有人好,不辨善恶。这是他的问题。可是她的问题是总是对所有人心狠,包括自己,除了那个男人。
牢房的小桌子上点着一个破旧的烛灯。就凭着那点烛光和她的身影,他竟然觉得一步之遥隔着栏杆的那个三尺地比他的大殿好。
话说,七半门前的那四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密谋”了快半个时辰,眼看着门前的灯笼越发明亮。
“你们在商量些什么?”
最后袁因凉实在是在歪脖子树后站不住了,提着大包小包走过去“偶遇”这些人。
“正值五州会谈,这些人准备趁着千寺自顾不暇的时候谋划君主复位之事。”
走在她身后的美女子替他们回答道。没想到她这一回答,居然和周祝吵了起来。
“他一无为君之德,二又薄待先君主,有何颜面待在这位子上?”
“且不论千寺有没有为君之德,现在是什么时候,五国都指向五州,巴不得看五州出事,你们在此时行造反之事,拿五州的社稷当儿戏?”
“要不是千贼怀柔治国,自断羽翼强扶他国,今日五州怎会开始积弱?”
“虽说还未传到雍州,但是先君主复活的消息早已在四州兴起了吧?个个身怀绝技本领高强,早把这谋划的功夫用到正处,没得这些步步算计斤斤计较,诺大的国用不着他一个人来抗,逼得五国人得了消息,只能让安末到牢里受庇护。”
“你们不要吵了。”吵声惹得运珊也从家中夺门而出,“孩子还要睡觉……”
已到了睡觉的时候,可是服玉在硬硬的牢床上来回翻了好几回身,他忍不住敲了敲墙,说道:“此时的确是复位的好机会,你真的没有计划?”
他听见墙对面那人翻了个身,用跟刘县令说话的那种语气说道:“服玉大人,我睡不着,再接着讲那个故事听吧。”
“合着我惊心动魄的服家秘史倒是成了你助眠的消遣……讲到哪了?”
安末还没说话,倒是听着另一个墙后的居孟说道:“尽都大人被当作了灾星。”
回忆着昨晚讲的故事,服玉开口道:“我那弟弟一出生自己的亲娘便死了。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不是杀人魔却是少年侠客。父亲不信那个道士的胡言,给他取名为尽都。若有一天他真成长成了杀人如麻的人,那必不是灾星而是嫉恶如仇。”
“再过三年,尽都到了可以学习伏妖术的年纪,尽显天资。那时候,人们都说服家的有个天资聪颖的小公子,而服玉只剩了勤奋二字。”
“再过两年,一个满月的晚上,我和梅东偷偷爬墙出府。半路上发现了偷偷跟着我们的尽都和桂风。我们在外半夜划船游河。凌晨两点,我背着熟睡的尽都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三个人仔细思考着该怎么扯个谎瞒过父亲今晚的事。却在离家十步远的地方看到了火海。当时的妖王一个晚上屠了服家满门……”
故事讲到这里,安末已经昏昏欲睡了,她后来只零星地听着服玉讲着:“……他问我,倘若一切都是真的呢?天下便是有这样一个人,生来便是给世间带来疾苦,生来便是要被人类毁灭的。倘若那个人就是他……”
“……尽都离我们而去,我们也再没有遇到过灾祸。”
“安母猪,你说……安末?”隔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服玉烦躁地翻了个身,“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然后尽都大人就在在外游历的时候救了我。”居孟翻了个身,抱着自己的被褥,“尽都大人一定不是灾星。”
“自然不是。”服玉肯定的回答道,他看着窗外的月亮,他的好弟弟如今也不知道正在哪儿。
第51章 修昔底德从不看月亮
阿凉本是世间的一块石头,因被匠人挖掘打磨成为历代君王手中称手的一件玉骨扇。常伴君侧,看尽历代君王求长生不得的怨念,她滋生了成仙的执念。一股执念飞升天庭,她听信了神仙满足世间人一千个愿望便可成仙的谎言,在世间行善千年,如今已帮助世人完成了九百九十九个愿望。
阿桐本是徐州有名的官宦世家的一位少爷,因徐州瘟疫看尽世间疾苦,产生了救世人疾苦的执念。执念愈深,一夜在梦中,他遇见了天上的神仙,获得了一本先朝的《西游佛记》。被书中西游取经的故事情节打动,他一意效仿先人,一心遁入佛门,想要西去求取真经。
因为神仙的一场阴谋诡计,两人在九安山脚下相遇。两人约定,她护他西去取经,他助她得愿成仙。西游路上,阿桐要守着佛家的清规戒律而阿凉习惯肆意享乐的生活作风,两人争吵摩擦不断。五年的路途中,两人历经磨难,看尽世间百态,终于到达西部之日却发现世上并无真经。
“世间无佛,你我普渡众生。”
热门女作家袁因凉新作《西部无佛》,正在热售中。
长安街的一个报摊上,显眼的位置正摆着一摞《西部无佛》。一个头戴头巾的俏妇人悄悄把手伸向这本书。
不巧此时一个书生来到了报摊,作揖问道店老板:“申老板,今日的五州日报来了没?”
店老板伸手指着店里报纸的位置说道:“来了来了,一个时辰前到的店里。”
“给我来一份。”
“好嘞。”
书生交付了三文钱,等着店老板拿给他报纸,不经意间瞥到了店门前插着热卖牌子摆着的《西部无佛》,不禁皱了皱眉:“最近五州会谈这么大的事,怎么还有人出书来凑热闹。”
店老板没说话,笑着递给书生报纸,转头问那个俏妇人:“客官您要买什么?”
妇人递给店老板一本《西部无佛》,又在书生审视的眼神中开口说道:“也来一份五州日报。”
书生闻声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店老板行了一礼离开。他瞥了一眼手中的报纸,叹了一声气:“蛾美怎么又要求我们削兵?”
俏妇人回到家中,随手把报纸扔到了灶台柴堆里。真是世风日下,她每日去牢城送饭已经听了无数关于五州会谈的抱怨,还要被穷酸书生逼着买报纸。
陈小胖看着自家娘亲买菜归来,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厨房问道:“阿娘,还要去牢城送饭吗?”
“恩。”陈寡妇答应着掀开了大锅。
自从牢城的龙套狱卒大哥离开剧组后,她一个独自抚养胖儿子长大的俏寡妇莫名的多了一个厨艺高强细心体贴关心他人的人设。这十二个字让她一日三餐都要去给监狱三巨头送饭。辛辛苦苦还没有三秒镜头,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