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玉捧着祭文,虔诚的念着。
跪伏于地上的众人们也随着武玉那虽低,可却犹如响在耳边的祈福声,让自己愈发六根清净,心神清明。
现在,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唯有将自己送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上苍身上。
可是,上苍真的会怜惜他们吗?
所有人心里都是迷茫的,在干旱的第一天时他们都不以为然,等到第十天,第三十天,第六十天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人在心里默默祈祷,可是整个宣平,滴雨未降。
而现在,就只有他们这小小的一村之人,真的可以求的上苍的怜惜吗?
没有人知道。
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就在武玉将最后一张祭文焚烧祭天之后,天空飘下一丝雨星。
起初,还有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着那雨星变成了雨丝,雨丝又变成了雨滴,等到最后豆大一般的雨点狠狠地润泽着热片早就干涸已久的大地时——
所有人,譬如骄矜的福晋等人;譬如高傲的王老;譬如莽撞的林铁牛;譬如其他明明疾病缠身,可仍然硬撑着来此的村民们……他们一个个顶着瓢泼大雨,虔诚的将额头抵在了那土地上。
“真好啊,老天爷还是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的!”
“我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喜欢过一场雨!”
“下雨啦下雨啦,我们有救啦!”
……
一场雨,令所有人欣喜若狂,他们不顾地上的泥泞,已经开始欢欣起舞。
福晋等人到底顾忌着自己已经嫁人的身份,只站在村头的老树下,含笑看着。
村子里的村民,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健康的的村民们,在村头的地上踩着水花唱着歌;几个孩子,在那依旧积了一大片水的小水洼处泼起了水;染病的村民远远的看着,双目噙着泪水缓缓地跪倒在地,用手掬起一捧雨水,啜泣不已。
欣喜的,欢乐的,哀伤的声音响起,不管处于什么原因,却也让此前已经死气沉沉的村庄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这一场雨很大,就像一个火星被那狂风一吹,却燎了原。
数里之外,负责把守道路的官兵们,只觉得脸上一凉,抬眼望去,便见晴空一阵霹雳,阴云瞬间飘了过来,那雨就那样倾盆而下。
雨水打在冰冷的盔甲上,发出了“嘣嘣嘣”的声音。
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声音令人烦,原本尽职尽责把守的士兵们,这会儿脸上也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们握着彼此的手,肩膀狠狠的碰撞在一起,金属的碰撞声和着雨水哗啦啦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
他们就那样在原地,奔跑着雀跃着,抬起头,张开嘴,满面笑意的迎接着这久旱后的第一场甘霖。
处州府衙,太子,胤禛二人本脸色难看的和朱轼争辩着什么。却不想,不多时,那雨,就那么哗啦啦的下来了。
来的那样酣畅淋漓,来的那样迅疾如风。
暴雨铺天盖地而来,将盛夏的暑气彻彻底底的浇了下去,而就在此时太子和胤禛对是一眼,他们心里清楚且明白的知道这雨是因何而来。
“朱大人,‘玉药坊’既然已经向我们借了药,那这药,我们是不是也要给小树村送一些?”
太子就差明着说小树村必须要保下来了,可是朱轼也为难,小树村疫病的发源之地,那里面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尚且不知。
如果贸然将此地与外界连通,难保不会让现在已然遏制的疫病又卷土重来。
古代对于疫病最省心省力的处理方法便是从源头解决。
源头是什么?是生病的人,要是连生病的人都不存在了,那还愁疫病吗?
“可是……这样可能会让我等前面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尽弃的!”
朱轼为难的皱起了眉,胤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朱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手中的药是何人献出来的?”
“太子爷,四爷,奴才自不敢忘怀神使献药救处州百姓与危难之大义,但神使既然献药,那便是想要让处州百姓平安无虞。
您二位眼下所说的这件事,可能会对处州百姓造成不可估量的灾难的,您们以为神使会答应吗?”
朱轼劝说着,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那鬓角已然沁出了冷汗。他如今虽说挂着个钦差之职,可如何敢和两位阿哥硬碰硬?
但,此事事关楚州百姓的安危他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