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这才沉沉睡去。
“云知,送他俩去医馆吧。”
云知一边看着赵琳琅,一边跺脚,“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四处大发善心!”
苏婵让青音搀着站起来,看也没看地上的赵琳琅。
“都是些无辜的孩子,能帮一个是一个。”
她语气很淡,让人听不出情绪的,“去吧,路上当心。”
急归急,主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把赵琳琅交给江然之后,云知便抱起地上那个孩子,连同小女孩一起送去了医馆。
赵琳琅这才艰难开口,“我很担心你。”
“怕我死在别人手里?”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苏婵笑了笑,看了青音和江然一眼,示意二人回避。
她难得主动单独与他相处。
赵琳琅沉默片刻,“你打算利用齐尚杀了曹章。”
“他和曹章本就有仇。”
“他和陛下也有,”赵琳琅皱眉,“他哥哥之所以被灭口,正是因为参与了陛下逼宫先帝改立储君一事,你以为齐尚单单只恨曹章一人?”
当年顺昌帝在曹家和宦臣的拥立下登基,事后却诛杀了所有参与此事的权宦,包括齐尚的亲兄长。
齐尚改名更姓,在宫中忍辱负重十多年,早已非正常人心性,上一世他杀了曹章之后,把他脑袋割下来,又将头发编成辫子缠在手上拎着,冷静得好像不过是打了个灯笼而不是人头。
“他是对付曹章的最佳选择没错,可苏婵,”赵琳琅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了几分轻颤,“你当真以为这个人,是可以被你控制的吗?”
听了这话,苏婵看向赵琳琅,眼里带了几分讥讽。
上一世,齐尚是赵琳琅安插在宫中的权宦,后来赵琳琅遭到反噬,利用齐尚逼死了肖皇后之后,又杀死了齐尚。
当然,前世的事情已经没有计较的意义,因而苏婵也不过是笑了笑,淡淡应道:“谢谢你提醒。”
赵琳琅沉默着,听她对自己这般冷淡又提防,心里还是疼的,可齐尚的为人他太清楚了,纵然如此,他也不能让苏婵去冒这个险。
片刻后,他突然道:“我去吧。”
“我去替你杀曹章,你与那齐尚撇清关系,这个人当真留不得。至于太子之事,且等王爷登基后……”
见苏婵盯着自己,赵琳琅倏然皱眉,“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信我?”
“我如何信你?”
苏婵反问,语气里是浓浓的讥讽之意,“从你开始巴结广宁侯的时候,你就没资格同我说这些话了。”
赵琳琅一时哑口,顿觉自己如今说再多讨好的话,对于苏婵来说,也不过是恶心人罢了。
可是,他是真的想同她重归于好,不想再继续为着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争辩下去了。
他重活这一生,真的,只是想补偿她,想对她好。
袖中的双拳暗暗攥紧,赵琳琅深吸一口气,像是极为艰难地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似的,“我不会再做什么了。”
“苏婵,我不会再做什么了。我帮你做成你现在要做的这一件,”赵琳琅顿了顿,“这也会是,你我在京城、在朝堂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谁当皇帝谁当太子,都与我没关系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或者你觉得是条件也行。”
苏婵皱眉,直觉他下一刻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果不其然,她刚要开口制止,就听赵琳琅沙哑着嗓子:“嫁给我。”
“苏婵,嫁给我,”他往前走了几步,离她近了些,微红的双眼压抑着浓烈的情愫,神色极为认真,“就当再给我一次机会。这辈子,我会对你好。”
“真的,苏婵,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真的,”他反复呢喃着,唯恐她不信,“苏婵,你重活这一世,总不会要像上辈子那般。到最后,你总要和一个人共度余生。”
“既然如此,那那个人——”
赵琳琅在她漠然的神色里,极为艰难地把话说完,“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棚子外头是阴冷潮湿的暗巷,味道不太好闻,远处隐隐传来官兵的吆喝声,还有流浪的乞丐们四处窜逃求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