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打量着皇帝的神情变化,也不知是不是他疑心的缘故,总觉得父皇对他似乎是冷淡下来了。
太子从乾坤宫出来,犹豫了几息,转道往宁妃的宫里走去。
“儿子见过母妃。”
“快起来!”宁妃热情中透着些许无措,仿佛不知道该跟这个分离多年的儿子说什么,“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微笑着说,“孤是来给母妃请安的。”
“好、好好!”宁妃喜不自胜,赶忙将他迎近寝殿,之后将众人都打发出去,自己仔细观察的太子,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确定无人偷听,太子就把方才皇帝的异常细致地说了一遍。
宁妃听完,眉心轻皱,“萧氏女!”
——她最不喜的就是萧氏女。
“你打算留下她腹中的孩子?”
太子颓然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而且阿姮她……一心为我,我如何能辜负她?”
“那你就能辜负我!”宁妃轻喝道,压低的嗓音不影响她宣泄其中蕴含的怒火和不满,“凌儿,为了你,母妃筹谋多年、忍耐多年,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位置,你可千万不能在最后一步出了差错。”
“萧氏这一胎,决不能留!”
太子不忍:“母妃,可是……”
“凌儿!”宁妃沉声道,“你身体健康,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孩子。”
“皇上连皇后都忍不了,你觉得他能留下萧姮么?”
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宁妃如何能不了解,
“如果她这时候小产了,说不定能让皇上生出几丝恻隐之心,饶恕她的性命。”宁妃言辞恳切,目光灼灼,“凌儿,你想明白,只有萧姮还活着,你们以后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短短几句话,就把“萧姮小产”和“保住性命”划上了等号。
太子也不觉得他是放弃自己亲生孩子来讨好皇帝,反而觉得他是在牺牲他孩子的性命来保全萧姮的安危……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
但无论如何,让太子亲自下手杀了自己孩子他是做不到的,他只能想个办法命人替他做。
太子属意的最好人选是太子妃,然而太子妃直接传话表示她前夜观赏夜景的时候受凉了,怕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况且萧侧妃还怀着孕呢,她死活不愿接近。
太子憋了一肚子气,大步从正院里走出来,想了想,还是去了西院。
萧姮扶着肚子,亲自出来迎接,身后跟着一堆奴才,众星捧月,死死盯着她的脚,生怕下一秒踩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实她的肚子才微微隆起,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
“你身子重,”太子大步上前,先一步搀扶起了她,“孤说了多少次,让你在屋子里歇着就好。”
萧姮莞尔一笑,眉眼之间满是柔情蜜意,“殿下心疼我,我也心疼殿下呀。”
闻言,太子心底暗叹了一声,视线不经意落在她的小腹上,更是不忍心,匆忙之间移开,却不想跟旁边一双沉静似水的眼眸撞上了。
那双眼睛平静柔和,直到对上他的目光,才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无措,急忙低头怯生生地躲在了萧姮后面。
“这是?”太子觉得她有点眼熟。
萧姮笑着介绍,“这是陆妹妹。”她招手将陆槐带到身边来,言语之间完全没有堤防她争宠的意思,而陆槐信赖地依偎在萧姮身边,除了跟蚊子叫似的请安,连一个眼神都没往太子这边看过来。
乍一眼,太子恍惚有种错觉,好像她们是一家子,自己才是外人。
他眼神有些不善,“陆侍妾怎么会在这儿?”
陆槐吓得浑身一颤,萧姮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先回自己住处去了。
“殿下,陆妹妹胆小,您以后可别再吓她了。”
“你啊,”太子握住她的手,一齐向里屋走去,语气中满是无奈地宠溺,“见谁都是好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恶人要害你岂不是一害一个准?”
萧姮嗔怒着瞥了他一眼,“殿下又取笑我……”
此时任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有乌鸦嘴的潜力。
第二天萧姮收下了陆槐为感谢她给自己解围而亲手绣的帕子,不出三天,身下见血,太医急匆匆赶来,救治了一个时辰,才把血止住。
但孩子是救不回来了。
太子勃然大怒,命邓方亲自带人彻查,很快就查到了陆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