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幸而有理智之人,将他们愤怒的情绪拉扯回来。
氏颜看了眼这些流民,最终还是心下一软,将碎银两分给他们。
他们得了银子,化作鸟兽四处散去。可是光有银子没有真正能解决饥饿的粮食又有何用,但是无人在意。
“我们走吧。”
她看了眼这些人,最终无奈叹息。她也不是什么救世主,界限规则横在眼前,生死由命,本就不该插手。
第25章
珈蓝寺在普陀山上,那儿香客稀少,香火衰败。
清雨沥过的石阶长出一层浅薄的青色苔藓,铺在石面上光滑又生机盎然。
寺前有一棵参天油松,纯粹的木质松香裹着泥泞的芳草香,是佛教圣地最虔诚的祷告。
门匾上提着苍劲有力的“珈蓝寺”三个字,但不知淋了多少风霜雨雪,匾额金漆剥落,黄墙斑驳。
门口两个身着土黄衣袍的僧人在打扫院中落叶。“阿弥陀佛。”,其中一位僧人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
“请问中持方丈是在这吗?”氏颜停下步子,顿了顿才缓缓问道。
“师傅已不过问尘世多年,不知施主所为何事。”
听见这位小僧人这样说,她不禁也疑惑起来。究竟爹爹有何事瞒着她,那木盒里又装着什么秘密。
“信女所往乃奉家父所托,将此信物交予中持方丈。”说着将那木盒展了出来。
“施主还是请回吧。”师傅已闭关修炼多年,他们这群弟子都没能见到师傅,何况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
这话他定是不能说与这女子听的,见她不听劝告,转身将那柄由芦苇制成的扫帚拾起重新扫拾那落叶。
“宫主。”雾沁看了一眼那僧人,蹙着眉,话语里隐着不知所措。
“还请僧人通禀一声,不然信女就在这不走了。”
许是没想过她竟会耍起无奈,一张脸涨的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未说,氏颜上前几步,踏进了寺院。
那僧人将她拦在门口,又或许是顾忌到男女有别,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施主怎得就不听贫僧的劝告,师傅是不会见你的。”
“我进去上香火,怎得不行吗?”
还欲劝阻的话就这么梗在喉间,不上不下,叫他忍不住咳出声。
“走啊,还愣着干嘛。”
雾沁忙不迭的跟上,宫主这一招高明啊,她怎得就没想到,自己锤了锤自己的脑门。
院内的景色不比院外好上些许,稀落的几个僧人在寺院里打扫各地。
许是这儿香火太过衰败,平日里几乎都没有香客,突然见着她们便涌上几分好奇。
“都干活去,师傅不在也别想着偷懒。”
“请随贫僧过来。”
那位僧人带领着他们进入佛堂,上面供着一座金樽大佛,神情肃穆。
香炉里烧着一根香烟,已快燃尽,那一丝青色烟雾飘渺着滑过。断续中,终是归于寂灭。
房梁上垂落的幢幡飘摆不定,氏颜跪坐在那蒲团上,虔诚的上了一炷香。
疏于管理导致很多东西已经老旧,最终只能斑驳在岁月的长河里。
途经禅房,里面传来娓娓经文讲读声,步子也不觉放轻放缓。
“施主既已上过香火,便尽早下山去吧。”那领路僧人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一句,叫她不禁在心中感慨这儿门庭寥落也许不是没有踪迹可寻。
“宫主,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她的语气不禁带着几分怀疑,可是步子已经行至寺门。
“等一会儿。”
她抿着唇,见那僧人阖上院门,最后离开。
***
夜深人静之时,寒风瑟瑟,刮得人脸生疼。寺院里的灯火也随之一盏一盏落下。
寺院里,氏颜拉着雾沁直奔禅房。
今日借着上香火的契机,她已经将这个院落的每个大概方位都摸索出来了,参考那位僧人的话,她大概清楚在哪里了。
院里没点灯火,一片黑暗,有个黑色身影朝她们走过来。
雾沁紧了紧握着氏颜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处。
人影越渐明显,最终浮出水面。那是一位老僧人,不知他半夜出来究竟有何事。
他自是发现了她们,咳了一声。这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施主为何出现在这寺院了。”
声音浑厚,有种天然的力道感。
“信女是来寻中持方丈的。”
听见她说这话,那老僧人沉默了,空气中安静的能听到一呼一吸的冷然声。
半晌,才听那僧人说道:“施主找贫僧是有何事?”
听见他这样说,氏颜不禁面上流露出喜色。将那盒子拿了出来:“这是爹爹吩咐我交予方丈手中的物品。”
黑夜并不能让人注意到这究竟是何物,但他却明白这应该是一件重要的物品。
禅房里,他寻了根烛火燃上。火光明灭中,氏颜这才注意到这个方丈究竟是何人物。
他并不是所谓的僧人,反而和她一样是魔,但是她想不明白这件事。
他将那个盒子展开,里面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是一封信件,里面躺着一个掌印。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这枚掌印在散发着黑色雾气。他伸手,那掌印自盒中飞到他的手心。
他的面上也未流露出惊慌的神色,反而仔细看了一眼这枚掌印。
最后攥紧手里,那青色血管隐隐露了出来。
盒中的那封书信被他取出,展开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却是骤变,捏着书信的手指不住的抖动着。
她不知这封信里究竟写着什么,身旁站着的雾沁看见这幕却焦急起来,毕竟这盒子交予她手中时,岛主面上的神情凝重。
最终那信纸被他捏在手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施主还是请回吧,老衲已不问尘世多年。”
顿了顿又道:“这枚掌印施主还是自己掌管吧。”
氏颜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那信纸上的字符她看不懂。但见他的面色如此难看,想必不是件好事。
“爹爹可是在信中提及了何事?”
听见这话,他仿佛才突然记起这是她的爹爹交予她的。投向她的目光变得慈和起来。
“施主可是唤作氏颜。”
雾沁听见他这样说瞪大了双眼,防备的看着她。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那么的巧合,躲也躲不掉,宿命只能逼着你认。
这么些年来,他尽力远离与魔族有关的一切,在这一方小寺院潜心修炼,一心向善。
他捻着手中的那串佛珠,最后定住,放下手中的那张信纸,微微叹了口气:“缘生缘灭,一切冥冥中早有定数。”
“施主,莫要强留。”
留下这一句让人琢磨不透的话便离开了,氏颜出了禅门,才发现他背着一双手,兀自看这一片漆空。
“方丈可否细说这究竟是何意思。”有时候固执起来真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烛火投在禅门上的阴影显得格外阴森,四下寂静。柏树枝被风吹得“唰唰”作响,谁也没准备先一步打破这副局面。
“岛中局势即将崩塌,施主还是快快回去主持局面吧。”
“贫僧隐居多年,已没能力但此重任。”
没想过这竟然是一封支援信,亦或者是救急信。只不过为何爹爹都不告诉自己,还让自己去找救援。
既已明白那信究竟是何意思,见他执意如此,强求也是无用,转身便离开这儿。
黑暗中,僧人独自站在月色下。寒凉如水,将他那单薄的衣袍吹得鼓起,触感冰凉渗人。
那封信里写道岛中局势危急,暗处里的阴损早已入侵岛屿,四处也无可值得托付之人,特此请求他能够出面。
那丫头还小,前方的磨练还多,希望他能够帮扶一把。
第26章
普陀山下又多了好多流民,她们来之前还没有发现。
漆黑的夜里,多了火把的亮光,只不过那火把的光亮甚是微弱。脚步声阵阵,伴随着压抑的哭泣声。
和她们在城中心见到的那些流民不一样,若说那些是因为饥荒而流进城中。那么眼前这些人便是逃亡流民,他们中伤的伤,死的死。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可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那死去的人的亲人忍着伤痛草草就地掩埋过后,捂着眼泪不停赶路。
“姑娘快跑吧,城门破了。”
一位好心阿婆见她们逆着方向走,以为她们不知现在战况蔓延迅速且激烈。
现在城门已破,那些匪军不肖片刻就会追赶上来。届时将会血流成河,命是保不住了。
喘息哽咽着说完这句,阿婆跟随大部队蹒跚着步子往前追去,鬓边银丝随着跑动微微晃动。
大家都在拼命往前跑,那个阿婆被撞到地上,没有一个人停下步伐关注。
“阿沁,你去保护那个阿婆,将她护送到安全地方。”
“我前去探探情况,届时此处汇合。”
本来是不该多管闲事的,但阿婆的那句话不知触动了她什么心弦。
一路上不断有人逃命,身上什么也没带,衣袍沾着污渍。每往前走一段路,就会发现这种情况普遍的不能再普遍。
草丛里的虫叫声没完没了,不断剐蹭着耳膜,撕扯着心绪。
氏颜淤积在心中的那点烦闷被一点点牵扯出,然后无限放大。
终于,前方一片灯火通明,马蹄声不断。伴随着杀戮过后的畅快笑声。
那些松散的人群使劲往前奔跑,眼里都是对生的渴求。奈何距离太近,最后只能被拖回去。
那坐在马背上,长的虎背熊腰,蛮夷的匪军大声的笑着,欣赏着这群人无用的挣扎。
然后一甩缰绳,马往前奔,手中的那柄长剑顿时刺穿眼前的那位流民。
因为距离隔得近,氏颜能够清楚听见那利刃刺进胸膛发出“噗”的声响,再往前贯穿又抽出,那鲜血不停喷洒出来。
一滴温热的血溅在她的面庞,她用食指轻轻揩去,放在眼前看了一眼,仿佛见着什么新鲜之物。
那位流民无力的跪倒在地,眼睛大大的睁着,面上混着血土。嘴里吐出一汪血水,最终咽了气。
坐在马背的那人笑得痛快,如睥睨一只蝼蚁做无谓挣扎。
倒下去的那一瞬,露出站在他身后的氏颜。那匪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仔细一看竟还是个女娃。
“弟兄们,今日谁虏到就归谁。”他朝身后的那些弟兄们大放厥词。
听见这话,那些蹲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的女子们,纷纷撒腿跑起来。
可是这样,他们越兴奋。从肩上背着的箭囊里取出一只箭。拉满弓,那箭矢对准那些四处跑的女子射了出去。
其中一个女子肩上中了一箭,痛苦的跪倒在地。
“看见没,谁若是跑了,便是她这下场。”
那些女子惊慌的蹲了下来,浑身颤抖,再不敢随意跑动。
“抓到你了。”一个满面油光,尖嘴鼠眼的匪兵扯过角落里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作势便要去扯她的衣带。
旁边的同伙笑得阴森可怖,旁边的那些女子见状抖得更加厉害。
可那些人就爱见她们这副样子,一步一步朝她们走去。每走一步就往她们心上烙上抹不去的阴影疤痕。
马背上那人并未下去,想必他就是这儿的头目。他看着氏颜,泛着垂涎的目光,一副猥琐下流的行止。
没有人敢朝氏颜过去,毕竟大家都心照不宣她已是大王的人了,自是不会没有眼力见。
那匪头从马背上翻下来,一步一步朝氏颜走了过去。她也没动,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
这番动作倒是让他认为已经放弃挣扎,倒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若让他尽兴,说不定可以留她一命。
氏颜朝她笑了笑,那匪头顿时被迷惑了心智,脑中只有那些龌龊事。
待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近之时,氏颜伸出一只手掌掐住他的脖子。
顿时,他清醒了过来。脑中是滔天的愤怒,也没什么情爱思想,只想将她杀了。
一旁的匪兵停下手上的动作,朝他们看了过来。有人立马反应过来,取出弓箭对准她。
那弓箭划破长空,飞速朝她击过。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那箭矢直直的射进她的胸口,捏着匪头脖颈的手顿时懈了力道。
那匪头顿时感觉劫后余生,也不知道这一个丫头片子力道怎得生的那样大。可还没等他缓过气,那松懈的力道顿时收紧,比刚才还要用劲,他不停的拍打挣扎也无用。
这一刻氏颜瞅着他的眼神才是真正的睥睨,捏死他就仿佛是捏死一只蚂蚁。
她轻声笑起来,那音是闷出来的,冷淡又夹杂着不屑。
刺进胸口的那支箭被她拔了出来,箭矢上一滴血也未沾。匪头离得最近,自是看的最清楚。
嘴唇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后背直泛冷汗,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不停打着颤。
脖子被掐住,自然呼吸不通畅,脸涨成猪肝色。
远处的那些匪兵自是看不见这些,即便灯火通明,但还是有视线盲区。
即便他们站在灯火下,也只能辨出大致。以为是没射中,想着领功劳,都松开手中的女子。
掏出弓箭对准氏颜,那箭雨漫天撒来。她瞧了一眼,一挥衣袖,那些箭支被一种力道震落在地。
这下所有人都清醒过来了,那匪头已经快没了气,微微一用力,就像捏死蚂蚁一样没了。
扔垃圾一样将他随手抛在地面,那些匪兵们开始害怕起来了。
没了头子的兵就是一团散沙,有些不信的人,不知死活的还拿着弓箭对着氏颜。
她一闪就出现在他眼前,这下一捏就没气了,可真是无趣呐。
见躲不过,拾起刀剑拼命向她挥去。
手腕抬起,一个黑色的烟球慢慢腾起。风声猎猎,她的发丝被吹得四处飘扬,眼底一片猩红。
烟球一放手,就向四处散去。没动一根手指,那些匪兵全部死透,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地面早已被鲜血染成深色。
那些姑娘们虽然虎口脱险,可是眼前的这一幕更让她们害怕。她们缩在一起,眼神惊恐的望着氏颜,不断的搓着身子。
氏颜歪头瞧了一眼,眼底似有不解。
垂下的那只手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邪气,她顿住步子,踉跄着往后退,吐出一滩乌黑的血。
其中一个姑娘撒腿就跑,其他姑娘见状也纷纷朝那门口跑去。
其中一个姑娘跑时经过她的身旁,本想问问她有没有事,便见她那猩红的眼底,目光涣散。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头也不敢回的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