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郁清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想也没想挤出人群就向前冲,伸出手臂想接住男童,却晚了一步,男童已经摔到冷硬的地面上,鲜血流了一地。
她颤抖着不知所措,一个鲜活的幼童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原来真实的活人祭祀居然如此残忍,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自问,却感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等她抬眼一看,哪有什么祭台,只有盛夕昙神色焦急地望着她。
“做噩梦了?”盛夕昙见她额头冒着冷汗,抬手替她擦了擦。
“我刚才看到了古滇人使用活人祭祀的场面,那个女祭司让士兵把一个几岁大的男孩直接扔下去了,我跑过去救他,可是却没有接住。”秋郁清依然有些神魂不定,茫然的偏头对他述说。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展颜安慰她,“那不过是一个梦。”
“可是我觉得好真实,就像刚刚发生一样。”那个场景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令她不寒而栗。
“这里是地下古城,本来阴气就重,你才会感到不舒服,没事的。”盛夕昙并没有告诉她,这里还有无数充满怨气的魂魄,她无灵气护体,自然无法抵御他们的侵袭骚扰。
秋郁清眼角低垂,情感上一时无法走出来。
盛夕昙刚想再宽慰她几句,蓦然感应到危险的临近。
他神识外游,脑海中浮现钱老一行三人进入古城王宫的画面。
钱老带着两个徒弟在盛夕昙他们离开后,才下了地道。只下了一层,他们就被幻象吸引,费了不少功夫挨间墓室寻找,却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们沮丧之际,一阵地动山摇的感觉袭来,三人瞬间昏了过去,等醒来时就到了古城中。
钱老受了惊吓,第一反应是找身上的呼叫器,却发现早不知掉落何处。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徒弟,也发现呼叫器不见了。钱老抱怨几句,又问候一遍许园长的祖宗三代。
他的两名徒弟一个名叫山同,一个名叫山叙,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年轻气盛,正是爱冒险的时候,如今身处地下古城之中,当然不愿错过寻找宝物的机会。
钱老在两名徒弟的劝说下,打起精神大致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心下有了计较。他也是个老江湖,毕竟见多识广,当即决定先从最大的那座三层房子入手。
三层房子明显是这座古城最宏伟的建筑,又处于中心位置,钱老推测它应该是以前的王宫。他们进去后发现里面果然很大,摆放了不少竹子制成的储物箱,山同和山叙一一翻找,但每一个箱子里都是空空如也。
两人心有不甘,山同无意间抬头抹汗,看到房间横梁处坠着一排铜鼓,每个只有手掌大小,上面好似还雕着各种图案。
铜鼓上方靠近横梁处有一个门形的建筑,不过一尺多高,他心中一动,连忙指给钱老看。
钱老年纪大了,戴着花镜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凭经验判断此门不同寻常,里面说不定藏着值钱的东西。
山同、山叙在房间里一番搜寻,果然找到一架高高的木梯,试了试难得历经千年还如此坚固,山同负责扶梯,山叙慢慢爬了上去。
眼看就要接近那道门形建筑,可梯子长度不够,山叙手脚并用爬到横梁之上,但是身体却碰到了那排铜鼓的几个。
被碰触的几个铜鼓突然剧烈晃动,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片刻之间这排铜鼓都晃动起来,而且节奏完全一致。
山叙见状一呆,内心有不好的预感,还没容他多想,这排铜鼓发出了敲击的声音,震得他差点掉落下去,急忙趴下紧紧抱住横梁。
就在这一声响后,五秒之后,又传来敲击铜鼓的声音,比刚才的声音大了一倍,接着一声大过一声,屋子里的三个人即使捂住双耳,依然被震得心神俱裂。
另一边,盛夕昙察觉势头不对,立即往秋郁清双耳中塞了类似布料的东西。
她刚想询问发生什么事,一声巨响倏地传来,令她的五脏六腑好似被震得快要移位。
盛夕昙快速坐到她身后,伸手抵在她的背心,将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地输给她,帮助她抵抗铜鼓敲击声带来的伤害。
古城内每间房屋的门梁处她,都挂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铜鼓,这时已经全部摇晃起来,整齐划一的发出声音,震耳欲聋,就像飞机超音速飞行时发出的音爆一般。
秋郁清身形不稳,只感觉每一次敲击,仿佛能够击穿大脑,她忍不住呐喊,别敲了,别敲了!可是她的声音早被淹没在一声一声的巨响中。
盛夕昙见她这个状态不由蹙眉,心知她不过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就算自己相助也无法抵抗鼓音入体,只能从后搂住她,紧紧将她抱住怀中护住她的心脉,一边安抚她,“别怕,我在这里,别怕!”一边施法减弱周边鼓音的回响。
他温柔的话语有奇异般的作用,竟然穿透那些敲击声,飘入她的耳中。
秋郁清神智逐渐恢复清明,那一声声鼓音不再那样刺耳,她调整心态,尽量让自己周身放松,终于克服了鼓音带来的刺激。
就在此时,鼓音戛然而止,盛夕昙取下塞在她耳中的布料。
秋郁清反应过来自己在他的怀抱中,瞬间脸露红云,意欲挣脱,盛夕昙却是微微用力,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他身材高大,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一侧,清浅的呼吸拂动了她头帘处的发丝。
“别动,让我多抱一会儿。”
他的话语近乎于祈求,令她身体一僵,竟不忍心拒绝。
她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放松下来,不再挣扎,无论怎样,刚才这个男人救了她,否则在那剧烈鼓音的槌击下,不死也得半残。
而且她也沉浸在他的温柔中,在这阴冷的地下古城中,他的怀抱是唯一的热源。不知为什么,她总是难以拒绝他,只要他流露出失落的表情,她的心就会随之疼痛,她也迷惑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好在盛夕昙没有过多留恋此刻的温存,很快调整心态,即使万般不舍,还是放开了她。
第21章
脱离了温暖的怀抱,秋郁清内心感到隐隐失落,暗自嘲笑自己的矛盾。既想与这个男人亲近,又矜持得放不开,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态?
她扭脸转向他,正撞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好像自从认识这个男人起,他望向她的目光总是热情似火,毫不掩饰。
正当她有些招架不住想避开时,盛夕昙却将她拉起,“王宫那边出事了,我们过去看看。”
“王宫?”秋郁清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钱老他们闯进了王宫?”
“是的,他们三人闯入那里,误触了铜鼓,引发了刚才的镇魂天音。”盛夕昙颔首,神色变得有些郑重,“最遭的是,这里是地下,镇魂天音一出,当年那些枉死的魂魄都要出来了。”
秋郁清听到魂魄二字,神色一变,虽说干考古这一行的人胆子大,但多少对鬼神都存着敬畏之心,她也不例外。
“你说的枉死魂魄,指的是以前被活祭的那些人?”她瞬间想到那些成为祭品的人,眼里流露出的是万分的不甘。
“不错,历任祭司在实施活人祭祀后,都会将每位祭品的魂魄,封于一面铜鼓之中。只有遇到坚不可摧的敌人时,祭司才会敲响镇魂天音,将这些魂魄放出抵御外敌,这正是古滇国在云南这边得以延续多年的秘诀。”盛夕昙拉着她的右手,边走边同她解释。
秋郁清第一次听说使用魂魄御敌,她惊讶地睁大双眼,刚想询问详情,就见周边忽然多出几缕白烟状的烟雾,逐渐向她靠近。
盛夕昙停下脚步,不甚在意的望了望这些白烟,伸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圆,那些白烟好像遭到阻隔,纷纷后退,流连了十几秒钟,便一同向王宫的方向飘去。
她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似有所悟,“这些白烟状的东西,就是那些祭品的魂魄?”
“是的,他们现在都飘去了王宫,钱老他们三人危险了。”他眯起眼睛,眼见王宫方向积聚了愈来愈多的魂魄,内心不由暗怨钱老一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些魂魄被封在铜鼓中几千年,累积了厚重的怨气,一下子被释放出来,肯定要大肆发泄一番,自己若是不出手相助,这里又要添加几条无辜性命。
“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虽说跟钱老三人不过初识,但好歹是三条人命,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这话正合盛夕昙的心意,他拉着她快步朝王宫方向赶去。
等他们到了王宫门口,才发现整个王宫变得白茫茫一片,高大的牛角状屋顶若隐若现,魂魄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
王宫大门倒是敞开着,这种情况秋郁清有些犹豫,里面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太过危险。
盛夕昙感应到她的畏惧,转头贴心的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我处理好就出来。”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准备迈上台阶进去,衣袖却是一紧,他回首低头一看,正是秋郁清拉住了他。
“我跟你一起进去。”她眼神坚定,不容他的拒绝。既然里面有危险,她也想同他一起面对,不愿每次都躲在他的身后。
这一刻盛夕昙不由回想起前一世他们诀别的场景,她也像现在这样拉住他的衣袖,可他当时心怀天下众生,狠心拒绝了她,谁想那一去就是永别。
他不想重复过去的错误,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欣慰的挽起嘴角,说了一个“好”字。
他自信凭借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护她周全。
两人快步跑上台阶,冲入王宫中。
一进大厅,只见钱老和山同倒在地上,口鼻和双耳都有鲜血涌出,盛夕昙弯腰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呼吸尚存,人却陷入昏迷状态。
秋郁清见他们表面上并无伤口,这样子更像是被刚才的鼓音震伤,纵使她有修复伤口的本事,面对这种内伤也是束手无策。
“我们得赶快把他们带出去,叫救护车送医院。”
盛夕昙却没有接话,反而冒出一句,“还少了一人。”
秋郁清一愣过后,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钱老一行来了三人,如今地上只躺了两个,那另一个人去了哪里。
她抬头四处打量,只瞧见横梁上面吊挂着那一排铜鼓,并没有任何人影。
盛夕昙耳目灵便,他虽然没有看到山叙的行迹,却感应到他就在这座大殿中,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秋郁清也意识到不对,王国外边已被魂魄包围,为什么里面反而没有看到任何魂魄,大门明明是敞开的,这不合常理。
突然,一道人影从横梁上方扑了下来,直奔秋郁清而来。
盛夕昙迅速挡在她的面前,灵气充满全身,人影离他尚有一米远时,便再难前进一寸,就这样呈四十五度角悬立在空中。
秋郁清看清他的样子,正是失踪的山叙,只是他的脸色一片青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眸中透着深深的厉色。
山叙使出浑身力气,仍然无法突破盛夕昙那道无形防线,眼中厉色愈发浓郁,浑身都颤抖起来,好似发狂一般。
盛夕昙眼中精光大盛,法力如翻江倒海般涌向山叙,山叙只好后空翻躲避,盛夕昙却不给他调整的机会,右手向上一挥一抹,横梁上的铜鼓纷纷掉落,一齐砸向了山叙。
山叙东躲西闪,动作十分敏捷,但依然难免被砸中。
他见势不妙,抄起大殿中地上的那架木梯,直接将□□掰断,取其中一根长棍做为武器,挥打那些飞向他的铜鼓。
盛夕昙弯唇一笑,笑意并未达到眼底,便开始用意识操纵铜鼓,被击落的铜鼓骤然升到半空,形成一个蚕蛹的形状,不断旋转的将山叙包在其中。
伴随着他手腕的每一下翻转,就有一面铜鼓飞向山叙的身体,击出一缕魂魄,山叙不断地啊啊大叫,但是每一次发出的声音都不尽相同,原来这些叫声都由不同的魂魄发出。
飞出来的魂魄穿过铜鼓与铜鼓之间的缝隙,均向大门的方向逃去。盛夕昙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身躯微微一抖,灵力奔腾而出,捕捉到每一缕魂魄,将他们困住自己身边。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山叙体内的魂魄全部被铜鼓一一拔除,全部围在了盛夕昙周边。
这些魂魄不再是缕缕白烟的样子,反而变得张牙舞爪起来,就像是拉长的人形,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拉伸,都无法离开他身边一尺的距离,只好互相纠缠,丝丝环绕。
秋郁清后退两步,给盛夕昙留出施展法力的空间,内心却暗自称奇,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高强的本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绪渐渐不宁,种种疑问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真的只是一位文物鉴定师吗?为什么那样了解消失两千年的古滇国,为什么知道她有愈白骨的异能,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法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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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此时山叙没有了魂魄的支撑,瞬间倒在了地上,面上逐渐恢复了血色,只是人还没有清醒。
盛夕昙用手一招,那些铜鼓自动飞回了横梁之上,就像从来没有掉下来一样。
他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开始颂念咒语,准备化解这些魂魄的戾气。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传来“住手”,打断了他的施法。
他睁开双眼,回头望去,来的人正是杨伊雪。
秋郁清见到她也很意外,自己并没有按呼叫器,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盛先生,请你给他们一个机会,被封在铜鼓这么多年,就留给他们一个最后的栖身之地吧!”
杨伊雪走到他面前,言辞恳切地请求他。
盛夕昙垂目看着她,当时在3号坑中,这个年轻的姑娘并不起眼,如今居然会为这些魂魄求情,难道他们之间存在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暂时停手,淡淡质问。
“在这里设下幻象的那位大祭司,是我家先祖,他将封印魂魄的铜鼓移到这里,也是希望给他们一个安息之地。”杨伊雪如实相告,一脸期盼的神情。
“你是古滇国大祭司的后人?”这答案倒是出乎盛夕昙的预料,他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眼神并未游移,判断她说的是实话。
“是的。”杨伊雪赶紧点头,深怕他不信,“只要你放过这些魂魄,我可以带你去拿那批古董,我知道它们藏在了何处。”